直到沈琛附在耳边说:“他们在找你。”
她突然跳起来往他身后躲,“可是我今天不好看,不好看!!”
?
老男人真的不是很懂小女生的心思,这个时候为什么能扯到这个话题?
“你哪里不好看?”
“就不好看,到处都不好看。我根本没有眉毛,没有眼睛也没有口红,我什么都没有。”她好难过,低头看到黑漆漆的休闲裤和皱巴巴的长袖衣服,更绝望了:“连裙子都没有!”
沈琛被她煞有介事的哭丧脸逗得都要笑了,冰凉的指尖抚过眉眼,“这不是有么?”
“没有,什么都没有。”
小家伙满脸‘无知的男人你不明白女人’的表情,反复呢喃着‘我本来很好看,她们看到好看的我就喜欢我。现在我不好看,她们看到不好看的我肯定不喜欢我。’,如同绕口令,无论怎么哄都开心不起来。
哪有人素面朝天就登台的呢?
那不是糟蹋台子糟蹋别人的眼么?
她心里过不去。
然而众人呼喊的声音越来越高,沈琛问:“那不上去了?”
也不行。
粉丝来都来了,哪儿能放鸽子呢?
想来想去只能朝着自家人发脾气,沈音之闷闷不乐地拧沈琛衣角:“都怪你。”
“好,我的错。”沈琛觉得自己的脾气简直突飞猛进好到无敌,“回家再怪?”
“那我这样上去会不会太难看了?”她垂着嘴角。
“好看。”
他替她摘掉帽子,理了理头发:“怎么样都好看。”
——真的假的?
沈音之没时间再问,他已经在身后轻轻推了她一下:“去吧。”
那感觉。
如同陈旧沉重的枷锁被无声抬起,漂亮的笼子打开了锁,金丝雀稀里糊涂重回整片天空。
她回过头去。
眼角划过的是无边温柔。
*
光影交错,音乐流淌。
尽管没有事前彩排过,灯光下的沈音之仍然如鱼得水,熠熠生辉,似乎连头发稍都在闪闪发光。
她很享受。
沈琛边看边对周笙说:“你说的没错,她确实是天生的明星,应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周笙:我没说过这种话。
他始终保持着面无表情,不知沈老板怎么看出的异议,微笑道:“就当是你的说的。”
周笙打了个寒噤。
行吧,他语气平平:“您说对就对。”
俩人继续杵在后头听歌。
周笙裤兜里的办公手机嗡嗡震个不停,整个晚上就没停过。他犹豫片刻,压低声音说:“刘局长好像急着联系您。”
“找我有事?”沈琛的语气听来浑不在意。
“可能有关沈子安……”
见他仍然眨也不眨凝望着沈音之,周笙抱着‘该不会。。。’的心情提醒:“沈子安就是——”
沈琛不紧不慢:“我记得。”
虽然差点就把这人彻底抛在脑后,但提及名字,大致还是记得的。
沈子安,前世留学归来的稚嫩公子哥,论辈分得喊他七叔。
今生成了涉嫌贩毒的沈家在逃犯,还是喊叔,而且这回是亲侄子。
说来这人两辈子混得都不怎么样,却是至死不渝般敌对着他。似乎把他当作废除不可绊脚石,年前海男扮女装冒着风险跑回南江,就为了设计车祸要他的命。可惜没成,之后便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逃之夭夭。
沈子安的窝安在清台。
清台是片回归地,南江警方鞭长莫及,曾经提过‘引蛇出洞’的计划。
不过被某位不足为道的心理医生义愤填膺,将其称为‘老虎和狮子打架,老鼠牟利’就是了。
刘局长是南江警方里最大的官,沈琛余光里瞥见他轰炸般往周笙那里发的短信:
【周秘书你方便接电话吗?为什么沈先生的号码无法拨通?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他。】
【我是南江警局的刘景来,麻烦接个电话。】
【沈子安有下落了。】
【之前我们制定过捕捉沈子安的计划,沈老爷子那边已经说过了,他是同意的。】
……
短信有去无回好几天,对方显然耐心耗尽,今晚发来的短信隐隐带上威胁的语气:【周秘书,有什么话当面说,你再这样,我只能自己上门找沈先生沟通了,希望不会对你们公司形象造成不良影响。】
口吻挺焦躁,底气也挺充足。
毕竟国家当初因为鸦片狠狠栽过,得了教训后终于实行起绝对管制,严禁不良买卖。
而沈子安的毒贩身份证据确凿,枪毙是板上钉钉的事。
偏生他狡猾又走运,次次逃脱精心布下的网,对警方而言是难堪的公然挑衅,于沈家则是不安的隐患。眼下刘局长大约被下最后通牒,所谓的外公时日无多,双方皆是迫切想铲除这个祸害,急了眼,才潦草制定计划,无论如何都要为自己的大好生涯收上漂漂亮亮的尾
因此纠缠不放。
躲是躲不掉的,不如早点解决。
示意周笙看场子,沈琛转身出去打电话。
半个小时后沈音之唱完压轴的专辑主题曲,台下反应热烈,掌声尖叫连连,独独缺了沈琛那份。
他还没回来。
干什么去了,连最好听的歌都没听着?
“再来一首!”
“唱斯德哥尔摩男!”
“血腥爱情故事!”
“呜呜呜宝贝儿唱个‘风中有朵雨做的云’吧,第一次听的就是这个!!”
在粉丝的强烈要求之下,沈音之又加唱了几首才下台,身后还能听到他们在喊她。
感觉真棒呀。
像这样被热切的呼喊着名字,就好像轻飘飘被捧上云端,下面全世界都是你的。
不管你是哭是笑,涂了口红或没涂,所有人都爱你。
就算是不那么好看的样子都很愿意去爱。
能做喜欢的事情真是开心死了。
沈音之蹦蹦跳跳往外走,远远瞧见沈琛,立刻扬着大大的笑容扑了上去。
沈琛及时接住她,明知故问:“现在开心了?”
“开心。”
她神采飞扬,双手勾着脖子往他身上蹦跶,张口还想说话。
“吃个夜宵更开心?”沈琛抬眉:“最好是垃圾食品,要肉,再来点红酒?”
简直会读心术嘛!!
沈音之‘啊’了一声,兴奋地凑上去又蹭又亲,好话不要钱地往外丢,嘴角扬到天边去。
许是真的开心。
明明往日酒量不错,今晚稍微贪了两杯而已,回来的路上好像就有些醉了,非要沈琛背着。路上喋喋不休地回味登台唱歌的滋味,回到家进了房间还在喋喋不休,平躺在床上沾沾自喜道:“我是唱歌小天才,漂亮漂亮真漂亮。大家全部喜欢我,不穿裙子也喜欢~”
“这话你已经说第四遍了。”
沈老板不幸沦为保姆,非常淡定地打热毛巾给她擦脸。
“哎呀太烫了,我的脸要被烫化了,我漂亮精致的脸。”
小酒鬼呜呜啊啊地假哭两声,见对方不给反应,急急又转向正经语调:“四遍了吗?那我说个没说过的,你听不听?”
“你说。”听不听就不好说了。
“那我要说了。”沈音之双手拉下毛巾,露出滴溜溜的圆眼睛,突如其来:“你太好啦,我太爱你啦。”
……很久没听到过这种话。
最初的时候小家伙没脸没皮,狐狸精似的百无禁忌,爱不爱想不想全当作玩笑说
言者无心,但他听着渐渐当起真,又不知沉沦。
之后再回过头要她的爱,反倒吓得她机警地往后退,不肯、也不敢给出任何暧昧的话语了。
今晚恐怕是酒的功劳吧。
沈琛手上动作稍顿,又若无其事地接上,话里具有不容反驳的训斥:“再喝成这样,以后别想沾酒。”
搁在两三年前,沈音之这会儿该见好就收。
奈何现在她胆大包天,不但不收敛,反而笑嘻嘻地戳他的脸,一下一下的,口上嘟囔:“我又没喝醉。”
“你醉了。”他不知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没有!”
沈音之不满他睁着眼说瞎话,大声强调:“我没有醉,我就是想说很爱你嘛,你不想听?”
“没醉?”
搞不懂他为什么执着这个,她无语:“你才醉了呢,傻瓜,要是醉了早就睡着了,谁要说爱你,我——”
话戛然而止。
因为沈琛的眼神陡然变了。
变深,变沉,眼睛漆黑锐利得仿佛要把人看穿,唇角抿成近乎笔直的线。
—— 为什么是这种表情。
好像想嘎吧嘎吧把你咬碎嚼烂全部吞进肚子里,皮肉骨头滴血不拉。
又像拼命忍着嗜血的冲动如此淡漠地拉开距离。
一边在笃定:你骗我。
一边在小心翼翼将信将疑地望着:这次是不是骗我?难道这次还是骗我吗?
矛盾到这个地步,算怎么回事呢?
“没骗你啊。”
沈音之稀里糊涂解释起来:“又没有故意骗过你,我说爱你的时候肯定是真的爱你。以前没有人教我,你自己也不会,你也没有教我别的爱。我只知道百花门里边的爱,就是今天算今天,明天算明天,高兴起来就能说的爱,爱刘阿姨爱二狗子爱猫都是爱。可是现在我说的是别的,嗯……”
她想了再想,思绪仿佛打结,“现在是……别的爱,是给你的,别人没有。因为呢,我不会想要亲别人,不喜欢抱来抱去的。只有你很奇怪,刚才我在上面唱歌,看到你在下面,就有在想,待会儿我下去肯定得抱抱你亲亲的。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我觉得——”
再次戛然而止。
这次是因为他吻了下来。
所有未尽的混乱的话语尽数被堵了回去,入侵者破天荒的做派狠辣,简直像初初出笼的饥兽,压迫力十足。但凡逮住丁点儿肉沫便是凶狠地舔压,逼得人喘不上气儿,只得狼狈退缩。
但逃不开。
甩不开他。
残留的酒味如烟花般炸在交缠的唇齿之间,他亲了好久好久才退出来,似乎难以餍足。指腹拨开发丝,缓缓摸着下唇,浅浅的舔舐沿着唇角往脖颈下密密麻麻的落,像安抚,像饭后的甜点,又好像仅仅餐前的开胃菜而已。
“痒……”
酒鬼不知天高地厚的笑,再度引来用力的啃咬,也算是活该吧?
空气稀薄而燥热,衣服不知不觉被撩起。
对方微凉的手指搭在腰上,静静贴在肌肤上。
那种微妙的亲密感难以言喻,只是慢慢、慢慢渗透过表皮缠绕上心脏,涌向四肢百骸,终是温柔缱绻得让人想哭。
—— 不会再有别人了。
不知道为什么冒出这个念头,沈音之突然想着,除了沈琛,她再也不会对别人说‘好爱你呀——’,以此博取欢心了,开玩笑也不行。
因为从今往后。
只想对他说。
第84章 别出事
红姨骗人。
什么情迷意乱心驰神往,良宵苦短滋味赛过天,还有什么食而知味无法自拔,通通,都是,假的。
沈音之无精打采地趴在床上,只觉着头疼,手疼,脚疼,浑身到处疼又重,足足两天提不起劲头,整个人好似被太阳晒枯的小花儿、被大卡车残忍碾碎的破骨头 —— 实在是承受了生命所无法承受的热烈,怎一个惨字了得?
偏偏肇事者像个没事人,该吃照吃,该睡还睡。
除了夜里不厌其烦地‘照料’伤患之外,清晨里沈琛神色淡淡,背着光,单手扣紧粒粒纽扣,侧脸脖颈落下半片阴影。依旧是那副不紧不慢、冷淡克制的模样,好似一张永远撕不破的黑白照片,离凡间烟火十万八千里。
明明前天晚上不是这样的。
脑袋里不断浮现那种暧昧的氛围,朦胧的光。沈先生他那双眼睛好似盛着海,黑色的潮水起起落落,汹涌澎湃。往里能瞧见光点儿,小小的,但望着她时简直亮得惊人。
尖削的指、无声滚动的喉结。
以及冷白皮肤下绷紧的青筋,稍稍濡湿的发梢……
所有细微历历在目,所谓活色生香不过如此。
沈音之拜倒在美色之下,没骨头似的往沈琛身上爬,双手他在突起的喉咙边上摸来摸去。
“做什么?”沈琛捉住手。
“我就摸摸,你别理我。”他没用几分力气,沈音之轻松挣开,态度里有极了花花公子调戏女人的吊儿郎当。
请问这和‘我就蹭蹭,不进去’有什么区别?
“再摸就出事了。”
沈琛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冷静,吐字清晰。
尽管声音隐隐透着哑,不过总体来说,仍然冷静,非常冷静
切。
说不准是不开心,不甘心,抑或其他什么情绪上头,沈音之明知道开荤的男人撩拨不得 —— 据说原理类似见了血腥的野生动物不再温顺 —— 但她胆大不带怂的,偏就摸了。
不光摸,分分钟还扯掉他系好的领带,绕在手腕上左扬扬右晃晃。她软软的手指搭在衬衫头纽扣上,作势要解开,嘴巴张张合合状似害怕地问着:“什么事,能出什么事呀?你要打我吗?”脸上的笑却是明媚又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