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之前大儿子的经历。
秦父觉得可以再和秦瑜好好谈一谈，说不准会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然而等他再出来想要给女儿做饭缓和一下关系的时候，发现女儿已经出门了。
他赶紧和秦母一起去女儿的房间看了眼。
发现屋子里的东西基本没变样，但是立在房门旁边的行李箱不见了。
衣柜里的衣服也少了几件。
从那之后，秦父就非常后悔，觉得是他把女儿逼上了这条路，也是因此，他心里始终觉得秦瑜变成现在这么一副冷淡性格主要是他的原因。
当时的他想给女儿打个电话，犹犹豫豫踟蹰了许久，思前想后又退缩了。
他不敢打。
他担心会被对方直接挂断。
如果不挂断的话，他又该说些什么呢。
他心里是觉得自己做错了的。
但他又抹不开面子真的对着女儿低头，说一句‘爸爸错了’或者是‘爸爸不是这个意思’这种服软的话。
于是只能趁着秦母给女儿打电话的时候，让秦母把免提打开，自己坐在旁边听几句小瑜的声音。
第一次听到小瑜的声音，是小瑜离家后三个月左右，正好赶上中秋节。
秦瑜给秦母打了个电话，说自己今年中秋节回不去了。
秦母是知道当时秦父跟小瑜放狠话，说会断了她的银行卡，于是她问道：“怎么中秋不回来了？在忙吗？卡里还有钱吗？”
秦瑜好像正在搬东西，秦父秦母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了一声放置重物的声音，然后她才回道：“在忙，刚投了简历还不知道结果，所以在打工赚这个月的房租钱。”
秦父秦母对视一眼，心里泛上一阵苦涩的酸。
第124章 “你别担心”
秦父赶忙想说，银行卡里有钱，没有冻结，不需要她赚钱。
但是他刚准备开口，就噤了声。
女儿不知道自己也在一旁听她的电话，他不能说话。
秦母无奈地瞥了秦父一眼，替他把未敢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宝贝，你做什么工作呢，银行卡没给你冻结。”
却没想到秦瑜听到这句话只是一阵长久的无言，然后才说：“我知道，我没收到冻结的通知，但我不会用的，父亲说用他的钱就得滚回家。”
秦瑜语气冷淡，似乎这不是什么多大的问题。
她也不是想要出言讽刺，因为她不知道父亲就在电话对面听着。
她只是实话实说。
但是秦父却不敢再听下去了。
他有点害怕，害怕接下来会听到让他觉得更自责难堪的话。
还是秦母握住了秦父的手，冲他摇了摇头，没让他走。
然后听秦瑜淡漠的声音接着从电话那端传来：“在餐厅打工，中秋过节这阵太忙了，所以回不去。”
秦母拿着手机的手瞬间就僵住了，蓦然感觉到鼻子一酸。
她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又重复了一遍秦瑜的话，“你在……餐厅工作？”
她问的犹豫，但是秦瑜回答的干脆。
“是啊，怎么了？”
秦母眼眶一红，吸了下鼻子才忍住了没让眼泪滑下来，语气很温柔地说：“做什么工作啊，累不累？”
秦瑜大学学的是法学，法律职业资格证她考下来了，但是律所实习的工资太低，没办法支付她日常生活的开销，甚至还差一点才勉强够得起她的房租。
所以她只好在给经纪公司投简历到面试到正式工作的这段空白期，去做一些赚得更多的体力工作。
“还行吧，做采购。”
秦母突然感觉像被人重重一击，砸的眼前一懵。
她从来没想过。
从来没想过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宝贝女儿，会只身一人不得不去餐厅里做采购。
平时就连重活家里人都不让秦瑜干，有任何事情都有她两个哥哥和父亲。
这样的掌上明珠，富家千金为了房租和生活费在餐厅里给人打工。
秦母没忍住，眼泪瞬间从眼眶里涌出来，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她声音已经掩不住地带上了哽咽，她好声劝着：“宝贝啊，咱们回家，不干了，妈妈给你钱让你去娱乐圈闯荡。”
“太累了，宝贝，妈妈心疼。”
“我们不做了，你爸他就是一时气话，不是真不让你去。”
“你信妈妈，你回来他绝对不阻止你。”
秦瑜又是长久的沉默，久到秦母看了两遍才确定自己没有一不小心挂断电话，秦瑜也没有挂断电话。
久到秦母等到想要再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秦瑜的声音才通过公放传了出来。
她说：“不用，妈，我挺好的，你别担心。”
秦母眼泪止不住地流，以至于刚才根本没有空闲去注意秦父在做什么。
直到她吸了一下鼻子，扭头自责地看向秦父。
她才发现原本脊背挺得笔直的秦父，此刻正弓着背弯着腰，一只手掩着脸低下了头。
第125章 对不起
三个人都沉默着没出声。
谁都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现在的状况。
秦母眼眶里都是泪水，所以看秦父也有点雾蒙蒙的看不清。
但是秦父一直没说话，就这样低着头，不说话，也没有想站起来离开的样子。
秦母这才犹豫着，接着问道：“为什么……不愿意回来啊？”
秦瑜听出来秦母难受哽咽的声音，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赶忙安慰道：“妈，你别哭。”说罢她又叹了口气，“我…我只是觉得，还不到回去的时候。”
“我哥也是自己一个人，没事，妈。”
秦母听到秦瑜提到她大哥，心脏又像突然被揪住了一般，紧紧攥在一处。
本来快止住的泪水又一次流了下来。
她极为难过地说：“小瑜…别怪你爸爸。”
秦母知道这件事是秦父做的不对，她不想为秦父开脱，但是秦父确确实实没有恶意，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只不过不好意思张口跟秦瑜道歉。
但这不代表他就真的不在乎秦瑜的想法。
秦母不愿意父女二人的关系闹得这么犟，她一撇头，瞅见秦父用手掌抹了一把脸，然后抽出两张纸来擤了擤鼻涕。
她一时间竟不知道应该再怎么说下去。
却没想到，秦瑜忽然说：“妈，我不怪他。”
秦父突然像听到了什么重大消息一般，一瞬间便坐到了秦母身边，抻着身子对着手机话筒说的磕磕巴巴：“真的吗？”
秦瑜猛地听到秦父的声音，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对秦瑜来说，她听到这个声音还是在三个月前。
在和秦父一场声嘶力竭的争吵中。
这个声音是愤怒的，坚决的，不可置信的。
而此时，他变得平和、感性，甚至从声音里传出了几分忐忑。
秦瑜就算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承认，秦母刚才说的那句‘你爸不会阻止你’大概率是真的。
她恍惚了一会儿，而这短暂的几十秒，对她父母更像是一场漫长的考验。
太漫长了，漫长到秦母又一次哽了喉咙，皱着眉拍了一下没沉住气的秦父。
他们想，是不是秦瑜还不能接受和秦父说话。
是不是刚才说的她不怨他只是一句出于安慰的礼貌客套。
秦父一颗心被吊的七上八下，他看了看秦母，想了半天还是决定为了女儿低下头，他话在嘴边辗转来回了好一阵，才说道：“小瑜，爸爸知道……”
‘错了’二字还没说出口，他的话就被秦瑜打断了。
秦瑜跟他说：“爸。”
只是一个短短的称呼。
秦父蓦地同样瞬间红了眼眶，他紧紧闭了下眼睛。
他温柔地对着话筒，慢慢地，深沉地，一字一句地说道：“诶，爸在。”
秦瑜没再开口说话，秦父就张了口，他说：“小瑜，是爸爸对不起你，当时太冲动了，你原谅爸爸好不好？”
“你回来，我和你妈妈好好跟你商量进圈这件事。”
“你别担心，爸爸这次肯定不再阻拦你。”
“但是爸爸跟妈妈不愿意看你受苦，所以宝贝闺女，回来吧。”
第126章 耿耿于怀
秦瑜却沉着声音，跟他们解释道：“爸，我没事了，你们不用担心，我想自己试试，实在不行我再回来好不好？”
秦瑜都这么说了，秦父秦母自然也不好再逼迫她。
只跟她说要好好照顾自己，然后问了她中秋节回不来什么时候能回来。
秦瑜翻了翻自己的日历，说到可能得看投经纪公司的简历和面试情况了。
秦母说：“那要是有机会就回家一趟。”
她自然笑着答应了。
秦瑜挂下电话后，秦母突然脊背一松，将手机往沙发上一扔，扑到了秦父怀里。
秦父拍了拍她的背，也觉得有些心酸。
秦母哭的哽咽，说话声音都不连贯，她抓着他的衣服领子，声泪俱下的一遍一遍地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对他们的女儿，让女儿过的这么苦。
秦父抿着嘴，低着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听见秦母哭的这么难受，他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人扼住一般，只能沉默着摸了摸她的头。
他知道娱乐圈很多不干净的交易。
他不愿意自己的女儿掺一脚，不愿意她接触那些肮脏。
他希望自己家最宝贝的小女儿能够平平安安简单幸福的长大，他不需要她那么努力。
好半天后，秦母哭的迷迷瞪瞪的，趴在秦父的怀里，意识模糊间逐渐阖起了眼睛。
秦父这才开口，他眉心皱在一处，双眼布了些红血丝，低哑着嗓音说道：“对不起。”
*
当年腊月二十五，秦瑜刚进家门，就被父母搂进了怀里。
她两个哥哥知道这件事后，当即便去找父亲给小妹讨回了公道。
秦父也很认真的当面给秦瑜道了歉。
秦母还打趣他爱面子，一开始死活不肯服软。
秦父也只是低着头，由着她数落。
*
直到后来，秦父对秦瑜的性子如此冷淡也依旧非常愧疚。
秦母抱臂靠在橱柜上，接着说道：“小瑜一直是这种性子吧，你别太自责了。”
秦瑜正好收拾完，打算下楼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他们家一直是男人做饭，所以她和她妈是家中唯二不会做饭的人。
二人也就只能给另外三个‘大厨’打打下手。
比如陪他们聊聊天。
所以秦瑜刚一进厨房，就听到她爸妈在讨论她。
她没有选择在门口偷听两句，而是直接走了进来，问道：“在说我？”
秦母叹了口气，指了指还在做饭的秦父，无奈道：“可不呗，你爸他其实一直为你的事情耿耿于怀。”
秦瑜有些没听明白，反问道：“为我的事情？”
“对，他这两年来其实一直挺内疚的，觉得是因为他，你性子才变得这么冷淡，我本来以为这事过两天就好，就一直没跟你说，但这都过去快三年了。”秦母揉了揉额角，“我跟他说不是他的原因，他也不听，小瑜你自己说吧。”
秦瑜顺手捋了一下头发，然后看向她爸，问道：“爸，你内疚什么？”
“当年，你走了再回来，我觉得你就比之前更不爱说话了。”
“话也少，笑的也少了。”
第127章 “爸，那是……”
秦瑜自己本人从来没觉得自己和之前的改变有多大。
她甚至认为，自己除了处理事情上更加委婉成熟了，并没有其他的改变。
所以她看向秦父的眼神里还有点茫然和疑惑不解。
似乎不理解他为什么会把这个原因归结到自己身上。
秦瑜开口跟他说道：“爸，我从小就这样。”
声音清冷淡漠。
秦父听着秦瑜的声音，心中不免感慨，说：“可我记得你小时候挺粘人的，粘着我和你妈，巴巴的往我俩怀里窜。”
秦瑜噎了一下，才继续说道：“爸……那是大哥。”
秦瑜记得小时候就大哥最粘人，她总是和二哥站在旁边看着大哥窜来窜去，一会儿找妈，一会儿找爸。
一会儿往这个怀里扑，一会儿抱住了那个的大腿，就基本没闲下来的时候。
秦父愣了一下，似乎是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疑，他扭过头看向秦母，似乎想听到一个肯定他答案的回答。
却没想到秦母也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那确实是小海。”
秦瑜：“……”
秦父用手背蹭了下头，尴尬地笑了两声，“啊，是吗，那我怎么记得小时候你还给我俩送过什么课堂上做的小玩具之类的，还等着我俩夸你来着？”
秦瑜也学着她妈一样，抱着臂靠在橱柜旁边，“那是家庭作业，老师要求我们必须得到家长的夸奖才算作业完成。”
秦瑜偏头仔细回忆了一下，没想起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但是想也知道年纪不会太大。
还是秦母在旁边补充道：“小瑜小学一年级时候的事情了，确实是小瑜说的那样，老秦你美化过度了。”
接下来，秦父又说了好几个小事情。
要不就是把大哥的事情套在了她头上。
要不就是记错了。
甚至还有把隔壁家叔叔的女儿的事情，张冠李戴当做了秦瑜做的事情。
搞得秦母和秦瑜二人哭笑不得，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父到最后皱着眉，遗憾道：“小瑜一直性子这么冷吗？”
秦瑜点了点头，肯定了秦父的话，说：“是的，一直如此。”
秦父又问，“那为什么我觉得三年前之后，你就更冷淡了呢？”
秦瑜也很认真地回答道：“因为我不住在家里了，陪你们的时间少了。”说着她眸间闪过一丝情绪，然后半晌后接道：“我很抱歉。”
厨房正沉浸在这种微妙的情绪当中时，就听见客厅传来了一声极大地叫喊，“你们人呢？！”
秦海刚才在秦母的指示下，出去采买了些不够的年货，这才刚刚回来。
一进屋，发现一个人都没有。
别说帮他提东西了，连个迎接他的人都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