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惹——从羡
时间:2020-02-20 07:25:38

  “你这儿的起居室在哪儿啊?”她问。
  晏楚和刚在文件末尾签上字,放在已批阅的区域,他办公时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动静,因此听到沈岁知倏然靠近的声音时,他手下动作微顿。
  他朝声源处看过去,便看到趴在旁边枕着手臂的沈岁知,以他的视角落下视线,不偏不倚停在她柔软的唇上,对男人来说无异于视觉冲击。
  偏偏她还神色如常,像是在正儿八经的等待他回答,尚不自知地偏了下脑袋,眉梢扬起:“嗯?”
  晏楚和缄默不言,将目光转移开后,才半阖上眼,没什么情绪道:“起来说话,怎么和小孩一样。”
  沈岁知闻言乐了,调侃他:“你不就乐意把我当小孩吗,刚才还管我吃垃圾食品呢。”
  晏楚和猝不及防被她一噎,耳廓不免浮起些许热意,他停顿半秒才开口:“你不爱惜自己,总该允许我替你吧。”
  沈岁知卡壳几秒,愣是没能憋出个回话,脸都有点儿发烫。
  许久,她才说:“……这不都是长期习惯了么,我自己又想不起来。”
  晏楚和语气平静地接话:“那以后我替你想。”
  以后,又是以后这个词。
  沈岁知不置可否,只敲了敲桌面,语气懒散:“晏楚和,未来真的未知得很难猜。”
  人的聚散离合,谁也说不准,以后谁能陪着谁,更是未知数。
  沈岁知正这样想着,就听到晏楚和的声音响起。
  “我是真实的。”他淡声道,“你知道这点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父母爱情正文就不细讲了,完结后放番外。
 
 
第45章 
  “我是真实的,你知道这点就好。”
  随着晏楚和话音落下,沈岁知的思绪也跟着短了路。
  她对于晏楚和这种一本正经说不正经的话的时候,向来没有任何抵抗力,瞬间忘了自己刚才想要说什么,满脑子都是他刚才说的那句话。
  ……这人怎么回事,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就语不惊死人不休。
  这回轮到沈岁知哑口无言了,她连跟人对视都觉得不自在,生怕自己的窘迫被发现,干脆站起身来,胡乱往旁边走了几步,试图装听不懂。
  晏楚和见她难得吃瘪,心下觉得好笑,却也没有继续难为她,侧首同她说:“在你左手边有扇门,密码是0720,你可以进去休息。”
  沈岁知终于被告知起居室在何处,当即按他说的走过去,果真有扇密码门,她默念那串数字,边依言输入密码,边出声问道:“0720,你生日是七月二十的?”
  这个联想很简单。晏楚和嗯了声,这才想起自己还不曾过问沈岁知的生日,于是将问题抛回去:“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沈岁知闻言怔住,答案迟疑几秒才从她口中蹦出来,“三月十六。”
  ——她没有告诉晏楚和,其实打从六岁以后,她再也没有为自己庆生过。
  其实周围的人多少都知道生日对于她来说是个禁忌,所以她已经许久不曾被问过这个日期。不知为什么,这个问题从晏楚和口中出来,她就觉得心底的刺好像也没有那么锐利。
  将日期告诉晏楚和以后,沈岁知没有说其他多余的话,指尖点击键盘上的“确认”,就听到咔哒声响,是密码锁解开了。
  ——三月十六,还有两个多月。
  晏楚和将这个日期记住,没再说什么,让沈岁知好好休息。
  沈岁知解开密码锁,按下门把手径直推门而入,却没想到起居室内昏暗无比,与外面敞亮完全是两个世界,双眼由于没能完全适应光线,她除了浓重的黑暗什么都看不清。
  乍一看,就像是看不到边界的深渊。
  她呼吸一滞,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脚步有些踉跄。
  她自认自己没有发出其他任何声响,但晏楚和不知怎的就迅速发现这边异样,急促脚步声响起,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来到身边。
  “怎么回事?”晏楚和蹙眉问,“身体不舒服吗?”
  沈岁知这会重新站在光亮中,紧绷的神经缓过来不少,她摆摆手示意自己没问题:“没事,就是房间太黑,吓我一跳。”
  晏楚和闻言走到起居室门口,在墙边按下什么,房间内的折叠窗帘便自动倾斜角度,让阳光涌进室内,这才让沈岁知感官上舒服许多。
  “原来是折叠窗帘,我说怎么黑黢黢的。”沈岁知了然地走进屋中,扭头对他笑了下,“谢谢啊晏老板。”
  晏楚和想起之前在萨克森州酒店的那次电梯事故,在黑暗封闭的环境内,她的恐慌程度远高于常人,再结合这次意外,他愈发确定沈岁知的怕黑是有原因的。
  思忖片刻,他还是决定开口:“你之前说过,你有幽闭恐惧症。”
  沈岁知点头,拍了拍柔软的床铺,在床边坐下,望着他道:“是有这么回事,不过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她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但还是坦诚回答了。
  晏楚和得到肯定回答后,他开口,语气中难得含着些许犹疑的意味:“能告诉我原因吗?”
  沈岁知没作声,只有指尖稍稍动了下。
  她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不禁感觉有点惊讶,关于当年的事情,她除了苏桃瑜外没有再同别人说过,倒也不是怕,只是下意识去忽略那场事故。
  “你想知道啊?”她笑,抬手招了招,“离太远了,过来我就告诉你。”
  晏楚和反手将门阖上,朝这边迈出几步,维持着彼此之间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需要沈岁知抬头仰视,也不会过于亲昵。
  沈岁知对他这种绅士行为习以为常,斟酌片刻,她才语调平缓地说出几个字:“我小时候,被绑架过。”
  晏楚和眉间微拢,眸底色泽浓重几分,他没有说话。
  “绑架我的人是沈擎对头公司的老总,破产后走投无路,带着几个亲信把我绑走,以此勒索沈擎,给足够他们生存的钱。”她神色平静,像在讲述他人的故事,“我那时很小,他们把我藏在大号行李箱里,拖到废弃工厂,把我锁在一个几平方米没有窗户的小黑屋里,然后用手铐把我的右手和铁栏拷住,防止我逃跑。”
  “当时他们给沈家打电话,那人让我对电话喊救命,我不肯,他就把我扔地上踹。不过我最后也没喊,只对着他骂了声,估计电话那头也听清了。我被关在小黑屋也不知道多久,每天一顿饭保证饿不死,也不知道那时候自己怎么活下来的。”
  说到这里,沈岁知没忍住笑了声,“我刚开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还试着挣脱手铐,结果最后弄得都是血也没挣开,就没完没了的数过了多少秒。”
  “沈擎带着警/察找到我时,我还发着烧,好像就剩一口气儿了,结果送去医院给救回来了。其实我现在也不知道那时自己怎么活下来的,明明求生欲望也没那么强,可能老天想留我这条命。”
  说完,她无甚所谓地耸耸肩,全然没有沉痛感觉。
  晏楚和张口想说什么,却觉得喉间干涩无比,他问她:“你在那个房间里,被关了多久?”
  沈岁知想了想,稀松平常得像是说自己去哪里玩似的,“我自己不知道,不过听警/察说是七天。”
  整整七天。
  绑匪第一天就给了沈家消息,沈岁知却独自在那种地方熬了七天。
  晏楚和只觉得涩然。
  他愤怒、疼惜、难过、后悔,太多种情绪交错,他最先感受到的却是彷徨。他的原生家庭与成长环境,注定了他的三观与涵养,他不曾见过世界的背面,即使知晓这样的存在,却也没亲自触碰过。
  ——他是始终走在阳光下的人。
  可是在某天,他意外的捡到了一颗星星,灰色的,并不闪亮,有瑕疵。
  但就是无比特别。
  沈岁知把右臂袖子挽起,露出那截白皙小臂,上面的纹身张扬放肆,却并不让人觉得反感。
  “喏。”她把手臂抻平,倾身凑到晏楚和眼前,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我胳膊上除了刀疤,还有别的痕迹在。”
  将那串星月菩提向下拽了拽,她手掌往后折了折,让手腕处的皮肤更加醒目,白得近乎可以用脆弱易碎来形容,晏楚和下意识托住她腕子。
  距离被拉近,他垂下眼帘,看到那白皙柔嫩的肌肤上有一道横向的疤痕,颜色较深,边缘并不整齐,不难看出当时伤口的严重程度。
  这道痕迹被沈岁知用纹身盖住些许,不特意看很难发现,先前他根本没有仔细关注过,此刻被沈岁知坦白,他才知道这道疤的存在和来历。
  “这就是我当时弄出来的,那手铐还锈了,也不知道我那时候怎么这么死心眼。”沈岁知说完,自己也笑了笑,仿佛毫不在乎这段痛苦过往。
  “这疤估计消不掉了,我也没打算做手术修复。”她随口问他,“是不是很丑啊?”
  晏楚和没有回答。
  沈岁知本来也不是正经问的,没指望他回应自己,正在她打算收手之际,晏楚和稍稍加重搭在她手腕上的力道,无声制止她的行为。
  在她抬头看向他之前,她便听到头顶上方传来男人低沉平静的声音。
  “我吻过。”他说。
  沈岁知眸光微动,随着话音落下,她只觉得此时被晏楚和触碰到的地方都是灼热滚烫的。
  弄得她有些心慌。
  沈岁知没作声,默默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顺带着揉了揉脸,想暗中试探自己有没有脸红,幸好摸不出异样热度,不然还怪尴尬的。
  “噢,反正我也没打算去消掉它。”她低头想把袖子放下去,但被手链勾住,她只得摘下来重新戴好。
  晏楚和的注意力放在自己先前送出的礼物上,“你一直都戴着?”
  沈岁知心想这男的怎么成天说让自己尴尬的话,胡乱把袖子放下来,盖住那串菩提,漫不经心道:“寺庙里求来的东西有灵性,肯定得随身佩戴啊。”
  晏楚和知晓她顾左右而言他,也没揭穿,只轻笑了声,让她在房间里好好休息,随后便出去处理公事。
  沈岁知脱下外套蹬掉鞋,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她倒是不怎么认床,现在窝在柔软布料上,那阵疲惫瞬间就一股脑儿的涌上来。
  本以为能安心睡个好觉,但这毕竟是晏楚和的私人起居室,难免有他的气息存在,沈岁知现在仿佛整个人被包围住,闭上眼只有心猿意马。
  她没去展开被子盖上,就干躺在床上,过了许久,仍旧觉得睡不舒坦。
  就在她打算玩会儿手机的时候,耳畔传来房门被打开的声响,她登时老老实实闭上双眼,放缓呼吸,侧躺着装睡。
  她听到脚步声逐渐接近,最后停在床边,沈岁知摸不清楚晏楚和的意图,他在屋内待了片刻,随后便传来衣物褪下的窸窣声响。
  沈岁知脑中倏地出现四个大字——
  白日宣/淫。
  她差点儿被吓得从床上蹦起来,正要睁开眼睛,就感觉到有件衣服落在自己身上,清淡冷冽的松香瞬间将自己包围。
  沈岁知眼皮微颤,发现这是晏楚和的西装外套。
  将衣服盖在她身上后,晏楚和便转身离开,直到听见房门关闭的声音,沈岁知才将双眼睁开。
  她脑袋放空的发了会儿呆,也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径直将脑袋往下埋,鬼使神差地嗅了嗅那件外套。
  很熟悉的气息,一如既往的让她安心,像是被人抱在怀里似的。
  沈岁知这么想着,脸颊无意识轻蹭两下西装布料,觉得那阵困意似乎再度涌上前来。
  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这行为不大好,做贼心虚地将姿势摆正,生怕房间哪里有针孔摄像头什么的,要是被看见实在说不清楚。
  随后她乖乖阖上眼,指尖攥着晏楚和的外套边角,窝在床上缓缓陷入睡眠。
  作者有话要说:春节愉快,少出门多喝水。
 
 
第46章 
  从柏林回来后的几天,沈岁知先是将沈家股权收入囊中,股东会议那天把南婉气得半死,据说她回去后气急败坏地同沈擎追究,又被他简单打发走。
  南婉是否对沈氏虎视眈眈,这并不在沈岁知的关心范围内,她有自己的生活要过,虽说网上舆论已经控制住,但她跟晏楚和的事情仍旧是大众的饭后话题。
  她先前交给程司年工作室的作品已经顺利敲定,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最终还是用了她的初版歌名,买断费用很干脆利索的打到了她的工作账户上。
  姜灿在国内亲眼看着沈岁知在国外如何风生水起,这祖宗回国不久,她就例行公事提着年货上门找人,时间正好赶上晚饭的点儿。
  她原本是下午出的门,但马上除夕夜就要来临,走访亲戚的人太多,车道上堵得水泄不通,竟然硬生生磨蹭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小区。
  姜灿这会儿看天黑了,原本还估摸着沈岁知会不会去嗨夜场,但抬头看到她家的灯是亮着的,不由诧异地挑了挑眉。
  难得见这小妮子晚上在家,她拎着年货坐电梯上楼,摁响门铃的时候还在觉得新奇,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等待的时间有些久。
  就在姜灿思忖要不要再按一次门铃的时候,门终于被人打开了。
  “新……”她刚噙着笑意开口,就抬眼看清楚了给自己开门的人是谁,剩下没说完的话登时卡在喉中,发不出半分声响。
  姜灿瞠目结舌地望着眼前五官清隽的男人,对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黑西裤,矜贵而疏离,此时正垂着眼帘无波无澜地看着她。
  姜灿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地点这个情况下遇见活体晏楚和,她张张嘴又闭上,这个动作重复两遍后,晏楚和微蹙起眉,开口打破沉默。
  “你找沈岁知?”他问。
  “啊,对对对,我来给她送东西。”姜灿倏地回神,有些尴尬地换上笑容,“她在家吗?”
  晏楚和还未回答什么,沈岁知便人未到声先至:“谁啊,来给我送年货的吗?”
  姜灿终于找到自己此行的最终目标,她闻声看过去,正好看到把懒腰伸到半道的沈岁知,二人视线不偏不倚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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