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岁知闻言,指尖勾着钥匙环转了两圈,没立刻给出答案。
她过去两年里的确有些消极怠工,毕竟忙着摸索怎样热爱生活,而没有太多心力去琢磨作品。虽然发布了一两首歌,但也都只是入围而已,她自己也清楚没有足够实力获奖。
“我有首原创曲正在准备阶段。”她啧了声,“不过我本来没想这么快发表的……算了,我看看吧。”
姜灿倒也不是催她,单纯例行公事提醒一下而已,“按你自己想法来就好,别的没什么,你休息吧。”
挂断电话后,沈岁知这才想起自己的行李以及笔电都被埋在那场山体滑坡中了,好在文件数据都是云端保存的,也可以在手机里查看。
沈岁知计划着这两天就去买个新笔本,音乐设备也得换新了,毕竟接下来是个大制作,估计要费不少心力。
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因为现在“腿脚不便”,她只得翻出商圈几家常逛的品牌店联系方式,买了些衣服鞋子化妆品等等,让人送货到家。
沈岁知实在不想整拐杖这种有损气场的东西,她宁愿绕圈子去达成目的,尽管耽误的时间有点儿长就是了。
办妥后,沈岁知便拎着大包小包挪出家门,慢慢悠悠挪进电梯,又慢慢悠悠挪到楼道口。
然后她约了辆TAXI来接自己,带着自己崭新的行李们前往目标地点。
虽然中间已经耽误很多时间,但当沈岁知站在公寓门口时,发现还是没到晏楚和以往回来的时段。
不过应该也不会等太久,沈岁知这么想着,毕竟她早就不知道当初把钥匙给丢哪儿去了,只得百无聊赖地靠着门玩手机。
约莫等了十来分钟,电梯传来叮咚声响,沈岁知闻声望去,正对上来人稍有错愕的目光。
“晏老板。”她收起手机,唇角漾着无害的笑意,对他晃晃手,“我来投奔你了,还愿意收留吗?”
晏楚和的确没想到她会用这种方式再次出现,他无奈叹息一声,迈步上前将门打开,边问她:“等了多久?怎么不跟我打电话?”
“也就十几分钟的事,想给你个惊喜嘛。”
沈岁知笑吟吟道,弯腰刚拎起一个袋子,其余的便已经被晏楚和先一步拎在手中,于是她只好跟着进屋。
沈岁知简单打量四周,同记忆中的环境基本达到完全重合,“没什么变化啊。”
晏楚和把东西放下,语气平淡道:“你走以后,家里的东西我没有动过。”
沈岁知闻言动作微滞,下意识按照印象里的各种细枝末节去对比,发现当真没有分毫偏差后,她心里竟说不清楚是喜悦还是酸涩。
她踮起脚尖,她环住晏楚和的脖颈,凑过去在他唇上吻了吻。很单纯的意味,包含着同样纯粹的爱意。
“我不走了。”
沈岁知望着他,一字一句道:“再也不会走了。”
第65章
虽说是重新回到同居生活了,但仍旧有个问题还没解决。
敲定一套全新音乐设备后,在确认配送地址的时候,沈岁知陷入了纠结。
她原本还不嫌麻烦地想着干脆都弄到自己那套房子里去,毕竟她也不打算往外租,放着也是吃灰,不如改造成个小型工作室。
但是沈岁知懒,她实在不想成天跑来跑去的忙活。
于是在经过各种考虑下,沈岁知决定询问晏楚和的意见。
这天晚上,她趴在床上用新买的笔电完善编曲,晏楚和从书房开完视频会议,回来就见她这么不健康的玩电脑姿势,不由伸手拎了拎她,提醒道:“坐起来,这样对颈椎不好。”
沈岁知对此习以为常,翻了个身合上笔电,她撑着床坐了起来,“欸晏老板,跟你商量个事儿。”
晏楚和松开袖口,闻言半看了她一眼,“什么?”
“就是……你也知道我工作嘛。”沈岁知盘起腿来,眨巴眨巴眼睛,“我原来那套设备被我换掉了,又新买了一套,不过还没定好安在哪边。”
她本以为晏楚和需要思忖片刻,哪知他闻言稍稍颔首,对她道:“客厅走廊第二间屋,大概四五十平,够吗?”
沈岁知顺着他的话想了想,四五十平绝对是够了,不过——
“那不是原来的客房吗?”她问。
“原来是。”他背对着她换下衬衫,嗓音沉静,“我之前让人把房间收拾出来,就是想要给你用,不过还没告诉你这件事,你就走了。”
沈岁知瞬间感觉自己的心窝子被人不轻不重地戳了下。
“唉,让咱晏老板受委屈了。”她迈下床,几步凑上前从后面揽住他,叹息道,“放心,以后我一定做个顾家的好女人,免得你独守空房。”
晏楚和习惯她没个正形,也惯着她随性而为。他反手把身后正作乱的人给拉到身前,摁在怀中亲了会儿,才揉揉她发顶,道:“明白就好。”
于是乎,设备问题顺利解决。
沈岁知从手机上跟卖家确认好时间和地址,终于算是完成一大心思,她看了看时间,发现还不到九点,于是便趿着拖鞋去客厅把电视给打开了。
晏楚和去洗漱,她自个儿蹲电视机前也没意思,于是便去厨房洗了盘草莓,打算待会儿边看电视边吃。
毕竟家里没什么零食,她以前独居时饿了,向来不是外卖就是零食,饮食习惯极差。而老干部如晏楚和,二人同居后沈岁知每天都仿佛在跟一个爹过日子,这坏习惯自然而然就被矫正了。
沈岁知边摘着草莓的叶子,边出神地想着过去两年里,晏楚和是怎样在这里生活的。
分明是有着两个人生活痕迹的房子,却只住着一个人,她很难想象那是种怎样的感觉。
沈岁知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个竟然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提起过去两年里各自的生活,明明是彼此缺席的日子,却反而被忽视了。
思绪正飘忽不定,身后便传来男人的声音:“在想什么?”
她扭过头,看到晏楚和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正微微侧着脸看她。
“想你过去两年怎么过的。”她坦然道,顺便挑了颗草莓塞嘴里,“你一直都有在查我的行踪吗?”
“没有,我怕忍不住去找你。”晏楚和回答得同样坦然,他揽住她,低声问,“好吃吗?”
沈岁知没回答,直接垫脚吻上他,让他自行评价。
浅尝辄止后,晏楚和轻笑一声,揉揉她发顶,道:“的确不错。”
“其实我有点儿后悔了。”沈岁知说,“我这两年去过很多地方,还拍了很多照片……可惜当时都在行李箱里,现在没了。”
“我去攀登过雪山,也穿越过沙漠,还去南北极等过极光,那些都是我自己一个人看到的景色。”她扒拉了一下盘子里的草莓,“其实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很多美好的事物,但我想到不是跟你一起看的,就觉得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沈岁知说不清楚这是种怎样的感觉,好像是自己的成长过程中缺少了必要的要素,而这个遗憾是无法弥补的。
晏楚和望着她半晌,忽然笑了声。
“你看到了世界的正面,这就是意义。”他对她道,“更何况以后我们一起看的,会比你在这两年看到的更多。”
沈岁知把这话琢磨了下,觉得的确是这么回事,便释然不少。
想清楚后,她瞬间觉得心情又明朗起来,于是便转身勾住晏楚和脖颈讨吻,嬉皮笑脸地,“咱们晏老板可太好了,快亲一下!”
晏楚和被她缠了好一会儿,才把人半拖半抱地带回客厅,沈岁知在他这儿从来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儿,而他也惯着她的各种小朋友行径。
客厅内还没有开灯,昏昏沉沉的室内只有电视屏幕投出的光线,沈岁知坐没坐相地盘腿倚在沙发上,拿遥控器的时候,她不经意朝着窗外扫过漫不经心的一眼。
动作就此定格。
晏楚和正欲起身将灯打开,却被身边的沈岁知攥住手腕,他误会了她的意思,解释道:“我去开灯。”
沈岁知没松手,而是略微怔神地望着窗外。
绒毛般轻盈的雪花自空中窸窸窣窣地洒落,罩在朦胧夜色里仿佛蒙上了一层洁白无瑕的雾,轻飘飘地,像是怎么也不会泯为尘埃的模样。
是初雪吗?
沈岁知不知道,但这是两年后,她与晏楚和共同看得第一场雪。
“晏楚和。”她扭过头,望着他说,“下雪了。”
晏楚和朝外界投去清清淡淡的一眼,随后便收回视线,俯首吻她的额头,嗓音低缓而温和——
“嗯,我爱你。”
-
除夕那天,晏楚和同家里知会过,要带着沈岁知一起回去。
沈岁知紧张兮兮地在家准备老半天,一会儿怕衣服太不正经,一会儿又琢磨见了晏楚和的父母该说什么。
毕竟在某种意义上,她也算是个始乱终弃的,虽说过程崎岖结局美好,但她心里还是没什么底。
她也只是在两年前分别见过伯父伯母一面而已,没什么交情也没什么了解,打从她回国后还没正式见过面。
虽说晏楚和让她不需要这么紧张,但沈岁知还是在家里认认真真准备了两三个小时才出门。
由于晏楚和公司里还有些必须要处理的事情,所以沈岁知直接打车去他公司,本以为还需要上楼去办公室找人,谁知刚好赶上他去停车场取车,于是沈岁知便在原地等待片刻。
晏楚和开车过来的时候,不偏不倚撞上沈岁知同一个瞧起来二十岁出头的男孩交谈,二人谈笑风声气氛融洽,他双眼微眯,撑着额角无波无澜地注视着那边。
不知道男孩说了什么,沈岁知停顿片刻,稍微往他旁边靠了靠,而男孩笑意粲然地抬起手机,似乎是拍了张合照。
晏楚和:“……”
他面上没什么情绪,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方向盘,目睹沈岁知笑吟吟地同男孩道别,然后朝他这边小跑过来。
沈岁知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连安全带都没顾得系,就极为自然地倾身上去讨了个吻。
晏楚和却没让她抽身,而是轻轻按住她后颈,淡声问:“那个人是谁?”
沈岁知感受到他掌心并不明晰的压迫感,这会儿是琢磨出来酸味儿了,不由笑了,“我的粉丝啊,那小孩儿本来想让我签名的,不过我俩手里都没纸币,就用合照代替了。”
晏楚和力道微松,顿了顿,“合照需要靠那么近?”
沈岁知眨巴眨巴眼睛。
天知道他们肩膀都没靠在一起,彼此之间的距离就跟各拍各的证件照似的。
但她没这么说,而是饶有兴趣地歪头看着他,问:“晏老板,你吃醋呢?”
“……”晏楚和被这么直截了当地拆穿,眼底浮现些许不自然,但承认得坦然,“嗯。”
沈岁知眼底笑意更浓,抬手勾住他肩头,把他朝自己这边按了按,随后挑眉道:“放心,我刚刚还跟那小孩儿说,我男朋友在车里等我,去晚了他会吃醋的。”
话音落下,晏楚和虽然没有什么表示,但沈岁知却看到他耳廓隐隐泛红。
她不由有些忍俊不禁,想着反正是车里,便不暇思索地倾身上去吻住他,二人唇齿相依,缠绵了好一会儿,这个吻也在逐渐升温的气氛中逐渐加深。
然而就在沈岁知不安分地摸到他腰侧时,她的手被晏楚和握住了。
她懒洋洋掀起眼帘,以为这人只是例行公事矜持一下,便满不在乎地在他下唇上轻咬一下,手上嘴上该干嘛还是干嘛。
晏楚和无奈地按了按她腰窝,侧首避开她的吻,嗓音微哑:“别闹。”
沈岁知靠在他怀中,不满地皱皱眉头,“干嘛。”
晏楚和神情不太自然,搭在她腰间的手随之松了松,他俯首在她耳边低声道:“晏灵犀在外面看着。”
沈岁知:“……”
我操?!
她吓得差点儿跳起来,登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坐回原位,果真在自己这边车窗外看到了满脸无地自容的晏灵犀。
沈岁知瞬间尴尬到想把自己的头给摘下来。
她还没能把自己脸上的表情给调整利索,就看到两年未见的晏灵犀站在窗外,视线无处安放似的胡乱瞟,死活就是不看车里。
沈岁知尴尬到快说不出话了,压低声音问晏楚和:“你怎么不早说啊!”
“……我本来想告诉你的。”晏楚和无奈回道,没把后面那句“但你没给我说的机会”说出口。
照顾到沈岁知羞愤欲绝的心理状态,他没让她出面打招呼。抬手将她那边的车窗降下来,他面不改色地唤了声晏灵犀的名字。
晏灵犀目不斜视地盯着街边的树木,干干巴巴地回应道:“哥,嫂子,呃……过年好?”
沈岁知有点儿想捂脸,她拼命克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但却忘了控制过度紧张的嗓音,以至于出声如平地惊雷:“好!”
这雷还是破音的那种,嚎得震人。
晏楚和没忍住,侧开脸用指尖蹭了蹭唇角,用尽所有教养才堪堪控制住自己没有笑出声来。
沈岁知瞬间收获双倍尴尬,她无言揉揉额头,对窗外被吓得杵在原地的晏灵犀道:“咳,那个什么,我这不是大过年太高兴了……你哥都没跟我说你也来,赶紧上车吧。”
晏灵犀连连点头,当即抬脚就去拉车后门,结果紧接着就是个踉跄,惊得沈岁知把手给搭窗户边上,想去扶着她。
好在晏灵犀反应够快,迅速稳住身形,接收到沈岁知担心的目光,她下意识解释道:“嫂子我没事,我就是站的时间有点儿长,脚麻了。”
沈岁知浑身上下连头发丝儿都是僵的:“……”
她想问这位小妹妹,到底是在车跟前站了多久啊?
晏灵犀这话刚才说出来的时候没多想,这会儿坐上车了也琢磨过来了,登时尴尬得抹了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