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岁知拆掉塑料袋,把头发吹干后她换好衣服,这才坐在化妆桌前,开始拯救她了无生机的脸色。
中途苏桃瑜给她打电话,沈岁知开免提把手机放在旁边,忙着手上的活,匀出多余精力跟她通话:“喂?”
“你睡清醒了没啊,头还疼吗,断片了吗,哦对还有你手上的伤处理了吗?”苏桃瑜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接听,不放心地抛出一连串问题,道:“要不再躺会儿缓缓?”
沈岁知被她这连环炮似的问法给搞懵了,酝酿几秒,概括回答道:“除了轻微断片,我觉得我还行。”
苏桃瑜倒抽一口冷气,好像回想起昨晚还心有余悸,“我的好姐姐,你是不知道你昨晚多疯,都快揍红眼了,见血也不松手,拦都拦不住。”
沈岁知用遮暇怼黑眼圈,“我哪次动手能被拦住?”
“也是出奇,我喊你半天你没反应,晏楚和一过去,你就蔫巴了。”苏桃瑜啧啧两声,“人好心劝你停手,你还臭着脸骂关你屁事,真是,晏楚和没掉头就走简直奇迹。”
沈岁知开始画眼线,“那我后来怎么跟他走了?”
“噢,他直接把你扛肩上了。”
“……”
沈岁知看着自己岔到太阳穴的眼线,陷入沉默。
她花了三秒钟接受这个事实,随后卸掉眼妆,重新开始,“后面的事我记不太清楚,反正他带我去医院处理了伤口,最后把我给送到家了。”
“我寻思他对你有点想法。”苏桃瑜说。
“或许只是迟来的叛逆,品行标兵想跟街头恶霸交朋友。”
苏桃瑜呸了声,知道沈岁知有意带过话题,于是便道:“虽然赔了钱也封了口,但YS那么多人呢,还有不少圈子里的,这事指不定什么时候发酵。”
“我恶名那么多,倒也不差这一个。”沈岁知笑笑,语气平淡,“反正我解释是狡辩,不解释是默认,没意义。”
苏桃瑜听出那隐含的几分自嘲,不由叹了口气,犹豫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行了,一点事瞧你蔫的。昨晚就你在那收拾残局吗,花了多少钱,我转过去。”
“不是,钱是叶彦之掏的,他说你要还就去找晏楚和。”
“叶彦之?”沈岁知眯眼,突然意识到什么,“你现在不会在酒店吧?”
对面沉默片刻,果断结束通话。
沈岁知撇嘴,正好妆也画好了,她从抽屉里翻出脑清片,倒出来两片服下,省得因头疼影响办事效率。
时间不早了,她戴好口罩,边查看未读消息边下楼,看到姜灿给自己的工作邮箱发来文件,是关于某知名杂志的专栏采访,问题精简,并无不妥。
沈岁知从头翻到尾,觉得奇怪,晏楚和竟然没给自己打电话。
也许是工作忙,她没再猜测,径直打车去了晏家。
今天晏楚和不在,是晏灵犀给她开的门,沈岁知进屋,发现似乎只有晏灵犀自己在家,便问:“上次见到的刘姨呢?”
“刘姨只是家政阿姨,半个月来一次。”晏灵犀喝着奶茶,坐在软塌塌的沙发上晃着脚,精致的眉眼含着笑,“我平时都是自己住啦,我妈忙着环游世界,我哥和我爸忙公司的事,最近因为我换家教他才多来了几趟。”
沈岁知颔首,也算是大概了解到她的情况。
晏灵犀见还没到上课时间,便招呼着沈岁知坐过来,却眼尖地瞧见她被纱布包裹着的右手,当即蹙起眉头:“姐,你的手怎么了?”
“没事,不严重。”沈岁知晃晃自己半残不残的右手,笑着说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理由:“昨天跟小姐妹出去玩,不小心把手擦伤了,看着像回事,其实只是小伤。”
晏灵犀没多想,信以为真,时间一到立刻乖乖跟着沈岁知上课去了。
今天的课程着重补充课外知识,需要圈画标记的东西比较多,一堂课下来沈岁知写了不少字,放下笔才觉得掌心微痛。
她蹙眉,发现不知何时掌心绷带有些渗血,估计是因为没痊愈就动手写字,导致伤口裂开了。
晏灵犀吓得不轻,却想起家里根本没备纱布消毒球等东西,只得慌慌张张道歉,嘱咐沈岁知赶紧去医院包扎。
沈岁知见她比自己都急,有些忍俊不禁,领了好意离开晏家,打算回去路上找家小诊所处理一下。
沈岁知离开时是十二点整,晏楚和抵达时是十二点半。
他刚开完会回来,推开门就看到晏灵犀正在换鞋,似乎是打算出门。
他随口问了句:“上完课了?”
“早上完啦,我准备出门买点医用品。”晏灵犀边系鞋带边道,“今天萧老师手受伤还给我上课,伤口渗血了我才想起来家里没包扎消毒的东西,买来以防万一。”
晏楚和微微停顿,眼中闪过莫名情绪,“她手受伤了?”
“对啊,说是昨天跟朋友出去玩弄得,看着怪疼的。”
“……哪只手?”
“右手。”晏灵犀眨巴眨巴眼睛,“哥你问这个干嘛?”
晏楚和沉默片刻,淡声:“随便问问。”
-
诊所没找到,沈岁知最终还是跑了趟医院,顺带着开了瓶安眠药。
她回到家里,习惯性先把工作处理好,打开笔电导入姜灿传来的文件,问题不多,就十道,她挨个输入答案。
中途有个问题是她的自我评价,她想了想,写:【强大的弱者,清醒的神经病。】
慢慢悠悠终于答到第九题,问她是否有长期努力的目标,沈岁知找不出合适的官方回答,索性率性而为——
【希望这辈子所经历的所有苦难,都是值得的。】
有点儿矫情,但她回顾自己过去的日子,觉得最好的结局也不过如此。
沈岁知懒得再琢磨,压轴题明里暗里打探她下部作品的计划,她很干脆,直接透露下次会担任原创和原唱,敬请期待。
完工后她把文件传给姜灿,伸个懒腰从床上起来,踩着拖鞋踢踢沓沓来到客厅,本来是想拿碗泡面,扭头却看见衣架上挂着的西装外套。
沈岁知停下脚步,挑了挑眉。
差点儿忘了这茬,她托姜灿把衣服送去干洗,拿回来以后就挂那了,一直没想起来还回去。
她沉吟半晌,扭头回到卧室,拿起手机,把那个打从保存后还没点开过的电话给拨了出去。
三声过后,对方接起,耳边传来男人低沉嗓音:“有事?”
“有事,要事。”沈岁知说,“昨晚欠你大人情,所以我想今晚请你吃顿饭,不知道晏总有没有时间?”
晏楚和似乎笑了声,“时间地点定好发给我。”
“没问题。”她弯起唇角,坦坦荡荡撒起谎来:“对了,你的西装外套还在我这,不过我忘记干洗了,下次还你。”
“你倒会合理利用。”
“我只是将计就计。”沈岁知不急不慢道,“毕竟我也不知道,昨晚你是没想起来,还是故意没带走,要不晏总你给我个答案?”
两方静默片刻,沈岁知也不急,她承认自己有意出言调戏,昨晚被扛肩上的事总归不能轻易算了。
然而晏楚和总是能做出一些出人意料但回想起来没有任何问题的行为。
正如此时她没想到,自己还真等来了一个答案。
晏楚和低声轻笑,嗓音慵懒地对她道——
“我把它落在你那,就是为了让你还。”
作者有话要说:晏老板:我把它落在你那,就是为了让你还。
吱吱:你好骚啊.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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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我把它落在你那,就是为了让你还。”
随着晏楚和话音落下,沈岁知眸光闪动。
砰、砰。
心跳声如擂鼓,震得她视线都跟着恍惚,她回过神来,闭了闭眼。
“行啊。”她笑笑,本着不认输不服输的精神,随口提议:“我觉得请吃饭诚意不够,要不你来我家,我亲自招待?”
沈岁知以为,像晏楚和这样的正经人,顶多言语间透点暧昧意味,他就算为了自身声誉,也不会答应登门。
可事实证明,那只是她以为。
“可以。”他说,“时间。”
沈岁知被噎住:“啊?”
“我刚才看了天气预报,今晚有雨,的确不方便在外面吃。”晏楚和语气平淡。
沈岁知这回是真懵了,再次确定一遍:“你真来?”
他反问:“你敢请,我为什么不敢来?”
沈岁知:“……”
输了!
自己挖的坑哭着也得填好,于是她只得咬碎牙往肚里咽,将时间定在今晚六点,随后便挂断电话,撸起袖子开始大扫除。
她迅速把所有可视垃圾堆到袋子里,又将能收起来的杂物统统塞到一起,细活她是懒得干,保持个表面干净就差不多了。
收拾利索后,沈岁知跑到厨房翻了翻冰箱,发现除了泡面就是速食品,压根没什么蔬菜肉类。
她觉得头疼,愈发后悔自己嘴瓢,只好下楼去小区超市逛了圈,胡乱挑了点儿蔬菜水果,顺带着拿上些零食,途经饮料区,她看到有特价的AD钙奶,想也没想就抓起三排丢进车里。
菜有了,肉却还没定下来,沈岁知左右观察着,最终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海鲜区。
待她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三点,她把买来的四只螃蟹绑起来丢进水盆,让它们自个儿乐呵去,她则去研究菜谱思考今晚吃什么好。
沈岁知毕竟是从小就开始独居的人,厨艺说不上好,但也凑合,她从菜谱里挑了四菜一汤,刚好所需食材也都买来了。
见时间还早,沈岁知索性回卧室工作,她抱着吉他坐在窗边,打开笔电连接蓝牙耳机,试着弹了弹已经写好的曲谱。
伴奏已经敲定,没有任何问题,可歌词进度却卡在尾收尾处,沈岁知蹙眉,看着屏幕上的文字总觉得差点感觉,可这感觉她已经找了快一个月,太久了。
她很看重这首歌,毕竟这是她第一首决定原声演唱发表的作品,歌词主题是“生死”与“自我”,沈岁知向来喜欢这种抽像概念题材。
歌词只差最后一句,她删删改改始终觉得不满意,只得暂且放弃。
摘下耳机,沈岁知瞥了眼笔电上的时间,见都快五点了,当即从窗沿跳下,忙不迭跑去厨房忙活。
-
晏楚和结束公司会议时,刚好五点整。
他松了松领带,眉眼浮现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旁边助理走上前来,毕恭毕敬问:“晏总,今晚的饭局已经按照您的要求推掉了,接下来是要送您去晏小姐那?”
“不用。”晏楚和摆手,“我有些私事要处理,你回去吧。”
助理闻言颔首,转身离开会议室。
晏楚和昨晚因为照顾某个醉鬼,睡眠时间严重不足,清早又有重要会议,他生物钟被打散得彻底,忙到现在还没怎么歇息。
他本想休息会,却莫名想到某人此时大概已经在厨房忙作一团,也不知道她是真会下厨还是嘴硬逞强。
他蹙眉叹息,觉得坐是坐不下去了,干脆动身出发。
二十多分钟后,晏楚和抵达沈岁知所在的小区,他刚停好车,手机就传来短信提示音,点开一看,正是沈岁知发来的:
【我这边太忙了,直接把门给你开着,你待会来了直接进就行。】
她以为他还没到。
晏楚和收起手机,径直走向电梯,倒是有些好奇她怎么个忙法。
正如沈岁知在短信中所说,她大喇喇敞着家门,他一路畅通地走进室内,换好客用拖鞋,抬眼却没瞧见人影,想来是在厨房。
于是晏楚和循声来到厨房门口,伸手推开门,果真发现了自己要找的人。
她正踩着板凳奋力踮脚,手举锅铲伸长手臂,狂戳窗户上缘的——
螃蟹。
晏楚和:“……”
是他打开门的方式不对?
只见沈岁知脚踩料理台,手拿不锈钢铲,以一种极其豪迈的姿势站立,表情愤怒的、烦躁的、在那儿戳螃蟹。
画面冲击感太强,沉稳如晏楚和,也不由面露怔然。
而沈岁知气得头顶冒烟,天知道她切完菜,扭头发现盆里只剩三只螃蟹,结果一抬头,就看见那只失踪的正在窗户上耀武扬威。
她听到身后声响,拧眉回过头,看清来人后她倒抽了口气,表情瞬间僵硬:“你……”
话还没说完,晏楚和已经面不改色地上前,随后沈岁知便觉腋下微紧,一双修长有力的手臂横在身前,同自己身体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沈岁知尚且没反应过来,身子霍然一轻——
晏楚和像给小孩儿举高高似的,将她从台子上抱了下来。
沈岁知呆若木鸡。
男人掌心的热度透过布料紧贴肌肤,偏偏他做得毫无旎念,让一个不正直的动作都变得正直起来。
把人放下后,晏楚和神情淡淡,仗着人高腿长的优势,轻易将那只负隅顽抗的螃蟹从窗沿上摘下来,让它重新与它的三位难兄难弟团聚。
他侧目,看向还在原地怀疑人生的沈岁知,“别告诉我你抓了一下午的螃蟹。”
沈岁知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艰难地从刚才那巨大冲击中缓过来,心虚道:“我进厨房的时候已经快五点了……”
晏楚和轻捏眉骨,无奈开口:“算了,我一起。”
沈岁知反应慢了半拍,见他走到料理台前,无比熟稔地从蔬菜中挑出几种,问:“有什么忌口?”
她没多想,答案脱口而出:“葱姜蒜入料可以,我不单吃,辣椒也不要,哦对酱料我买的无盐鸡汁,姜丝就别切了我真受不了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