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完自己的历史后我又穿回来了——荔箫
时间:2020-02-20 07:26:22

  “吃东西的侧脸都这么好看!”
  她心底惊叹着。
  却不知这惊叹被楚倾听了个一清二楚。
  楚倾脸上发热,强自定住心神,添了两片青笋给自己。
  “也太好看了啊……”
  她的声音还在继续。
  “……”他听不下去了,再度伸出筷子,给她也添了两片青笋。
  “笋熟了。”他道。
  一壁说着一壁逼自己想了点别的,可算截断了思绪,将这第三次用完,再听不到她心里的念叨了。
  可她还在忍不住地看他。也不知她自己发觉没有,反正他清晰感觉到了她的视线。
  他只得更加专注地吃菜,将视线尽数落在碗里与锅里的食材上。心情又还是无可控制地复杂起来,让他食不知味。
  她竟会觉得他好看。
  他不是第一次探知她的这些想法,每逢这个时候,总让他心中滋味难言。
  他们先前那样分崩离析,早已连粉饰太平都做不到了,她心底竟还能对他有这种简单直接的……欣赏?
  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她的这些心思,烦乱地又从锅中夹了菜,看也没看就往嘴里送。
  她的筷子蓦然伸来,轻轻一夹,把他正要送进口中的东西夹住了。
  “?”他抬眼看她。
  她垂眸一睇:“你看一眼。”
  他一眼看去,才发现自己夹出来的是个辣椒。
  “走神了吧。”虞锦随意地问他,“想什么呢?”
  楚倾将辣椒丢在一旁,心神忽而一动,让他不及回神便已笑了。
  ——他突然想到那次吃宵夜的时候曾读到她的心思:“姜姜姜姜姜姜姜!”
  又听她问:“笑什么?”
  他一愣,对上她的视线,却不知如何回答。
  虞锦也一愣。
  他眼底还残存着笑意,温柔地漫开,动人心魄。
  .
  酉时四刻,元君用完膳从鸾栖殿告退,御前宫人们也到了轮值的时候。
  几人一并回到住处,各回各屋,谷风却悄无声息地跟进了邺风房里。
  邺风也没说什么,拐进卧房,才冷着脸开口:“有事?”
  “嘿。”谷风轻笑一声,“放心,今儿这事我一定告诉上面。先前你劝着陛下把大选交给元君的事,上面多半就不会计较了。”
  邺风没说话,谷风带着那张笑脸踱近几步,拍他肩头:“何必拉着张脸?这就对了,别和自己过不去。”
  邺风的目光冷淡地扫过他:“陛下待你也不薄。”
  话语稍顿,多了几分无力:“你就不怕死无全尸?”
  这只是句疑问,但落在谷风耳中,却成了威胁。
  谷风的笑容阴冷下去:“我死无全尸,你就得生不如死,我怕什么?”
  邺风眉心微不可寻地轻搐了一下,有些疲于应对:“我没别的意思。”他道。
  “自然,你不敢。”谷风嗤笑着睃他两眼,转身悠哉地踱出了门。邺风不自觉地偏头睇了他一眼,只一瞬而已,也掩不住眼底的愤意横生。
  .
  此后,大选之事自有楚倾与六尚局安排,不需虞锦多操心。
  但需要她操心的事也很多,比如虞珀。
  虞珀在被逼婚的问题上完全不配合,倒也不敢做什么大不敬的事,就硬拖着。
  今天虞锦召她进宫,她说病了;过几天再召,说军中有事。
  虞锦原也不是非逼她成婚不可,无心催得太紧。虞珀的母亲宁王却对这事当真着急,又为虞珀的态度生气,一来二去,到了四月中旬的时候,宁王在争吵中被虞珀气病,深夜急召太医。
  逼婚虞珀之事虞锦可以不太上心,但宁王算辈分与她同辈、算年纪比她大近三十,就算已是远亲,病倒之事她既听说了便也得有点表示才像样。
  虞锦这两天正为一拨新官员调任的事跟吏部扯皮,已经够头疼了,现下又得去宁王府探病。翌日走到宁王的卧房时,她的怨念已升腾到了极致,然后一迈过门槛就碰上了不省心的虞珀。
  虞珀和她上一世的印象一样,好飒一小姐姐,身上有几分军中带出来的痞气。
  虽在王府里,她还穿着一身干练的软甲。宁王在床上躺着养病,她坐在墙边的椅子上,一脚蹬着椅子,胳膊搭在膝上,手里拿着个苹果在啃,陪床陪得挺横。
  圣驾忽至,她赶忙起来抱拳见礼,虞锦本就满腹怨念,自没好脸:“出去!”
  “……”虞珀看看这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姨母,低眉顺眼地解释,“陛下,臣真没想气她。她自己半夜睡不着非得想臣的婚事,把自己想生气了就把臣拎起来骂一顿,这谁受得了!”
  说话间,宁王醒了过来。虞锦原想再说虞珀几句,见状赶忙行至床边:“表姐。”
  她直接在床边坐下,也就自然而然地止了宁王的礼。
  “陛下……”宁王定睛间看见虞珀,又气不顺起来,“陛下,这逆女——”
  “好了好了,表姐别生气。”虞锦攥住她的手安抚她,“朕刚才跟她说了,端午时让她进宫,朕安排人给她见见,她已答应了。”
  虞珀错愕:“臣什么时候……”
  女皇恶狠狠回头:“刚才,你答应了!”
  “……哦。”虞珀讪讪地不敢反驳,低头,“是,儿臣答应了。”
  宁王重重地松了口气,望向虞锦,感激之色溢于言表:“多谢陛下……”
  “没事没事。”虞锦强笑着应付,心里无可奈何。
  朝上的事已经忙死朕了,你们还给朕添乱。
  真没工夫多管你们……这事就推给元君好了!
  她今晨还接到了吴芷的来信,吴芷已按照她先前吩咐的抵达西南了。
  这是件大事,她连银子都已提前跟户部要了出来,就为让此事顺利推行,现下当然不能让逼婚这种鸡毛蒜皮搅扰。
  是以回了宫,她就着人去德仪殿传了话,让楚倾着手安排端午家宴。只额外添了一句:“办成船宴。”
  因为这个时候,原本已该是阖宫都去行宫避暑了,但今年为着大选的事没法走。端午节在半个月后,不免更热,船宴凉快一些。
  之后她就再没为这些事分神,楚倾按部就班地安排下去,也许久都没有什么事要再来问她。
  直至五月初三,离端午还有两天的时候,他才又进了鸾栖殿。
  虞锦当时正给吴芷写着回信,一心二用,边回边听他说。
  楚倾道:“别的都安排妥了,只有一事——方贵太君适才着人到德仪殿说,那日他外甥方云书会入宫见他,他觉得方云书年纪轻,与他一同过节必觉无趣,想让方云书也来参宴。”
  他说完罢等了等,女皇没什么反应。
  “陛下?”他不知她是否听进去了,便唤了一声,同时探她心事,就听到一句她回信所想的内容:“当地百姓,无论老幼,尽可识字读书。一应开支所需,由朝廷划拨……”
  意识到事关朝政,楚倾立刻截断心神,不再多听。
  很快,她抬起头:“啊?什么?”
  虞锦回想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方云书要来?”
 
 
第22章 端午
  “是。”楚倾点头, 又将方才那番话言简意赅地重复了一遍。
  想到她先前在方云书进宫一事上有过反复, 他不由好奇她到底什么意思, 凝神再探心事,她正叹着气倚向靠背。
  “好烦啊——”她的心音恹恹的。
  “也不看看朕有没有那个闲工夫应付这些。”
  面上咂一咂嘴:“行吧, 多添个席位的事,你看着安排就行。就一样, 礼数到了便可, 你别承诺他们什么。”
  她指的自是让他别稀里糊涂就答应让方云书入后宫。
  楚倾会意颔首:“臣明白。”
  “嗯。”她点点头, 看看他, 又说了一句,“最近辛苦元君了。”
  “没事。”他笑笑。
  楚倾便施礼告了退,虞锦将写给吴芷的回信装好, 交给邺风, 着人即刻送往西南。
  “在大应朝推行义务教育”。
  这个念头到现在为止,暂且还是她的一个设想。
  她在二十一世纪活了十几年, 亲身体验过全民教育水平提高对生产力和社会和谐有多大影响。她知道这是对的,但很多事不是对就能办成,时代背景的不同放在这里, 许多困难她可能想都想不到。
  但既然知道是对的,就至少得试试。总不能因为可能面临未知困难就止步不前。
  另外, 除了让底层贫苦百姓都能读读书,她还想让男孩子们也多些机会。
  社会体制如此, 她没办法妄想一步到位地去跟大家说什么男女平等的未来理念, 但像林页那样本就胸怀大志的, 总该有点别的选择。
  林页当时……一定很努力了。
  太学里优秀的女孩子那么多,家境殷实请名师指点的更不在少数。他只是自己偷学,都硬生生考出了第一的成绩。背后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努力,虞锦都不敢想。
  可他现在怎么样了?
  虞锦设想过无数次,每次都在自欺欺人地想,他或许达成了心愿。私心里却无比清楚,那不可能。
  他根本没有那样的机会,不论他在离开太学后去了哪里、有过怎样的挣扎,现下大概都依旧只能和其他男人一样,让成婚成为最后的归途。
  所以……她哪里是不想贸然打扰他现在的生活呢?她是根本不敢找他。
  她怕他过得不好,更怕他原已接受命运过得“好”了,却因她的搅扰而再度陷入无济于事的不甘。
  她只能一厢情愿地祈祷林页能遇到一个好好待他的妻主,别嫌他离经叛道,至少别像她从前对楚倾一样,自己回看时都觉得残忍到不堪入目。
  虞锦想得禁不住地难过,说不出是为林页还是为楚倾,抑或是为这天下的种种不公。
  哀伤半晌,她叹了口气,硬将情绪掰了回来。
  她是全天下最没资格悲春伤秋的一个。她该做的是改变这一切,这天下的种种不公都指望她呢。
  .
  忙碌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眨眼的工夫半个月也就过去了。
  端午当日,虞锦只在上午专心看了看折子,午睡起来就悠闲地更衣梳妆,准备去船上参宴。
  端午的家宴不似除夕宫宴那样规模宏大,但比除夕宫宴更有趣,通常是用一个下午,严格来讲更像是个茶话会。
  虞锦到得略晚了一些,宫人撑着小舟送她过去时,船上已能闻得乐曲阵阵。
  在她上船间,一切声响又都停了,众人齐齐离席施礼,只余问安声震天。
  “都坐吧。”虞锦笑笑,径自去主位上落座。这样的家宴都是一人一席,各用一张长方小桌。她的位置自是在正当中,右首是楚倾,左首是贵君姜离,但比楚倾的位置要更偏两寸,以彰显地位不同。
  众人坐回去不过片刻,被打断的气氛便重新活跃起来。歌舞重新开始,虞锦抬眸一瞧,就一脸欣赏地嗑起了瓜子。
  这舞是她上一世就很喜欢的剑舞,舞者都是年轻貌美的小哥哥。
  现下这个年月,男人已很少碰刀剑了,剑舞倒很有几分追忆旧识男子气的味道。水袖与长剑结合,堪堪将柔美与力量融为一体,行云流水又震撼人心。
  虞锦看着看着就沉醉了。每每这个时候,她总是十分理解为何昏君能为了美人“从此不早朝”。
  美人环伺太考验意志力了!
  待得一舞罢了,新项目马上就来。席间有人提出行酒令,众人立即响应,好不热闹。
  姜离含笑询问她的意思:“陛下一道么?”
  虞锦摇头笑道:“你们来,朕看看,行得好有赏。”
  她这叫知难而退。
  行酒令这类比拼诗词歌赋的游戏她是真玩不过他们,毕竟当她埋头苦战历史政治治国之方的时候他们都在背这个。
  姜离知她素来对这些不感兴趣,见她拒绝也就不再多劝。
  却听楚倾道:“我也不来了,你们尽兴。”
  姜离不由侧首看他:“端午佳节,元君何不一道热闹一番?”
  楚倾淡笑:“不胜酒力,恐要出丑。”
  元君贵君一问一答,席间众人却都不约而同地在看皇帝的神情。
  这样的家宴,元君从前鲜少出现,但人人都还记得两年前的除夕宫宴上,女皇为元君不给面子的事生了气,一度弄得元君下不来台。
  可眼下不论如何细看,女皇面上却似乎都没什么变化。
  她闲闲地自己剥着颗花生,剥到一半,好像觉出他们在等她的反应,遂是一笑:“罢了,你们玩就是,别逼元君。”
  于是旁人自也不再多劝。酒令很快行起来,船上更热闹了。
  对这个最拿手的是平日并不爱出风头的顾文凌。虞锦印象中他就没输过,眼下也同样很快就占了上风。
  不多时,一船的人就被他弄得差不多都被罚过了酒,唯一还能应对及时的却非后宫中人,而是被方贵太君“安排”过来的方云书。
  他对此也十分在行,但虞锦心下已知他不是什么好人,就偏不对他表露热情。
  于是顾文凌接得好,她就拊掌叫好。方云书接得好,她就接着嗑瓜子剥花生。
  然而又过了两个来回,顾文凌却落了下风,最终让方云书拨得头筹。
  船上喝彩声掀起,虞锦到底跟着也鼓起了掌。方云书衔笑上前,单膝跪地:“臣才疏学浅,让陛下见笑了。”
  虞锦反应过来,哦,该她行赏了。
  她自知方云书想要什么。那天她算是应了方贵太君的引荐,但之后就只字不提了,他不免会有些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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