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完自己的历史后我又穿回来了——荔箫
时间:2020-02-20 07:26:22

  虞锦的目光再度落在他的眼睛上。
  那双眼睛依旧空洞,但被紧张与激动搅扰着,多了三分闪烁,似乎在找寻什么,又因找不到而飘忽不定。
  “元君?”她怔了怔,抬手在他面前轻晃,“你是不是眼睛出了问题?”
  他的视线就猛地定住。
  “陛下何出此言?”他道。
  接着听到她说:“这是几?”
  楚倾屏息,虞锦立着两根手指一动不动,楚休一个箭步上前:“哥?”也在楚倾面前晃手,“哥你能看见我吗?”
  楚倾一言不发,唯有搭在被子上的手一分分攥紧,修长的手指上骨节渐渐绷出白印。
  “邺风!”女皇扬音唤人,邺风疾步入殿:“陛下。”
  女皇道:“去请太医。”
  “是,臣看不见了。”楚倾的声音定定传来,有些发沉。虞锦看过去,却见他神情戏谑,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
  明明刚才都紧张得不行了好吧?
  还是没长记性,不肯低头,活该死要面子活受罪!
  虞锦心底轻嗤着,听得他又说:“陛下若是想废了臣,现在正是时候。”
  说完,他不自觉地呼吸滞住,一言不发地等她的反应。
  她冷笑出喉:“你现在这样腿动不了、眼睛又看不见,朕还用废了你?把你送回德仪殿去,宫人一撤,你就没几天好活了。”
  楚倾后脊一阵发凉。
  “陛下……”楚休惶恐开口,刚要跪地说情,却见女皇带着三分邪笑,一记眼风递过去,意有所指地摇头。
  与此同时,缥缈空灵的声音再度将楚倾笼罩:“莫慌,朕吓他的。”
  楚倾:“?”
  接着女皇又朝邺风摆手:“让太医快些过来。”
  “诺。”邺风一应,便退出去。楚倾仍为那莫名其妙的天外飞音愣着神,神情看上去格外迷茫。虞锦自不知他在想什么,只道他是心神不宁,不禁摇头叹息:“你别瞎想,叫太医来好好看看怎么治。楚休会留下照顾你,你好好养着,他和楚杏就都不会出事。”
  这句话有效地把楚倾镇住了。
  他蓦地回神,神情紧绷,艰难地吐出三个字来:“……臣遵旨。”
  嗓音低哑而轻颤,有那么一瞬里,虞锦心里搐得发疼。
  但她很快压制住了这种情绪——为他不值得。
  他们毕竟是一家子奸佞。她可以为了自己的贤名对他好一点,但不能真的心疼他。
  定住心神,虞锦松开了手:“好生休息,有事直接差楚休过来。”
  语毕,她起身向外行去,楚休依礼恭送,楚倾心里五味杂陈,嗓子又不舒服,一时没说出话,直至听到殿门关合的声音才微松了口气。
  “哥!”楚休从地上爬起来,坐到床边,楚倾摸索着抓到他的手腕,犹疑不定:“你没事?”
  “没事。”楚休摇头,“陛下就……突然让邺风将我传了来,说让我照顾你养病。楚杏也过来了,陛下还哄她吃了点心。”
  她到底要干什么?
  楚倾眉心紧锁,想不出个所以然。正想开口问楚休,那天外飞音忽又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
  但这回,变成了楚休的声音:
  “也不知道陛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楚休!”他攥在楚休腕上的手一紧。
  “嗯?”楚休微愣,“怎么了哥?”
  “你听见了吗?”楚倾问。
  楚休不解,认认真真地侧耳倾听了一会儿,摇头:“听见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其实朕不是个普通人,但朕不能跟别人说。
  楚休:陛下,其实我也……
  楚倾: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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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事起
  虞锦回到正殿后不多时,太医就来回了话,道元君是因忧思过重又受冻受累以致气血不畅失了明,悉心调养些时日,应是能好。
  虞锦松了口气。类似这样的病症她在微博上刷到过,说白了就是眼睛附近的血管暂时堵了引起的短暂性失明,调理顺了就好了。
  于是她安然挥退了太医,便又继续料理起了政务。
  大应朝不是那种就算皇帝不理政务各官衙也能完美运作的朝代,皇帝大多时候都很忙。就算一模一样的事情她都经历过一次,要照猫画虎再处理一遍也依旧工作量很大。
  更何况,她还想比上一世做得更好。
  大半日的折子看下来,虞锦慢慢记起了这一年都发生过什么。
  ——这年年末,最大的事应该就是太学的受贿案了。
  大应朝选拔官员的方式不是科举制,而是察举制。如果科举制可以类比成全国统一高考的话,察举制则更类似于保送,由各郡县推荐优秀人才进朝廷为官。
  但不论是科举还是察举,做官之前都得读书。各地官学就相当于培养官员的高等学府,而京中的太学又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处——分量大概类似于二十一世纪的清北交复。
  是以太学闹出选拔方面收受贿赂的问题,一时间引起了颇大震荡。无数学子联名上书,冒死告了御状,一下子就弄得举国皆知。
  文字的力量素来是可怕的,更何况是一群读书人中的翘楚在闹事?一时间,各地学子们争相发声,言论一步步发酵:今天是怒斥贪官误国、明天是痛骂朝廷无能,后天就是直指女皇昏庸。
  那段时间,整个朝廷都深陷在了舆论漩涡里。虽不至于伤及根本,但大家都被闹得头疼。
  眼下,事情的第一步——告御状,倒是还没开始。
  虞锦揉着太阳穴琢磨,觉得这回得先下手为强,在舆论掀起来之前将问题解决妥当。
  怎么办好呢?
  虞锦想想,亲自去巡视一圈吧。巡视这招优点很多,一来显得她亲民,二来还给学子们一个直接跟她反应问题的机会——对谁有意见跟她当面说说,就不必轰轰烈烈冒死上疏告御状了。
  巡视的理由也是现成的,大应皇室的女儿们都要去太学读几年书。比如现下在太学里的就有她的三四五六|四个妹妹和好几位堂妹,她去看看妹妹们读书怎么样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会显得太突兀,也不会打草惊蛇。
  不过谨慎起见,虞锦还是又加了一重障眼法——毕竟她从未因为要见妹妹们而专门跑过太学,都是直接召她们进宫。
  算了算五妹六妹在这一年的年龄,她唤来邺风:“元君的妹妹楚杏与朕的五妹六妹年纪相仿,你安排一下,等她再养几日身子,朕便送她去太学给五妹六妹当伴读。也知会元君一声,免得他担心。”
  “去太学?”邺风略显不解,虞锦风轻云淡地点头:“嗯,让她伴读去。顺便朕也去看看妹妹们近来功课怎么样,免得太学的先生不敢管她们,日子久了都荒废了学业。”
  邺风就了然点了头,虞锦静静瞧着他的反应,见他并未觉得半分不妥,便更放了些心,想太学那边理应也不会多疑。
  .
  侧殿里,楚倾安歇了两日,渐渐弄清了自己当下的情形。
  腿伤与失明且先不提,他总不时听到的“天外飞音”似是他忽而有了听人心事的能力。这能力在他专心探究对方所想时就会发挥出来,将对方心里理应不为人知的自言自语送进他耳中。
  只不过一天好像只有三次,所以前天听完楚休那句“也不知道陛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之后就听不到别的了。
  好在这“一次”并非“一句”,只消他那份专注探究不断就可以一直听,只是一般而言,若他开口接个话,这份“专注”就会自然而然地断掉。
  摸清这些,楚倾初时有些恐惧,觉得自己成了个怪物。但很快便也接受了,想想也没什么不好。
  宫里最难摸清的就是人心,九五之尊近来的举动更应了那句“君心难测”。若能准确地读到人的心思,哪怕一日只有三次,或许也能帮上不少忙。
  是以用完午膳,楚倾便不动声色地拿楚休试了试。
  彼时楚休正坐在一旁出神,眉心微微锁着,不知有什么愁绪。楚倾虽在失明中看不到他,却听到一声怅然叹息,当即聚精会神,探寻他在想些什么。
  那天外飞音很快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唉,陛下赏的那道冰糖肘子,看起来着实不错啊——”
  “闻着就香,看起来晶莹剔透。”
  “而且我眼看着宫人直接从她桌上端下来的啊,应该不会下毒吧?”
  楚倾:“……”
  楚休想的那道肘子是方才午膳时女皇赏过来的,楚休亲自去从女皇的膳桌上端了来,楚倾听闻后只说了三个字:“我不吃。”
  他说不吃,楚休便也只得听命。但其实他不肯吃倒并非如楚休所想的那样是怕女皇下毒——毕竟他现在身在鸾栖殿里,女皇若想杀他,他根本躲不过,何苦多去提防一道御膳中撤下来的肘子。
  他只是觉得这很滑稽。他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她又突然做出一副手下留情、慈悲体贴的态度,有什么意义?
  所以他不接受她的好就是了。虚与委蛇与粉饰太平两个词他都已厌烦,更早已不在意她怎么看他。
  相比之下,他倒更在意楚休竟用想肘子浪费了他一次读心的机会。
  可他又没法说。
  结果直到入夜时,这天的后两回都还没机会用出去。
  楚倾一贯不喜留人在房里值夜,更不想辛苦楚休,楚休在殿后的住处又离得不远,在他盥洗后便回房睡了。
  楚倾很快也昏昏睡去,他现下身子依旧虚着,单是两条腿上的重伤就足以让他体力不支。不多时梦境便翻涌起来,浑浑噩噩的,一会儿是他在和女皇争执,一会儿又是殿外的冰天雪地。
  忽有“啪”的一声轻响,将他扰了起来。
  楚倾蓦地睁眼,自是仍看不到任何东西,却听到侧旁不远处有轻微的响动。
  像是有人在捡拾什么,又放到桌上。
  “谁?”他下意识地请问,那边衣袍的窸窣轻响便一停。
  接着,就听有人回话:“元君,下奴邺风,奉旨来找本折子。”
  随着神思渐渐清明,楚倾轻皱起眉头。
  女皇确有些奏章是放在这侧殿里的,白日里也常会着人来取。
  可这个声音,不是邺风的声音。
  他与御前众人都不算熟,但大抵是因失明这几日听觉变得更为敏锐的缘故,十分确信这声音不对。
  与此同时,那天外飞音也又响起来。
  “呼——”先是一声舒气声,接着又是,“好悬,还好他瞎了。”
  这人有问题。
  楚倾一时滞住,不知如何是好。那人又道了句“下奴告退”,便向殿外退去。
  殿门开启时不免轻轻一响,响动将楚倾的神思击醒,他凛然一喝:“站住!”
  对方置若罔闻,脚步反而更急,很快淡去不见。
  楚倾一把掀开被子,坐起身来。同时门外有了宫人的响动,似是有人正进外殿大门,他扬音一唤:“来人!”
  “元君?”几名宫侍忙进侧殿查看,楚倾定一定神,问道:“陛下可睡了?”
  几人相视一望,其中一个道:“还没有。”
  楚倾点点头:“去禀一声,我有事求见。”说着心念一动,觉得女皇未必愿意见他,又摇头,“我直接过去。”
  “……元君。”几人不约而同地伸手扶他,心里又都想劝阻。但幽幽烛光映照间,可见元君面色沉肃,这事端是不可商量的。
  几人就都知趣地闭了口,反正陛下若是不快也是元君担着,轮不着他们多操闲心。
  楚倾便撑身下了床,每一分挪动腿上都酸痛难耐,站起来时更激出了一身冷汗。
  所幸有两名宫侍一并扶着他往外去,否则他便是没有失明,这段路也是断断过不去的。
  .
  寝殿里,虞锦刚刚愉快地翻了个牌子。
  在后世评价里,她其实还有个黑点是“荒淫”。这点严格来说不完全是黑她,她这人是挺贪图美色的。上一世的时候从这个时间点上再过几个月,她就经历了第一次大选,顿时沉迷美色一发不可收拾。之后的几十年里,她的后宫一直很庞大。
  所以这一点,她认了。加上二十一世纪价值观的熏陶,她也觉得这样不太好。
  那她改还不行么?
  反正作为一个女皇,生孩子是她自己的事,雨露均沾也不能让她多添多少孩子,她活得“一心一意”一点也挺好。
  可“一心一意”也得有个目标。虞锦琢磨了几天,觉得后宫现下虽然不过寥寥几人,但也各有千秋,她都见一见,本着好好过日子的态度仔细评估一下谁跟她最合适,然后不再像上一世那样广纳美人便是。
  所以今儿个她翻了贵君的牌子。
  这位贵君姜离她原本就挺喜欢的,有张温柔的面孔,声音也柔和。她上辈子宠了他很多年,这辈子首先想到的自还是他。
  她翻了牌子,便有宫侍去传旨。虞锦坐在窗边品着一盏杏仁露,美滋滋地等着,想想要见美男就开心。
  她永远喜欢美男。
  哪怕不能个个都睡,下下棋说说话也高兴。
  耳闻珠帘碰响,虞锦开心地抬头:“你来……”
  “了”字没出口,她看清了是谁,转而一愣:“你怎么来了?”
  楚倾察觉到她话里的情绪变化,淡然颔首:“臣有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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