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完自己的历史后我又穿回来了——荔箫
时间:2020-02-20 07:26:22

  “哦。”女皇点点头,深以为然。顾文凌刚松了口气,她就唤来了邺风,“贵君说得对,不能让孩子担惊受怕的。你去把小瑧接来,日后朕亲自带她。”
  “……”顾文凌发觉自己好心办坏事,险些咬到舌头。
  这场矛盾足足持续了近四个月。虽然女皇与元君曾经也冷战过一次,但远没有这么长。
  更要紧的是这四个月来,女皇又如从前一般正常翻起了牌子。宫人们便愈发热烈地议论了起来,说元君又失了宠,以后的日子怕是又不好过了。
  这不睦是在端午那日被放到的台面上。众人在端午前就都到了行宫避暑,端午时便在湖上船中设了个宫宴。这宫宴没有外人,只是后宫诸位都在,亦有歌舞助兴。
  众人兴致都很高,酒过三巡,女皇有些醉了。见一舞剑的男子生得俊美,就招手让他来侍膳奉酒。后宫众人的面色一时都有些复杂,但女皇既然有意,也轮不到他们说什么。
  却见女皇又饮了两杯,挑起男子的下颌说:“许久不见这样的姿色了。朕不能委屈了你,回头让礼部择个吉日,封你个御子。”
  这样的身份直接加封御子史开先例,一时满座寂然,连获此殊荣之人自己都懵了,面色发白地哑在女皇面前。
  席间众人与身边的宫人更是大惊失色,一部分看向近来执掌宫权的顾贵君,另一部分看向元君。
  一直在闷头喝酒的元君滞了滞,看看女皇,神情复杂:“陛下喝多了。”
  原在含笑欣赏美人的女皇眉心轻跳,视线挪开几分,淡睇元君:“元君什么意思?”
  元君离席,端正一揖:“宫规祖制不可违,陛下便是当真喜欢……”
  “朕的事还轮不着你多嘴!”厉声一喝,元君的话被截断。
  船中更死寂了,须臾,女皇似乎火气更盛,猛地摔了酒盏。
  众人皆惶然下拜,元君神情黯淡,亦拜下去:“陛下息怒。”
  女皇冷笑出喉:“元君真是冥顽不灵。”
  满屋都无人敢出一丝声响,在御案前跪成黑压压的一片。
  “从前朕想着冤枉了楚家,便想也该给你几分面子,好歹让你有身为元君的体面。”一壁说着,她一壁又一声冷笑。摇摇头,她径自拿了只新的酒盏,又自己倒了杯酒来喝,“如今看来真是朕想多了,倒给了你蹬鼻子上脸的机会。”
  浅浅地打了个哈欠,女皇的长甲在案上轻敲着,每一声都让人心惊。
  七八下敲过去,胆子小些的便几乎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那声音才终于停了,她淡声又说:“如今宫里是供不起元君这尊大佛了,那元君便回府去吧,免得在这里与朕相看两厌。”
  “陛下?!”元君猛然抬头,满目错愕。
  然不及他多言一个字,女皇已愤然起身,拂袖离去,只留下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的众人在半晌后小心地抬起头,面面相觑。
  众人在面面相觑之后又不约而同地看向他,心情各不相同。
  陛下当众下元君面子的场面,多久没见过了?
  .
  当晚,元君的马车匆匆离开了行宫。他没有带太多人随侍,多有几分避着人的意思,显得愈发落寞。
  马车里,楚休揭着车帘,遥望着在夜色中轮廓愈发遥远的行宫,看了许久才放下:“哥……”
  他忐忑不安地碰碰楚倾,啧嘴:“这招真的行吗?”
  “不知道。”楚倾坦诚道。
  他们已经尽量把这场戏做真了,足足做了四个月,大多数人应该都已经信了。就连恒王都为此专门进过宫,语重心长地劝虞锦别使性子,为了皇长女也该维持几分和睦。
  可这依旧不足以证明安王也会信。成与不成,他都还得亲自会会安王。
 
 
第61章 玄虚
  楚倾是在翌日傍晚到的楚府。这不是寻常省亲, 身为元君这样被赶回家显不风光。于是楚家也没有如何迎接,只楚薄差了几个家仆来恭请他进去, 整个宅子都安静得异样。
  进了自己的住处, 楚倾见到了楚枚。楚枚紧锁着眉头,看着他叹气:“我就说圣宠靠不住……”
  楚倾笑笑, 也不多说什么, 楚休先前被他叮嘱过, 亦知道不能同家人多言实情, 一语不发地做出一脸颓丧状。
  楚枚看他们这个样子, 觉得楚倾大概想自己静静,很快就离开了。楚休颠簸了一天一夜也很是劳累, 亦回了房去。楚倾盥洗后躺仰面躺在床上怔怔出神,心绪是甜是苦难以辨清。
  在给虞锦出这主意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半点也不会在意做这一场戏。他毕竟是真正被她厌恶过的人, 那时都熬过来了,现下知道一切都是假的, 更没什么可在意。
  可真做起来, 他却发现并不是这样。
  在这四个月里, 宫里因为两个人的争执议论纷纷,宫人们见风使舵难以避免, 这些他倒不太在意。
  但他想她了。
  他们都已习惯了有趣事便要同对方说,习惯了夜里偶尔醒来总要往对方那边靠一靠再睡。这些习惯在潜移默化间养成, 不知不觉已根深蒂固, 突然做不得了, 总会突然而然地让人心里一空。
  他也想小瑧了。一转眼的工夫她已有八个月大,这该是小孩子长得最快的时候,他却不能看到她一天天都有什么变化。
  有些时候,他也会被噩梦纠缠。梦境没有道理,会将从前和如今纠缠,虚虚实实之间常让他有些恍惚,辨不清眼下的“失宠”是不是真的。
  如此醒来时他总会失神半晌,变得疑神疑鬼、患得患失,有时会怕她假戏真做真不喜欢他了,有时有想她翻牌子时会不会真的临幸了谁、又喜欢了哪一个。
  初时他还能理智地劝住自己,后来这样的情绪愈演愈烈,就劝也劝不住了。
  他只能跟自己说,就算弄假成真也得把事情办完,除安王是大事,结果如何关乎家国天下,儿女情长不可与之相较。
  “喵。”轻细的猫叫打断思绪,楚倾偏头,姜糖正在椅子边伸懒腰。
  他不禁失笑:“没心没肺地吃吃睡睡一整路,可算醒了?”
  “喵——”听到他说话,姜糖跳上床。十分霸道地蹲在他胸口舔爪子洗脸,收拾舒服才迈着猫步走下去,在最内侧盘了个团儿,闭眼接着睡。
  .
  “阿瑧——”
  清凉殿里,女皇一溜烟地跑进寝殿,弯腰一把将刚爬进寝殿的皇长女抱了起来。
  阿瑧是前几天刚学会的爬,几日下来已能爬得很快。她又很有好奇心,这两天她因不知抓了什么东西扭头就迅速爬走已被抓到过三回。
  这回虞锦把她抱起来,她还正要把东西往嘴巴里塞。虞锦赶紧夺下来一看,是一枚小小的玉印。
  “你怎么什么都想吃!”板着脸轻打一下她的小手,虞锦抱着她进了寝殿,坐到案前。
  阿瑧咯咯地笑着,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往着她。她在她额上亲了亲:“乖哦,母皇再给你画张画!”
  她最近常给她画画,一天至少有一张,常是画一件刚发生的趣事。然后让她按个小手掌的印再踩个小脚印,让宫人妥善收起来。
  宫人们私下都说她是慈母之心,要将皇长女的一举一动都记下来,其实是也不全是——她最初动这个念头,其实是想画给楚倾看的。
  她知道楚倾有多疼这孩子,小孩子长得又飞快,他几个月看不到她的成长过程太可惜了。
  若这年代有网络,她会恨不能给他开个直播。但别说直播,照相录像都办不到,只能用画来尽量弥补缺憾。
  作画的时间不短,阿瑧没事干,不多时就打起了哈欠,然后在她怀里一靠就睡了。
  虞锦笑笑,让乳母将她抱去东侧殿好好睡,画完才又找过去,悄悄在她脚底手上染上墨,再按到画上。
  画好后她亲手将它挂到西侧殿,这样的画已经挂了一大排,按顺序看下来,能清楚地看到手印脚印在一点点变大。
  唉……事情快点了了吧!
  楚倾不在,她连个能放开了说笑的人都没有。隔三差五翻牌子也只能下棋看书,她身心都很寂寞啊……
  而且也没人叫她锦宝宝了!
  这个称呼虽然被叫出来总觉得很恶心肉麻,每每他提完两个人都要一起打哆嗦,但长久没人这么叫她,她还真有点想。
  人啊,总是这样贱得慌。
  不多时,尚寝局的人进了殿,又到了翻牌子的时候。
  虞锦看着牌子毫无兴趣,想着已有四五天没翻了,才又翻了顾文凌。
  玉致殿,顾文凌已被一位宋中侍拖着连下了三盘棋。尚寝局的人一来,他简直如获大赦,当即撂了刚执起来的棋子:“不能让陛下多等,看来是下不完了,中侍慢走。”
  宋中侍在这里坐了两个多时辰,什么也没问出,心下懊恼。圣旨当前却也只能告退,起身一揖:“臣告退。”
  顾文凌噙着笑目送他离开,待他走远,吁着气摇头:累死人了。
  一连两个时辰,宋中侍不住地旁敲侧击,一会儿说陛下政务繁忙,问他觉不觉得陛下近来精神有点虚;一会儿又说不知陛下到底喜欢怎样的人,自己不知该如何侍奉陛下。
  顾文凌一早就听出来了,他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套他的话,探一探陛下可曾真的临幸过他。
  后宫众人应该都有这种疑惑吧……
  顾文凌初时也很忐忑,觉得陛下是不是独独看不上他。但日子拖得越久他愈发确信了,后宫这几位近来虽都常被翻牌子,但陛下大概是谁都没碰过。
  这种事又不好问。一是床笫之事原就难以启齿,二是谁在忐忑之中都会怕问起来反倒得知陛下独独不喜欢自己。众人便在无形中构建了一种默契,都一副红光满面的样子,好像自己最近真的圣眷正浓。
  顾文凌不清楚陛下为何如此,但求这意味着元君的失宠也是假的。
  元君专宠的那些时日,后宫很太平。宫权交到他手里,他也不会让任何一个不得宠的过得不好,安稳日子谁不喜欢?
  况且,他对陛下原也说不上喜欢。所以相较于应付那些尔虞我诈,他更愿意这样清清静静地活着。
  若不是进了宫,他大概会想办法拿一笔钱离开家、离开京城,云游四方去。
  .
  几日后,马车在清晨的薄雾中悄悄离开楚家,驶去安王府。车中之人头戴斗笠,压得很低,刻意遮着面容。在府门前没有多停半刻,便闪入府中。
  府中侍从引着他一路疾行,很快进了正厅。安王正立在窗前想着事,闻声转过头来。
  她早已知晓来者是谁,但见他摘下斗笠真的出现了,目中还是透出了几许狐疑的玩味:“元君究竟有何贵干?”
  楚倾笑一声:“殿下坐。”
  说着他自己便先行落了座,安王轻挑着眉头打量他,坐到了他对面,又说:“听闻元君近来境遇不佳,为何在这个时候倒有心情见本王?”
  他们并不相熟,就是从前没事的时候也并未见过几面。
  却听楚倾笑道:“为了保命。”
  安王一怔,转而显出好笑:“皇姐要杀元君?”
  跟着又自顾自摇头:“那本王怕是帮不上忙。宫中之事本王如何能插手?倒是元君,何不借着往日的情分为自己说说情,本王看皇姐也并非铁石心肠。”
  “不是铁石心肠,也是喜怒无常。”楚倾轻笑,眼底淡淡沁着冷意,“君心难测,我也累了。”
  语中一顿,他抬眸望向安王:“所以我想劝说殿下,早日登基。”
  安王一愕,拍案而起:“你胡说什么!本王可没有反心,何来登基之说?”
  “没有么?”楚倾你目不转睛,气定神闲,“可是一年之后,殿下便登基了。”
  “……你说什么?”安王眼中惑色深深,不解其意。
  “我活过一次了,殿下。”楚倾睇着她。
  一瞬里,她如料看见安王眼中溢满讶色,就像在看一个怪物。紧接着,这讶色又化作不信与嘲笑,她道:“元君与我装神弄鬼什么?”
  楚倾摇摇头:“我知道殿下不会信,我身在宫中,也不清楚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殿下生出反心,但殿下一年之后确是登基了。”
  他一壁说着一壁站起身,一步步踱向安王,顿时带来几分压迫感:“可又过一年,殿下便被推下了皇位,我母亲亲手将殿下刺死在了鸾政殿里。”
  “那时我已然死了,是虞锦杀了我。我的魂魄看到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安王有些慌神。
  她告诉自己这是无稽之谈,可他目光那般坚定,看着不像假的。
  他又说:“这回,若殿下愿意,我会想办法让虞锦死得悄无声息、将小瑧假死送走,自此远离朝堂。殿下的继位便会顺理成章,我母亲也说不得什么。”
  “只要殿下肯早些继位,赶在她赐我一死之前。”
  皇位的诱惑来得太大,虞绣一时有点恍惚了,又很快定住了心神:“想不到元君这样会编故事。”
  “殿下不信。”楚倾垂眸,了然而笑,“不急,殿下且等着看。”
  “两个月后殿下的孩子会平安降生,赐名虞玖。孩子出生没几日,乳母突然得了急病暴毙而亡。殿下紧张,唯恐孩子也染病,进宫请旨,让太医们在安王府守了几天几夜,确保孩子无虞。”
  “哦……殿下还要注意件事——殿下近来偏宠侧君,生产时正君便会找侧君的麻烦。殿下生完孩子身心皆虚无暇顾及,可那侧君家中也不一般,会为此请陛下主持公道,一时闹得朝中鸡犬不宁、京中人尽皆知,人人都会知道殿下后宅不宁,殿下要为此头疼许久。”
  他将事情说得太细,安王边是觉得他故弄玄虚,边又有些禁不住地信了。
  楚倾眼看着她眼底的慌乱愈发分明,垂眸淡笑,落座回去:“殿下且可以等这些都验证了再拿主意。保我一命也保自己一命,何乐而不为?”
  其实他哪里知道这些事,是虞锦和楚休一起回忆着,拼拼凑凑给他想出来的。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