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华气得直哆嗦:“你,你!”在外神面前,为何她依旧如此不顾情面,她难道就不担心自己的名声么?
一旁旁观已久的两位神官面面相觑,道:“禀公主,此事只是一场误会,小龙君也没事,反倒是水华公主有伤在身,不如此事就算了?”
“这点小伤养个几日便好了,那就三日后再去。本公主会让雪倾去执行。”
“公主——”神官还想说些什么,才张口就被打断了。
冰芜脸色沉了下来,空中云海刹那间变得乌云滚滚,雷霆万钧,“怎么?本公主说的话不管用?”
两位神官见状连忙低头,不再言语。这昆仑山终究是冰夷族的天下,他们还是莫要掺和帝君的家务事为好。
水华见空中黑云密布,电闪雷鸣,心中又恨又妒,不情不愿低下头领了惩罚。这是上古神龙与生俱来的神通,神龙一怒,万钧雷霆。
处理妥当后,冰芜抬步往看好戏的两兄弟走去,微微福身:“帝君,小龙君,招待不周是我的不是,让小龙君受委屈了。冰芜设下晚宴,亲自向小龙君赔罪如何?”
凌云这些日子被流霜殿各种新奇玩意吸引,对冰芜印象还不错,闻言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虽然不是他先引起的,可终究是他伤了人,且伤的还是玉清宫的另一位公主。
凌云抬手挠了挠头,正欲开口,却被抢了先,不由错愕地看着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兄长。
逸虚笑道:“公主客气了,只是个意外罢了,再说他是什么性子本座还不了解么,此事若论对错,少不了他的一份。更何况他也没伤着,反倒是把水华公主打伤了,回头本座让人送礼向水华公主赔礼。”
一番话说得极有风范,却也没拒绝设宴。
冰芜也笑了笑,没放在心上就好,她真怕方才水华那话入了他们的耳,上了他们的心。
与此同时,天宫九霄宫内。
金珏思来想去,迟疑道:“父帝,此事不大好罢?”让诸神教导众仙,暂且不说诸神自诩身份高贵,会不会放下身份屈就。
就算诸神肯,金珏也不敢想象那等场面。也不看看那些个大帝、帝君们是什么画风,不说其他,就拿冰芜来说,若有不顺其心者,必成冰雕无疑。
还有勾陈大帝,出了名的火爆脾气,一声怒吼能将大殿的宝顶都掀翻……
天帝不以为意,语气中带着三分雀跃:“有何不好,诸神身份贵重,众仙还敢不服?再者,诸神这些年的业绩委实忒差了,可见是没用心,也该找点事让他们做做。”
这些个上古神族的后裔,一个个神力深厚,神通广大,竟然尸位素餐。
金珏万分无奈,心中暗暗吐槽:您不就是觉得诸神过得逍遥自在,不用管糟心事么?
见天帝已经下定决心,金珏知道此事已经没有余地了,遂小声商量道:“父帝,儿臣可不可以不去?”
天帝挑了挑眉:“你不去,谁去帮为父看着他们?”
金珏:“……父帝,那几位大帝和帝君们,儿子一个也看不住。”父帝,我是你亲生的么?您就不能想想,万一他们打起来……
紫薇大帝还好些,勾陈大帝打起来可是六亲不认的;还有那几位帝君,可没一个好脾气的,也就那几位真君还能管一二了。
天帝想了一会儿,沉吟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顿了顿,对上金珏希冀的双眸郑重道:“为父会给你准备一件法宝,护你周全,届时你就可以给为父传消息。”等他们打得不可开交之时,他再出现救下众仙,必定能大获人心。
金珏:“……”这不是亲生的罢?
流霜殿一向清静,如今难得琴音悠扬,酒香四溢,风花雪月四神女侍立在侧竟有些恍惚。
见花音匆匆出去又匆匆回来,冰芜放下手中的玉箸,抬眸问道:“怎么了?”
花音小声低语:“公主,五太子来了。”余光偷偷看了一眼冰芜身旁的逸虚,见其面色如常,方安了安心。五太子怎么偏偏在苍山帝君在的时候来,万一给误会了,可就大事不妙了。
“他怎么来了?请进来罢。”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一道慵懒的笑音,“啧,本太子才万年没来,想不到这流霜殿都有如此仙音了。”
金钊进门后见到殿内的场面微微一愣,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行了一礼后也不用招呼,直接撩袍坐在凌云身侧。
半点客气的意思也没有,对着侍立在一侧的小仙娥笑骂:“一点眼见也没有,还不给本太子上一副碗筷。”
“你怎么来了?”
金钊言笑晏晏,“表姐,这么多年没见,语气还是这般冷。唉,真是伤心,”说着,还抬手捂了捂胸.口。
冰芜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抬起右手,眉峰一挑道:“还有更冷的,要不要试试?”
金钊直摇头:“不,不用了。”身子往逸虚边上挪了挪,一脸戒备。
凌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以风流倜傥著称的天帝五太子竟然这般怂,真不知道他怎么花名在外却不被打死的。
第七章
金钊目光落在极力忍笑的凌云身上,也不生气,美目流转,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配着一袭金灿华贵的锦袍,像极了人间要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子弟。
低沉的磁音响起:“咦,哪里来的小神君,长得竟然这般标致。”
此话一出可把凌云吓住了,连人带凳距离金钊要多远有多远。
逸虚也难得皱起了眉头,这天帝五太子莫非真有什么特殊嗜好不成,上回在天宫华诞上还对他露出讨好的笑……
看来往后要让凌云离这位五太子远些才好,逸虚想。
宴上气氛一变,冰芜就察觉到了,指尖轻轻一弹。
下一刻金钊就离了座,一蹦三尺远,而他方才所坐的玉凳已经成了冰凳。
金钊语气透着几分幽怨几分无奈道:“表姐,本太子就是跟他开个玩笑,表姐你还不了解我么,本太子只喜欢美人。”幸好他跑得快,否则就要在冰里睡一晚了。
冰芜淡淡道:“少来这套,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什么事?”
说着忽然一顿,皱了皱眉:“是表哥让你来的?”从小一起长大,连师承都是同一处,她对金钊那是了解得不能再了解了。
天色已晚,有这串门的功夫他早就温香软玉在怀了,她可不认为昆仑山的冰川雪景比温香软玉更有诱惑力。而金钊连天帝、天后的话都不大听,能让他乖乖听话的,也只有金珏了。
金钊撩袍重新坐下,倒了杯酒一口饮尽,无奈道:“不是他还有谁啊?”当时他正在和一位神女交谈甚好,正准备邀约,结果冷不丁就被自家的冷面大哥当场逮住。
紧接着一顿训斥劈头落下,他就只能应下跑腿的活了,免受他那面冷话却异常多的大哥念叨,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金钊长吁了一口气,颇有些幸灾乐祸道:“大哥说,父帝已经决定要将若兰殿改成万学殿了,半月后请四御六帝九君齐聚万学殿,商议教学事宜。表姐,你可别忘了。”
说着转头看向一旁的逸虚,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正好苍山帝君也在这,本太子就不用多跑一趟苍山了。”
冰芜和逸虚相视一眼,没想到天帝的行动力比他们想象得还要快。
冰芜想了想,沉吟道:“长生大帝避世已久,轻易不出;还有后土娘娘掌管冥界忙得很,天宫例会这两位都没去,这万学殿他们会去?”
“这本太子就不知道了,本太子就是一传话的。”四御虽然少了两,不还有两么?以父帝的性子,有一是一。
何况父帝的重点目标也不是四御,毕竟长生大帝避世,后土娘娘比父帝还忙,紫薇大帝也不见得有多清闲,至于勾陈大帝,那个暴脾气也闲不下来。
父帝的目标就是这几位帝君,九君只是顺带。谁让大家都是上古神祗,只有他一个秃了头呢!
玉清宫最南边有一座宫殿,不似其他地方常年冰川不化,那座宫殿以檀金木打造,浓郁而生机勃勃的木属性神力源源不绝。
宫殿方圆十里之内百花绽放,与满是冰雪的昆仑山上格格不入,又是其一大奇景。这座宫殿正是昆仑山帝君为了心上人特意打造的——青莲殿。
因为心上人原型是一朵青莲,木属性,故而特意在昆仑冰山上打造了一座以神木为基的宫殿,为的就是不让冰寒之气伤了花仙根基。
意喻宁静而美好的青莲殿内此时并不美好,已经换了一身粉色衣裙的水华公主正在殿门徘徊,不时往殿外望去。
着一身天青色长袍的年轻神君步履从容入了青莲殿,观之气质如莲,行走间宛如步步生莲。
莆一见年轻神君踏入殿中,水华连忙迎了上去,有些急切又有些娇嗔道:“哥,你总算回来了。”
年轻神君一面走,一面不疾不徐道:“出什么事了?”
一直走到殿内,年轻神君躬身行礼道:“母亲。”
主位的绿衣美人几步走下,扶起年轻神君,轻柔婉转的嗓音有些急:“菡儿,你回来得正好,你妹妹闯祸了,这可怎么办?”
水华神色有些不安,急道:“我让人去流霜殿寻定魂铃,被人发现了,她已经派出雪倾彻查此事了。”
墨菡听罢,只想了一瞬便不甚在意道:“查便查罢,就算查出了又能如何?”查到最后也只会查到父亲头上,她还能奈何得了父亲不成?
“可帝君将昆仑山的一应事宜都交给她管了,眼下帝君已经闭关,她若处置了华儿,日后你父亲出关再追究也晚了。”
墨菡温声安慰道:“母亲放心,再怎么说妹妹也是父亲的女儿,她不敢的。”
青莲想说冰芜敢,话到嘴边却觉得悲凉万分,她好不容易熬到瑶音公主离开、上任帝君应劫,如今却还要受一个小辈的气,连带着儿女都忐忑不安。
青莲一时悲从心来:“若日后她袭了帝君之位,我们母子三人哪里还有容身之处。”
水华闻言不高兴了,“母亲,她都和苍山帝君定下婚约了,日后是要嫁去苍山的,这昆仑山帝君之位自然是哥哥的。”
“话是这么说,但只怕昆仑山上的几位上神不会同意,且上任帝君还未曾应劫时曾经说过,冰芜将会是下一任帝君。何况她又是冰夷之身,还是天帝的外甥女。”
单单是冰夷之身这一条就能得到几位上神的认可,在昆仑山待了数万年,青莲已看透了昆仑山对冰夷的看重。
“母亲,父亲是何打算?”若是父亲打算将帝君之位传与他还好些,若是父亲从未有此打算,那他所做的这一切又算什么?
青莲的目光有些闪躲,“你是他唯一的儿子,帝君之位自然是传给你的。只是冰芜深得昆仑山众神的厚爱,若是她在,这帝君之位怕是轮不到我儿身上。”
墨菡眸色一暗,“那母亲的意思是?”他何曾不知道自己处处不如冰芜,她轻轻松松就已是上神,而他却要靠父亲渡神力才能飞升成神。明明自己比她年长许多……
青莲目光沉了沉,“将她赶走,或者除了她!”只要冰芜不在,这昆仑山就再也没人敢看不起她,对她不敬了。
方正冰芜有婚约,又已是上神之尊,这帝君之位对她来说不过锦上添花,对他们母子三人来说却是唯一的希望。
流霜殿
凌云两颊红晕,醉眼朦胧,含糊不清道:“你输了,快说!”
金钊余光瞥了一眼有一塔没一搭聊着的两龙,啧!一条水龙一条冰龙,一个比一个冷,真无趣。想了想,金钊带着三分笑意道:
“好吧,看在你好不容易赢一把的份上,本太子就给你说个真的故事。早些年,本太子和表姐龙鳞还未长齐,去天枢星君天枢殿玩,一不小心就将天枢星君的天枢盘冰冻了。”
“那会表姐还不会将放出去冰霜雪晶收回,我两顿时急了,后来想到用火化开,又想一般的火哪里能化开冰霜雪晶。于是我们就偷偷溜到太上老君的炼丹房里拿了点三昧真火。”
凌云听到这顿时大笑,“哈哈哈,冰霜雪晶哪里是三昧真火能融的!就连琉璃净火和红莲业火也不能融,你们两个笨蛋!”
“你懂什么,当时本太子才八百岁,表姐九百岁,谁没有年纪小不懂事过?”说罢又和凌云你一被我一杯喝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逸虚看向冰芜忽道:“后来呢?”
冰芜懵了一下,偏过头看到一脸好奇且眉目含笑,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
许是酒意上头,冰芜嘴角也不由弯起,笑靥如花:“后来天枢殿就烧了,好在天枢盘被冰霜雪晶冻着才没事,不过天枢殿被烧得甚是严重。”
“我两不仅被罚了许久,更是成了天宫众仙的最头疼的混世魔王。”
逸虚戏谑道:“原来几万年前的天宫大火竟是这么来的,”当年映得漫天红光,天火掉落人间,好似还灭了某种奇怪的龙。
当年龙族还隐隐提过那个奇怪的龙与他们龙族格格不入,毫不相似,不配叫龙。没过多久那个种族就因天火降临绝种了,他们还一度以为是天帝的旨意。
没想到竟是因两小儿玩火……
更没想到眼前这位冷冰冰的龙公主竟有调皮捣蛋的一面,一般神龙从龙蛋中出来,要过三五百年才得人身,九百岁和凡间的三岁小儿相差不离。
他已经能想到两个才学会法术的稚童发现自己闯了祸又不敢告诉别人,记得团团转还自以为能解决的小模样了。
金钊和凌云在拼酒,凌云哪里是金钊这种在酒醉金迷里混过的花花公子的对手,这不,几坛子酒下来,已经喝得烂醉。
冰芜抬眸正好撞上那双深邃的眸子,那眸子里此刻正映着她微醺的面容。
冰芜一愣,随后不自在的移开目光,清了清嗓子道:“小龙君醉得这般厉害,不如再住一晚上罢,等明日酒醒了再走?”
逸虚颔首,“也好,有劳公主了。”声音清浅低沉如初,他并未多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