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整个流霜殿这五百年仿佛是浸在浓郁的灵气中一般,法力低微的小仙娥们早些年就受不住这浓郁的灵气纷纷闭关。
后期就连风花雪月四神女也撑不住了,禀报过苍山帝君,又请出昆仑山的两位上神守着流霜殿后,便一同闭关。
五百年来流霜殿是愈发平静,直到某一日,密室的石门被打开。盘旋在流霜殿上空的灵气旋涡少了一大半,流霜殿闭关的神仙们才相继出关。
冰芜出关后本迫不及待想去养龙池看看从龙蛋里孵出来的小冰夷,走了两步忽地想起什么,脚下一顿,又折身回了寝宫。
一刻钟后,褪去一身素白裙衫,焕然一新的冰芜走出寝宫,身着湘妃色的曳地长裙,交襟、袖摆皆镶了华丽的星砂珠饰,纤细的腰肢用绣着冰夷龙纹的腰封勾勒,远远看着就像一条冰蓝色的长龙环在腰间。
白色的狐裘披帛缠在臂上,脚下穿着与衣裳同色的绣鞋,一头长及踝裸的墨发盘成髻,玉饵金簪,衔珠步摇垂在鬓间,额间清透的水晶花钿在光照下折射出点点星光。
冰夷一族的相貌向来无可挑剔,绝不能让破壳的小冰夷看到她不修边幅的一幕。
“母亲——”
冰芜才踏出流霜殿,就听到一声稍显稚嫩又有些熟悉的童音,心中一震,暗道:莫非闭关五百年,逸虚早已将龙蛋孵出,又在养龙池里化了形?
冰芜循声看去,只见一道白色小身影飞奔而来,下一瞬就抱住了她的大腿。
哦,原来不是她想的那般,也是!就算化了形,说话也不会这般利索。
冰芜伸手将抱着她大腿的砚离抱了起来,柔声道:“阿离是何时回来的?”
因着她生产后势必要闭关,逸虚要着手孵蛋,而这两处地方灵气又过于浓郁,砚离才一千多岁,呆久了怕会撑坏经脉。
故而在生产前,两人便将砚离送到紫云山常住。
砚离害羞地扭了扭小身子,歪着头想了想:“阿离回来了十年,阿离想母亲,想父亲。”
冰芜眉头一紧,声音不自觉拔高:“阿离自己回来的?”
砚离似乎有些被吓住,立即摇头:“没有,阿离没有自己乱跑。是外祖父,外祖父接阿离回来。”
冰芜这才松了一口气,声音软了下来,温声哄道:“阿离乖,”轻轻地拍了拍砚离的后背,“阿离怎么和外祖父回来,不是说好等父亲母亲去接你么?”
砚离双手摆了摆,直摇头:“不关阿离的事,是外祖父说想阿离了,经常去紫云山看阿离。不知为何外祖父差点要和战神打起来,后来外祖母就问阿离,想不想和外祖父回昆仑山……”
末了又小声道:“阿离很想父亲,母亲,就同意了。”
“原来是这样,阿离这些年都和外祖父住?”
砚离点了点头:“嗯,外祖父可喜欢阿离了,今日也是外祖父告诉阿离母亲出关了。”
“阿离真乖,”知道事情来龙去脉,冰芜一颗心才放下,想起方才之事问道,“阿离有没有见到刚出生的小冰夷,是弟弟还是妹妹?”
砚离摇头:“没有,外祖父说父亲还没将弟弟妹妹孵出来。”
“嗯?五百年了,他怎么还没孵出来!”冰芜说着就抱着砚离往暖阁去,这才注意到暖阁外依旧灵气密集。
先前她闭关用了不少天地灵物,灵气比这个浓郁多了,遂出关后也没注意到暖阁。
何况上回砚离四百二十年就孵出来了,她便下意识以为五百年定能将小冰夷孵出。
谁知居然不可以。
冰芜身上有逸虚的逆鳞,逸虚布在暖阁外的禁制对她来说如同虚设,单手抱着砚离,另一手推开门抬步走了进去。
莆一进门,银光烨烨的龙尾便映入眼中,顺着盘起来的龙尾看过去,很快就看到了中央的莹白龙蛋。
怎么还没出来?冰芜狐疑地看向那道白色身影。
四目相对,两人都有些惊讶,几乎异口同声。
冰芜道:“你怎么还没把龙蛋孵出来?”
逸虚道:“你怎么把阿离带来了?”隔得并不远,以他的修为自然知道冰芜出关了,以她的性子定会来暖阁这个他知道,只是怎么把阿离也带来了?
冰芜放下砚离,指尖一弹,透明的防御罩落在他身上,隔绝了对他来说过于浓郁的灵气。
以手抵唇咳了两声:“咳咳,阿离想看弟弟妹妹了,缠着我要一起进来。都五百年了,你怎么还没孵出来?”
逸虚无奈道:“神龙蛋历来都是短则五百年,长则千年方可孵出,你莫急。”
冰芜垂眸看了眼砚离的小脑袋,目光有些怀疑:“真的?”阿离不是才四百二十年就破壳了么?
逸虚颔首:“嗯,书籍中有记载,”又沉吟道:“至于阿离许是因为吸收了你我过多的神力,才会提前破壳而出。”
二人说着谁也没注意,砚离不知不觉已经凑近了那颗龙蛋。
直到暖阁里响起“咔嚓咔嚓——”的声音,冰芜和逸虚目光齐齐地看向龙蛋的位置。
砚里摸着龙蛋的手一僵,急得直摇头:“不是我,我只是轻轻碰了碰。”这蛋不会被他碰碎了罢?
冰芜眼也不眨地盯着裂纹越来越多的龙蛋,呼吸一窒。
片刻后,就见两只小小的爪子从蛋壳里爬出。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昨天请假又晚更,这章留评发红包。我明天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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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顺着两只前爪打破蛋壳, 小巧光洁的龙头探了出来,豆大的眼睛转了转似乎愣了一下, 又似乎累了, 龙头趴在两只前爪上没了动作。
冰芜屏住呼吸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蛋壳里的小家伙出来, 只见光溜溜的龙头趴在蛋壳边缘,吻尖, 鼻子、耳朵皆小,显得一对豆子大的眼睛又大又明亮。
光溜溜的龙头上既无龙角也无鬓毛, 两只前爪嫩生生的, 还泛着微微的粉色,除了能看见爪生五趾,其余的特性什么也没有。
冰芜看得恨不得把它从蛋壳里扒出来, 好看看是不是冰夷。
砚离的手早在蛋壳裂纹越来越多的时候就收了回来,却依旧维持着蹲下的姿势。此刻他睁着一双大眼睛,满是惊讶和好奇地盯着从蛋壳里探出脑袋的小家伙。
半晌, 看着已经开始啃起爪下蛋壳的小家伙, 砚离歪着头, 试探性地唤道:“妹妹?”
“咔呲咔呲”啃着蛋壳的小脑袋似有所感, 仰起头,豆大的小眼怔怔地看着砚离, 湛蓝色的眸子比蓝宝石还美。
砚离倒抽了一口凉气,放在膝盖上的小手有些痒,想去摸摸那光洁的小脑袋。
如此想着,砚离的手已经伸了出去, 短小的手指才碰触到光洁的小脑袋,蛋壳里的小家伙不知是受了惊还是害羞立即缩了回去。
砚离愣愣地看着这一幕,若不是蛋壳上的大口子和指尖还残留着冰凉的触感,他还以为方才那一幕是错觉。
砚离扁了扁嘴,转头望向逸虚:“父亲,妹妹怎么又回去了?”
逸虚:“……”
不等逸虚回答,冰芜已经失了耐心,抬步就往龙蛋的方向走。
察觉到身侧多了一个人,砚离仰头,皱着一张小脸道:“母亲,妹妹不肯出来。”
冰芜揉了揉砚离的小脑袋示意其别急,振袖在砚离身旁蹲下,手指戳在一处尚算完好的蛋壳上,“小家伙,闹够了吧?还不快出来!”
感觉到指下的蛋壳晃了一下,冰芜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尽量冷着声继续道:“再不出来,我就动手把你揪出来。”
话落,就见光溜溜的脑袋再一次从方才破开的口子里探出,随后是两只前爪向左右两旁继续挠开蛋壳,从蛋壳里露出来的龙身越来越多。
冰芜和砚离齐齐地盯着,呼吸声都放缓了,生怕再把它吓回去。
忽地,冰芜目光一凝,难以置信地盯着露出的绒毛,直到整个翅膀暴露在眼皮底下,她还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使劲地眨了眨眼再看,就见整个龙身都出了蛋壳。
又细又长、滑溜溜的龙崽子身上确实长了双翼,刚从蛋壳里爬出来的龙崽子此刻正扭着头梳理着双翼上稀稀疏疏的绒毛。
怎么也忽视不掉的双翼占据了冰芜整个瞳孔,半蹲的身子一晃。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伸出手摸了摸那对碍眼的翅膀,触手软乎乎的,凉凉的,再摸上那光溜溜的脑袋,没有一丝温度,和她指尖的冰凉不相上下。
仿佛是被她摸的舒服,那滑溜溜的小脑袋还蹭了蹭她的手。
内心复杂的冰芜:“……”属性为冰的应龙,前所未有,怎么就被她碰上了……
冰芜和砚离母子两把龙蛋完全挡住,逸虚并未看清龙崽的模样,见状也坐不住了,拂袖起身大步流星往龙蛋所在的方向走去。
垂眸看清正小口小口啃着蛋壳的小家伙后,逸虚呼吸一窒,然后下意识的看向依旧蹲坐在地上的冰芜。
耳边传来清脆的咀嚼声,还在不时地提醒她这确实是尾应龙,而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冰夷。
冰芜只觉得心拔凉拔凉的,先前有多期待如今就有多失落,忽地,肩上一沉。冰芜顺着搭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看向其主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个罪魁祸首还敢碰她!
逸虚见她目光不善,瞪大的双眸隐隐有水光,他叹了一声,弯腰去扶她,却被她甩手推开。
冰芜直起身,气鼓鼓地继续瞪着他。
被推开的逸虚皱了皱眉,但听到小龙崽吃蛋壳发出的声音瞬间没脾气了,无奈道:“阿离,你照看好——”
逸虚说着话音一顿,他还不知道刚破壳而出的小应龙是男孩还是女孩,余光看了眼还在生气的冰芜,他有些心虚的蹲下身打量仍在专心啃蛋壳的小应龙。
小应龙被碰了龙尾,不高兴的喷出一口龙息,出口却成了一串口水泡泡。小应龙似乎觉得有些难为情,头一埋又吭哧吭哧啃起了蛋壳,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逸虚见状不由低声笑了起来,低沉愉悦的笑声彻底激怒了冰芜。
“哼!”冰芜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眸中隐约跳跃着两簇小火苗。
暖阁的温度瞬息降了下来,砚离有防御罩笼在身上并未察觉,吃得正香的小应龙身形一僵,仰起头不解地看向冰芜,小身子往逸虚的大手下挪去。
逸虚轻声一叹,随手布下一个隔离术法圈住砚离和小应龙,看向砚离道:“阿离在此看着妹妹,父亲和母亲有话要商议,一会就回来。”
“好。”砚离头也不抬应了一声,全然没察觉到暖阁里诡异气氛,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妹妹,妹妹和他长得好像,妹妹小小的一只怎么能吃下那么多蛋壳……
看得他也想吃了,砚离咽了咽口水。
逸虚见此摸了摸砚离的头,不放心地叮嘱:“看着妹妹,不许偷吃。”
神龙的蛋壳对刚出生的龙崽子来说是大补之物,对龙族来说诱惑力极大,他不是很放心儿子。可是边上那位公主再不哄,会出事……
为了孩子的母亲,只能委屈一下孩子了。
暖阁的大门一被合上,冰芜立即反手将逸虚压在身后的月窗上,气道:“说!你做了什么?为何孵出来的又是应龙?”若不是亲眼所见,她定怀疑龙蛋被掉包了。
逸虚抚额,无奈的看着她,眼里满是溺宠,“我可是全按你说的法子孵的蛋,旁的什么也没做。”
她辛辛苦苦又怀了五百年,凭什么又是应龙!气哭!
双手握住她攥着他衣襟上的手,逸虚柔声哄道:“咱们才成婚不久,天长地久的时光,日后总会有冰夷的,你别急。”
冰芜双目微微眯起,目光不善地看着他:“哼!说得好听,先前阿离也就罢了,这一回分明与我同属性,怎么还是应龙?”
逸虚对此也甚是无奈,他也不知为何。若说第一胎他有私心是不假,可这回,他真的半点私心也没有!
逸虚只得继续哄她:“天意如此……再说,虽是应龙,可也是咱们的女儿,你瞧她多可爱。”
冰芜嫌弃地撇了撇嘴:“呵,一点也不好看,尤其是那对翅膀,毛都还没长齐。”话落又觉得被转移了话题,恶狠狠地道:“我不管,就是你的错!”
“好好好,我的错。”逸虚妥协道,送开握着她的手,双臂一揽拥入怀中,低声道:“可龙蛋已经孵出来了,总不能再将她塞回去吧?”
末了又温声哄道:“莫生气了,若女儿知道你如此,她会伤心的。”
冰芜眉头蹙起,心头的火气怎么也压不下去,手上一用力挣脱了他的怀抱,“你说得轻巧,若是你,你会不气?”
逸虚小声试探:“那下一回你亲自孵蛋可好?”
冰芜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冷着声道:“先前说好的,这回若不是冰夷,你便再也不许踏入我的寝宫。抱着你的应龙闺女会苍山吧,哼!”
说罢,转身离去,繁复的曳地长裙扫过冰白色的阶梯,渐行渐远。
直到再也看不见,逸虚轻叹了一声,颇为心累的揉了揉额角。
暖阁的隔离阵内,对屋外一无所知的砚离和刚出壳的妹妹玩得正开心,忽觉身旁多了人,才仰头看去。
砚离扭头又看了一眼,狐疑道:“父亲,母亲呢?”
逸虚弯腰将已经吃完蛋壳的小应龙捞起来,又单手抱起砚离,垂眸颇有些落寞道:“你母亲生气了,不要父亲和妹妹了。”
砚离闻言一怔,呆呆地道:“为何?”
逸虚悠悠道:“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母亲不要父亲和妹妹了,以后阿离就见不到我们了。阿离会难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