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见秦桑笑了,也跟着笑,她点头诺了一声,“那我便回房休息了,姑娘也早些休息。”
“嗯。”秦桑一笑,这才推门进屋去。
进屋时,她便看到桌上放着的书。
她一看到书,心情便好,走过去看,却发现面上一本是翻开的。
她咦了一声,正觉得奇怪,翻着书,却隐隐约约闻到一股沉香木的味道。
且这味道莫名有一点熟悉,她正想是在哪里闻到过,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几乎是立刻转身,一拳挥了过去,然而她都还没看清来人,胳膊瞬间就被拧住,她被迫弯下身,胳膊被反拧在身后,疼得她叫了一声。
她自问自己的武功对付几个小毛贼是没问题的,可这人动作极快,别说碰到他,她压根连是谁都没看见,就被制住了。
秦桑心中又气又怒,还有点觉得丢人,扭头一看,却看到一身黑衣的傅连溪,单手拧着他胳膊,正看着她。
秦桑大惊,心里更怒了,“傅连溪!你有病啊!”
傅连溪垂眸看她一眼,“这么点三脚猫功夫,还跟本大人动手。”
他说着才松开她,坐到茶桌前,手搁在桌面上,食指和中指一下下轻敲着桌面,眼睛却是看着秦桑,“你胆子不小,谁让你出门的?”
秦桑揉着胳膊,不高兴地道:“我想出门就出门了,还要跟你打报告啊。”说着,突然又一笑,“你可别忘了,咱们俩可是签了和离书的。”
傅连溪皱眉看着她,“你堂堂一个和亲的公主,未经允许,擅离京城,若是传开了,你可知是什么罪?”
傅连溪冷着脸盯着她,秦桑被傅连溪说得委屈,她坐到凳子上,“我求你带我出门,你又不肯。”
傅连溪沉默看着她,半晌,终于问了句,“你去千佛寺做什么?”
“拜佛啊。”
“是吗。”
秦桑点头,“是啊。”
傅连溪看她一眼,随后起身就往外走,“明天一早,我会派人送你回京城。”
秦桑一怔,她几乎是立刻站起来,冲到门边,挡在傅连溪面前,“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她甜甜地一笑,伸手去拉了拉傅连溪的衣袖,“傅连溪,傅大人,有话好好说嘛。”
秦桑原本不想告诉旁人她母亲的事,可眼下她要是不肯说,傅连溪估计真要派人送她回去了。
她便老实交代,说:“再过几日便是我娘的忌日,我想将我娘的牌位供奉在寺庙里。我听闻千佛寺的师傅都是得道高僧,想请他们为我娘亲诵经超度。”
傅连溪倒是没想到,他微顿了下,问:“你母亲过世了?”
秦桑点点头,“我七岁的时候,我母亲就过世了。”
傅连溪并不清楚秦桑的情况,他看了她一眼,秦桑连忙又拉住他,可怜巴巴道:“傅连溪,咱们俩虽然是假夫妻,可咱们好歹也是拜过天地的,我母亲也勉强算是你半个母亲吧,你就当是帮帮忙,我去到寺里,供奉好我母亲的牌位便回京城。”
她见傅连溪还是没有松口的意思,又忍不住认真道:“求你了,我母亲真的很担心我,我想让她安心些。”
傅连溪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但却依然什么也没说,打开门出去了。秦桑见他出去,以为他还是要送她回京城,吓得赶紧跟上去,“诶,傅连溪,你——”
“收拾好东西,跟我去驿馆。”
秦桑先是一愣,等傅连溪都下楼了,她才反应过来,连忙高兴地应了一声,跑回房间去收拾东西。
秦桑跟着傅连溪回驿馆,驿馆四面八方全是带刀侍卫在森严把守,为首的还有傅连溪的心腹唐风和凌南。
唐风看到跟在傅连溪身后的秦桑时,很是惊讶,他低唤了一声,“少夫人?”
秦桑双手负在身后,一笑,“是我。”
凌南直接傻了眼,“还真是您,我今天在外面看见,还以为看花了眼。不过……”他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小声问:“不过少夫人您怎么也来了?”
秦桑一笑,她偏过身子,以手掩唇,小声和凌南说:“我这不是太想你们家大人了吗,千里追夫来了。”
凌南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哪听过这些,顿时脸红了一片,心想这少夫人未免也太敢说了。
秦桑声音带着笑,明显是逗凌南玩的。
她抬头见凌南满脸通红,一时忍不住乐了。
旁边傅连溪懒得听她胡言乱语,直接往里走了。
秦桑赶紧跟上去。她这会儿倒是收了玩笑的心思,小声问傅连溪,“傅大人,我这擅离京城,要是被皇后娘娘看见了追问怎么办?”
傅连溪双手负在身后,一身黑衣融在黑夜中,身形无比挺拔英俊。
他眼睛平视着前方,“现在知道怕了?你刚才不是很能说吗。”
秦桑一愣。然后就想起来,他是在说她刚刚在外面和凌南说的,因为太想他,千里追夫来了的事。
她纠结道:“这不太好吧?这样子说,显得我多不矜持呀。哪有新媳妇追着丈夫跑的,传出去我多丢脸呀。”
傅连溪倒是乐了,他侧眸瞧她一眼,“你还知道丢脸?”
秦桑一本正经道:“那当然了,我好歹也是个姑娘家嘛。”
秦桑跟着傅连溪往前走了一阵,小声问:“傅连溪,我今晚住哪儿?”
“我房里。”说话间,便推开了面前的一扇门,走了进去。
秦桑吓得瞪大了眼睛,站在门口不敢进去,“傅……傅连溪,不带你这样趁人之危的啊。”
傅连溪从里面拿了东西出来,“你睡我房间,我今晚要值夜。”他说着从里面出来,经过秦桑的时候上下扫了她一眼,他唇角难得勾起丝笑,“趁人之危?本大人还没有这么饥不择食。”
秦桑啊了一声,一时没反应过来。然而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傅连溪已经出去了。秦桑回过头,望着傅连溪背影无语半天。
“……???”
我可去你大爷的吧。
什么叫饥不择食???她长得还不够好看吗???
傅连溪往外走,交代她,“别到处瞎跑,安分点。别给我惹麻烦。”
秦桑气得不想搭理他,她踢开门径直进房间去了。
第5章
秦桑私自出京,确实不宜叫人知道。何况,她总不能真的和皇后娘娘说,她是因为太想傅连溪了,所以才跟着来的吧?
那她成什么了。
所以第二天她是扮做宫女混在人群里的。
不过她还是有点郁闷,她自己悄悄去悄悄回多好,傅连溪偏要把她抓过来,害她一点自由也没有。
好在没几天总算到了千佛寺。
皇后和太子殿下进庙里礼佛,旁人自是不能去的。侍卫里三层外三层森严守卫,秦桑混着宫女里面,被一位老嬷嬷安排去打扫皇后之后要住的房间。
不过才走到半路上,唐风就来找过来,和那老嬷嬷说:“将军的院里需要个宫女过去洒扫。”
谁人都知道少将军是朝中重臣,又是皇后义子,老嬷嬷自然是毕恭毕敬,立马要派宫女过去。
唐风扫了一圈,最后抬手指了下秦桑,“就她吧。”
“诶,好好。”老嬷嬷应着,对秦桑道:“你随唐大人去吧。”
秦桑一直低着头,闻言屈膝诺了一声,这才转身跟着唐风离开。
等走出去很远,才抬起头来,冲唐风一笑,“辛苦你了,唐侍卫。”
唐风道:“应该的。”
他领着秦桑去了傅连溪的院里,道:“大人吩咐,少夫人这两日最好先待在院中不要乱走,待娘娘礼佛完毕,就可以去前殿了。”
秦桑点点头,“好。”
她好奇问:“不过你们大人呢?”
唐风道:“大人奉命保护娘娘和太子殿下安全,这两日会一直在前殿。少夫人安心休息,属下便先退下了。”
秦桑连忙点头,“好好好,你忙你的。”
唐风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开。
接下来的两天,秦桑确实很听话,待在院子里哪里也没去。
因着这两日便是母亲忌日,她每日待在房间里,跪坐于蒲团上,为母亲抄写经文。
这日中午,皇后终于在前殿礼完佛事,回厢房歇息。傅连溪安排好守卫保护,才回院里稍作休息。
他回到院中时,院子里很安静,只偶尔听见林间传来一两声鸟鸣。
他经过秦桑房间的时候,往里看了一眼。秦桑穿一身白衣,正襟跪坐在蒲团上,正认真抄写经文。
经文已经抄写了很长,秦桑握着笔,微偏着头,一笔一划写得十分认真。
窗外阳光照进屋里,落在秦桑身上,衬得她眉眼五官格外温柔恬静。
傅连溪还是第一次见到秦桑这样安静的模样,他目光落在她白皙的脸颊上,竟然微微失神。
直到秦桑忽然抬头,看见了他。她朝他一笑,“你回来了。”
秦桑搁下笔,从地上站起来,她走到外面开门,笑看着傅连溪问:“你吃过饭了吗?刚刚有小师傅送了午饭过来,我还没吃,要不要一起吃?”
傅连溪看她一会儿,半晌才嗯了声,道:“你先吃,我换身衣服。”
他说着便抬脚去了隔壁房间。
秦桑回房间摆碗筷,坐在桌前等了一会儿,傅连溪就换了衣服过来了。
秦桑露出笑容,递给他筷子,“我听唐风说,你这两天一直在前殿保护娘娘和太子殿下的安全。”
傅连溪嗯了声,接过她她递过来的筷子。
秦桑给他夹了一片青菜,“你有吃寺里的斋饭吗,还挺好吃的。”
傅连溪看到秦桑给他夹菜,他微顿了下,抬眸看她。
“怎么啦?是不是凉了?”
她夹起青菜自己也吃了一点,“还好还好。现在天热,凉得没那么快。”
秦桑这几天待在院子里哪里也没去,一日三餐有寺庙的小师傅送饭过来,虽都是素食,味道却还不错。
她一边吃饭一边抬头问傅连溪,“皇后娘娘礼佛结束了吗?”
傅连溪嗯了一声,他目光扫过屋子中间的矮桌上,经文抄写得很长,一半垂在地上,他闲闲问了句,“你这几日就一直都待在房间里抄经文?”
秦桑点点头,“是啊。”她抬头看傅连溪,眉眼带着笑,“不是你交代不准乱跑吗,我多乖呀,说了不给您惹麻烦,肯定不给您惹麻烦。”
傅连溪抬眸看她一眼,他难得难得勾起点笑。他原本确实挺厌烦这桩婚事,不过眼下看来秦桑倒也没那么麻烦。
吃过午饭,傅连溪便就在秦桑房间里休息,和秦桑说:“点一柱香。”
秦桑愣了愣,“点香做什么?”
傅连溪没有去床上,直接在窗前的躺椅上躺着小憩,他闭上眼睛,缓缓说:“不点香睡不着。”
“您睡眠不好吗?”秦桑去拿了一根香出来点上,她蹲跪在矮桌前,一边点香一边抬头看傅连溪,说:“你要不去床上睡?”
傅连溪道:“不用。只休息一会儿。”
秦桑想起那日唐风说,傅连溪这几日都要在前殿当值,保护皇后和太子安全,她估摸他应该几天没怎么休息,便不再出声,小心将香点好,便又拿起笔来,安静地抄写经文。
佛门清净之地,总是静悄悄的。能让人心情平静。
秦桑安静抄了一会儿经文,抬眼间看到傅连溪。他安静地躺在那儿小憩,躺椅的位置背着光,光影有些暗。秦桑的目光不自觉落在傅连溪脸上,他看起来有点疲惫,眼下有淡淡青影。
秦桑不自觉多看了他一会儿,直到感觉窗外有风吹进来,她下意识搁下笔,起身过去关窗。
不过她刚关好窗,傅连溪就醒了。她回头见他醒来,小声问:“吵到你了吗?”
傅连溪仍靠在躺椅里没动,眼睛也仍闭着,只是抬手揉着眉心。他摇了下头,低声问:“我睡了多久?”
秦桑道:“一刻钟不到。”
傅连溪闭着眼睛,揉着眉心有一会儿没说话。
秦桑站在面前,说:“你要不再睡一会儿?”
傅连溪没应,缓了片刻便起身,他拿起剑往外走,和秦桑说:“你等天黑再去前面。”
秦桑愣了下,还没来得及回应,傅连溪就已经出去了,唐风在外面等候,见傅连溪出来便立刻上前汇报事情,两人一起往外走了。
秦桑望着傅连溪走远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心中不禁感慨,辛苦了几天就睡了一刻钟不到,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少将军,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她回房继续抄写经文,因为傅连溪让她晚上再去前面,她也不敢私自外出,等天黑以后,才悄悄出了门。
秦桑之前千佛寺香火非常旺盛,平日里香客络绎不绝,不过这几天因为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进寺礼佛,寺庙便暂时对外关闭。
秦桑抱着母亲的牌位一路去前面大殿,看到好多带刀侍卫巡逻,她起初还怕自己被当做外来的闯入者给抓起来,但后来发现大家都对她视而不见,还有人经过她时,朝她轻轻点下头,算是行礼。
她顿时就知道了,这些侍卫都是傅连溪的人,估计是他打了招呼,不必拦阻她。
秦桑到了大殿,殿里有位老师傅盘腿坐在蒲团上在参禅。
她不敢打扰,在外面等了一阵,直到那位老师傅参完禅,喊了她,“施主请进来吧。”
秦桑这才敢进去,她双手合十,对老师傅行了一礼,“师父好。”
秦桑在老师傅对面的蒲团上跪下来,道:“师父,我今日来是有两件事相求,一是我想将我母亲的牌位供奉在寺里,我母亲生前过得很苦,如今过世多年,却依然不肯瞑目,她放心不下我。我想将我母亲的牌位供奉在寺庙,还想请大师可以为我母亲诵经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