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妈妈说:“还是去看看吧,这样给孩子取乳名也比较好取一点,周培你没空的话,下周我陪小冉去一趟香港?”
林冉喝了杯牛奶没说话,她和周培有种默契,除了产检没做过其他额外的检查,如果去检测孩子的性别,她一定会忍不住把孩子的父亲是谁也检测一下。
周培垂眼:“还是不用了吧,不管男孩女孩我们都想叫她安安,希望她一辈子平平安安的就好。”
“安安。”林建如重复了一下:“这名字也挺好的,现在的年轻人总是给小孩子起什么吃的乳名,上次老陈家儿媳妇给孙子取了个名字叫小薯片,你们听听这算是什么名字,难道孩子生下来就是让别人吃的吗?像什么话。”
周培说:“爸妈喜欢这个名字就好。”
林建如想的就比较多:“周培,你奶奶呢,她那边对孩子的名字什么的有没有忌讳?”
周培端水的手顿了一顿,片刻后才低声道:“没有,不管叫什么她都喜欢。”
林妈妈笑:“我看啊,八成就是个女孩,我们那有句俗语女孩发相男孩毁容,我看小冉气色也好皮肤也好,估计肚子里这个就是个心疼妈妈的小闺女。”
周培终于露出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容:“那就好,虽然说着不重要,其实我也更喜欢女孩一点,如果长得像冉冉就更好了。”
可能是因为有了孩子的缘故,周培这是第一次跟林建如夫妇拉起了家常,原本一起吃饭时,他也是不爱说话的,也就和林建如聊两句新闻或是公司业务,现在居然能这么自然融洽,林冉摸了摸肚子,一个孩子好像真的可以改变一切。
她还没收起思绪,衣服上就被一边的服务生泼上了一些茶水。
烫倒是不烫,只是一副湿哒哒的难受,而在申豪这样的事情是绝不该发生的。
那个服务生像是吓坏了,眼眶都变红,一直语无伦次:“姐,姐,我去帮你擦擦吧。”
看着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林冉站起身安慰:“我们去外面擦一擦就行,你别紧张。”
周培起身也想跟过来。
林冉制止:“我们去洗手间,你跟着能干嘛?”
可是服务生带她去的不是卫生间,而是一个空着的房间。
这个时间点,申豪居然还有空着的房间?林冉有点疑惑,然后在看到房间里人的一霎那明白了过来。
徐盛坐在桌子那边,脸上每条纹路都写着故事和威严,正在看着她。
服务生退出去关上了房门。
林冉镇定了下来:“徐董,您这是?”
徐盛和徐容长得很像,已经年过五旬,身材依然挺拔瘦削,浑身的气势甚至让人忽视了他的俊美,他眼底蓄了一点笑:“林冉,其实你该称呼我为徐叔叔,或者说,如果你愿意,将来还可以叫我一声爸爸。”
林冉扶了一下旁边的椅背,又不动声色的松手,故作轻松地笑笑:“徐叔叔,您真爱开玩笑,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爸爸妈妈还在等着我。”
她的意思表达的应该已经很清楚了。
徐盛没有什么表情,只不疾不徐地问:“你爸妈知不知道,你肚子里可能是我徐盛唯一的子孙辈?”
林冉看着他目光雪亮:“徐叔叔说笑了,这是我和周培的孩子。”
徐盛笑了一声:“据我所知,你应该没有做过关于孩子父亲的检测不是吗?”
林冉盯着他:“……你调查我?”
徐盛叹了一口气:“能让我最看重的儿子郁郁寡欢几个月,我作为父亲关心一下应该也不为过吧。”
林冉指甲深深陷进手心,不发一言。
徐盛带了点好奇:“我很不明白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想法,你既然选择了和我儿子在一起,为什么又这样骗他?”
林冉没有回答,只慢慢地问:“徐董,您今天的来意到底是什么?”
“很简单。”徐盛像是在交代下属事宜:“我只想请林小姐去做一下胎儿的亲子鉴定,如果孩子姓徐的,你和徐容结不结婚怎么样都是你们的事情,但是孩子必须要留在我们徐家门里。”
“您这是在逼我?”
徐盛带了些许无奈和冷意:“说实话,我也不太看得上你,只是我没那个耐心去等徐容十年,所以想来跟你谈一个交易。”
林冉断然拒绝:“我不可能拿孩子跟你做交易。”
想到徐家宅子里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还有心理医生那里痛苦挣扎的徐容。
她声音带了些许嘲讽:“恕我直言,徐董,如果你真的想要孩子,您可以自己生,毕竟你的身边从来不缺女人。”
徐盛不动怒,平平道:“我不会再有孩子。”
林冉怔住。
徐盛笑笑:“就是你想的那样,有时候我真的不懂你们女人是怎么想的,我给了徐容妈妈名分,地位,金钱还有我仅有两个儿子母亲的身份,没有人可以威胁到她的地位,可是她依旧不知足,居然——疯了。还有你,徐容做为我的孩子我自然知道他有多优秀,可是你居然要离开他。你们一个个不可理喻,居然还打着爱的名义,告诉我,爱是什么,这种稍纵即逝的玩意,恐怕你们自己都说不明白。”
他的眼里难掩嘲弄,林冉看着他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徐容妈妈会被他弄得疯癫,而徐容又为什么决计不肯踏入婚姻。
因为徐盛,他好像真的缺乏作为人类的情感。
她只是听着都觉得诡异到毛骨悚然,更别提与他朝夕相处的家人了,尤其是爱着他的人。
她耐住性子:“徐董,如果你多了解一点徐容就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与其在这里逼我,还不如回去多关心关心你的家人。”
徐盛浅浅地笑:“我认为,你应该先听一下我的报价再来决定要不要做这单生意。”
“她不需要。”低沉的嗓音响起。
林冉回头看见周培推开门站在那里,看着徐盛,目光锐利,锋芒毕露。
徐盛露出一点意外的表情,不过也只是一瞬:“周总来了更好,省得我再去找你,林冉被保护得过于天真,我的开价只有周总这样的人才看得懂价值。”
周培拉着林冉的手就往外走。
第75章
徐盛在后面叫住他们:“周培,你好不容易爬上来,还打算再跌回万人践踏的深渊吗?”
林冉停下了脚步看向周培,这已经是明显的威胁了,虽然她不懂商场,可是徐容所在的公司不过是徐氏数十个产业之一的分支就已经让周培对付的很吃力了,如果是徐氏打压的话,参天大树也得有成长的时间不是,哪能挨得住破土时的几场霜降。
周培没回头:“徐董消息可能不够灵通,我已经辞职了。”
徐盛笑笑:“周培,不要跟我打言语上的机锋,你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周培唇边扯出一股冷笑:“您尽管指教,我随时恭候。”
“年轻人总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不过我有点不明白。”徐盛悠悠地说:“我不过是让她去做个鉴定,这对你也有利不是吗?我一直没动手就是在等你,可是我很好奇,难道你真的不在乎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鉴定出结果,孩子是徐容的,我固然欢喜,你不是也摆脱了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吗?”
这是林冉第一次听到有人当着她的面骂她,甚至徐盛不觉得自己是在骂她,他只是叙述一个事实而已。
所以她无法反驳,脸上火辣辣的难受,还要忍住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手被紧紧握了一下,周培侧头对她笑了笑,回答徐盛时语气依然冰冷:“我们的家务事就不劳徐董费心了,有这个时间,你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的家人,相信他们的精神状况会有极大的改变。”
他拉着林冉又要走。
徐盛好整以暇地换了谈话对象:“林冉,就算你不为自己想,难道你也不为你的父母考虑吗?他们辛苦了大半辈子,你忍心看他们晚景凄凉?”
父母永远是林冉的死穴,她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周培终于转身,他看着徐盛微微一笑:“徐董知不知道什么叫投鼠忌器?”
徐盛也笑:“周总有话直说。”
“令夫人这种涉及个人隐私的事情,我自然不会乱说。可是徐氏前年在海外有两笔不小的投资,徐董日理万机可能没留意到,但是据我了解,那两笔投资的项目资金缺口可能比您知道的要大,至少大的超乎了我的想象,希望徐董回去能好好核实核实,争取把最坏的情况扼杀在摇篮中,以免引起投资者和股东的恐慌。”
徐盛的脸上终于变了神色,好一会才说话:“周总果然是值得欣赏的年轻人,再过二十甚至十年,可能我也不能奈你何,可是现在你还没有威胁我的资格。”
周培笑得谦虚:“不敢,只是提醒。”
徐盛哼了一声:“就算暂时拉住我的手脚,周培,孩子总是要生下来的,对着我儿子的心上人我可能会缚手缚脚,但是对一个孩子。”顿了顿,他笑:“你怎么能保得住?”
徐盛走后,林冉颓然坐在一边,耳朵里翻来覆去都是他临走时说的话。
周培怎么能保得住?
她又怎么能保得住?
她双眼失神,喃喃:“这可能就是我的报应。”
是她自以为是,用身体去报复,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才换来这样的报应。
她可能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周培拉起她,捧起她惨白的脸:“冉冉,你别怕。”
林冉眼睛没有焦距,只是摇头晃掉眼里的泪:“我不只是害怕,还有后悔,周培,我好后悔。”
“要不……我去做一下鉴定吧,如果孩子是你的,他就不会下手了。”
周培死死看着她:“不许做,我不许你去做。”
幸好回去的时候林建如也都吃得差不多了,周培以她身体不适为由替她的心神不宁打掩护。
回到家后,他把她按在沙发上,再次重复:“冉冉,你相信我,我能保护你和孩子,所以答应我什么都不要去做好不好?”
林冉向来觉得周培无所不能,可是今天看到徐盛,那种久居上位融进自身的威严和自信让她不得不害怕。
林冉劝他:“如果孩子真的是你的,不是就一劳永逸了么?”
周培嗤了一声,看她的眼神如同利剑:“如果不是呢?”
在他看透一切的目光下,林冉眼神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低头没再说话。
她有在想,有在偷偷地想,如果孩子是徐容的,——最好孩子是徐容的,她是被徐盛逼迫的,要和徐容在一起,那么就算将来感情逝去物是人非,总归不是她自己的选择对不对?
周培的声音有些冷:“冉冉,我给过你机会的,那时你放弃了,还指望我再心软一次吗?”
这一夜,周培没来她的房间,而是歇在了书房。
凌晨3点林冉出去倒水喝时,还看到了门缝下的光。
尽管晚上起了一次夜,可能心里压着事,她不到五点就醒来,起床时周培已经在厨房忙活了。
林冉走过去:“怎么起这么早?”平时她都是快八点才醒的,这时候做什么早饭。
周培头也没回:“炖了点鸡汤,早上想做点鸡汤小云吞。”
鸡汤小云吞,是她在海边时偶尔说过想吃的东西。
林冉怔了一下才轻轻哦了一声,然后耸了耸鼻子:“你身上怎么这么大的烟味?”
不只是烟味,再看他眼里血丝密布,头发凌乱胡子拉碴,少有的颓唐。
看这样子,大概是一夜没睡,林冉想起昨晚的对话,就有点内疚。
不管怎么说俩人都是达成协议的,自己昨天的话有点单方面毁约的意思,虽然周培用手段逼迫在先,可是到底还是她受了益。
不然打完了孩子,她可能这辈子都失去了成为母亲的资格。
更何况,这些日子来,周培对她的照顾,她看在眼里也记在心上。
除却夫妻责任和感情要求,周培对她算得上仁至义尽。
她咳了一声:“周培,你去歇着吧,告诉我时间,我到点把火关了就行。”
周培显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林冉轻声说:“其实这么多年,都是你照顾我,我偶尔为你做顿饭也不为过吧。”
周培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深深看了她很久,才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想了想又说:“我们先把云吞包好吧,等汤好了,你放云吞进去煮,煮好了再叫我?”
林冉点点头:“好啊,我们一起包。”
周培早就调好了馅,面也已经发好,只剩擀皮了。
这种稍有点技术含量的工种,显然不适合林冉,于是林冉就只剩下包了。
然后……
“冉冉,我们包的是云吞不是饺子。”
“……好吧好吧,是我馅放的太多了。”
“周培,为什么捏在一起后,皮还会松开啊?”
“……你捏的时候用点力。”
“哎呀,皮都破了。”
“……也不用那么用力。”
“是你擀的皮太薄了!”
“……”
到底还是周培擀完皮之后又下手包,才能在汤煮好之前包完。
看着自己这边的小云吞躺的躺睡得睡漏肚皮的漏肚皮,再看周培那边小云屯门齐齐整整排排坐的样子。
林冉有点沮丧。
周培安慰她:“你包的其实挺好的。”
“好在哪?”
“……形状多子多样,而且独特,一眼就能辨认其主人。”
“……”
林冉并没有感到安慰,有点赌气:“不管,反正就吃我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