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内。
戚寒舟像一个犯错等待被家长领取的小学生。
唐霈领着他出门的一瞬间，沉默的房子热闹起来——
“这就是灵动科技那位？”
“怎么长得和小说里写的似的？看来现实中的二代不都是肥头大耳嘛。”
“这位拿着刀想砍谁啊？”
“别瞎说那是人家给弟弟买的玩具。”
……
两人沉默地走着，然后一前一后上了车。
戚寒舟系上安全带，然后又继续目光向前。
唐霈对自己这个多说一句话就会死的外甥绝望了，一大把年纪，还要主动找话题。
“佟明说你去的是沁园，还拿着刀。”唐霈的脑子平常都是用来看文献做实验，这是为数不多的用来思考外甥的迷惑行为。
“格非又闹你了？我说，你也不能太惯着他。他都多大了，还不干点正经事？”
戚格非是戚寒舟的弟弟，同母所生。他们母亲，也就是唐霈的妹妹走得早，戚寒舟向来对弟弟有求必应。
唐霈没把刀具的事情放在心上，倒是关注起戚寒舟喝的酒。
“你这是第二次喝酒吧？怎么了？你不是曾经说再也不沾酒了么？”
戚寒舟刚成年的时候，朋友们张罗着办一场酒宴。
戚寒舟当天在酒宴上喝醉了，他的伙计们正准备第二天笑话他，没想到这人醒来后就宣布再也不碰酒。
理由是影响工作。
起初没人把他说的话当回事——华国这酒桌文化，避的过去么？
别说戚寒舟，就唐霈这样业内颇有名望的科研工作者，也免不了交际应酬喝几杯。
但戚寒舟就是做到了。
自那之后，滴酒不沾。
喝酒虽然是小事，但能体现出人的性格。
“和你爸吵架了，心情不好？我说你，他就是那脾气，和他计较什么？难道你真想拿刀捅他不成？”唐霈开玩笑道。
前方车遇到红绿灯，车停了下来。
唐霈转过头，却惊愕地发现戚寒舟神情严肃。
“你……”
唐霈终于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
戚寒舟说：“嗯，你没说错。”
只差一点，他就能解脱。
如果不是遇到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姑娘。
第7章 白咖
寇依对于自己一个小举动带来的蝴蝶效应全然不知。
距离重生回来一个周，她正一边啃着水果，一边快乐地网上冲浪。
“……央行降准降息？”
“我靠，灵动科技怎么还没倒闭？”
这件事记得比较清楚。
上次央行降准，她身边一个朋友正纠结着买房，一听消息，立刻哀叹房价又要涨了。
当然，S市的房价涨不涨和她们关系不大，反正都买不起，倒是随之而来的灵动科技所有人家庭纠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她还记得朋友评价：“瞧瞧，没钱的人整天想着怎么解决生存焦虑，足够有钱的呢，生活里没矛盾了，就只能搞一搞家庭斗争。”
现在央行和上辈子一样准时发布公告。
股票市场一片红。
寇依搜索灵动科技，只能看到关于对方股价飙升，涨停收盘的利好消息。
“难道真是平行世界？”寇依心里犯嘀咕。
上辈子有理论说，每个人在某一节点的选择不同，就会由此诞生出两个去向完全不一致的平行时空。
地球上六十亿人，一个人每天做出的抉择加起来像是一个天文数字，如果真这样算，平行时空就和沙滩上的砂砾一样密密麻麻。
从概率上来说，寇依在平行时空醒来的可能性，要比她完全重来一次大得多。
就在这时，寇依新刷出了一条灵动科技计划在S市创建科技城的新闻报道。
得。
人家非但没出事，还营业得非常好。
寇依是个讲道理的人，心里也总不能盼着对方破产。于是只得哀嚎几声，哀叹仿佛离自己越来越远的亿万家产。
只是，今天仿佛注定不顺利一样，日常训练还没走到一半，冬梅老师敲敲门，说白咖来了。
“说我得了流感，别让她进来。”寇依还没吩咐完，便听到冬梅老师中气十足的大嗓门——
“小白，快来快来，寇依这丫头正闲着呢！”
寇依：“……”
白咖取下墨镜，将带的礼物递给夏冬梅，抬头打量房间内的摆设。
“夏姨，重新装修了？”
地板、壁纸都是崭新的，还购置了不少新家具。白咖的目光在客厅一旁的冰箱上停了一下——
这冰箱她想买，犹豫了很久也没下手。
太贵。
夏冬梅笑呵呵地从冰箱里取出一瓶依云：“是啊，我说老房子有什么好装修的？凑合住一住得了。寇依非不同意，自己找得人来敲敲打打了一整天。”
“挺好的。”白咖言不由衷地附和道。
“也幸亏你给她介绍工作，不少还不知道哪里混呢。”夏冬梅节俭惯了，生活上能省就省。寇依没有改变她消费观的打算，只是欺负冬梅老师信息不流通，每件家具的价格都往低了报。
就连这矿泉水，也是说批发回来的，五毛钱一瓶。
白咖还没见到正主，便被冬梅老师给了一锤。一时间心情颇为复杂。
她来之前专门看过寇依的后台。
仅仅一周，寇依光靠打赏收入就赚了大几万。
是她一年的工资。
她当然知道主播赚得多，一线主播们除了直播收入，还有平台迁移的巨额签字费，加上品牌商爸爸们的广告费，一年收入八位数打底。
但她从没想过，这样的主播里包括自己的朋友。
起初，她之所以拉寇依来，是因为她刚入行，找不到主播资源。
在她想象中，没有资本和人脉的护航，一般人很难在这个竞争激烈的行业做到金字塔上端。
但显然，寇依是个例外。
“她只是因为运气好罢了，一个女主播能和星城组cp，能不红么？”
很长一段时间，这都是白咖用来安慰自己的良药。
这也是为什么白咖得知星城不愿意再和寇依组cp时，她第一反应是催促寇依去道歉。
白咖自认为尽到了一个做朋友应该尽的义务。
只是这一个周内，无论微信发什么，寇依都没有回。
这也是她为什么亲自上门的缘故。
“小白、小白？”冬梅老师不明白，怎么好好的小姑娘，突然就一动不动地发起了呆。
“夏姨。”
夏冬梅：“寇依在屋子里，你进去吧。”
又大声喊：“寇依！小白来了你也不出来招呼一下！干什么呢！”
听到这句，书房里的寇依深吸一口气。
该来的还是来了。
拉开门——
白咖被寇依不修边幅震了一下，一时间竟然把要说的忘个一干二净。
“进来啊。”
“方便吗？”
寇依：“来都来了，难道我能把你赶出去不成？”
寇依穿着墨绿色长T，腿上套了个牛仔短裤，在家里就撒着一双拖鞋，整个人显得懒散又轻松。
白咖觉得，寇依和上一次见面不一样了。
像是换了一个人。
为什么有这感觉，白咖也说不上来，但——哪怕心里翻着酸，白咖也不得不承认今天的寇依更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
“你怎么……”
寇依没想到白咖有这么多内心戏，吹了声口哨：“看上去被人绿过？”
白咖睫毛一颤。
她以为寇依是在说星城。
她的消息比寇依灵通多了。
在寇依仅知道那个女主播叫思甜时，她已经弄清楚这姑娘也是S市人。
也知道，思甜当时凭借平台新秀渠道出道时，是平台的某个总亲自打的招呼。因此，这两年一直被重点扶持，享用着平台数一数二的宣传资源。
星城最开始想换cp时，他们内部没有人答应，第一反应都是不行。
但现在，思甜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他们板块内部的领导竟然有了松口的意思——
男人的游戏里，加个美女也是个好思路。
对于这件事，白咖的反应最大，反抗也是最激烈。
她之所以在团队里站稳脚，就是因为打造出了星城cp，现在将寇依踢出局，她无法控制思甜，地位注定一落千丈。
她一定要把这件事的发展扳回来。
“你知不知道星城……”
哪知道，还没开口兴师问罪，就被寇依一句话堵回去——
“别问，问就是不知道。”
白咖：“寇依！”
寇依：“行了，你知道我是什么脾气，这cp是不可能再炒下去。我知道这个决定会影响你的业绩，但你体谅我一下，好么？”
显然，白咖不准备体谅她。
“为什么不能？”白咖皱着眉追问，“就因为星城冷落你吗？”
她翻开星城给她的截图，正是寇依让他滚的内容。
“星城年纪小，还是个孩子，情绪波动大，可能一个不小心就炸毛了。但是，寇依，不是我说你，你的态度也有问题——”
“哟，这龟儿子还会告状？”这可真刷新寇依对男人的认知了。
白咖皱眉：“寇依，你怎么说话呢？”
“那我换个说法——这傻逼还会告状呢？看把他能的。”
白咖深吸一口气，有点崩溃。
在她的预计里，寇依根本不会是这种反应！
正想说什么，反倒是看见寇依笑了——
“你也别扯什么他年龄小，他心里想什么我都明白。现在不是挺好么？他和他的小姐姐在一起玩，还发展出了感情，我自己玩我的，大家都挺好。”
白咖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寇依这样的言论。
玩什么？
他们是工作关系！
“小依，你真的不为你之后的直播考虑一下吗？没有星城，你拿什么直播？”
白咖苦口婆心地劝：“你现在看上去是红火了，但是你想过以后没？”
寇依：“以后？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有点出息行吗？”
白咖见寇依油盐不进，干脆扯开了说：“我实话告诉你吧，星城家里条件非常好，是超乎咱们意料的好。如果你一直和他绑定，接下来一定会一帆风顺。”
“pubg正在选大中华区的推广人，你和星城非常有计划，代言费七位数，足够你换一套房子。”
寇依挑眉。
上辈子她可不知道还有推广人这件事。
连消息都不知道，这好事自然与她无关。看吧，还是那个道理，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还有。”白咖的目光在寇依干净的面庞上停住，“你老实说，相处这么久，你心里就真没点想法？”
寇依：“？？？”
白咖说：“女人最后都是要嫁人的，寇依，说句实话，星城长得好，家里又有钱，很可能是你最好的选择。你就不把握机会？”
寇依做梦也没想到，她有一天会从女性朋友口中得到这一番“高见”。
感情白咖以为她来玩直播，是为了找一个有钱有势的男朋友。
一瞬间，寇依觉得自己努力复盘，为提高技术所付出努力被羞辱了。
寇依深吸一口气，捂着脸：“你你你，你快走。”
“？”
“趁着我还忍得住，没打你之前，快滚。”
白咖还想说什么，寇依暴躁地拿出手机，点开递给她。
“这就是你口中的好男人。”
屏幕上，是一个水友的通风报信。
说是他和朋友住酒店，恰好看到星城和思甜小妹妹也在办入住。
成年人了，这代表着什么，大家都懂。
白咖将手机递回去，没说话。
事实上，这消息她比寇依知道的更清楚——
星城来S市参加活动，思甜亲自去机场接的他。思甜开了一辆保时捷，非常有钱，听说他们入住那家五星有思甜家的股份，入住都走的绿色通道。
白咖没说话，寇依敏锐地察觉到了某些细节。
她怪叫起来：“不是吧白咖？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明知道这男人是坑，还忽悠我往进去跳？你还是个人吗？”
“而且，我在你心里形象多差，你到底多看不起我，觉得我会为了嫁给一个男人不择手段？我说，我到底哪一点没做对，让你觉得我没了男人就活不下去？”
白咖被寇依戳中了痛点，恼羞成怒，口不择言：“难道不是吗？要不是星城，你怎么可能火？”
“……”
两人都静了一秒。
“滚滚滚。”寇依指着门。
白咖眼睛赤红，破罐子破摔：“我告诉你寇依，我都是你为好，你不听我话，早晚得后悔！”
“吃shi这事您自己去吧。”寇依冷着脸。
“我告诉你！之前因为你和星城炒cp，所以推广资源一直给的很好。现在不炒了，平台会考虑重新分配。”
白咖恶狠狠地放话：“有你哭着回来求我的时候！”
说完，拿起包冲出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