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压与道理并施，乘客们总算安静下来。
空乘们向卫杳道谢。
如果不是她发声，乘客们还不知道要乱上多久。再乱下去，极有可能会出事。
卫杳摆摆手。
像商务舱里只卫杳和沈陌两个乘客，这经济舱也没坐满。因此即便最后那排座椅被炸裂，完好的座位也足够让所有人坐下。卫杳坐的是靠窗的位置，她不经意间转头，就发现外面的夜空，忽然亮如白昼。
可奇怪的是，这片白昼，竟然只她一个人注意到。
其他乘客都在捂着氧气罩强自镇定，各种祈祷，没谁跟着转头来看。
于是那只卫杳一人能见到的极为耀眼的光芒里，赫然出现了一头比之神龙要更显得古老强大，也比神龙更显得尊贵高傲，单用肉眼看，都无法将其从头到尾看个完整的，真正是能够遮天蔽日的生灵。
这生灵垂眸看了眼卫杳，朝她微微点了下头颅，就悄无声息地用庞大的身躯托起机身，以不会被人类察觉出异样的角度和速度，引领着飞机往最近的海岸线落去。
卫杳怔怔看着。
那是……
烛龙真身。
“……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不饮，不食，不息，息为风。身长千里。在无启之东。”
卫杳眼都不会眨了。
她心脏砰砰砰狂跳个不停。
曾经卫杳猜测，沈陌原型或许是鲲鹏，又或许是别的什么灵兽瑞兽。她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原型居然会是烛龙，会是即便在她的种族里，也隶属于传说中的那等存在。
她她她……
她居然和传说中的烛龙结婚了？！
她居然还准备和他甜甜蜜蜜地过一辈子，还要和他生蛋蛋？！
卫杳情不自禁地深吸一口气。
此刻的她头皮发麻，四肢僵硬，心跳彻底崩盘。
她想完了，她居然和烛龙成了伴侣，这要是被族里的长辈们知道了，非骂她暴殄天物不可。
可心底却莫名其妙有种诡异的虚荣感。
——她的伴侣是烛龙！
这要是说出去，不知道会有多少同族羡慕她！
她就知道，她永远是最亮的那个崽！
过了会儿，卫杳回过神来，再看窗外，烛龙真身已经不见了，连同那耀眼的光也消失。
此刻她的眼前，是夜色下一望无际的大海，与闪着星星点点般光芒的沙滩。
月光从豁开的洞口照进来，朦胧且柔和。湿润的海风也吹拂得轻柔，这一切像是一场梦一样。
飞机没有坠毁。
这架残损的飞机在机长和副驾的极力操控下，凭借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幸运，成功进行水中着陆，停靠在海岸线上。
感受到颠簸的停止，濒临死亡的威胁消失，机舱内哭声此起彼伏。劫后余生的人们或亲吻或拥抱，连卫杳都被从座位上拉起来，跟着欢呼活下来了。
欢呼间，卫杳转头，正正对上走过来的沈陌。
大约是因为刚刚从烛龙真身转换成人类，无法立即适应人类的形态，卫杳敏锐地注意到沈陌眼瞳呈现出无机质般的白，白到极致，就成了昼。
“沈陌！”
卫杳喊他。
于是下一秒，那无机质的白里，逐渐衍生出夜色般的黑。
再抬眼时，那双眼瞳已然恢复正常，黑白分明，漂亮极了。拥有着烛龙真身的男人就这么看着卫杳，他容色温柔，声音也温柔。
“宝宝，”他说，“已经没事了。”
“我知道。辛苦了！”
卫杳扑过去，捧着他的脸狠亲了几口。
亲完了说：“老公你好厉害，”然后声音压低，“你兽形好好看！超级好看！特别好看！”
沈陌没接话，只沉默。
这个沉默有点微妙。
不过卫杳没在意，只看乘客们都忙着在空乘的指引下排队离开，没有摄像头没再对准这边，才清清嗓子，郑重说道：“沈先生，我很喜欢你的兽形，请问等我发情期到了，可以和你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伴侣吗？”
沈陌沉默地看她。
然后轻轻笑了。
——沈泱错了。
——即使他暴露出真面目，她也还是愿意在他身边。
……
五月。
由于之前的劫机事件全程都在进行直播，作为出镜时间最长，同时也是表现得最好的人，卫杳可以说是声名大噪。最直白的体现就是她的微博粉丝迅速突破九千万大关，直逼破亿，看得赵锐乐呵呵地打电话恭喜她，不忘提醒她要记得直播。
卫杳当然记得早前应承的直播的事。
她更记得当初自己放言，会直播沈陌做饭，同时还会公布她和沈陌结婚的消息。
于是乎，眼见直播间准点开启，无数人蜂拥而至，还没发几句弹幕表白一下，就听卫杳神秘兮兮地说，待会儿有个大惊喜，特别大的那种。
【新专辑！】
【怀孕！】
【盲狙一个结婚！】
“咦，你们这么机智的吗？”卫杳眨眨眼，“恭喜你们，猜对啦，是结婚！”
【哦哦哦我嗑的CP终于修成正果了！】
【眼泪瞬间掉下来QAAAAAAAAAQ】
【什么时候领证，会办婚礼吗？】
“小红本早就领过啦。”
卫杳说着，直截了当地打开保险箱，把那被沈陌珍藏已久的小红本在镜头面前摊开。
上面领证日期明明确确，2015年1月5日，距今已四年零四个月。
“喏，这个惊喜是不是特别大？”卫杳诶嘿嘿地笑，浑然不觉自己给直播间的观众扔了个多么重量级的巨型核弹，“我和沈陌已经四周年啦，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
【！！！】
【艹我疯了我死了我没了。】
【我的妈我怀疑我是不是在做梦！】
【所以是摸腰隐婚四周年，现如今正主主动曝光？！】
弹幕上一片鬼哭狼嚎。
与此同时，#卫杳沈陌隐婚四年#的话题空降热搜，越来越多的人循着找来直播间，亲眼目睹那个小红本后，弹幕上顿时更加鬼哭狼嚎。
好在这个直播平台各方面都做得很扎实，一直播间里挤了几千万的人，并且还在不断增加，也没出现什么掉线故障。卫杳安慰了好一会儿，又是爱你们又是么么哒，还爆料说新专辑在筹备中，直看他们说其实早就做好摸腰结婚的心理准备，所以现在真见到了小红本，倒也没什么无法接受的，卫杳这才把小红本重新锁进保险箱里，举着自拍杆去找沈陌。
“兑现承诺，今天你们沈哥下厨。”进到厨房，沈陌果然系着围裙，正在洗菜，“主菜是西红柿炖牛腩，有口福咯。”
卫杳把手机举到沈陌跟前，让他跟观众打招呼。
他抬头看了眼，象征性点了下头，就让卫杳把手机放下，厨房油烟大，他自己直播就成。
“去写歌，做好叫你。”
“好哦。”
卫杳调整好手机，蹦蹦跳跳地去琴房。
厨房立即变得安静下来。
像沈陌平时在人前就很淡很冷，这会儿只他一个人在，忙着做饭的他更是不说话。直等焖上锅盖，等待的间隙中，他才抽空看了眼手机，回应了句：“嗯，我和宝宝是已经结婚四周年了。”
【难怪以前总觉得摸腰相处特别老夫老妻，原来真的是老夫老妻。】
【嫁给爱情[心]】
【等等，我捋了下时间，卫杳生日是1月4号，他们1月5号领的证，这岂不是说明卫杳刚满法定年龄就嫁给沈陌了？】
【麻鸭这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伟大爱情！】
望见这两条弹幕，沈陌微微挑眉。
他笑了下，没说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
直播完午饭，卫杳照例去午睡。沈陌则去到衣帽间，开始搭配待会儿出门要穿的衣服。
他衣品好，先搭了两套女装，直播间的观众都说卫杳穿着铁定顶顶好看。之后他搭自己的，瞥见有弹幕问为什么卫杳老是午睡，他想了想，答：“她还是个宝宝。”
卫杳说过了，她正式进入成年期的最后阶段，必须吃好喝好睡好，不然一着不慎前功尽弃，她会悔死的。
【小宝宝确实需要充足的睡眠2333】
【太宠了，宠死了。】
【宠老婆的最高境界，就是把老婆宠成闺女。】
搭完衣服，“啪嗒啪嗒”的声音响起，卫杳踩着拖鞋过来了。
她似乎是做了噩梦，表情有些受惊，眼圈也是红的。
她过来，二话不说往沈陌怀里一扑，沈陌抱住她，低声问怎么了。
“梦见我没有角，”她嘟嘟囔囔着，还带点可怜的哭腔，然而直播间的观众愣是半个字都没听懂她说的是什么，唯独沈陌听懂了这独特的杳语，“我被丑醒了。”
沈陌失笑。
他哄道：“不会的，不是已经有一个了吗？”
卫杳说：“可是……”
注意到直播还在开着，她委屈地瘪瘪嘴，没再当着观众的面说下去。
但老婆委屈，当老公的怎么能不哄，沈陌亲亲她被隐藏起来的那只角，又亲亲她额头脸蛋，还拿来好多零食给她，把人哄得高兴了，才问时间还早，要不要继续睡。
卫杳心里还惦记着刚做的噩梦，摇了摇头。
沈陌这就让她换衣服，带她出门去逛街。小吃街。
逛街过程不必细讲，反正这天卫杳是吃撑了。
她一边拍着小肚子，一边十分唏嘘地道，她长这么大以来，头一次吃到撑。
直播间的观众全都面无表情。
#某卫姓女星一顿的饭量，至少是我们的十倍，不，二十倍#
#传说中的无底洞胃，我今天终于见到了#
#这才是真正的吃播#
到家后，关掉直播，沈陌给浴缸放了水，卫杳才躺进去没多久，“噗通”一声，她人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白白的小小的龙。娇嫩又漂亮，美中不足的是头顶少了一只角。
小白龙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我的天这是谁啊怎么这么丑！
卫杳难以相信这就是她成年后的兽形。
实在是太丑了。
绝对是他们种族里最丑的一条龙！
卫杳开始担心沈陌兽形那么好看，他会不会嫌弃她的兽形？他要是因此跟她提出离婚，她该怎么办？
她自艾自怜地想着，连汹涌而至的发情期都无视了。
还是沈陌见过去这么久，他老婆还没泡完出来，推门进来一看，顿时哑然。
只见一条通体雪白的少女龙爪子抱着尾巴坐在水里，琥珀色的眼瞳湿漉漉的，表情也恹恹的，活像被谁欺负了一样。她似乎全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连沈陌都站到浴缸边了，她也仍维持着那么个表情和姿势，一动不动，没发现他。
“宝宝成年了。”沈陌索性弯腰，水声哗啦中，稳稳地将少女龙抱起来，“成年了，不高兴吗？”
少女龙把脑袋埋在他胸口，小身体也团起来，整个呈自闭状。
闷闷道：“不高兴。”
沈陌问：“为什么不高兴？”
少女龙闷闷答：“我还是只有一只角。”
这倒是个难题。
沈陌思索片刻：“我有办法。”
少女龙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沈陌道：“和我亲亲，亲亲就能有第二只角了。”
少女龙信以为真。
于是她主动抬起脑袋，吧唧一下贴上了沈陌的嘴唇。
感受到不同于人形时的冰冷温度与奇特弧度，沈陌啼笑皆非。
他微微侧过头，说：“宝宝，要人形。”
少女龙正是急于长出第二只角的时候，别说是换成人形了，就算是要她以龙的形态上街，她也是能做得出的。闻言想也不想地转化过来，以双腿缠在沈陌腰上、双手也勾在他脖子上的姿势，重重亲了下去。
就这样，沈陌才温香软玉抱满怀，还没仔细感受一下，就被迎面深吻，那种刺激，别提了。
夫妻俩难得正儿八经地亲热，一吻毕，沈陌还没按住卫杳再来一次，手里圈着的腰肢陡的变细，低头一瞧，她又变回兽形了。
只是不同于之前的通体雪白，这回少女龙的身躯隐隐有点发红，触手也是热滚滚的。
发情期正式爆发。
浑身滚烫的少女龙挣脱开男人的桎梏，重新跳进水里。
“你快出去。”她背对着沈陌，黯然道，“我现在身体好烫，我会把你烫坏的。”
她一心想着要泡水降温远离沈陌，压根没了以前还没进入成年期的时候，就幻想着等成年了，要尽快和沈陌行使夫妻责任和义务的想法。
为了伴侣的健康，我可真是太伟大了。她想。
“不会烫坏。”沈陌伸手要抱她，“身体发热很正常，据我所知别的龙发情也是这样，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行！”
“宝宝听话，真的没事的。”
“我说不行就不行！”少女龙往浴缸深处躲了躲，“你出去！不准进来！”
她不高兴地甩了甩尾巴，溅起一丛水花。
沈陌被赶出浴室。
之后任凭他如何敲门，如何劝说，浴室门都死活没开。少女龙似乎认定了她会烫伤他，连他用了别的方法进来，也惨遭驱赶，实在是好惨一男的。
眼看时间到了零点，沈陌想到什么，隔着门说：“宝宝，我生日到了。”
这话一说，门内果然哗啦啦一阵水声。
“已经520了吗？”较之人形要显得更加细嫩的声音传出，“沈粑粑生日快乐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