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宝红啃着杂粮馒头,听到这话神情一怔。
“他任务完成了?”这么快的,她还没做好准备去见那人。
郑大姐神色略带骄傲,放下碗回道,“当然了,我早前不就跟你说过的,那小子的能力不一般,不然能把人介绍过来坑你吗,嗳,和人家处好感情,小丫头往后就竟等着享福吧。”
那您是不知道人家最后移情别恋了。
钱宝红吃了一筷子水煮大白菜,面上故作羞涩地抿着唇微笑,心下暗自腹诽。
不,也不能说是移情别恋,他们是经人介绍才谈起对象的,哪里来的情和恋啊,还不都是一方想找靠山、一方见色起意的么。
这么说有点带着恶意,但也不妨有这样的可能,不然只见过几面的两人哪来的感情在。
不过是暂时觉得合适而已。
郑大姐有一点说得对,那就是感情是处出来的,可惜剧情中男主和别人处去了,而现在钱宝红则是不想和对方处了。
然而两人现在刚谈起对象,而郑大姐也在积极撮合,怎么不留后患地分开也是个事儿。
钱宝红心里嘀咕起这个问题,顺便听着郑大姐的念叨,时不时点点头附和,偶尔回上几句,看起来倒是相谈甚欢关系很好的样子。
这对她有益,对方也不介意,何乐不为。
没有一点后台关系会在群狼环伺的文工团里活成什么样,钱宝红清楚地知道。
就比如说刚才买饭这件小事,大师傅知道她和后勤的郑大姐交好,所以打菜的时候勺子就端的稳,舀的都是稠的,水煮白菜里多是菜叶少菜帮子,这就是隐形的好处。
可能在后世看来,这点东西真不值当什么,食堂不好吃就去外面餐厅呗。
但在物质匮乏的现在,却是实实在在的。
这么讲也就是举个例子,并不是说钱宝红和人家郑大姐说说笑笑就是贪图这一点了,主要的还是想凭借这层关系震慑住一些宵小之徒,保护自个儿的安全。
钱宝红可没忘记,她现在还是个脸盘儿不错的美人呢。
原主若不是身高又瘦,不符合时下的审美,来时的年龄又小,说不定当初刚过来就被瞄上了。
这两年原主年纪渐大,虽说身上还是那么瘦,人也更高了,但相貌在那儿,也不是没人想一尝芳泽的,只是郑大姐本着好心以及一点亲近关系,及时给小姑娘介绍了一个部队的铁头子兵哥过来,将人提前定下了,这才阻拦住一些人的蠢蠢欲动。
团里虽然在某方面暗地里乌七八糟乱的很,但有些原则还是在的。
起码明面上有背景有后台有关系的那些姑娘,是真正来文工团做事,有心人是不会或不敢乱碰的。
总而言之,在为原主‘保驾护航’方面,郑大姐出力不少,男主更是压轴的主要人物。
所以钱宝红现在有些发愁了。
想直接和作为男主的对象闹掰吧,她处境八成会危险,但要是和对方虚以委蛇吧,她后路也摇摇晃晃的,注定以凄惨收场,怎么想都没个保险,这要怎么搞。
这般愁着,钱宝红保持面色不变,还和郑大姐聊着天。
她觉得自个儿都佛了。
“我咋瞧着你心里存着事儿呢?要不说说?”郑大姐猛不地突然问道。
钱宝红慢慢吃饭的动作一顿,笑容收敛了下,没想到对方竟然瞧出了,看来她一心二用的掩饰功夫做的还不到位。
她这几天因为穿书和剧情心里都存着事,乱七八糟的想法没停过,也就郑大姐看出了点。
说来人家确实对原主的关照的确有一二分真心。
刹那的思绪闪过,钱宝红垂下眼帘,低着头小声道,“哪有,只是,只不过是想着人家屡立功劳,前程广大,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预备干事,差别太大唯恐配不上,怕是和他走不到最后……”
不管后面如何,她先给媒人打个预防针,别到最后男人没了,贵人也没了。
“唉,你乱想这个做甚。”郑大姐一脸恍然大悟状,而后又理所当然的劝告,“别听旁人胡说就瞎想,不讲有多大差别,处着合不合适只有自个儿知道。”
“再说你们俩都是没爹没娘的,哪有什么差别太大的问题,他本事强,你样貌好,郎才女貌多般配不是。”
“你这个工作也挺好的啊,预备干事怎么了,正式的还不都是预备转来的,有他在给你靠着,转正还不是早晚的事儿,别急,得稳着来。”
郑大姐以为她是年轻心思浅,着急转正的事儿,顿时和自家见天想着调岗换部门的侄女联想到一块去了,不禁耐心地指点一通。
钱宝红总不能将对方的好意推开,虽然被误解了,但也积极表示虚心受教。
以郑大姐的表情反应来看,对此她还是挺受用的,听话又好看的孩子谁不喜欢呢。
就着这茬,她又转而提道,“对了,说到立功的事,那小子这次确实又立下一功,估摸着马上就要晋升,他现在是排长,再升一级就是连长啦,要我说,宝红你可真有福气,团里好多姑娘羡慕你哩,你可得惜福,和人家好好处,争取早日结婚,三年抱俩把人拴住。”
说到男主其人,郑大姐立时就是说不完的话,绝对好印象的后生。
钱宝红保持微笑做倾听状,其实听到一半嘴角就忍不住直抽抽了,如果不是郑大姐的年纪在那里且又是一副长辈夸赞晚辈的样子,她都要以为对方是男主的小迷妹了。
还有,她估计要不是郑大姐的侄女不喜欢男主那一类型的,或许在对方口中辣么好的后生也轮不到原主身上。
提到郑大姐的侄女,那又是一个原主记忆中熟悉的人了。
对方名叫郑爱旗,是郑大姐家里兄弟的女儿,也是文工团一员,只不过人家是正式干事,却和原主说得上话,两人又恰好住在同一个宿舍,经常同进同出的,相处的不错。
上次排练动作时,郑爱旗不小心扭伤了,这段时间一直在家休养。
在郑大姐絮叨了一番后,钱宝红赶紧领一下情总结两句,然后及时刹住话题换一个。
“大姐是为我好我知道,您说的我在心里记下了……爱旗怎么样了,好了没有,什么时候来上班呀?”
可拉倒吧,别再夸男主了。
就是把他说成花儿,也挡不住她现在对他大猪蹄子的印象。
提到自家侄女,郑大姐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话里的人物立马换成了郑爱旗。
郑爱旗伤是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因为不喜欢团里的氛围,所以还赖在家里没过来,但是郑大姐也说了,家里就她一个女孩子,而团里还有钱宝红这个好朋友在,她早晚会耐不住来继续上班的。
钱宝红点头,对此有点了解。
根据原主的记忆,郑爱旗性子直白,确实不怎么喜欢文工团的勾心斗角,更厌烦那些藏在暗地里的**猫腻,所以一直想调转到其他部门去,只是身无半点功,暂时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和岗位。
她和原主玩得来,有点颜狗属性是一方面,另一个还是跟她姑姑郑大姐的想法差不多,不想这么漂亮的好姑娘被人拉下水经历那些乌糟事。
钱宝红明白这些后,给两人各自发了一张好人卡。
当然,原主对她们也是真心的,不然换不来人家的诚心以待,毕竟能在团里混,谁都不是傻子。
像现在钱宝红不忘关心许久不见的郑爱旗,郑大姐脸上眼里的笑容就更加真诚了些,吃完饭临走时又提点她惊醒点别轻易被人欺负了,记得去找对象联络联络感情,还说人家好小伙又俊又有本事,瞅着的姑娘不少,千万得把人看住,莫要给人机会截胡了去等等。
钱宝红对郑大姐这般担心的话语很是赞同,简直跟预言差不多了。
剧情中原主后面可不就是让人截胡了么。
因此她点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看上去十分听话乖巧,只是之后具体会怎么做就是另一回事了。
郑大姐走后,有些人就等不住了。
首先就是坐在她们这一桌后面,刚才将两人的谈话听得差不多的几个红眼病。
钱宝红正快速解决着剩下的饭菜,就听其中一个迫不及待地嘲讽说,“有些人啊,明明也是小地方出身的灰麻雀,却好运地挤进咱们班里,就不知道是做了什么事呢。”
话里那暗指的意味不要太明显,她的同伴也跟着应和。
“是啊,不光混进来了,还想攀上高枝变凤凰呢,看把她美的,小心一朝落下摔到泥地里去哟。”嫉妒的语气明晃晃的。
另有人也跟着道,“就是嘛,一个小镇来的,要不是被人牵线找了个好对象,早不知被塞到哪个屋里去了,还能叫她在这里风光?呵。”
最后这声呵,集齐了三人所有想要表达的意思,羡慕嫉妒恨呀。
钱宝红:“……”
小姑娘年纪轻轻的,背后说人是非可不是个好习惯。
那三人冷嘲暗讽一阵后就齐齐瞅着她的后背瞧,明显就是想找茬,钱宝红也不是那等被挤兑了还露怯忍受的人。
所以她当即放下碗筷,将吃完的托盘一推,转头过去和三双眼睛直接对上,嘴角一扯露出八颗牙齿。
“还想说什么,当着我的面说嘛。”
“的确,我自己现在没什么本事,但我对象是个有本事的人呐,你们也听到了,他又立功要当连长了呢,你们若是羡慕,也去找一个呀。”
“兵哥哥那么多,总有适合的,要不让郑大姐帮忙牵线撮合一下?机会都是找来的,不试试怎么行,就是别盯着别人的看,吃同事的窝边草可是要被人鄙视瞧不起的哦。”
若说前面的话还叫那三个同班的姑娘听的咬牙切齿红眼睛,那么之后的建议就令她们有些动心了,只是羞色刚爬上脸,钱宝红最后的警告则是让人又气的不轻,特别是看到周围惊异望过来的诸多目光,更是又羞又气,差点真的眼睛红。
“你当我们是什么人了,咱们看不惯你是一回事,才不会做那种天打雷劈挖墙脚的行为,哼!”三人横眉怒对地大声撂下一句自辩的话,最后端上托盘气呼呼地走了。
钱宝红笑笑,也没和她们计较。
反正她也怼回去了,都是一个班的低头不见抬头见。
那三人平常最会窝里横,也就是耍耍嘴皮子挤兑人,真叫她们把刚才那点意有所指的话宣扬出去都不敢,更别说其他坏事了,比某些闷声咬人的狗强的多。
欺负一下小姑娘,钱宝红心情不错,起身去水槽清洗托盘。
同时她心里还考虑着,要不回头找机会和郑大姐说一下,让她给那三人介绍上对象得了,有事占住多余的精力才不会整天乱说话。
原主在剧情中不就是因为被人说道,谣传作风不正,所以才被男主嫌弃撇开,进而选了老实本分又温柔的女主嘛,先不讲男主还分不分的问题,原主的名声一定要尽量保住才行。
钱宝红可不想到时被人借机占便宜,沦落到成为情妇交际花惨死断头台的境地。
不管刚才那三人有没有和剧情中的那场流言相关,她都得做点什么防微杜渐一下,防止一不小心她也‘作风不正’了。
出神的空档,也不耽误她动作迅速地将托盘冲洗干净还回去。
正要离开,钱宝红看了卖饭窗口一眼,突然想起卫生阿姨的嘱咐,走过去问大师傅还有没有煮鸡蛋。
鸡蛋在这年头是好物,台面上是不摆的,有没有要看人。
大师傅瞧了瞧她,回身从屉笼里摸出一只小小的白煮蛋来,证明刚才她和郑大姐那番话没白说。
钱宝红赶紧掏钱,这算是职工福利,倒不用额外费票。
只是如今的鸡蛋都是菜鸡下的,个头儿小的很,不够她一口吃的,于是再问能不能多买一只。
那窗口大师傅有点不耐烦了,又摸出一个递过来,拿了钱摆手让她赶紧走。
钱宝红不在乎看点脸子,有东西给就行。
他俩动作飞快,交易几乎在瞬间完成,又有身体遮挡,没叫其他人多瞧见。
只是等她转身离开,半道路过周青梅那班子人坐的桌子时,对方狐疑地盯着她看,眼神闪闪烁烁的略带异样。
钱宝红没管,瞟过一眼无视之。
两方没什么来往,连面都不见过几次,装啥熟人呢。
但是防不住人家有话要说。
“什么人啊,咱们之前还为了给她调和同事矛盾被人呛声,结果人家连个谢字都没有,还让人乱说梅姐姐坏话不阻止,真是没礼貌。”
“别这样讲,也许是我多事了。”
“梅姐姐就是心善,不像有些人,心凉的很。”
以上声音不算小的窃窃私语来自周青梅那一伙姑娘,钱宝红都走过去了还能听到她们在那儿嘀嘀咕咕地谴责,搞得跟谁听不见似的。
钱宝红觉得对方大概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但是她并没有给什么反应,直接走了,连回头都没有呢。
抱歉,她就是心凉了怎么着。
透心凉,心飞扬,让你们失望了哈。
悄悄吃完俩鸡蛋加餐,下午的训练很快又开始了,排练老师没再教什么新动作,而是让大家自行练习上午教的,她在一旁挨个儿纠正。
一个班几十个人,老师却只有一个,总有顾不过来的时候。
所以正练习着,熊干事因为中午吃瘪那事,见老师过去她们这边后又忍不住想蠢蠢欲动作妖了。
一个瞬间,她悄默默伸出一只脚,也不管方法老不老,反正管用就行。
钱宝红没注意,但她又不瞎子,转动之间看到大咧咧叉在地上的那只脚丫子,若无其事地当没看见一般,抬高腿换了个弯腰单立劈叉的动作,然后一腿落下狠狠踩上去了。
都说了先撩着贱,能干就别逼逼。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响起。
“怎么回事?”老师立马转身过来了,其他正在练习的同事也被声音吓一跳,纷纷停下看情况。
熊干事疼的直吸溜,立马眼泪汪汪地恶人先告状,“老师,钱宝红她故意踩我!我觉得脚要断了,好疼!嘤嘤嘤。”
同事们面面相觑,老师脸上一肃,立即蹲下身帮忙查看。
“那个,我正在自己位置上练习,没看见熊干事的脚伸到这边来了,抱歉抱歉,不会真踩出了什么问题吧?”钱宝红及时让开地方,并一脸愧疚惊慌不好意思地道出原委。
熊干事不依,梗着脖子强调,“明明是你故意踩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