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住她的人竟然就是卫斯年。
她还没解决掉婚约去找他,他人自己就上门来了,果然不愧是‘天定’的缘分。
“你还好吗?站稳了。”眉眼俊挺的青年男人轻声询问,像是怕吓着了她。
钱宝宝回过神,目光快速略过眼前的寸头、绿军装和被他随身斜挎着的帆布包,心思电转间得出了不少信息,而后随着对方关心的话语站好,摇头道了一声谢。
他们这边的情况很快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众多视线纷纷转移过来。
村里新来个当兵的,大家伙难免多关注几分,虽说钱老汉家现下发生的事也挺让人唏嘘的,但不管怎样总归还是他们村里的事儿,与冒然来了外人可不同。
两者比起来,村民们对后者更抱有警惕。
不过由于来人穿了身亮眼的绿军装,明显是保家卫国的解放军同志,而且刚才人家还顺手帮了钱宝宝一把,算是有点香火情了,村里人因此差不多已经放下了戒心,只是好奇解放军同志来他们村是干嘛的。
这个问题,很快得到了答案。
围观小伙子中有人大着胆子问出口,那绿军装同志顺势就道出来意,解释说,“……来这边办事,得知有手下的兵在此休假养伤,顺路过来探望一番。”
听到这个,大家伙对他更没了戒备,又问是要去哪家哪户,说出来他们还能帮忙指指路。
卫斯年也不隐瞒,当即将要去的地址讲出,听得村民们面面相觑,而后一脸恍然。
却原来这位同志是走错了村子,本该去的是隔壁的隔壁的隔壁村儿,且正要找的那人,他们都认识。
刚才人家还在场呢,不正是休假在家养伤的周建国么。
他们这边方圆几里地就他一个当兵后现在正养伤在家的,姓名和村子都对得上。
你说这事儿巧不巧。
“是很巧。”卫斯年跟乡亲们说着话,余光始终关注着身旁略显狼狈的姑娘。
刚才一过来就光瞧着她了,没看见他那个养伤的手下就在这边。
仔细回想一下,当时貌似确实有一个身穿军装便服的男人在,只是对方身形佝偻着很是颓废,看起来有些不像是他手下的兵,所以一时没注意到。
现在得知了情况,对方却在刚才就已经进了前头的院子。
“那是谁家?”男人瞧了眼身旁姑娘走的方向也是那里,于是开口问道。
钱宝宝这时方才出声,“是我家。”
卫斯年点点头,心道为了尽快探望一下受伤的手下小兵,看来他需要上门拜访一番了。
围观的村民们此刻已经散的差不多了,留下的人中有人就给他建议道,“解放军同志,你要找的周战士就在宝夏家里,正好同她一块过去。”
卫斯年颔首谢过众人,然后看向钱宝宝。
钱宝宝会意道,“跟我来吧。”
前面那几人早就狼狈不堪地进入院落,大门半开着,引得好事者伸头探脑地往院里偷窥。
钱宝宝领着卫斯年走进去,转身回头朝外面那群留着不肯离开的人歉意地笑了笑,很是勉强的样子,然后啪叽把大门关上。
门外那些瞧热闹的不以为杵,大门里看不到了,他们就爬上了墙头。
卫斯年瞧见皱起了眉,示意着试探地问主人家,“这样没关系吗?”
如果有妨碍,他倒是可以帮把手将人群驱散开。
他过来的时候,由钱宝宝自导自演的闹剧已经落下帷幕,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还不知道。
但对于眼前这个让他有熟悉感又有好感的小姑娘,卫斯年愿意顺手帮帮她。
并且听刚才村里人的意思,他因一时兴起而顺路来探望的手下小兵,好像和小姑娘家有些渊源。
这么一来,两人怎么说也算是关系亲近的人了吧。
钱宝宝可不知某人心里已经开始同她攀起了交情,她摇了摇头回应,表示不用在意那几个在墙头上探头探脑的家伙,然后领着人径直去堂屋。
在此之前,王大妮母女已经被送回了主屋,钱秋红也被关在那里。
钱老汉和周母则沉着脸在堂屋里就坐,商量这件家丑该如何收场。
周建国望了眼里屋的门帘子,在周母的厉颜厉色下,只能老实地收回视线,噗通往那地中央一跪,神情极其羞愧。
这是要负荆请罪的意思。
周母看到儿子还算没有傻到底,脸色终于稍微好看了点。
只是钱老汉却是不爽得很,即便对方做到如此地步,他心中的怒气也难以消除,如果不是周母在场,或许他现在早已抽上去了。
“伯父,是我的错,我对不住秋…秋红。”周建国真诚道歉。
钱老汉一听这话更怒上心头,立即恨声斥责道,“你不光对不住秋红,你更对不起宝夏,她才是你定了亲的对象!”
他好好的两个闺女啊,都被这小子那般作践!
钱老汉想想就恨啊,先不说自家小闺女勾搭未来姐夫犯下的错,只周建国作为男方,在这件事里就该负起主要的责任。
他要是把持得住,任小姑娘再没脸没皮的勾搭,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但是现在呢,看看他小子是怎么做的,明面上定一个,暗地里勾一个,可把他能的。
所以相比起自己闺女,钱老汉更对周建国这个祸头子不满。
而周母也因此理亏,看着儿子遭到责难,并没敢说什么维护的话。
直到钱老汉怒骂一通出了气,多少平静一点了,周母才终于开口为自家辩解一二。
“亲家公,我家建国犯了错这是事实,但要我说句实在话,一个巴掌拍不响……”她儿子有错,难道他那个胆敢招惹未来姐夫的小闺女就没错?
这个话外音,钱老汉完全否认不了,不禁脸色又黑了黑,无话可说。
周母缓了口气,按耐住一腔憋屈接着说下面的话。
以她的意思,他们两家都有人犯错,五十步也别笑百步了,赶紧想法子把丑事兜住才是正经。
不然等传扬出去,脸都要丢尽了。
钱老汉怎么不知道这个理儿,只是刚才被气狠了,一时没有顾虑到而已。
只不过事情已经被捅出去了,该怎么兜?
“不如,还按照之前咱们商量的,让建国和宝夏尽快成婚,他们两个往后把日子过好了,流言自会慢慢消去……”周母积极建议。
还有一个原因,她看中的儿媳妇是钱宝夏,那什么后娘养的小婊砸,他们家可不要。
与其让儿子被一个不安分的小妮子缠住,还不如尽早将儿媳妇娶进家门,到时小夫妻两个床上滚一滚,感情自然就会培养起来了。
周母想的很好,又是真情实意的为两小儿打算,不免说得钱老汉心思浮动。
他看周建国跪在那儿没有反驳,想来对此也没有多大不情愿。
想想也是,这年头结婚大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多少夫妻都是这样走过来的,还不是热热闹闹一辈子,什么情不情爱不爱,跟过日子一比,啥都算不上。
考虑到这些,又因为周母那通劝说,钱老汉明显被说动了几分,态度眼见着要软下来答应了。
这时,门口传来一些动静。
外边两人刚才就已经到了,只是听见屋里正说着,他们就在门外等了等,顺便也将里面谈话的内容听得一清二楚。
现下,卫斯年神情严肃地避讳着留在那儿,而钱宝宝适时出场。
“爹……”想借此将婚事彻底搅和了的话才开了个头,里屋门口的布帘子后就猛地冲出一个娇小的身影。
披头散发,脸花如猫儿,不是钱秋红是谁。
她也一直在帘子后偷听着呢,甚至因为这个连正在昏迷中的亲妈都顾不上了,一听见亲事还要继续,但新娘子仍旧不是她,立马就着急上火、不管不顾地冲了出来。
“爹——”这一声比钱宝宝喊的凄厉的多。
钱宝宝脚步一顿,默默收住话头站到一边去,单看接下来便宜妹妹怎么表演吧。
第252章 悲剧女主的姐姐07
“爹,我喜欢建国哥,建国哥喜欢的也是我啊!”
钱秋红冲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周建国身旁,朝钱老汉控诉地大喊,神情委屈万分,好像是其他人对不起她一样。
然而今天这件事不是谁的声音大谁就有理,反而更彰显出她无理取闹的虚张声势。
且随着她那话刚落下,钱老汉黑沉着脸还没训斥什么,周母先不干了。
“姑娘家家的嘴上没个把门,青天白日说啥胡话,羞死个人了。”周母一脸嫌弃地瞥了眼钱秋红,后者在她这样的目光中摇晃了下,似乎不能承受。
周母懒得跟个脑子不正常的女娃子多做计较,紧接着就问其中的关键人,她家儿子,“建国,你来说,你当真愿意跟娘相中的好姑娘退婚,娶她这样不知羞的?”
这话问的简单直白,钱老汉听得眉头一皱,却也没出声打断什么。
毕竟他也想知道周家小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想法,不能在招惹了他们钱家的两个闺女后还躲在一边不吭声吧!
不给个满意的答案,今儿个这事不算完。
否则他家大闺女就白白被打脸了?他家小闺女白白被污名声了?
钱老汉怒火消了,但不管怎么想都仍旧是气不过意难平的。
钱秋红则转而满面喜色,脸变得特别快,眼含期待地望向周建国。
在她想来,如果是以前建国哥没和她互通情意之前也就罢了,现在他们却已经彼此知道了对方的心意,此时又有了机会,当然是要排除万难在一起啊。
所以建国哥的回答肯定是偏向她的,钱秋红对此很有自信。
只是大概要对不起姐姐了,但感情是不能勉强的,她也没办法,等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她想她会补偿一下姐姐的。
钱宝宝看戏之余接收到来自便宜妹妹不知道是歉意怜悯还是得意挑衅的眼神,嘴角暗自一撇,并没有给什么反应,就看周建国如何回答他娘的问题。
周建国神色无奈,痛苦之色一闪而过,最终还是低下了头回道,“儿、儿子听家里的安排。”
周母、钱老汉听了稍稍满意,钱宝宝也没多大奇怪,只钱秋红听后又惊又伤的仿佛天塌了一般。
“建国哥!你不是刚说过只对我有心有意的吗?为什么不说娶我?你骗我!”钱秋红似不敢相信地问。
与此同时,她整个人几乎都扑到了旁边的周建国身上,形似疯癫地哭诉。
周母这下不光不满嫌弃了,眼睛里的鄙夷之色都快遮不住泄露出来。
只听她嘀咕道,“活了几十年,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面的姑娘家。”
“住嘴!!”钱老汉怒吼。
当然这话不是对周母,而是对钱秋红。
钱老汉听到周母那句像是无意又像是故意的小声嘀咕,脸红脖子粗的羞恼极了,真是丢人到家。
因为这个,他当即就说,“二妮这边没你的事,你给爹滚回屋里照顾你妈去!”
这是打发钱秋红离开,且表示婚事如何都不关她的份的意思。
想必等她离开后,剩下的人就要开始商量儿女婚事的后续事宜。
钱秋红不会不明白这一点,脸色霎那大变。
钱老汉却不再想给她一点好脸儿,只当没看到地挥手赶人。
周建国不是没接收到钱秋红哀求可怜的视线,但在周母压迫的目光下,他只能低下头弯曲了脊背,无声妥协。
周母神色满意地笑了,招手作势让钱宝宝走近,想她们未来的婆媳俩提前亲香亲香。
然而钱宝宝没那个意思,上前一步正打算同钱老汉表达一下自己这边的意思,便宜妹妹却误会她是在回应周母刚才的示意,瞧着她们这边一副婆媳和睦的样子,而她那里却遭到嫌弃,想嫁的人如何也嫁不到,顿时绝望不已,伤心地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哭猛不地嚎的在场所有人浑身一颤,惊得平白打了个激灵。
钱宝宝:“……”至于么。
成全的话一而再被打断,这可怪不了她吧,活该他们‘好事多磨’。
或许是母女连心,钱秋红哭的下一秒,里屋门帘后又突地冲出一道身影,在大家被前者嚎的耳朵眼子疼的时候,一下扑到钱老汉脚底下哀嚎着求情。
“孩儿她爹!事儿都变成那样了,外边现在谁不知道秋秋和周家小子在一块了啊,你不让她嫁过去是想逼她死吗?我只有这一个闺女啊!”
不是王大妮是谁。
她醒来有一会儿了,就像方才钱秋红躲在里屋门帘后偷听那样,她刚刚也是,见情况不对才赶紧现身露面,意图帮闺女救场。
钱老汉被婆娘冲撞的腿疼,又叫她们母女嚎的脑子眼直抽抽,脸色难看地训说,“我咋逼她去死了,那亲事本就不是她的,是她想抢!亲家母、周家小子要的都不是她!”
“可之前闹的一通,外边人都知道他俩的事了啊,他俩不在一起就是耍流氓了,万一被举报是要蹲局子吃苦头的,孩儿她爹,你真要眼睁睁看着孩子去送死啊……”王大妮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着,话里的意思表达的却毫不含糊。
她躲的那一会儿也不是白躲的,起码把今儿个这件事里头对她闺女有利的一点扒拉的明明白白,誓要将坏事掰成好事不可。
不然她们母女在村里是真的要没脸活了。
她那一番话撂下,钱老汉、周母两人的脸色齐齐一沉,差点忘了其中最紧要的地方。
要知道这年头耍流氓被人举报逮住了可是重罪,人被抓走基本上就没啥前途可言了,而且还会连累到家里其他人在村里抬不起头来,后果不是一般的严重。
如此情况下,即便钱老汉舍得去闺女,周母也不舍得让自家当兵的儿子因此而抹黑,丢了大好前程,沦落成劳改犯去。
不得不说,王大妮揪住的这一点一下子就捅到了周母的致命点,由不得她不松口。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周母在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后不用多做考虑,稍稍迟疑了下就改变了想法。
儿媳妇不是中意的还可以调教,但她儿子要是被抓走没了前程绝对不行。
所以,她也就只能选择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