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宝珠和春妮对视一眼,停顿的空档紧接着又听见外面除了赵四海的声音外还有一个女子在说话,分明是孙晓荷。
这对真爱竟然一块上门了。
“小姐,他们怎么又来了,我们要不要……”春妮说着目光看向在她家小姐手底下乖的不得了的两只大黑狗。
不然开门放狗吧,咬死那两个居心不良的家伙。
钱宝珠把狗绳交给春妮,让她牵着狗出去把人吓跑,至于咬还是算了,真咬坏了估计还得被缠上要公道要医药费啥的,狗皮膏药粘不得。
春妮拍拍手带着俩狗高兴地去办,出门果然见外面站着的正是赵四海和孙晓荷。
这两人现在看起来都不怎么好。
一个贴着活血化瘀治跌打损伤的膏药,以往还算有点俊俏的脸仍然有点肿,再加上头部打破的地上秃了块头发,整个看起来又丑又滑稽。
另一个呢,虽然身上没伤,但也是狼狈的很,毕竟没了追求的众多小伙子呵护,被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整的不是一般惨,几日下来就是娇花也难免失了颜色。
春妮打开门一眼看到两人的惨状,忍不住乐的笑出声,感觉大快人心。
“你乱笑什么,还不快叫你家小姐出来见我!”赵四海敏感地觉得是笑他的,不禁恼羞成怒地吼道。
孙晓荷扯了下身上皱巴巴的衣裳,觉得也是笑她的,不由得朝她的四海哥身后躲了躲,心里很是难堪。
“我家小姐没空,你们到底有啥事?”春妮没把对方的虚张声势看在眼里。
当小姐稀罕他的时候,他对于钱家来说就是有所顾忌不能得罪的人。
当小姐不稀罕他的时候,他赵四海算个屁啊。
春妮心里这般想,手上也是这样做的,一边说话一边不忘把身后两只大家伙拉出来,一只一边助阵。
两只大黑狗被铁柱照料的很好,皮毛油光水滑,气势威风凛凛,往那一蹲就让旁的人看得忍不住心发抖腿发软,再多的底气都不管用。
孙晓荷直打哆嗦,更往四海哥身后躲了。
赵四海硬挺着没让两腿打颤,面对两只虎视眈眈的看门狗,底气不足地赶快将来意讲明。
“我、我听说钱叔叫了里正,要把花姑退回家…就来和宝珠说说。”
“花姑一家孩子多吃饭难,过的不容易,你让宝珠劝劝钱叔,得饶人处且饶人。”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家丑不可外扬,不如大事化小,给人一条活路让她留下……”
赵四海张嘴就巴拉巴拉一通,看似劝告实则是抱怨嫌弃,求情都求的这么有格调,可见他心里实际上还是瞧不起钱家、看不上钱家父女的。
因为喝过几年墨水,他自认为话说的挺漂亮有文化。
然而听在春妮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当即脸色一拉怼道,“花姑自己犯的错,我们家是留不下的,你们稀罕就等她从巡捕房走一遭带回家去啊,拿着我们家的排面装什么大蒜,滚滚滚。”
春妮听的不耐烦,没什么心思再跟这两人磨磨唧唧,一下撒开了狗绳。
两只大黑狗得令,立马汪汪叫着朝门前那两人扑去。
赵四海和孙晓荷没想到对方真敢这么做,一点不顾及她家小姐的心情了吗?
不管这俩是如何不可置信的,当黑狗扑过来的时候,他们哪还有什么多管闲事的心思,求情不求情的就别提了,赶紧逃命要紧啊!
“汪汪汪——”
“啊啊啊,别咬别咬别咬——”
二重奏响起越来越远时,钱宝珠终于现身,搭眼一望,人和狗已经一追二三里。
那两人果然跑的比兔子还快,然而狗拿兔子也是行家,这回可让他们长长记性。
最后眼见着快不见到人影了,钱宝珠发话。
“把狗叫回来,别让村里人打了吃了,晚上给它们加餐。”
“好嘞,小姐。”
春妮欢快地应着,手指放在嘴里吹了个响亮的口号,不到一会儿就见那两只大黑狗远远跑回来,带起一地烟尘。
稍后,春妮牵着狗进院,钱宝珠在门口站了会儿,脑海里思绪纷飞。
果然是先撩着贱啊。
以前傻宝珠那么讨好赵四海都得不到一次青眼,还要被孙晓荷暗中欺负,而现在她只是对他们两个不理不睬了,对方就忍不住自己送上门来找虐。
并且,经过这一次,她倒是确定了心中那个猜测。
赵狗子和赵四海关心匪浅,剧情中前者带头冲入钱家作恶,八成就是赵四海爱惜羽毛留下灭口的手笔。
晚饭前,铁柱驾着驴车回来了,钱有财到家透露事情的处置结果。
因为证据确凿,花姑一家暂时由巡捕房扣押了,之后要么把以前吃进去的钱家的东西全吐出来,要么以后就待在牢里吃糟糠喝馊水丢尽脸面。
钱有财没把事做绝,给了两条路,就看他们选择哪个。
“就赵狗子那欺软怕硬的怂样儿,肯定是选第一条了。”春妮笃定道。
钱有财拍着大圆肚笑眯眯地点头,这样一来,不光讨回了家里的损失,还能在里正和警察那边博个好名声,一举两得。
钱宝珠不关心这件事,在钱有财吃罢饭歇过一阵后和他说起赵狗子的身份,暗暗提示关于赵四海的那些猜测以及险恶用心,再次劝说提前离开。
“不可能吧……”钱有财犹疑,随后挺着胖肚自信道,“赵狗子和赵四海家确实有点亲戚关系,这两个家伙也的确用心不良,但要说他们想谋夺咱们祖传的家业,爹不信。”
整个长河村如今种的都他钱家的地,有他钱有财在,谁敢动歪心思试试。
没见他把赵四海打的头破血流的,过后赵家连个屁都不敢吭么。
“而且姓赵的小子咋知道要有大旱灾?不管你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爹现在有了防备,肯定不会让他们占去一分便宜,闺女你就放心吧。”
“咱家才是地主,他们都是佃农,哪有地主害怕佃农跑路的,不是丢祖宗的脸嘛。”
“如今也没有发生啥灾难的迹象,旱灾都没多少影儿,往年不都这般,咱们不走,再看看。”
钱有财在固守祖业这一点上特别坚持,没有切身的危机在前是打不动他的。
钱宝珠也没指望一两次就说服他,只希望他对那不怀好意的二人提高警惕,最好能找机会把他们一下子摁下去,以绝后患。
赵四海这个男主不容易摁死她知道,但赵狗子这个败类倒是很快就要完蛋了。
花姑一家在巡捕房关了一天两夜后回到村里的,选的当然是钱有财给的第一条路。
为了不坐牢吃苦受罪,他们选择把这两年从钱家偷拿要的东西折成钱吐出来,完后基本重新回到了之前家徒四壁缸无余粮的程度,甚至连新做的那些衣裳都拿去典当还债了。
而且赵狗子据说在巡捕房对警官出口不逊,被打断了手脚,回来只能躺床上养着,以后会不会好全乎都是个问题。
大冬天没吃没穿的,被养娇胃口的赵狗子和一窝孩子受不了,没两天就听说把花姑卖给一个邻村的光棍汉换粮食,勉强让一家子不被饿死。
钱宝珠得知后并没有多少怜悯,心头还稍稍松口气。
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他们自己作的死,也怪不得别人。
第80章 地主家的傻闺女10
人们往往总是喜欢偏袒弱者。
赵狗子家看上去那么惨,村里就开始因此传起钱家的流言蜚语。
钱有财对此是不在乎的,反正那些人也只能私下偷偷嚼舌头,明面上遇到了还不是地主老爷地主老爷地殷勤喊。
钱宝珠则是考虑到以后的发展走向,不想让自家背上扒皮地主的污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春妮将花姑干的好事传出去,让众人看看到底是谁犯错谁没理。
他们钱家不在乎什么家丑不可外扬,左右是赵狗子花姑咎由自取自食恶果。
“打听出背后是谁捣的鬼吗?”钱宝珠摸着头上重新换了药膏的伤处问道。
钱有财去送郎中了,春妮从外头回来,趁机凑到自家小姐身边附耳嘀咕了一番,将自己这两天打听到的结果详细告知。
如钱宝珠所料,花姑这件事,若是没有人故意煽动的话,以钱家在长河村的地位和震慑力,不可能出现一夜间流言蜚语遍地、脏水全往地主家泼的情况。
毕竟生活在底层的老百姓最是现实识时务,不关乎到切身利益不会胡乱得罪压在他们头顶的大山。
更何况钱有财这个地主当的挺有良心,在不少人心目中算得上是有清明名誉的善人一类。
钱宝珠直觉暗中有人搅局,刻意想借花姑一事搞臭钱家的名声,所以一边利落地放出真相反击,一边让春妮悄悄找村里相熟的人打听内幕。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叫她逮住了某些人的小尾巴。
“我按照小姐的办法一个个问过去,最后问到…赵四海和孙晓荷的头上……”春妮说完脸上满是嫌弃,觉得那两人果然居心不良,跟苍蝇一样嗡嗡叫着让人讨厌。
钱宝珠皱起了眉,深深觉得以赵、孙两人这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暗地里搞事情的行径,怎么会当上小说男女主的?
还是小说剧情只是以他们的视角,描写的都是两人的闪光点,而实际上人都有两面性,她现在身临其境所以才看到了主角们的黑暗面么。
钱宝珠摇摇头,不管怎样,既然对方出手了,那她不回敬一下怎么行。
她吩咐了春妮几句,让她找人将赵狗子那窝饿肚子的孩儿们去找赵四海讨吃的,也算是给那群孩子找到条冬天的活路。
不是关系匪浅吗,那就替人家养养孩子呗。
不是可怜对方吗,不如身先士卒当舍己为人的真圣母,不要做光吆喝别人自己不出力的圣母婊。
小孩子最喜欢讨食舀子,只要能有一次从赵家手中扒出一口吃的,以后百分百就黏上不放了。
这是钱宝珠送给赵四海搞出那场风言风语的回礼,希望他能喜欢。
至于孙晓荷,看在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的份上,钱宝珠没有多为难她,只是让人将她和赵四海在小树林里亲嘴儿的事情传的有鼻子有眼,把这对男女绑的更结实,顺便也叫孙晓荷再享受一波村里姑娘们的‘热情’。
年底将近时,剧情背景中发生的万人大惨案登上报端。
等到消息传进青柳镇,进而被人带入长河村的时候,正是天寒地冻寒冬腊月时节。
钱有财听说后心里一个咯噔,想起宝贵闺女说的那个梦。
梦里也有这么一场震惊全国上下的惨案,再加上之前赵狗子那事儿,让他多少有些相信梦估计是真的了。
“这回,爹该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了吧?”钱宝珠抓住机会再次劝说。
其实要不是考虑到不能暴露太多以免再次引起怀疑,以及想让便宜爹心甘情愿地和她离开去别地重新开始,她估计会找出家里的地契房契来个先斩后奏。
但这个方法仔细想想不可行。
不说原主的性格即使聪明了也不会做出这种事,就是她穿成钱宝珠,承了对方的人情,也没有那么‘坑’人家爹的。
或许在她看来是好意,但对于钱有财当事人来说,可能就是惊天大雷。
毕竟他把祖业看得比命还重,没了就没了生活的指望。
但这次惨案验证了钱宝珠梦中的事情,那接下来将要发生的那些估计也是真的,钱有财为此心惊不已,对闺女的劝说总算有几分意动了。
只是还是那话,祖业故土在此,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再说目前天寒地冻滴水成冰的,路上做什么都不方便,况且旱灾还不明显,钱有财心抱侥幸,决定暂且先观察着,等到开春天暖了再做打算。
到时如果真出现闺女所说的灾荒迹象,他们家再走不迟。
“那爹可要说话算数。”钱宝珠算了算时间觉得还行,同意后和钱有财确定道。
钱有财拍了拍胖肚,表示自己唾口唾沫落地上都能砸一个坑,说话绝对算数。
钱宝珠放了心,开始专心脱疤,冬天伤口愈合慢,都过去这么久了她头上的伤口终于愈合,剩下的就是继续敷草药膏褪去疤痕了。
好在也不是没好处,起码天冷不容易发炎,注意着就不会留疤。
既然开春后有离开的打算,又因为到年底了,钱有财翻出几本账册,准备去收收年账。
不然就是年后不走,等到年景再差的话,账目估计更要不回来了。
赖久就成死账,吃亏的还是钱家,钱有财是绝对不干的。
钱宝珠知道后就建议他尽量把往年旧账都要回来,以免等到闹灾荒时全打了水漂。
特别是重点关照一下赵、孙两家,一定要把他们的欠账全要回,别让他们再哭穷赖过去。
钱有财欣然应允,在开始收账之后,先带着铁柱去那两家走上一遭,一笔一笔地跟他们算清楚,有钱拿钱,没钱就抵东西,定时要还,不然就见官法办,弄得那两家苦不堪言。
他们想着躲过一回是一回,有心想赖账,但又不敢明目张胆地和地主家对上。
于是乎,孙家就让孙晓荷去找她情哥哥帮忙,打着不还账好过年的主意。
而赵家同时也被要账,正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转头急忙叫宝贝蛋去找钱家傻女求情,那里管的上瞧不起的孙家。
赵四海被两家委以重任,他倒是想上门找钱宝珠,如同往年那般让她跟钱有财说下通融通融。
但今年是不成了。
首先只要他一上门,迎接他的不再是傻宝珠热烈的赤子之心,而是两条大黑狗,每次都追的他狂奔而去,根本没有见正主的机会。
再一个是钱宝珠由于还在褪疤期间,不宜出门吹野风,大冬天的又喜欢窝在家里不出门,所以让赵四海连堵人都赌不到。
如此一来,赵家孙家没了再次烂账的希望,只能苦哈哈地老老实实砸锅卖铁还账。
钱有财好一番扬眉吐气,不用顾及闺女那边,他也就不用再留余地,白白给他们脸面。
等到了腊月里,钱宝珠头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她开始考虑是不是要趁着过年期间做点小生意挣些跑路钱,顺便适时打探下外面的消息。
虽然等到钱有财卖了土地和房子,他们家就有钱了,但钱宝珠觉得总归要自己手头有钱花才更安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