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辰没有说话，而是从廖家祠堂的案台上拿过一个装着水果的盘子，他把里面的水果拿出来，然后手掌在盘子上一拂，盘子里顷刻间装满了一盘子的水。
“尝尝。”樊辰把装了水的盘子递到老龟面前。
老龟慢慢的探头过去，先是闻了闻，接着他闻到了一股咸咸的味道。
这是海水！说来，他已经好久没有喝过海水了呢，老龟有些兴奋的挪了一步，一把把脑袋伸了进去，大大的喝了一口水，然后……
“咳……呸……呸呸！”老龟拼命的甩着头，无比嫌弃道，“这是哪里的海水，如此难喝。”
“东海的。”樊辰有些好笑的看着老龟此时的模样。
老龟一僵，不可置信的望向樊辰，仿佛在说你骗我呢，我家的水，怎么可能如此难喝。
“这水，还是我特地从海面千米之下取来的，现在的海族觉得味道还可以呢，你竟然如此嫌弃。”樊辰摇着头，仿佛在指责老龟的挑剔。
“发生何事了，为何海水会变的如此难喝？”老龟正色道。
“时代在发展。”樊辰说了一句现代非常流行也非常能总结现状的话。
“什么？”睡了五百年的老古董可接受不了这么时髦的解答。
“人妖大战之后，人类就进入了高速发展的阶段。特别是近两百年，人类的科技已经渗透到世界的各个角落。上，可以探索宇宙太空，下，可以深到海底火山。”樊辰耐心的解释着。
“人类已经如此厉害了？”老龟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那一双绿豆眼由于吃惊甚至冒出了绿乎乎的光。
樊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人类的科技发展的越快，对自然环境的开采越彻底，破坏就越严重，而由于五百年前那一场人妖大战，妖族损失惨重，自然的恢复力也因此滞后了许多。”
“难怪，难怪我醒来之后觉得天地间的灵气如此稀薄，我还以为是我所处的环境特殊的缘故。如今听老友你的解释，怕是这天地间的灵气都稀薄了吧。”老龟问道。
“是的。”樊辰点头。如果此时在这里的不是樊辰，而是换一个妖族，那妖族一定会大声的吐槽：你这是有多爱睡觉，睡到都停止修炼了吗？天地灵气减少都感觉不到，那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那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回海里净化大海？”老龟猜到了樊辰的来意，回东海睡觉，自己的作用大概也只有这个了。
“没错。”樊辰道，“我已经在想办法改善地球的环境了，但是暂时还无法顾及大海深处。一只八阶大妖，一年的修炼，足可以赶的上一片茂密的原始丛林了。如今八阶以上的大妖不多了，早在七八十年前，我就想要找老友你回大海了，只可惜你睡的实在太沉，我竟然一时找不到你。”
“呃……呵呵呵……”老龟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那时候人妖大战刚结束，捉妖师对妖族还是很有敌意的，他在人类的地盘睡觉，总得把结界设的严密一些才能安心啊。却不想，设的太过严密了，竟然让樊辰找他都困难了。
等等……就算他的结界再强大，也应该难不住樊辰才是。
“老友……你的状态可还好？”老龟面露担心的问道。
“尚可。”樊辰听出了老龟的担忧，安抚的笑了笑。
“那就好。”老龟放心的点了点头，也是，就算世间的所有妖族都要灭绝了，樊辰也一定是最后灭绝的那一个，自己都还活着呢，樊辰又怎么可能有事。
“那好，我这就回东海。”老龟使了使力，用粗短的四肢撑起自己的龟壳。
樊辰见他这副样子，忍不住又抽了抽嘴角，这家伙，不会想就这么爬回东海去吧。以樊辰对老龟的了解，这种可能性是极大的。
“还是我送你回去吧。”樊辰抬手，把老龟捉进手里。
“那就麻烦老友了。”不用自己爬，老龟开心的咧了咧嘴。
樊辰不说话，转身准备离开，正要走时，趴在他掌心里的老龟忽然喊了一声：“等等，待我放个龟壳在案台之上。”这廖家人供奉了他五百年，这五百年他睡的极是舒服，留个龟壳给他们镇镇气运算是回报吧。
说着，老龟朝着案台的方向，张嘴轻轻的一吐，一只只有绿豆大小的龟壳从它的嘴里吐了出来，稳稳的落在了它刚才趴着的地方。接着，绿豆大小的龟壳在妖力的控制，开始慢慢变大，一直变到和老龟此时的形态差不多大小的状态时才停止。
“嗯。”老龟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又朝樊辰说道，“老友，麻烦把龟壳再翻过去。”
“……”你还挺注重细节。
无语归无语，樊辰还是伸手把龟壳翻了过去，摆成和他来时一模一样的状态，这才带着老龟消失在原地。
在空中一阵飞驰，转眼，樊辰和老龟就到达了东海岸边。
这是东海海面上一处无人的小岛，樊辰立在沙滩之上，把手里的老龟放在海浪能够到达的地方，好让老龟一会儿卷着海浪就可以回到海底。
“这水，不但难喝，还有些浑浊。”时隔五百年再次看到大海，老龟忍不住感慨起来，“大海如此辽阔，我海族在这海里生活了数千年，都没能改变大海一分一毫，为何人类不过几百年，就能做到如此地步？”
“哗啦~~”
一个大浪拍了过来，老龟的身体在海水的拍打之下骤然变大，一眨眼的功夫，身体就扩大了数十倍，此时看来，仿佛一口巨大的圆锅。
“啪嗒，啪嗒~~”一阵鱼尾拍打沙滩的声音忽然传来。两人扭头看去，只见一只通体雪白，足有一人大小的小海豚，正在沙滩上拼命的拍打着尾巴。
樊辰蹙了蹙眉，他往小海豚的方向走了几步，然后蹲下身，用手扯掉了捆住小海豚脑袋的渔网。是的，这只通体雪白的小海豚，整个脑袋都被一条绿色的渔网紧紧的捆住了，嘴唇的周围因为用力挣扎，被磨出了无数细小的伤口。
“欧~~欧~~”小海豚发现束缚着自己嘴巴的东西被扯开了，开心的叫了两声，然后用脑袋轻轻的顶了顶樊辰的身体。
“它在向你道谢。”老龟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过来。
“嗯。”樊辰抚过海豚受伤的嘴，手掌所过之处，小海豚嘴上的伤口全部愈合。
“它还说，能不能请你转告其他人类，以后不要再往海里扔东西了。它的嘴巴被捆住，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特别不舒服。”老龟继续翻译道。
“……我听得懂。”樊辰神色复杂道。
“是了，你有倾听万物之声的能力。”老龟仿佛才想起来一般的感叹道，这五百年的岁月变迁，樊辰是一步步看过来的，知道的和了解的都比自己多，哪里需要自己来提点。
“带它一起回去吧，它被冲的远了，海浪带不回去。”眼前的只是一只普通的小海豚，灵智未开，大约把自己当成普通人类了。
这时一阵海风从海面吹来，里面除了海水的咸腥味还有一股暖暖的气息。
“快立春了吧。”老龟忽然问道，他在风里闻到了春天的味道。
“嗯。”樊辰淡淡的嗯了一声。
“希望今年有一个好的春天。”
“会的。”樊辰笑着应道，仿佛在保证着什么。
“我给你留一块龟壳吧，你若是有事找我，就拿着它来海边。”说完，老龟的龟壳上妖力一动，随即一个巨大的海浪猛的从海底掀过来，劈头盖脸的落下，卷着他和刚才那只小海豚一起消失在沙滩上。海水很快退去，老龟消失的地方，露出了一个巴掌大的乌龟壳。
樊辰捡起，转身消失在沙滩之上，只留下两个浅浅的脚印，很快就被新一波的海浪抚平。
*
米宛坐在宠物店后院的秋千上，肩膀上是睡了一个多月的松子。小松鼠松子，因为喝了用山茶花花妖泡的花茶，收益不小，一觉睡了一个多月。为了不让叶管家看出异常，米宛就暂时把小松子放在了宠物店。今天一早过来的时候，正好小松子醒了，此时正抱着一颗坚果在米宛的肩膀上啃着。
“昨天半夜樊辰忽然出去了。”米宛自顾自的嘀咕着，昨天她正好睡的晚，大概十二点的时候她察觉到樊辰出去了，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又察觉到樊辰回来了，“是去见那只九阶大乌龟了吗？”
昨天樊辰问她在哪里见到的九阶龟妖，米宛也没藏着，直接把麻雀精打听到的地址给了他，接着晚上樊辰就偷偷溜出去了，米宛猜测他肯定是去见乌龟妖了。
“我这算不算是帮妖族找了一只大妖出来啊。”米宛摸了摸下巴，“还有廖家那对姐妹，虽然姐姐已经错过了修炼的最佳时间，但是妹妹还来得及啊，要是放着不管怪可惜的。”
看到廖婷婷的那一刻，米宛难得的动了惜才之心，她倒是没有收徒的想法，只是觉得这么一块好玉就这么蒙尘了怪可惜的。而且，如果这廖家姐妹是那九阶大妖的平衡力量，自己放任不管，岂不是打破了人妖平衡。
想来想去，米宛怎么想都觉得，还是要试着引导这小姑娘修炼才行。但是这事有些不好办啊，若是在五百年前，她只需要摆足架势，上去和对方父母高深莫测的说一句：“我见令千金骨骼精奇，实在是修炼的好苗子，不如让她随我回山修炼吧。”
只这么一句话，八成就能把人拐走。但这是五百年后啊，人类在打破封建迷信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自己要是还这么说，对方父母八成会打110让警察叔叔来给自己做思想工作的。
也不知道现在的捉妖师协会是怎么收徒的，唉，不管了，这种事情还是甩给专业人士吧。
所谓专业人士，自然就是有着收徒经验的现代捉妖师了。想着，米宛拿出手机，翻了翻，翻到了自己的徒徒徒孙魏冀，打了一个电话过去。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这小姑娘要是真能被吸收进来，自然先紧着自己师门了。
“掌门师姐。”魏冀很快接通电话。
“喊什么呢，谁是你掌门世界。”米宛柳眉一竖。
“米……米姐姐。”魏冀连忙改口，“你找我什么事呀？”
“跟你打听个事情。”
“您说。”
“我问你，你爷爷都是怎么收徒的？”米宛问道。
“我爷爷？”魏冀怔了怔，“我爷爷是八阶捉妖师，好多捉妖师都哭着求着当他徒弟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换个问法。”米宛想了想重新问道，“我是想问，你们一般是通过什么方法在无数的普通人中发现捉妖师的好苗子，然后再吸收进来培养成捉妖师的。”
“哦，你是问门派招新吧。”魏冀理解道，“我们门派招新一共通过两个途径，一个是捉妖师家族中觉醒的子弟，通常父辈或者母辈中如果曾经出现过捉妖师的话，那他们的孩子有很大几率能觉醒捉妖师。就像我们家，每年超过一半的孩子都是捉妖师。这种家庭，一般有新生儿我们都会重点关注。还有一种方法是通过捉妖师协会内部的灵力检测器。”
“灵力检测器？”米宛第一次听说这种东西。
“对，就是和妖力检测器一样的东西，不同点在于这个装置是负责检测空气中灵力的。”魏冀解释道，“捉妖师和普通人的区别就是可以把空气中的灵气转化成灵力。所以有捉妖师的地方，空气中的灵力也会比别的地方更浓郁一些。而捉妖师的最佳修炼年龄是三岁左右，所以每年幼儿园小班入学的时候，各个门派都会按照捉药师协会给出的各大城市灵力排名表，派人去幼儿园筛选合适的捉妖师苗子。如果遇见好的，就会通过特殊手段，把人收到我们自己的幼儿园里读书，方便打牢基础。”
“你们还有自己的幼儿园？”米宛惊讶道。
“有呀，不只是我们捉妖师有，妖族也有啊，他们不但有幼儿园，还有自己的小学，初中，高中。大多数的妖族只有到大学的时候才会让妖族出来和我们人类一起上学。我们还好，基本初中就可以上普通的学校了。”魏冀介绍道。
“哦，那如果有资质特别好的孩子没上幼儿园，或者出国了呢？”米宛又问答。
“这个……有些前辈偶尔会去山区走访，看见好的苗子也会带出来，至于出国的，我就不知道了。”魏冀说道，“不过用我们现在的方法，已经可以普查将近百分之九十的孩子了，能遗漏的已经很少了。”
很少？我昨天就看到了两个被你们遗漏的天才，米宛忍不住叹了口气。
“米姐姐，你忽然问这个干吗？”魏冀问题都回答完了，才想起来问米宛原因。
“哦，没什么，就是我昨天看到了一个好苗子，想问问你们有没有兴趣收进去好好培养。”米宛说道。
“好苗子？米姐姐，你是发现资质特别好的捉妖师苗子了吗？”魏冀兴奋道，“我们肯定要的啊，去年招生的时候，我们都没有招到一个特别好的苗子，我爷爷还叹气了好久呢。什么资质的，几岁了，在哪里呀。”
“就在康城，大概六七岁的样子，体内有天生灵脉。”米宛介绍道。
“天……天生灵脉？”电话那头顿了一下，然后米宛就听到了魏冀激动的，嗷嗷叫的，特大的一嗓子，“爷爷，掌门师姐说她发现了一个天生灵脉的好苗子~~”
“谁是你掌门师姐？！”米宛怒吼，可惜电话那头的魏冀此时注意力全然不在电话上。
电话那头慌乱了一阵，很是吵闹，接着电话就换了人接，魏老头有些沙哑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掌门啊。”
“我不是你掌门。”米宛黑线。
“哦哦……呵呵呵……掌门啊，如此好的苗子你在哪里发现的？”魏老仿佛没有听到米宛的话一般。
“……”米宛无语，看来自己得尽快把玄铁剑还给魏老头才行，“回头我把地址发给魏冀，你们自己接触吧。对了，你先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当捉妖师，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