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每天都想和离——萝卜蛋
时间:2020-02-23 09:42:09

  赵泠坚持道:“表哥,就一会儿,我想同许大人说几句话,可以吗?”
  萧子安抿唇,狠狠剜了许温一眼,到底转身退了出去。如此一来,屋里就只剩下两个人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和九王殿下之间是清白的,”赵泠抬手抚摸着许温的脸,轻声道:“戴着张假面,一定非常累罢。当初是我薄情寡义负了你,现如今报应来了。”
  许温却道:“郡主,我信你,我一直都信你,只要你说,我就信!”他贴着赵泠的手背,几乎哽咽了,“你不能死,你若是死了,我就让全天下的人给你陪葬!我要让皇室中人各个死无葬身之地,我要让萧子安付出血的代价,我……我……”
  他忽然说不下去了,埋头在赵泠掌间,像个孩子一样哭着道:“你答应过我,要同我从头来过,郡主这次可不能再食言了。”
  赵泠脸色惨白,满嘴都是鲜血,她隐隐察觉到,自己的心肺被萧子安一掌震碎了,连呼吸都是痛的。她这回总算明白,当初谢明仪有多痛了。
  很久之后她才轻声叹道:“这是我们三个的私事,为什么要连累那么多无辜百姓?都是人生父母养的,谁又比谁低贱?你滥杀无辜,其实就是将我往死路上逼。”
  “郡主,我什么都听你的,只要你活下来,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会成为郡主心目中喜欢的那种样子,我会努力变成郡主喜欢的人。”许温抱紧了赵泠,浑身颤个不停,仿佛稍微松一松,怀里的姑娘就离他而去了。
  赵泠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并未觉得如何痛苦难忍,恍惚间又想起此前种种,其实她同谢明仪之间,并非都是剑拔弩张,相看两厌,也有很美好的一段时光。
  只可惜从一开始两个人就错了,有始无终,互相辜负。她眼前渐渐重影起来,一声比一声咳得厉害,仿佛随时随刻都要随风散了,整个人如同置身在浮沫里,起起伏伏,总是落不到地面。
  赵泠觉得自己很快就要死了,抓着许温的手,轻声道:“我想再见阿瑶一面,你帮我把她寻来,我想见她。”
  “好,我去将她找来,郡主,你不要睡,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许温踉踉跄跄地起身,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也不能看着赵泠死。
  萧子安早就赶回宫中,他记得齐贵妃手里有一颗珍藏很久的灵丹妙药,有起死回生的功效,轻易不视人。
  待阿瑶冲进房里时,赵泠已在弥留之际,她伸手抚摸着阿瑶的脸,想起二人初见时,官道上冰冻三尺,入眼可见的所有地方,都被皑皑白雪覆盖住。
  当时阿瑶好小一只,大夫说,再晚上片刻,人就没了。赵泠怀着万般期待,小心翼翼地将人抚养长大,眼看着阿瑶都成大姑娘了,再过两年就能议亲了,天底下坏男人这么多,谁能配得上她的阿瑶。
  “别哭了,我可能等不到你成亲了,我死后,你就回你哥哥的身边罢,他是真的很宠你,会照顾你一辈子的。”赵泠伸手缓缓抚摸着阿瑶的眉眼,见她从一个稚嫩的孩子,一点点长成了如今这番清丽面容,心里极欢喜,仿佛做成了一件特别伟大的事情。
  事成之后,再也没什么牵挂了。许温眸子红得可怕,抱起赵泠坐在床上,同阿瑶对视的一瞬间,彼此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什么。
  随后双双运起内力,不惜一切代价地往赵泠体内输|送,哪怕是让他筋脉寸断,气息逆行,七窍流血而死,也无惧。
  萧子安仓惶奔入皇宫,齐贵妃见他面如豹状,状若癫狂,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正要询问,却见萧子安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他两手扯着齐贵妃的衣袖,几乎快要崩溃了:“母妃,儿子从小到大没求过您什么,只求您把珍藏多年的丹药拿出来!”
  “子安,发生什么事了?你先起来,子安,子安!”
  萧子安极哽咽道:“我失手重伤了泠泠,她……她快死了,我不能亲眼看着她死,我一定要救她,母妃……母妃,求您成全儿子罢,我以后什么都听您的!”
  齐贵妃神色大变,可很快又缓过神来,她转身取来一个小瓷瓶,萧子安忙要去接,她立马收回手去。语气如同腊月寒风,刺得人心脏骤缩。
  “我要你发毒|誓,今生今世绝不娶赵元嘉为妻,否则全家老小不得好死!”
 
 
第104章 何谈原谅~
  萧子安从齐贵妃那里取了丹药, 急匆匆地骑马往长公主府赶,守宫门的侍卫见他神色慌张, 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自然不敢多加阻挠。
  外头冰天雪地,护城河的水早就冻得结结实实, 夜色一压,大街上空荡荡的。寒风吹得他面颊生疼,仿佛一柄钢刀,一点点地磨着他的血肉。
  拽着马缰绳的手冻得通红, 衣摆也猎猎作响, 唯有心尖还热着,一心只想救赵泠。
  待他好不容易赶至长公主府时,翻身下马险些摔了一跤, 根本顾不得旁的, 抬腿大步流星地往里冲, 一脚才踏上台阶,刚要大喊一声:“泠泠,我回来了!”
  全数的声音一瞬间卡在了喉咙底,屋里灯火通明,隐隐可见许温半抱着赵泠坐在床上, 正捧着碗, 一勺勺吹温了往她唇边送,赵泠脸色很白,透着几分大病初愈的病色, 可唇角一直挂着浅浅笑容,阿瑶就靠在床头站着,怀里抱只猫儿。
  安静又美好,如果他此时此刻强行介入,仿佛就是个不受欢迎的存在。萧子安浑身颤抖,也不知是在外头冻的,还是什么,总觉得一瞬间失去了生命中极宝贵的东西。
  他那么艰难万状地去求齐贵妃,十万火急地从宫里带回来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甚至在母妃面前发了毒|咒,可到头来,什么也没得到。
  他不知道该埋怨赵元嘉的冷血无情,凉薄寡恩,还是该恨自己抢占先机,可却始终走不到她的心里。萧子安无比痛恨自己的出生,更加痛恨自己有个棒打鸳鸯的母亲。
  原来这便是爱而不得的滋味,他年幼时养在齐贵妃膝下,皇帝怕他以后养成了和齐贵妃一样尖酸刻薄的脾性,再大一点就让他入了文渊殿,同其他皇室子弟一道读书。
  因为齐贵妃嚣张跋扈惯了,哪家的孩子都看不上,以至于萧子安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就连沈家的表哥也不甚喜欢他,唯有赵泠愿意同他说话。
  尤记得初见时,赵元嘉跟着晋阳长公主入宫拜见太后娘娘,因为顽皮,偷偷溜进后花园玩,恰好撞见太子为难于他。
  小时候的赵泠可是所有人的掌心宝,太子自然不敢多说什么,领着一群小跟班便走。彼时她满脸好奇地问他:“你是哪家的小哥哥,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我乃当今皇上第九子,萧子安,齐贵妃是我的生母,宁国公是我舅舅。”
  “哦,原来你就是九表哥啊!”年幼的赵泠笑眯眯地伸手拉他起来,拍了拍他衣衫上的碎叶,“我听人说,齐贵妃性格霸道,不好与人相处的,我母妃也说了,让我不要去招惹。但我见你生得好看,让人看了心里高兴,我喜欢你!”
  年幼的赵泠诚然喜欢以貌取人,仅仅这一句话,便引了萧子安春心萌动,时隔多年,他也记不得当初太子推他那一下,摔得疼不疼,也不记得太傅早上教过了什么,只记得那是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有个穿红裙子的小丫头,笑眯眯地告诉他:“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他长这么大,母妃事事对他高要求,让他不能输给任何人,又不得皇帝疼爱,身边连个朋友都没有。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喜欢他。
  萧子安从未与人说起这段过往,即便谈起赵泠,也只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八个字总结,最后暗补一句“我很喜欢她”。
  他至今为止都不明白,当初赵泠明明最先喜欢的人是自己,她千方百计求了赵家兄妹,从京城千里迢迢地赶去颍州,就是想看他一眼。
  可怎么就成了谢明仪和她的初遇,她又怎么可以对自己以外的男人动心?又怎么可以把自己彻底放下了。
  自己曾经为了她,顶着多方压力,努力挣扎,结果惨遭贬黜,在西境的那一年中,他每个夜晚都是念着赵泠入眠。
  萧子安五指攥拳,生生将瓷瓶捏碎,碎片扎在手心里,鲜血汩汩地往外流,他也不觉得痛。他不明白,感情这事为何这般令人肝肠寸断,明明是他先认识赵泠,可到了最后,两个还是没走到一起。
  他精神恍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皇宫的,齐贵妃见他如此失魂落魄,当即便像是明白什么了,一把环住他,温声安抚道:“子安莫怕,待你以后继承大统,天底下何样的姑娘求不得?赵元嘉即便生得再美,终究有年老色衰的一天!你若成了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就凭赵元嘉的心性,她岂能容忍你在别处儿过夜?”
  萧子安将手臂抽了回来,缓缓坐在台阶上,手上的血迹未干,衣袖早就湿了一大截,他既像是对齐贵妃说的,又像是对自己说的,低声喃喃道:“管他弱水三千,我只宠她一人,但她不愿。”
  “子安,你这回总算看清楚赵元嘉的真面目了,她根本不值得你为她如此。”齐贵妃暗暗叹了口气,又面露阴狠地冷笑,“我儿得不到的东西,旁人也别想得到!她不是不想嫁你么,那好,我就让她一辈子都嫁不出去,常伴青灯古佛孤独一生!”
  萧子安神色木讷,仿佛没听见一般,过了很久,他才双手掩面,捧着满脸绝望:“母妃,您放心罢,您的儿子今生今世再也娶不到他心爱的姑娘了。”
  萧家第九子,才至弱冠心已死。
  他终究是同赵泠有始无终。
  齐贵妃嚣张跋扈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才将皇后娘娘斗了下去,如今放眼朝堂,就属萧子安才能出众。她心里恨极了赵泠,怨她这般凉薄寡情,几次三番地玩弄萧子安的感情。
  遂想方设法不让赵泠好过。至太后娘娘死后,皇帝似乎也一夜间苍老起来,早上喝了齐贵妃送来的茯苓鸡汤,的确提了些精神,甚至还熬夜看了奏折。
  可时间一长,不仅精神气没了,人还一日比一日苍老起来,齐贵妃便从旁提议,说是有一古法,可以生取鹿血,再配了烈酒烧滚,趁热喝下,有提神醒脑,靠衰老之裨益。
  皇帝原是不肯听信,后找来太医一问,此法的确功效甚好,还没有太大的弊端,遂允了,让齐贵妃每日替他弄些过来。
  刚开始饮用,的确效果明显,晚上甚至还连召了两个嫔妃宠幸,就连上早朝时,也神采奕奕,一扫前一阵子的萎靡不振。
  后来,皇帝就离不开鹿血酒以及齐贵妃了,每晚都同她大被同眠,耳鬓厮磨,似乎要将此前冷落她的数载,一次性偿还回来。
  如今太子便贬至封地,眼看着同皇位无缘,可日后无论谁当了皇上,皇后娘娘始终都是生母皇太后,一辈子都要压齐贵妃一头。
  皇后早上去御前求见皇上,被拒之门外,心疑是齐贵妃在皇上面前吹了枕头风,憋着股气刚要回宫,路过玉华殿时,就听两个宫女窃窃私语道:“这鹿血酒喝不得,我家乡有个县令老爷,就是因为爱喝鹿血酒,最后七窍流血,暴毙身亡了!”
  “真的假的?你可别乱说,当心掉脑袋!”
  “我没乱说!咱们皇上天天喝鹿血酒,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就是表面精神好些,里子还不知道坏成什么程度了!也就齐贵妃现在仗着九王殿下正值圣宠,换了以前太子在,她怎么敢在皇后娘娘面前放肆!”
  皇后娘娘顿足偷听片刻,越听越觉得此事不对,一回到寝宫,立马让人将太医唤了过来,那太医不敢隐瞒,如实一一道来。
  只说鹿血酒偶尔可饮,可不能多饮,尤其切忌酒后滥行那种事,若长远下去,身子必然要被掏空。
  皇后娘娘如今在宫中孤立无援,思来想去也没有办法,索性避人耳目,连夜出宫赶至长公主府。
  赵泠未曾想到皇后会此时过来,微微一愣便要起身,皇后忙走至床边,一拉她的手,痛道:“元嘉,好孩子,看在本宫从前同你母妃有交情的份上,这回你一定要帮本宫啊,元嘉!”
  “皇后娘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您先别着急,慢慢说。”赵泠一面宽慰她,一面出声唤阿瑶。
  阿瑶点头,赶紧将门窗关好,皇后娘娘如实相告,末了,才擦了擦眼泪道:“元嘉,本宫知道你心里委屈,但本宫从未起过半分害你的心思,即便太子便废,本宫也当他是咎由自取。现如今后宫皆由齐贵妃说的算,我儿又远在封地,无诏不得回返,纪王府一向拥护你,你又是武陵侯府嫡出的姑娘,还是长公主膝下唯一的女儿,只要你肯出面,本宫就不信齐贵妃还能治你的罪不成!”
  现如今齐贵妃掌控后宫,萧子安一朝得势,母家宁国公府上下,除了沈小公爷外,皆是拥护萧子安。纪王府虽不参与党争,可涉及江山社稷,想来也不会坐视不理。至于武陵侯府一直就是墙头草,无论站哪儿都不足为患。
  如今看来,皇后娘娘倒是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到了赵泠的身上,未经赵泠的允许,给她扣了天大一顶帽子,仿佛她不出手相助,就不配为当朝郡主。再往大了说,若是齐贵妃有谋逆之心,霍乱朝堂,赵泠坐视不理就是罪加一等。
  赵泠眸色渐渐沉了下来,不动声色地将手臂抽了回来,缓缓道:“我爹娘去世多年,偌大的长公主府全靠我一人苦苦支撑,从前有太后娘娘偏宠,我都不敢肆无忌惮地任性妄为,更何况现如今无人做我的后盾。我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郡主。”
  皇后娘娘面露难色:“元嘉,本宫知道你是最懂事的,但凡本宫有法子,都不会出宫寻你。本宫也知道你心里委屈,可你到底是一国郡主,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齐贵妃将宫里搅得天翻地覆?皇上还是你的亲舅舅,你怎么忍心看他被小人蒙骗啊!太后娘娘若是泉下有知,不知该有多难过!”
  “依皇后娘娘之见,临到了了,还让我出面得罪齐贵妃?”赵泠毫不客气地回呛道:“现如今人人皆知,九王殿下日后必能继承大统,齐贵妃如日中天,背后又有宁国公府撑腰。我若此时站出来,且不说得罪齐贵妃,实则是得罪了未来新皇!说白了,无论以后谁当皇帝,长公主府永远是长公主府,我的封号乃皇帝亲定,又有太后娘娘的懿旨在,何人敢废?我放着康庄大道不走,何必蹚这浑水自讨没趣儿?”
  顿了顿,她又道:“再者,我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更不是什么圣人,心胸没有那般开阔,对于几次三番置我于死地的人,何谈原谅?我未趁机痛打落水狗,更未迁怒皇后娘娘和小世子,便是我作出的最大让步!而且还是看在我母亲是长公主的份上!我从来都没有原谅过你们,我不过是在维护我母亲的声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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