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霜宫的副宫主是个七百岁的女修, 每日拉着脸,除了说话,寒霜宫里的人都没人见她嘴角动过。
但凡犯一点小错都会被斥责,副宫主刚来寒霜宫时便对寒霜宫这种颓靡的气息深痛恶极。
不但立下三百条宫规,还要求每个弟子每日卯时起床练剑。
张秀秀因着一个朝花节请假,第五日才归来又好死不死撞上刚调来的副宫主。
伍仁岳炳刚好晨练回来,见到张秀秀手举心经跪于祠堂外,瞧着四周人少上前多了几句嘴。
“师妹,你这是怎得了?怎么被老尼姑抓住了!”
伍仁面上一副担心,心下却是暗暗偷笑。这倒霉催的,刚回来就撞刀口上。
张秀秀面无表情,“麻烦让开。”
伍仁嘿嘿笑了笑,“师妹,你不会生气吧。我们不是不想替你求情。那老尼姑你也知道,整日绷着脸吓死人了。”
“我说...你挡着我光了。”
本来好好的阳光,伍仁一来可挡了个严实。
张秀秀:晒暖益于身心健康。
岳炳瞧着有人走过来急忙拉着伍仁离开。
张秀秀叹了口气。
人生嘛,总会遇到些挫折打击。谁能保证一路都是顺风顺水的。
一声鸟啼自头顶掠过,啪唧一声。
张秀秀:“...”
人倒霉的时候,连罚跪也要被鸟屎砸中。
甩手抖了抖把心经上那滩白色甩下来,蓝色的封皮上还余下一片湿痕。
张秀秀叹了口气,没办法,只能等自然风干了。
老尼姑也是狠心人,一罚便是一上午。
中午肚子饿的受不了,感觉周围的人也都去吃饭了,应该到点了。
张秀秀正欲起身,倏然看到空中飞来一只小飞鹤。
方向正是朝她而来。
摊平掌心接过,小飞鹤化为一张小纸条。
魏大哥!张秀秀眼睛一亮。
读下来才知道原来魏大哥最近也十分繁忙。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每每都能和魏大哥在一条线上。好像是认识很久的朋友。
信中所说的不过是一些平常的小事,可他讲来却别有趣味。张秀秀看的不时笑出声来。
朋友之间之所以能处的好,无非是感到相处之间的轻松与真实。
幸好临走前,魏大哥教过她捏小飞鹤的术法。
张秀秀送走了小飞鹤,起身摸着饿瘪的肚子,不知道这个时候食堂里还有没有吃的了。
——
回到长山几日,白璃也少有见过张秀秀,平日他直接在江在棠手下做事,极少回寒霜宫。
一日听人道寒霜宫新调入了一名副宫主,前几日还罚了一人跪了半日的祠堂。
白璃一打听得知是张秀秀,眸色微寒。
下午便趁空去了寒霜宫看那女人现下如何了。平时看她也没那么老实,别人让她跪她便真跪了一上午?
临走前念到江在棠密阁珍藏的药酒,便顺手拿了一瓶。
夏日蝉鸣阵阵,寒霜宫位置较偏,本来人也稀少正午时候人便更少了。
白璃也无掩饰直接走入,四周也无人路过。
边走也边思衬。
听了同心镜里这么多的声音,他自是明白张秀秀对魏行舟的心思。
魏行舟本就不是长山子弟,事情办完后自然要回去。如今他无来的理由,张秀秀也无去找他的借口。或是时间长了,她的那种心思也就渐渐就淡了。
白璃正欲抬手敲门,倏见空中一只小纸鹤飞来。
弹下接入手心,却见那纸鹤化成一卷极细的纸筒。
张秀秀刚把头发洗了洗正欲拧干,却听窗外一声叩响。
抬步开门朝外看去,四周空荡荡并无人影。
张秀秀疑惑,明明刚才听到有人敲门了,正欲回来却见窗沿下放着一小瓷瓶,打开朝瓶口扇了扇。
这不是药酒么?谁这么好心给她送的,过了好几天她还觉得膝盖疼呢。
张秀秀挑了挑眉,朝外喊了声。“谢啦。”
啪嗒一声又把门关上。
屋顶白色衣角滑过,掌心捏着纸鹤。
白璃唇角明明勾着,却显得阴冷异常。
身处两处,心却连着。
好一个纸鹤传书!
欲捏碎纸鹤,目光却顿了顿。
既然喜欢传信,那便如你所愿。
——
这几日张秀秀觉得魏大哥很不对劲。
她在信上说有人特意送来药酒,指不定有人默默倾慕她。其实她主要是想在魏大哥面前展现一下自己的小魅力。
平时魏大哥肯定会小小夸赞一下她。
但是...看着信上的内容,张秀秀陷入了思考。
‘劝你平日多照镜子。’
反复看了几遍,字迹是魏大哥的。可...怎么读都觉得这是在嘲讽她呢??
难道魏大哥是最近心情不好么?于是她便写了情真意切的几些话,问候了他的身体以及最近发生的事。又写了些她熟知的人生哲理。譬如船到桥头自然直,柳暗花明又一村,一切不要放在心上,所有的困难都会过去等等。
没多久小纸鹤便飞了回来。
信上只留了两字---‘呵呵...’
“???”
张秀秀二丈摸不到脑袋,会不会有人偷换了她的信。
于是她便对了一下过去曾给魏大哥的暗号。
写信--‘天王盖地虎。’
回信--‘?’
张秀秀怒:哪个神经病盗了老娘的信!!!
当然觉得奇怪的不止张秀秀,远在清河的魏行舟也感受到了不对劲。
这几日他正巧要下山办事或许会路过长山,便写信询问这几日有没有空可以见面小聚。
回信——‘没空。’
平日张秀秀的回信总是满满一张,不时还会多附一张。而如今却只有两个字。
魏行舟便思及会不会是她遇到了什么难事,心情不大好。
恰巧除妖时遇到一只刚出生没多大的小土狗,记得她曾在信上说过极爱小动物,尤其是小狗。先前还总是说小狗是人们最忠诚的朋友。
于是他便写了信询问她现在想不想养小狗。
落笔后魏行舟又想到她读信后开心的模样,不禁失笑,又在信一旁用细墨画了只小狗模样的图案。
没多久有了回信。
——‘不要’
对着光反复看这冷冷清清的两字,连句号都没有。
魏行舟抿唇陷入沉思,他先前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
张秀秀已经知道这小纸鹤定是有人在作怪,索性就不写了,谁想这纸鹤还一天一个来的还很准时。
‘明日晴天多云。’
‘明日有雨带伞。’
‘明日大风有雨。’
每天一只从不迟到。
张秀秀看着一只只纸鹤,托着下巴深思。
这还是个很称职的天气预报员,不过谁会这么无聊天天在这里预报天气。
不过好像有几天没见过死变态了,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做什么。
张秀秀无聊摆弄着纸鹤突然指节一顿。
不会这些是死变态搞的鬼吧!!
他怎么发现她和魏大哥飞鹤传信的?
其实张秀秀还有些不确定,只是隐隐的猜测于是干脆在纸鹤上问了句。
——‘死变态?’
如果不是白璃的话,最多当作是骂人的话。也没什么。
张秀秀等了一天也没见有回信,以为这事就过去了。
谁想第二天一早却在床边发现了不知道何时飞进来的小纸鹤。
——‘嗯。’
张秀秀:“...”还真没猜错!!
想到这几日和魏大哥的传信都被他看到,张秀秀就满肚子火,可想到后来那些天气传报,却又忍不住笑出来。
堂堂一个魔君,不去处理什么家国大事,整日尽职尽责传报天气,他夜里不睡都在观望天象么?
越想越觉得好笑,连最后一点怒气都被笑意抹去。
张秀秀捶桌笑了半天,发现连泪都出来了,擦了把眼泪。
不知道死变态有没有假替她给魏大哥传信,别魏大哥想她怎么了。
——
今日有些非比寻常,众弟子齐聚一堂,张秀秀一进来便有些惊奇,第一次看到寒霜宫来这么多人。
其实今天也实在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闭关几个月的师父要出关了。
每逢宫主出关,必有弟子相迎。
其余三宫也派了弟子前来参与出关的仪式。
张秀秀看了一圈也没看到白璃的影子,私下琢磨是不是被发现偷换了纸鹤,不好意思来见她?
若是这样就好了,依照死变态脸皮的厚度,估计就算见了面也是面不红心不跳,指不定还问她预报的天气准不准。
张秀秀正站在寒霜宫内派弟子里,没多久感到一股炽热的视线。
皱了皱眉头,抬头看去。
站在高台上的那个女的怎么这么眼熟。
为什么她看她的视线这么火热,不对,是一种带着杀气的眼神。
目光触及她的腰带,正中间写着小楷——‘梨粉’
张秀秀猛地惊醒,那货不是齐追雁么!
齐追雁是师父的女儿,师父出关她出现在这里也实属正常。
不过...她身份好像暴露了,虽然她一直以来也没怎么想掩藏过。
她所站的队伍是寒霜宫内派新收的子弟,当初她和白璃一同入寒霜宫。齐追雁定然是认得其他师兄的样貌。
现在也必然晓得,她是与白璃一同进入长山,还是同宫的师兄妹。
现在张秀秀满脑子就剩下两个字。
要死要死要死....
以齐追雁这种狂热梨粉知道了她和她的偶像不止认识可能还有更多亲密接触,她定会杀了她。
哎,等等...
她好像还真的和白璃亲过...
张秀秀怔住,迟钝如她...她对不住魏大哥TUT
出关仪式完成后,张秀秀就准备趁着人多脚底抹油。
谁想刚挤出人群就被扯住了衣裳。
肩膀猛地被揽住。
“张秀秀!好久不见啊。”
从咬牙切齿的语气便能听出此时齐追雁愤怒的心情。
张秀秀试着想挣脱一下奈何其力大如牛。
“对啊。可真巧。”
“你把我当傻子耍呢?你和白璃分明认识,却装作不认识。骗人好玩么?”
齐追雁把她扯到一死角处,冷冷盯着她。
张秀秀缩了缩身子,突然发现齐追雁比她高的可不止一个头。
如果她现在想揍她一拳,估计也没人能拦住。
‘张秀秀认识白璃,会不会有白璃贴身之物,如果有的话怎么开口呢?哎呀,好羞涩!!’
张秀秀盯着她,眉毛微微上扬。
齐追雁脸一赫,粗声道:‘看什么看,你今天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张秀秀有点了解,清了一下声音。
“我有三张白璃近身图,以及白璃曾穿过的寒霜宫弟子特制服饰一套。”
齐追雁神色怔了怔,眼底猛地放出光来。
“明天我送给你,现在我可以走了么?”张秀秀微微一笑。
画是当初那些小姑娘托她送给白璃但白璃不要的,衣裳是白璃让她扔掉但她觉得可以留着转卖留下的。
齐追雁先前的气焰完全消失了下去,眼巴巴盯着她,小鸡啄米式点头。
“嗯嗯。”
张秀秀:呼~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比较特殊,更新晚了一点。抱歉啦。
以后更新在下午的6:00。
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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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一股冷风从窗口冲入屋内。
冉冉烛火倏然熄灭, 四周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闭眸静坐之人惊醒,整理了一番衣衫起身又将大开的两窗阖上。
江在棠蹙眉凝思, 这几日为何父亲总总托梦与他,只是远远看着他不说话,神情似乎极为不悦。
难道是长山即将要出大事?
思衬片刻, 闭眸瞬行来到前宗主的祠堂内。
父亲的排位正立于前,两旁的灯盏还在冉冉烧着。
江在棠打坐凝神,唇中念念有词。
灯盏火焰倏然由明亮变为幽绿,一缕白烟自排位后缓缓漂浮自上空。
问灵咒已成, 再次睁眸便来到了虚妄间。
人死灯灭, 阴阳两隔。
世间却有一术问灵,可使人鬼心意相通。父亲去世百年,却依旧未投胎成人, 定是放不下长山。
虚妄间是阴阳两界之间撕开的一处, 人鬼皆可在此停留。
一青袍男子立于湖面之上, 衣袍宽大随风起舞,不见手脚只留一身子和面相。
模样与江在棠有七分相似,却多了几分老成。
“父亲。”江在棠颔首。
“你终于来了。”
湖面那人抬眸,神色阴郁。
“父亲多次托梦于我,可是长山出了什么事?”江在棠说出疑惑。
江珉抬了抬眼皮。
“我托梦与你, 你便前来问灵。聪慧当真如我儿。”
江在棠面色一怔, 过去父亲极少夸赞过他,即便成为了长山之主父亲临终前还骂了他一顿。这么一夸心下倒有些不自在起来。
正想谦虚自嘲一番。
“当真蠢钝!整整四次!我托了四次梦你才晓得过来。”阴间托梦需耗阴钞,四万阴钞才可托梦一次。老本都快赔完了, 这不孝子才知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