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万事都有好坏两面，就像小阿哥嗅觉灵敏这事，好处很明显, 坏处也很明显，就拿这次受伤需要喝药来说, 要是正常这么大点的孩子，略施手段骗一骗这药也就喂下去了。
可到四阿哥这里就不行了, 他记住了那个苦味, 你下次药还没端上来, 他老远闻着味就往开躲，死活不愿意张嘴，你要强着来，他就能给你嚎啕大哭。所以想要他喝药，差点没让大张嬷嬷把自己脑袋都揪秃了。
说话间，四阿哥喝药的时辰又到了。
大张嬷嬷亲自将药碗端到四阿哥跟前。
四阿哥一扭头，直接用小屁股对着大张嬷嬷，大张嬷嬷再换个方向，他直接把脑袋埋进了承瑞怀里。
“……”
承瑞一时尴尬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张嬷嬷却早已经对四阿哥这种操作习以为常了。她也不说什么，就只是把药碗，一直端在四阿哥旁边，四阿哥嗅觉灵敏，不管他怎么躲，那浓重药味，还是透过缝隙一个劲往四阿哥鼻子里钻，让四阿哥一阵阵反胃难受。
“呜哇……”四阿哥嚎的泪眼蒙蒙的特别可怜。
康熙一个大男人，都要心软了，大张嬷嬷却不为所动。
最后两人对峙了有小半刻钟，四阿哥终于败下阵来，伸出脑袋闭着眼睛张开嘴。大张嬷嬷立马从身后宫女那里，又端出一碗温热的药，给四阿哥一口气灌下去。
灌完，大张嬷嬷让人端出来一盏甜腻的蜂蜜水，伺候四阿哥喝下一小口，剩下的就放在四阿哥旁边让四阿哥吸溜着小鼻子不停的嗅。一直又嗅了有一刻钟，大张嬷嬷才过来将已经冷掉的蜂蜜水端走。
“之前，四阿哥也是这么吃药的？”康熙都惊呆了。
大张嬷嬷点头，“之前没找到办法时比较麻烦，小阿哥嗅觉太灵敏，闻到药味就开始哭闹，更不用说喝了？”药不知洒了多少次，还砸过好几次碗，“后来，找到方法了，就好了。”
“没有其他方法吗？”这样弟弟好可怜。
“阿哥现在还小……没办法讲道理才这样，大一点懂事了，就会好很多”，顿了顿，大张嬷嬷才又继续道，“还有一个让阿哥乖乖喝药的办法，就是把小主给阿哥新做的衣服拿过来。衣服上有小主的味道，阿哥每次闻到那个味道就会很乖……”只是这个法子有一定的时效性。衣服上的气味随着时间的流逝是会慢慢消散的。
从裕亲王府出来，回到乾清宫批阅奏折时，康熙脑子里不时就会闪过四阿哥喝完药瘪着嘴泪眼蒙蒙可怜兮兮的小脸。“梁九功，马佳氏经常给四阿哥送衣服？”
梁九功点点头，“之前确实每次四阿哥进宫都会带两身衣服回去。不过大都是里面穿的……”马佳小主的绣活估计是不怎么太好。
“承瑞那边呢？”
“承瑞阿哥也有，每个月都会有两身。”
那就他没有。他记得之前，皇玛麼、皇额娘好像也收到过她送过去的鞋袜抹额什么的。康熙有些不高兴，不过想到四阿哥，康熙又心软了。
“你现在亲自去一趟裕亲王府，把四阿哥抱回来交给马佳氏，等阿哥身体养好了，再送出去……以后，只要四阿哥病了，要喝药都让他们送回宫来。”
###钟粹宫
“你说真的？皇上真的这么说的？”听说四阿哥能够抱回来养几天，蓉琳激动得最喜欢的青瓷茶盏都砸了。“来人，快，快把院子里好好收拾收拾，还有房里，对，还有房里也要收拾一下。”
蓉琳甚至亲自动手，带着春分、巧儿她们把内室里所有地方都细细擦拭了一番，有边边角角的地方都用软布包了起来。
“小主，四阿哥回来了。”
大张嬷嬷亲自抱着四阿哥进了钟粹宫后殿。
一进门，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四阿哥兴奋的一个劲抬着小脑袋往里张望。看着蓉琳激动的跑出来，四阿哥啊啊啊的挥舞着小手要蓉琳抱……
笑闹声传到一墙之隔的钟粹宫东西配殿，兆佳氏、那拉氏反应不一。
兆佳氏是单纯的羡慕，羡慕完了，继续埋头做针线。旁边的大宫女萱草见了心下叹了口气，也不敢说什么，自打上次鼓动兆佳氏去争宠，被兆佳氏说了一顿之后，她也想明白了。虽然跟着这样的主子，出不了头，可日子过得也简单不是？回头主子投靠了有两子傍身的马佳庶妃，有马佳庶妃做靠山，想来日子也差不到哪儿去。
另一边，那拉氏则不然。上辈子她是有孩子的，虽然两个儿子万黼、胤禶都没养大，女儿却是一直陪伴了她几十年的。原先承瑞只傍晚过来，还不觉得，现在四阿哥这么闹腾突然就觉得这个东配殿，好像冷清了点。或许她应该早点怀个孩子？给万黼、胤禶生个哥哥姐姐？
想到就做，那拉氏第二天就给在乾清宫批奏折的康熙送了一份雪藕莲子羹。
康熙也不知道是真的饿，还是怎么样，还把雪藕莲子羹给喝了。
这下可不得了，后宫的女人，除了蓉琳一心给四阿哥调理身体，兆佳氏关门过自己日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开始往乾清宫送吃的喝的。今天董庶妃送一盏杜蓉汤；明天佟佳氏送一盏玉竹赤羊汤；就连皇后娘娘、钮钴禄妃都送一盏双耳冬菇、何首乌鸽蛋汤……
一时间，阖宫上下热闹的不行。
消息传到钟粹宫后殿，春分她们也鼓噪着蓉琳往乾清宫送汤。
“可是你家小主我只会熬药膳啊，往乾清宫送药膳，应该不太好吧？”蓉琳倒是不排斥往乾清宫送东西。讨好大BOSS嘛，人家都做了，她不做，反而不好。
“那要不小主做点别的？”
可是做什么呢？主仆几个开始苦思冥想。
期间小阿哥醒来，蓉琳还去陪小阿哥玩了会儿，一直等把小阿哥又哄睡了，几个人也没想出啥有新意的。
蓉琳倒是能想出来一些蛋糕、蛋挞之类这个时候还没有的东西，可惜她不会做，也没工具啊。最后几个臭皮匠一致决定，得了，也别想什么新意了，今天厨房不是正好送了新得的藕粉过来吗？蓉琳直接加了些精面粉，下手团吧团吧，在小张嬷嬷指点下将弄出来的藕粉给捏成了一个个元宝状。巧儿还心思甚巧的想到用蔬菜汁染色给元宝染了个色……
###乾清宫
康熙一言难尽的看着桌子上摆着的蒸出来后膨大的几乎看不出形状的奇怪糕点。“这是什么东西？哪个宫送来的？”
梁九功嘴角抽了抽，“回万岁爷，那是钟粹宫后殿马佳庶妃让人送过来的。”估计是用来哄孩子的，顺便给万岁爷送了一盘过来。“要奴才撤下去吗？”
“不用了，放着吧”回头批奏折饿了，正好用来填填肚子。
半个时辰后，康熙有点饿了，擦了手随手捏了一块扔进嘴里。
“哎？”竟然不算很难吃？康熙又捏起一个塞到嘴里，细细咀嚼了一下，竟然嚼出几分清甜来。
刷刷刷，康熙一连吃了四五个，再去拿，梁九功赶紧伸手拦着，“万岁爷，小心积了食。”一会儿还要用膳呢，这会儿肚子填饱了，等会儿还吃不吃了？
康熙尴尬的收回了手，转身端过茶盏来抿了一口。“咳咳……外面怎么乱糟糟的？梁九功你出去问问。”
借着梁九功出去的空档，康熙又捏了一个元宝塞到嘴里。刚塞完，还没吞下去，梁九功就回来了……
“万岁爷，不好了，承乾宫佟佳小主落水了。”
“什么？”康熙一惊，“咳咳……咳咳……”嗓子里的食物差点把康熙给噎死。“怎么会落水的？”
“还不清楚，来报信的人，也一知半解的。您是不是移驾过去看看？”
“走。”
紫禁城内唯一的湖在皇宫西北角，迎春阁旁边，水量还不是很大，只百多平的一个小地方，说是湖都是好听的，准确来说也就一个小池塘。这里离各宫都远，按理来说，应该很少有人会过来才对。佟佳小主怎么会到迎春阁去？还落了水？
第28章
康熙到时, 迎春阁边上闲杂人等已经被先到一步的赫舍里氏都撵走了。佟佳氏也已经被人救了起来, 就近安置到了迎春阁内。
“怎么样？表妹没事吧？”
有事，事大了, “佟佳庶妃小产了。”人救上来时，下身都是血。
“什么？”康熙脑袋一翁, 脚下一顿, 静默了两息, 才继续往迎春阁里走。
迎春阁里, 太医已经在给佟佳氏开药方了，开的是凝神静气、温养身子的药方，孩子已经没了……
“表哥, 呜呜，我们的孩子……”
佟佳氏一看康熙进来, 就跟被人欺负的孩子见到家长似的委屈的不得了, 瞬间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康熙能怎么样？过去把人搂到怀里安慰呗。
可他自己心里也不好受，两人多少有点互相取暖的意思。
一直等佟佳氏药效发作睡下，康熙这才叫人小心翼翼的将人用他的御撵送回承乾宫, 同时招了太医过来问具体情况。
“佟佳小主身子偏弱，孩子月份又小, 佟佳小主落水时估计还有些惊吓……”
康熙点点头，“会不会对她后面的子嗣有影响？”
“多少会有些影响……不过这个主要还是要看小主小月子里养的情况, 养得好, 倒是影响不大；养的不好, 以后可能会造成习惯性滑胎。”
康熙眉头紧蹙，似是在思考什么，吓得那太医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战战兢兢的也不敢起身。
“万岁爷？”赫舍里氏用胳膊捣了下康熙，示意了一下旁边还颤颤巍巍弯腰行着礼的太医。
“嗯？哦，起吧，佟佳氏的小月子就交给你了，要用什么药，你精心些，务必不能留下什么后遗症。”
太医连连点头退下了。
“表妹为什么会来这里？”这是康熙怎么也想不明白的。
赫舍里氏就更不清楚了，不过“臣妾刚刚问了佟佳庶妃身边伺候的大宫女，说只是突发奇想想看看荷花，正好这里有几株……”那宫女说话时眼神有些闪躲，估计是有什么隐情，不过
赫舍里氏并不想深究，佟佳氏身份特殊，她还是少沾染为妙。“落水是因为表妹想要亲自去够那水边上的一朵荷花，一脚踩到了旁边的青苔上……”
###承乾宫
御撵刚刚抬进承乾宫，佟佳氏就醒了，醒来之后摸着小腹，想着这里原来有个小生命，就因为……佟佳氏恨得牙齿咬得格格直响。“来人，把月荷那个贱婢给本小主拉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小主，不可啊，小主”佟佳氏的奶嬷嬷钱嬷嬷慌忙阻止，“您刚……动了血气，就如此，叫万岁爷那边知道了……”
“可是我恨啊，嬷嬷，我恨啊，若不是月荷那贱蹄子乱出主意说要去摘什么荷花讨好表哥，我怎么会落水？不落水，我的小阿哥又怎么会离我而去？我的小阿哥……”
佟佳氏嚎啕大哭，捶胸顿足，哪里还有之前在康熙跟前哭的那么好看。
钱嬷嬷搂着佟佳氏也跟着掉眼泪。她可怜的主子，怀上了小阿哥，都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又没了，都怪月荷那个贱蹄子，钱嬷嬷磨牙，“主子，您别急，老话说的好，软刀子磨人才最疼，那贱蹄子就先让她多活两天，以后有的是手段收拾她……现在最要紧的，是您要养好身子，您养好了身子，咱们小阿哥才能回来……”
“小阿哥真的还会回来？”
“会的会的，肯定会的。”主子还年轻，又有盛宠，不愁怀不上，奶嬷嬷一个劲安慰佟佳氏也是安慰自己。
###钟粹宫
小安子一回来又跟巧儿凑到一起嘀嘀咕咕，春分看到了，笑着摇摇头，也没太在意。他俩经常如此，后殿的人都习惯了。
不过这次，似乎两人嘀咕的八卦消息有点大，巧儿听完直接惊呼出声。
春分诧异的看过去，“巧儿？”经了之前那么多次，又是被罚月例，又是被罚不许说话，巧儿性子已经稳重了不少，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春分姐姐，出大事了，我跟你说巴拉巴拉……”
承乾宫佟佳庶妃落水小产的消息传到蓉琳耳朵里时，蓉琳跟四阿哥午睡刚醒。
听到消息，蓉琳脑子半天没反应过来。“谁小产了？”
“承乾宫的佟佳庶妃。”
蓉琳惊诧的张大了嘴，“怎么会小产的？”
然后巧儿就又把刚刚小安子跟她说的消息说了一遍。“听说满池子的水都染红了……”
胡扯，满池子的水都染红了，那得多少血？人还能活吗？蓉琳摇摇头，道听途说果然可怕。不过这个事儿应该是真的。“巧儿你叫小安子注意一下，看看其他各宫的反应。”
巧儿点点头，颠颠的跑去找小安子去了。从蓉琳的位置刚好能看到小安子看着巧儿宠溺的眼神……
“巧儿跟小安子这样也不知道是好是坏？”深宫寂寞，有个人陪伴，两个人互相取暖好像也不错。可是太监和宫女真的能有幸福跟未来吗？
小安子速度很快，不过东配殿的那拉氏比她更快。小安子还没回来，那拉氏就已经登门了，“马佳姐姐，听说承乾宫的佟佳庶妃小产了，我们是不是要过去看看？”
蓉琳还没来得及说话，晚一些得到消息的兆佳氏也过来了，身后跟着的大宫女萱草手里还捧着一叠兆佳氏这些日子给承瑞兄弟俩做的衣服。针脚比蓉琳之前做的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布料也是特意选用的柔软的好料子，看着就是用了大心思的。
“这个，是妹妹这些日子闲来无事给阿哥们做的衣服，姐姐要是看着好，就给阿哥们用上。”
蓉琳笑着代兄弟俩谢过，□□分接了，正好小安子来报，其他各宫已经有人往承乾宫去了，便也赶紧起身往外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