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不能娶——玖拾陆
时间:2020-02-23 09:49:00

  他们爷就回京几日,再耽搁下去,怕是人没见着又要走了。
  这怎么行呢?
  爷昨儿抵京的,西林胡同里许是没有听到信儿,顾姑娘不知道也就罢了。
  今儿城里都在说小王爷把小公爷搬回来当救兵了,顾姑娘肯定会晓得的。
  兴许,人正等着呢。
  跟去岁时似的,换了衣裳,重新梳妆,一等等到大半夜,却没等到人,该多失望……
  听风越想越急,听见屏风那一头三个主子爽朗的笑声,只觉得额头都冒烟了。
  好不容易那厢散了,听风跟着蒋慕渊出了素香楼,抓耳挠腮地要提醒几句。
  蒋慕渊瞥了他一眼,先开了口:“跟个猴儿似的,到底什么事儿?”
  听风忙上前,压着声儿,道:“爷,您还去看顾姑娘吗?都这个时辰了,姑娘别不是还等着吧?”
  “等着做什么?”蒋慕渊挑眉,“我又不过去。”
  “唉?”听风瞪大了眼睛。
  昨儿半夜光看着黑漆漆的院子都看了两刻钟的人,说他不过去?
  蒋慕渊抬手,拿指关节敲了敲听风的额头:“一早就叫惊雨去说过了,我明日下午去拜访。”
  珍珠巷还有贾大娘打遮掩,院子小,出入方便。
  西林胡同不同,住的都是官家,多少都有护院。
  冬日还好,如今入夏了,前半夜好些人都睡不着,也就后半夜不打眼。
  他昨夜就是后半夜去的。
  只是,叫顾云锦等他等到后半夜,蒋慕渊又舍不得。
  干脆,明日白天过去吧。
  两人都定了亲了,他又是离京数月回来,登门拜访也不奇怪。
  听风摸着额头,眨了眨眼睛。
  这一整天的,他还没有与惊雨碰上,因为并不晓得对方的动向。
  原来他们爷都安排妥了,只他不知情,急得一晚上都不踏实。
  “那现在回府?”听风问道。
  蒋慕渊摇头。
  七弯八绕地穿进一处小巷,蒋慕渊去了袁二住的小院。
  袁二亦是刚回来,光着膀子、只穿了条裤衩,站在院子里拿井水冲凉,他只当是听风来了,一开门却见到了蒋慕渊,当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
  虽说都是爷们,但小公爷金贵人,他这个样子实在太失礼了。
  袁二问了声安,转身就要往屋里跑,想收拾收拾再出来。
  蒋慕渊见状,道:“无妨,在军中各个都这样,哪那么讲究。”
  袁二顿了脚步,讪讪笑了笑,见蒋慕渊真的极其随性,也就没有穷讲究,拿了块帕子一面擦水、一面道:“刚又逼着钱举人画了一幅画像,原想着今儿晚了,明日天明给听风送去,没想到您这就过来了。”
  钱举人给跛子画的像,每次都叫人牙痒痒的。
  最初时乱七八糟,亏得内侍没有胡子,要不然,只靠那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都不晓得这画的是人脸还是熊脸。
  听风给蒋慕渊送去的毫无特色的人像,已经是进步了的。
  钱举人的合作态度不好,袁二起先还利诱过,后来就歇了那个劲儿,让人把他与姚家兄弟关一道去。
  姚家兄弟老实多了。
  一开始还战战兢兢的,后来发现性命无忧,只是缺了自由,他们的心思就活络起来了。
  时不时与看守的人套近乎,张嘴闭嘴的就是想要投靠袁二的主子。
  用他们的话说,他们与贾佥事无冤无仇,就是收钱办事,只要袁二的主子收他们做小弟,给口饭吃,给些碎银钱花销,他们能做好事情的。
  袁二知道后,想要给那两个榆木脑袋一人敲一棒槌。
  姚家兄弟是断断不能用的,哪怕是不在京里、去远地办事,一旦叫人认出来,贾佥事还不把上元的事儿算到周五爷、袁二的头上来?
  那真是平白当人罪魁祸首。
  不过,拿他们对付钱举人倒是正正好。
  两人见过那跛子,不会画画,但会看,钱举人哪里画得不像,兄弟两人直接就指出来。
  姚家兄弟等着拿画像投诚,逼钱举人逼得特别紧,但凡钱举人消极胡乱画,当场就动拳头。
  二个欺负一个,不用袁二费力气,钱举人就只能乖乖的。
  无数次修改易稿之后,姚家兄弟把看起来有那么回事儿的画像交给了袁二。
  借着昏暗的烛光,蒋慕渊从袁二手里接过画纸,打开看了眼。
  画像上的人,不再是个丢进人群也找不出来的五官了,但也不是特色鲜明。
  若是认得这人,多看几眼大抵能看出来,但不认得的,只凭着画像上的印象去一个个找,依旧不容易。
 
 
第348章 有印象吗?
  总而言之,这个内侍长得实在平平无奇。
  就这五官模样,哪怕姚家兄弟把钱举人的手打折了都没有用。
  蒋慕渊把画像收起来,朝袁二点了点头,道:“我过几日要再去两湖,你多留意些京里的风声。”
  袁二颔首应了。
  翌日早朝后,蒋慕渊进了御书房。
  两湖重修的方案,圣上虽给了三日工夫,但众多大臣们都不敢耽搁,经过昨日一整天,已然有了大致的意见。
  这些思路要拿出来与圣上、蒋慕渊商讨,继续完善,才能在时限内定下最终的方案。
  工部尚书刘大人仔细讲述了一番,时不时观察圣上的神色,见他脸上没有露出不满意来,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圣上听完,不置可否,只是转头问蒋慕渊:“你看呢?”
  蒋慕渊放下茶盏,笑道:“刘尚书,你们也太省了些吧?虽然国库里是没有多少银子,但也不用抠成这样。”
  刘尚书苦哈哈的。
  这是他愿意抠吗?
  工部从上到下,无论官阶大小,谁不希望自个儿经手的活儿能做得漂漂亮亮?
  不说风雨无损过千年,但立上几代总要有的吧?
  不管花销,他们工部能把两湖修成铜墙铁壁!
  可事实就是没有银子,户部几位老大人头发都愁白了,今年小公爷抄贪官抄回来的银子,只够稍作补充,轮不到大手大脚。
  当然,再挤一挤,肯定还能挤出些来的。
  只是他们都摸不准圣意,怕搬出去的银子太多,圣上不高兴罢了。
  毕竟,小公爷才运送了汉白玉回来,圣上修建养心宫的心火还烧得旺呢。
  圣上睨了蒋慕渊一眼,沉默片刻,道:“大致拨下去多少银钱,前日不是重新定过数了吗?你们这会儿省什么?前日定下的太宽裕了?”
  刘尚书连称惶恐。
  圣上打发了众大臣,叫他们回去再琢磨琢磨,只留了蒋慕渊一人。
  屏退了伺候的人手,圣上叹道:“天灾伤筋动骨,不晓得要几年才能缓过劲儿来,可重修又不能减料,朕可不想建了七八年,回头又被大水冲垮了。”
  “您说得是。”蒋慕渊应道。
  韩公公从外头进来,凑到圣上身边,低声道:“皇太后使人去请符知府之女下午时进宫来。”
  圣上扬眉,上下看着蒋慕渊,道:“看不出来,你这个说客还真有本事,这才几天,就都说通了?”
  “不是我有本事,是孙恪太坚持,皇外祖母与舅舅、舅娘拧不过他,只是面子上架着,叫我说了些好话,也就有台阶下了,”蒋慕渊顿了顿,笑了起来,“我听说舅娘一早就去慈心宫了,我原以为外祖母便是要应,也会再晾几天。
  现在就请人了,可见是孙恪耍无赖,外祖母拿他没法子。”
  圣上笑骂道:“你也晓得他无赖?他无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该掰正他,而不是随着他心思要这要那的。从小到大,事事顺他心,他才这般有恃无恐!”
  “外祖母都拧不过他……”蒋慕渊嘻嘻笑道,“您与外祖母说说?”
  话音刚落,圣上还未开口,蒋慕渊又接了一句:“不行,这事儿拧不得了,您说好了是随他,若让他知道我建言让您反悔,他非跟我干一架不可。”
  “你这臭小子!”圣上气也不是,笑也不是,点着蒋慕渊道,“你还打不过他?”
  “打是打得过,”蒋慕渊道,“我是怕把他打疼了,他去慈心宫里一哭,回头外祖母又心疼了,被他诓得又不知道会答应什么。”
  圣上听着就一个头两个大,喝了口茶缓了缓,这才问韩公公道:“朕记得符广致的考绩不错,定下来升迁了吗?”
  韩公公敛眉,道:“吏部前些日子递上来的折子上提过一句,拟调任礼部仪制清吏司郎中,最后还未定下。”
  “礼部郎中?”圣上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要跟皇家做亲家的,不见升官,反而还降品?这朕多没面子!
  指不定还有人说,恪儿没本事,替老大人求个升职的京官都求不到。
  要朕说,让他继续在凤阳府当知府,过几年再看,也能堵上那些说他拿女儿开路的人的嘴!
  阿渊,你以为呢?”
  蒋慕渊笑弯了眼:“我的本事也就够替舅舅抓几个贪官污吏,官员调动上,我一点儿都不懂。”
  “不懂?去吏部待上两三个月就差不多懂了!”圣上道,“朕缺人手分忧呐!”
  蒋慕渊道:“两湖的事儿,我都没办妥当呢。”
  圣上哈哈大笑。
  蒋慕渊告退出来,不疾不徐往慈心宫去,直到离御书房远了,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淡了。
  孙恪真娶符佩清,圣上心里是存了火气的,只是没有料到皇太后与永王夫妇会这么快退让,他之前的话说得太满,此刻不好反悔罢了。
  不能硬拦这门亲事,圣上就阻符广致的官途,左迁打压太难看了做不得,但想更晋一步,这几年间是难了。
  从外放的知府,到礼部郎中,看起来品阶是跌了,但毕竟是京官,沉浸个几年,在六部爬起来就容易多了。
  比如徐砚,他靠岳家的路子,没有经历过外放,只当了些日子的编修,调入工部后从主事做起,经员外郎、郎中,最后成了侍郎。
  这是一条六部最常见,也相对轻松的升迁路。
  礼部纪尚书的年纪摆在那儿,过几年,肯定要提拔一批人手的,而现在,圣上要断了符广致的这个机会。
  蒋慕渊抿唇。
  圣上性子就是那般。
  孙恪的婚事已然脱离了他的掌控,总要在别处做些退让,让圣上有个宣泄的地方。
  譬如蒋慕渊肃清两湖官场,就要拿抄没来的银子安圣上的情绪。
  全部与圣上硬顶着来,蒋慕渊也说不好,圣上的反应会不会比前一世还激烈。
  他羽翼未丰,不能自保,还经不起折腾。
  等走到慈心宫外时,蒋慕渊的脸上重新有了笑容。
  小曾公公快步出来,道:“永王妃与小王爷都在,一会儿就该用午膳了,皇太后担心您又要留在御书房,打发了奴才来请您呢。”
  蒋慕渊笑着说了几句客气话,趁着四下无人,瞧瞧把袖中画像摊开给小曾公公看:“这个内侍,有印象吗?”
 
 
第349章 潺潺溪水
  蒋慕渊的声音压得低沉,画像摊开,又被衣袖遮挡着,除非有人到了近前,否则都不晓得这番动作。
  小曾公公机敏人,见蒋慕渊这般谨慎,心里也有数了。
  他皱着眉头看了两眼画像,不由自主地吸气:“奴才好似当真见过这么一个人。”
  蒋慕渊看他认真回忆,便没有出声催促,只在小曾公公颔首示意后,把画像先收了起来。
  良久,小曾公公道:“小公爷,这人还有什么特征吗?奴才应当看过这张脸,就是一时半会儿实在对不上号。”
  “是个跛子。”蒋慕渊答道。
  “跛子?”小曾公公摇头,“这宫里还有瘸子当差了?”
  这个疑问,蒋慕渊之前也有过。
  宫里做事的人手,不说各个动作麻利,但一般不会有断手断脚的缺陷。
  真的能混到即便断手断脚、还让主子离不了的内侍宫女,那肯定是极其厉害、极其出名,不说蒋慕渊,如小曾公公这样在宫里走动的人,肯定一眼就能认出来。
  可偏偏,小曾公公只有模糊印象,他对不上人。
  蒋慕渊根据自身经验,提醒道:“许是小曾公公与他打照面时,他还不曾断脚。”
  小曾公公顺着想了想,终是摇了摇头:“小公爷,这人要紧吗?不如您给奴才些工夫,给您再打听打听?这张脸,奴才肯定是见过的,只是想不起来是在哪儿遇上的。”
  虽然他被称为小曾公公,这只因他认了年老的曾公公做干爹而已,他本身是先帝年间进宫的,现在也有小四十岁了。
  在宫里都快三十年了,又有个厉害干爹,小曾公公算是风光体面的,见过的内侍也极多。
  较之蒋慕渊对画像上的五官截然没有印象,小曾公公好歹见过这么一人。
  由他细细回想,总比他们瞎找强多了。
  “先帮我琢磨琢磨,”蒋慕渊道,“但不能打草惊蛇,不能让他知道有人在寻他。”
  小曾公公眼珠子一转,道:“小公爷放心。”
  说完了这事儿,蒋慕渊才随着小曾公公去见皇太后。
  皇太后招呼他坐下,瞪了孙恪一眼,才与蒋慕渊道:“你这个救兵,倒是把各处都摆平了。哀家想硬气,都叫这猴儿闹得没有办法了。赶紧用膳,用完了就走,哀家还要想想下午符家女来了,要给什么见面礼呢。”
  孙恪支着腮帮子直笑,被永王妃斜斜睨了眼,这才规矩了些。
  饭后,皇太后漱了口,柔声问蒋慕渊:“你是后日启程?下午好好看着恪儿,别让他闹腾。”
  蒋慕渊笑道:“今儿看不了他,要去西林胡同。”
  皇太后眉梢一样。
  孙恪抚掌大笑道:“阿渊去看他媳妇儿,我也留下来看我媳妇儿。”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