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不能娶——玖拾陆
时间:2020-02-23 09:49:00

  大堂里的客人们见了小王爷,都屏气不敢吱声,突然听了这么几句,就耐不住性子了,彼此打着眼色交流起来。
  那可是小王爷啊,总不会张口就说胡话吧?
  叫出了那书生的名姓,书生也没反驳,可见没有认错人。
  既如此,齐生瑞与顾姑娘有仇,恐怕也是真的。
  啧啧!
  难怪他阴阳怪气放马后炮,张口闭口顾姑娘不顾性命、胡乱逞强,原来是私心作祟呀!
  亏他还是个读书人呢!行事不见半点光明磊落,反而如小人一般捅黑刀子!
  哎,不过,有仇是什么仇啊?
  莫不是这齐书生也被顾姑娘打过一顿吧?
  众人好奇极了,挤眉弄眼一通,最后齐齐看向茶博士:素香楼号称全城酒楼茶馆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你们快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茶博士哪里知道这一桩,汗涔涔看向东家。
  东家笑容尴尬,他也不知道啊,五爷没有卖过这一桩消息与他。
  可是,作为店家,宁可自家麻烦千遍,也不能让客人们稍有不便,今日这争论就发生在素香楼的大堂里,若就此结束,那就要被同行笑话死了。
  小王爷几人既是素香楼的常客,东家在这几位贵胄跟前也算说得上两句,当即厚着脸皮,蹭到了程晋之边上。
  “程三爷,有仇是什么仇啊?”东家小声问道。
  程晋之冷笑。
  今日他与小王爷站出来给顾云锦说话,自然是要说得清清楚楚的,一定要说明白内情,把像齐生瑞这样借机抹黑顾云锦的人打压下去,要是有所保留,反而是弄巧成拙。
  “什么仇啊?”程晋之抬了抬下颚,道,“这位齐公子,天资有限、才学普通,几次三番想拿到自华书社的帖子,都被拒之门外。
  可他不死心,一心想要得阮老先生几句指点,前几个月,总算给他找到了机会,跟着他人参加了一次词会。
  别人是去词会上求教的,他却对阮二姑娘一见钟情。
  品字会上,阮二姑娘因顾姑娘而丢了脸面,齐公子就把账算到了顾姑娘头上。”
  齐生瑞双手紧紧攥着,肩膀不住发颤,几次想打断程晋之的话,却都没有找到机会。
  眼看着其他客人们露出恍然大悟之色,他终是耐不住了,高声道:“胡说!没有的事情!你别败坏阮二姑娘的名声!”
  “你却在败坏顾姑娘的名声!”小王爷嗤笑道,“是胡说吗?你没有被自华书社拒之门外,还是没有对阮二姑娘一见倾心?
  我说你啊,再娘们兮兮的也是个爷们,中意谁都不敢大声说出来?
  喜欢阮二姑娘,你去追啊!莫名其妙迁怒顾姑娘做什么?
  追了没追上,我都敬你是条汉子!”
  齐生瑞根本不是小王爷的对手,被嘲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快步冲出了素香楼。
  小二可不放过他,大呼小叫地追上去:“齐公子!齐公子!您还没给酒钱呢!我们素香楼从不赊账的,您快回来给钱呐!”
  这一声吼,传遍了半条东街,引得路人纷纷张望。
  齐生瑞哪里敢停下步子,手忙脚乱翻出一块碎银丢在脚下,七弯八绕地进了巷子跑远了。
  素香楼里,小王爷还未尽兴,干脆一挥手,道:“在座的都是明白人,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我们也是看不过去那胡说八道、趁机泼黑水的,这才跟大伙儿说说清楚。
  京城广大,城防营和府衙一时有顾不到的时候,总要靠各位一起搭把手。
  今儿个这顿,我请了,各位随性。”
  说完,小王爷一拱手,走出了素香楼,亲随二话不说,掏了银子给东家。
  有人请客,大堂里越发热闹,纷纷附和。
  程晋之跟着小王爷离开,上下打量了他两眼,打趣道:“你还会说那像模像样的场面话?这要是传到永王府,王爷和王妃还不激动地哭出来。”
  小王爷脚下一错,清了清嗓子掩饰尴尬,却依旧绷不住笑:“我怎么就不能像模像样了?”
  程晋之摸了摸鼻尖,之前三番四次的,几句话的工夫就把慈心宫的宫女说得面红耳赤、转身就跑的人,哪里就像样了?
  也就是皇太后纵着,要不然早被永王爷打得翻宫墙了。
  东街上的消息传得最快,华灯初上时,这一幕就已经传遍了。
  蒋慕渊在府衙里和众位大人商量了一下午,眼瞅着又是不到大半夜就不能歇,干脆先让众人用晚饭。
  听风放下食盒摆桌,把杨昔豫和素香楼的事儿与蒋慕渊说了一声。
  “爷,城西珍珠巷的宅子空着,奴才与贾大娘说过了,您要觉得合适,贾大娘就请顾姑娘一道搬去珍珠巷,也省的侍郎府总去打搅,”听风以为他的安排还挺合理的,“今日城里也有几个人拿顾姑娘不肯搬回侍郎府说事,奴才琢磨着恐怕是有人拿了银子给顾姑娘抹黑,好在小王爷和程三爷戳穿了那书生的有心之言,其他流言,一时也就传不开,但等隔几日,也许就……”
  蒋慕渊风卷残云般扫完了一桌子饭菜,抹了嘴往议事厅去,临出门前,顿了顿脚步,扔下一句“照你说的办”就走了。
  听风捂着嘴直笑。
  别说珍珠巷空着,哪怕没宅子空着,他们爷也会弄出个空宅子来的。
 
 
第119章 谨慎
  这一夜,顾云锦睡得不太踏实。
  明明大火灭了,黑烟也散了,可半梦半醒中,总觉得还有木头灼烧的味道在鼻尖,让她猛然又睁开眼睛,直起身想去看外头状况。
  如此惊醒几次,身心疲惫,却依旧无法安眠。
  尤其是隐隐约约的,她能听见正屋方向徐氏的咳嗽声,一阵一阵的,咳得她心里憋得慌。
  天边蒙蒙亮的时候,顾云锦才终于沉沉睡去。
  抚冬知道她夜里睡得不好,到时间了也没叫顾云锦起身。
  顾云锦再醒来时,已经快到中午了。
  她迷迷糊糊爬起来,听见院子里有压得低低的说话声。
  “抚冬,”顾云锦唤了一声,等抚冬快步过来,她问,“我似是听见贾大娘的声音了。”
  抚冬伺候她更衣梳洗,道:“贾大娘刚过来的,在和六奶奶说搬家的事儿。”
  等顾云锦收拾好了出去,就见贾妇人笑盈盈坐在石凳上,朝她招了招手,而吴氏坐在一旁,脸上写满了迟疑和犹豫。
  顾云锦眨了眨眼睛,自家嫂嫂是爽利人,极少有犹豫的时候,这是怎么了?
  贾妇人解惑道:“你知道我搬来这儿,就是为了养病的。
  前头走水了,之后小半年都要重建、修缮,虽说隔了两条胡同,但对我们这儿,还是有不少影响的。
  左右邻居,我打听了几家,但凡有他处能暂时安身的,都想让孩子老人搬出去暂住。
  我在珍珠巷还有座宅子,就琢磨着这几天收拾收拾搬过去。
  我们两家亲厚,我也不与你们说虚的。
  昨日是杨家那小子来堵门,过两天指不定侍郎府就亲自来人了,徐家大妹子身子的确不好,到时候你们姑嫂两人反倒是前后为难的。
  搬回去不行,不搬也不行。
  干脆,跟我一道搬去珍珠巷,那宅子前后两进还带个东跨院,地方足够住的。
  一来,我们彼此有个照应,二来,乌太医看诊,也省的两处跑。”
  不得不说,贾妇人的这个提议,吴氏是相当心动的。
  北三胡同现下不是个养病的好地方,可在京中租半年宅子,一时半会儿也搞不定。
  并非仅仅是银子的事儿,还要考虑环境清净、左右邻居和睦,京城里哪有这么多合适的空宅子让她们挑的?
  城西的珍珠巷,与北三胡同差不多,邻里都是有些小钱的商贾,闹中取静。
  可,再是相熟的邻居,吴氏也不好厚颜承情。
  顾云锦垂着眸子,半晌没说话,她想的也跟吴氏差不多,但也更多了一层。
  她冲吴氏笑了笑,挽着贾妇人的手,把对方拉进了自个儿屋子。
  “大娘,珍珠巷真是你的宅子?”顾云锦开门见山。
  贾妇人扑哧就笑了,伸手点了点顾云锦的额头,道:“你这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就没改一改的时候?”
  顾云锦忍俊不禁:“那大娘也别改了,还是照着之前,有什么就与我说什么。”
  贾妇人拗不过顾云锦,低声道:“的确不是我的,是小公爷的。
  不过,那宅子不记在他的名下,是挂在我家老爷的名字下头的,自打买下来之后就无人住过。
  姑娘不用怕有人顺藤摸瓜,就生出些不好的是非流言来。
  你不是那性子的,小公爷不是那等不谨慎的人。
  即便有人想做文章,那也是我家老爷的宅子,我请了你们住。
  你别看大娘生龙活虎的,我也吃不消前头胡同重建的动静的,你就当帮帮大娘,让我也脱离苦海,我们一道搬出去。”
  话说到了这里,顾云锦真是哭笑不得。
  蒋慕渊前后都替她考虑到了,她若拒绝,是否就太不上道了些?
  顾云锦心里是纠结的,偏偏这份纠结还无处说去,只能一个人咬着唇慢慢理。
  贾妇人并不催促,她能理解顾云锦的心情。
  不管地契写的是谁的名字,但总归是小公爷的,两人认得,平日有些事儿小公爷帮把手也就是帮了,但毕竟非亲非故的,一个姑娘家搬去爷们的宅子住,多少有点……
  顾云锦还没打定注意,就听见外头传来拍门声。
  很快,念夏惊魂不定地进来,拉着顾云锦道:“大老爷和大太太来了。”
  徐砚和杨氏?
  顾云锦眉梢一挑,昨儿杨昔豫被黄阿婆骂多管闲事,今日正主就登门了?
  她能举着扫帚把杨昔豫打出胡同,能三言两语不给杨氏留情面,但对徐砚,那些招数就要悠着点了。
  徐砚背着手走进小院,左右打量了两眼。
  地方不大,收拾得却很整齐,要不是墙上那些黑灰银子,倒是个温馨小家的样子。
  比侍郎府有人情味多了。
  顾云锦走出房间,还没有来得及问安,就被杨氏一把抱进了怀里。
  “我的儿啊!你可担心死舅娘了,”杨氏紧紧搂着顾云锦,微红着眼睛,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舅娘昨日得了信,吓得喘不上气,躺了一天下不了地。
  我只当你是胡同里受灾,你身边有丫鬟婆子们跟着,能顺当跑出去,哪晓得你,胆儿那么大,还提水救火去了。
  哎呦,我的娇娇啊!这些年哪里吃过这种苦头,让舅娘好好看看,没哪儿伤着吧?”
  这份哭喊,声嘶力竭,听起来反正是情真意切的,直喊的半个胡同都能听见了。
  徐砚显然不适应杨氏这姿态,尴尬地咳了两声,问吴氏道:“你们太太呢?”
  吴氏答道:“太太在屋里歇息。”
  正说着,徐氏撩了帘子出来,淡淡道:“来了呀?”
  说完,又是一阵咳嗽。
  徐氏咳起来,可比徐砚厉害多了。
  徐砚有些日子没有见过徐氏了,见徐氏病中神色,不由心下一惊:“怎么病得这么厉害?瘦了这么多?”
  翠竹在石凳上垫上软垫,徐氏坐下,叹道:“前阵子养回来不少,被大火一搅和,又都还回去了。”
  杨氏也在打量徐氏,她送石氏老太太的东西到北三胡同时见过徐氏,当时徐氏虽说也瘦弱,但精神头可比今日好多了。
  看来,火情对徐氏的影响真的很大。
  杨氏心里有底了,上前与徐氏道:“大姑姐,你的身体是要好好养的呀。”
 
 
第120章 两手准备
  帕子掩唇,徐氏有一声没一声的,咳嗽几下,视线却凝在杨氏身上,一瞬不瞬的。
  这几个月,侍郎府做过些什么,又在打什么主意,徐氏一清二楚,对于杨氏这个一个劲儿算计顾云锦的弟妹,她是半点也不喜欢的。
  昨日杨昔豫才来胡同里大呼小叫地请他们搬回去,今日徐砚和杨氏的来意,徐氏不会不明白。
  若只有她一人,真闹不过了,去住几个月也就住了。
  闵老太太那张脸,徐氏出阁前看了二十余年,早就习惯了。
  可她带着顾云锦和吴氏呢。
  徐氏不愿意让顾云锦再回去那个事事算计她的地方。
  只是,徐氏也明白顾云锦的迟疑,继女在心痛她的身体,但她也心疼继女的立场。
  徐氏就着翠竹的手饮了一口茶,道:“我是要养病的,就是个药罐子了。”
  杨氏赶忙道:“之后小半年,这儿不适合静养,我和老爷商量了,你们不如搬回侍郎府。府里地方宽敞又清净,都是一家人,也不用顾忌什么。”
  徐氏睨她:“你们商量好了?二弟、二弟妹怎么说的?老太太那儿又怎么说的呀?”
  闻言,杨氏面上一晒。
  徐驰和魏氏能说什么?
  轻风苑一向愿意与顾云锦交好,也想让徐氏归家的。
  北三胡同这么几口人,侍郎府又不缺养人的银子,魏氏巴不得能有一个好名声呢。
  徐老太爷也不必说,亲生的女儿,平日里看顾不看顾是一回事儿,这个满城人都瞪大眼睛看着的时候,怎么会与杨氏唱反调呢?
  只有闵老太太,又是发脾气又是冒酸水的,仿佛徐氏带着两个孩子回去,能把石氏老太太从地底下召回来似的。
  可这一次,别说徐砚不顺着老太太,阖府上下,连徐老太爷都不会顺着她。
  因为,自从那天被圣上“指名道姓”骂了一通之后,徐砚一直闲赋在家,衙门里停职也停俸,不仅养心宫的事儿插不上手,胡同重建一事更说不上话。
  侍郎府不在乎那点儿俸禄,却不能让徐砚一直少了功绩。
  若不能回去复职,给圣上分忧,那就只能做一些圣上说的“管束家人”的事情了。
  为了名声,为了前程,是务必把北三胡同这三人接回侍郎府的。
  杨氏心里透亮,也不跟徐氏说虚的,反正她把老太太夸出花来,这里也没有一个人会信,反而是她会酸得想甩自个儿耳刮子。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