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没吭声,卓敏淇觉得我是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了,遂换了个话题:“别说我了,说说你呗,听说你最近特别招桃花?”
我一惊:“你从哪儿听来的?”
她笑起来,捏捏我的脸:“你是省重点大美女,外面好多人知道你——至少我们学校很多人都知道你,常常打听你议论你,没想到吧?”
我:“……所以连外校的人也都知道我学习差了吗……”
她愣了愣,噗的一下笑趴了:“祝悠然!我看你是魔怔了吧?果然省重点不能上啊,瞧把大好的孩子都逼成啥样了!”
我叹气。我现在是真的走火入魔了,就因为是牛校,我们学校每年不说重点率吧,反正本科率是经常100%的,可千万别今年被我拖了后腿啊……自己丢脸事小,害了学校岂不是千夫所指?
不是我矫情,当时我又不急着谈恋爱结婚,所以美貌对于我来说根本没什么意义,我诚心诚意地愿意用5分美貌去换取……哪怕只有3分的智商提升呢?毕竟要那么美干嘛?要那么多人喜欢自己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只能嫁一个。
“大家都总结,你最近特别招叫什么mù什么的人啊,是不是五行走金运?金克木嘛!”卓敏淇哪里懂我的痛,她又把话题拉回到百无一用的风月八卦上,笑得津津有味,一双妙目弯弯,有一点狐狸相。
其实卓敏淇也长得好看,不是惊艳大美人,但也够可以了。
我只得无语干笑。
她又说:“你对李暮崖不感兴趣我能理解,毕竟从小一起长大,要喜欢早就喜欢了。新来的那个什么情况?帅吗?”
我想了想:“一般人,不过挺可爱的,感觉属于适婚对象吧。”
她哎哟地叫起来:“都适婚了啊?!”
我撇撇嘴:“那又如何?我想结婚也不行啊现在!”
我们俩一起笑起来。
卓敏淇又说:“所以你别羡慕我了,就留在国内吧,多少人喜欢你呀,各种类型,任君挑选!我上雅思班认识一个准备出国读研的姐姐,听了好些八卦。据说有个大美女,差不多也是你这级别的,长得像佟丽娅,在国内上大学好多人追啊,她就想着出国嫁个老外拿身份。没想到到了国外还是只有中国人追她,而且都是在国外没待多久、审美没有白人化的‘无身份贫困男’——她原话哈,所以读完硕士就灰心丧气地回来了。”
我怏怏地叹了口气:“我根本不想这些现在,我学习太差了,先让我考上大学再说吧……反正又不可能在高中谈恋爱,上了大学什么男生追求的才有意义啊……”
我当时负能量有点重,对什么都有些消极悲观,男生们喜欢我,我其实已经习惯,而我又不喜欢他们,所以他们的痴心与我无关。
就算我喜欢其中一个,比如李暮崖吧,他的好成绩和光明前途就与我有关了吗?他又不能分分数给我,保证我考上大学啊!
至于那个袁牧洲,就更磕碜了……自己都还复读呢,保不齐比我都不如,沾上他就传染了晦气,别说对他没意思了,就算喜欢他,说不定我也要出于现实功利的考虑,挥剑斩情根吧。
出于同样的消极悲观情绪,我羡慕卓敏淇的有人出钱铺路的同时,也总觉得这事不稳妥啊。
万一出国没办成呢?万一签证被拒了走不成呢?
对出国我也不太了解,到底有哪些风险、这些风险到底有多大,我并不清楚,但总觉得寒窗十一年之后突然放弃,这孤注一掷也下得太大了,换成我,八成是不敢的。
每次见面都是这样,跟卓敏淇聊聊过去,聊聊现在的学习和八卦,再聊聊似渺茫又似充满了无限可能的未来,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
我们都差不多得回家吃晚饭了,于是牵着手慢慢往回踱。
走着走着,我们同时看见了李暮崖。
我们同一小区住了多少年,我的这个噩梦就持续了多少年……
有卓敏淇在我身边,原本我不怎么怕的,可这次李暮崖居然径直走过来,而且彬彬有礼地对卓敏淇说:“可以回避一下吗?我想和她单独说几句话。”
第4章
未经世事的少年,态度再礼貌情商也不够,李暮崖那句话一说,卓敏淇当场就尴尬坏了,连忙断然“哦”了一声,狼狈地甩开我拼命拽住她的手就逃走了。
剩下我对着李暮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再加上他那样对我闺蜜我也很尴尬,难堪之上更添气恼。
还没等我憋出一句最得体的质问,李暮崖就先开了口:“你们班那个袁牧洲……这么多年我都没敢打扰你学习,他居然……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再过不到一年就……总之你不许答应他!”
比起他平常在各种公开场合的酷炫演讲致词,他这段话可谓说得语无伦次很不漂亮,但他的意思倒也不容我误会。
我有些羞涩又有些烦躁,窘迫地咬了咬嘴唇:“什么呀,谁要答应他了?”我瞥了一眼他的表情,心一横补了一句,“管得着吗,我更没打算答应你!”
他憋了憋气,压着声音说:“你不答应我没关系,学习总要再抓紧点。我、以后我给你补课!”
我的第一反应是马上回答“不要”,可话到嘴边又犹豫了。
我真的很迫切需要把学习搞起来,起码能考上个本科吧,我真的真的受够了,死也不想明年复读啊!
我瞅了瞅他。
高三了,大家都开始各有自己的小算盘,学习好的人通常不会太大方愿意帮助别人,生怕被反超,哪怕耽误自己时间都要命,毕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由不得你慷自己之慨。
而眼前就摆着学习最好的一位,还是主动上赶着要来帮我……
我开口想说话,又咽回去;
再开口想说话,又咽回去。
他有些着急,又说:“你怕别人知道,咱们就每周日在家补好了。”
我半咬着嘴唇斜睨着他,总觉得这是个阴谋。
在家……偷偷摸摸……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啊……
我犹豫了半天,终于不确定地说:“可我……之后也没什么可以偿还你的啊。”
他看着我:“我知道,我不要偿还。”
“那这……不就算是利用你了?”
“我知道,我可着你利用,我心甘情愿求之不得,总可以了吧?”
我想不出别的话来了,但要我很确定地接受或拒绝,我又开不了口。
好在此时手机响了,我一看来电显示是我爸,立刻亮给他看:“我爸催我回去吃饭了,我得赶紧走了!”说着,便逃也似地走开了。
快到我家楼下时,我的心还在咚咚直跳,或许是走得有点急。
我突然想起之前心里所想的,李暮崖的好成绩与我有关吗?他又不能分分数给我,保证我考上大学啊。
现在想来,果然智商不够啊,那想法是有失偏颇了,他成绩那么好对我还是有点用处的。
如果我学得来的话。
对于大家而言,李暮崖和袁牧洲爆出喜欢我之后,这个花边很快就都先后销声匿迹。
这也正常,高三了,什么时间都宝贵,什么学习之外的事都能等。
但对于我而言,袁牧洲是真没什么存在感,但李暮崖肯定不是。
那天我和他关于周日偷偷补课的约定,虽然我没确认,但他显然当作已获授权。
总之,下一个周日,我早上还没起床呢,就听到手机收到短信的提示音。
这条短信是他发的:“我去你家还是你来我家?”
这两个选择都不好。
其实这些天我也琢磨了一下,大致有了主意,于是我回复了我们小区外某家24小时连锁咖啡店的店名,以及见面时间。
公共场合,不会太别扭,那家店点点东西也不贵,可以无压力待半天。
说来也奇怪,我们学校一直校风颇严颇正,可偏偏就是到了高三,私下里冒出来好几对。
大家议论纷纷,说往年也有这样的情况,想来是心理压力太大了,不少人需要通过恋爱来纾解,也可能是离别在即使得大家都更感性,等闲就把持不住了。
那一年我们年级出过的最扯的一对,好了一个星期就散了,而且男生给出的理由特别渣——
他嫌对方不够好看。
可想而知,这个事情一出,他的形象——尤其是在女生中的人缘——瞬间一落千丈,大约这辈子都别想在高中同学中找到女朋友了。
是不是?谁敢啊?谁敢说自己就能达到他心目中好看的标准了?就算达到了,谁敢说就能一直让他觉得好看、而且以后老了也没关系?
这个问题我后来问过李暮崖。
我知道他喜欢我那么多年,当然不会只喜欢颜,但他很吃我的颜是真的,他自己都说过,有时也生我的气,但看到我的脸就气不下去了,觉得什么都能原谅。
他一脸老实交代的样子:“可能如果你没这么好看,我不会爱上你,或者爱不了那么多年爱得那么深,可我现在已经这样了,你再变成什么样我都改不了了,根深蒂固烙到骨子里了。”
就前两周,有一天晚上他跟供应商开会到十点多才到家,进门时提着个很少女心的大纸袋。
我看到那个纸袋就本能地心生欢喜,但还是不动声色地横了他一眼:“今晚难得小咪没去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家,你都不回来陪她,她念叨了一晚上爸爸!”
他一连串地“抱歉”,陪着笑过来,想要搂我。
我闪身避开:“进门先洗手啊爸爸,然后快去亲一下你女儿才是,她说就算睡着了也要爸爸回来就亲她。”
他满口应允,把纸袋递给我:“今晚秘书小姑娘订的这地方,明显是女人茶会的地方嘛!以燕窝为特色,倒是方便了我们供应商那边的技术总监,他老婆怀孕,他也正头疼晚回家拿什么当礼物赔罪,顺势就在那家店里买了。”
他去洗手洗脸,一路还在说:“我买了两个奶冻,还让他们现烤了蛋挞,非常好吃,你快尝尝,18块钱一个呢,真是我见过的最贵的蛋挞了。”
我往纸袋里瞅了瞅,两个蛋挞,两个奶冻,显然是给我一个,给小咪一个,便道:“我还是明天再跟小咪一起吃吧。”
他从洗手间走出来:“奶冻可以给她一个,但是你记得把上面的燕窝吃了啊,剩下的给她。蛋挞都是你的,别让她从小吃那么好,咱们家一定要建立起这样的概念:老婆可以无限宠,女儿不行,不然以后她遇不到我这么好的老公,日子怎么过?”
我说:“那我也明天再吃,要是现在吃,你就会有一个很胖的老婆。”
他笑起来:“没事,我不在意,反正是你就行!”
这些都是后来的事了。
回到高三那年,那个男生嫌弃女友不好看的事情出了之后,不免有人议论,那他到底觉得谁好看。
有很多人都很笃定他其实真正喜欢的人是我,说都见过他总在看我,然后就越发瞧不起他:“有本事去追啊,追不上就守着啊,看看人家李暮崖——要说李暮崖条件好所以有自信等得起,那就看看袁牧洲,袁牧洲不也没去祸害别的女生呢嘛!”
那个周日跟李暮崖一起学习的时候,他又叨叨我:“这种人就更不值得搭理了啊!”
我白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搭理过他啊?”
再说了,我此刻最大的祈望就是平稳结束已经让我厌学得不行的高中生涯,可从那段时间的情况来看,李暮崖的帮助也没能起到什么效果。
因为他实在是太天才了……
很多问题对于他来说是自然而然天经地义的,他根本不需要怎么想就懂了会了,所以要他指导一个一点都不懂的菜鸟,他真的不太知道从何教起。
所以大多数他说的,我都不知所云,或者当时觉得好棒啊茅塞顿开,可轮到自己来想,就又忘了最开始的思路是什么来着了。
所以大多数时候,我咬着笔头趴在桌上,看似在专心思考,其实都是在沮丧地想:之前还想过呢,实在不行就李暮崖呗?就算以后生的娃没遗传到他那金光闪闪的学霸基因,起码还自带一个能补课的牛爹。
可现在看来……牛爹也未必能帮上忙啊……
剩下的时间,我则在懊悔自己怎么就选了理科。
分科时我爸妈的意见是,虽然脑子不行的人可能文科学起来轻松一点,但理科录取专业多人数多啊,而且也有部分文科专业是收理科生的,路比文科还是宽多了,让我咬咬牙挺个两年。
可是理科真的是好难啊……
我们班有个女生,跟我们小学是同一所学校的,初中上了别的学校,高中又重新聚首……她可以说是非常长情了,从小学就开始喜欢李暮崖,一直没变过。她也后悔选了理科,理由是:“本来是想能跟李暮崖同班的,结果分班考试考不进他们班也就算了,还刚好对比出我比他差那么多,好丢脸啊……”
此时我偷偷看了看旁边的李暮崖,暗搓搓地想:还好我没这个问题……
他立即敏感:“怎么了?有什么不懂么?”
“没,没。”我赶紧收心,继续盯着眼前的题,努力续上刚才的思路。
可他关切地盯着我,我心里直发虚,什么也想不出来,只好瞪他一眼:“你别看我写啊,你这样我写不出来了!”
他依言收回目光,却还在纳闷儿地嘟囔:“只听说过写作文不能让别人看的,没听说解物理题不让别人看的。”
这有啥奇怪的?我也怕一步没写对自己连发现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说啊。
好吧,其实我也是有点介意在他面前丢脸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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