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家父女吃肉喝酒时,圣人让人将神光送到了宁康的手里。
宁康拿着神光,一直等到晚上,终于又等来了那晚上的女人。
“这把看来是真剑了。”宁康看着她笑道。
傅杳将剑拔出,手腕一动,舞出的剑花像是跳跃的光,很是漂亮。
就是有些可惜的是,这柄剑也没了剑魂,失了灵气,看上去也只比极品的好剑更好一些而已。
将剑收了起来,傅杳道:“你想换什么?”
“换什么都行?”宁康道。
“当然。”
“让我当皇帝也可以吗?”
“只要你想,那就可以。”傅杳道,“不过就你付出的这点代价,想代替你哥哥成为大周的皇帝是没戏了,我可以送你去隔壁岛上当女皇。”
“听起来还真是让人心动。”宁康笑道,“不过不是大周的国土,那还是算了。那我降一级呢,可否当个王侯?又或者说,这柄剑究竟能给我换来个什么样的位置,傅观主你不妨直说。”
“有点意思。”傅杳看着宁康周身缭绕的气运,那些气运中,紫中带金,“你其实是想问,你嫁去西南的话能不能掌控住西南对吧。能不能抓住西南的局面这点看你自己,这把剑,可以换我护你一条命。”
心事被点穿,宁康也不觉得尴尬,她大方一笑,道:“若是这样,那这笔交易倒也值得。”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傅杳见她周身的金芒又浓了不少。
这可不仅仅是气运的问题了。
“圣人和皇后都以为你想反抗这门婚事,”傅杳饶有兴趣道,“没想到你会选择这个。”
“我是大周的长公主,护佑大周,是我的使命。”宁康道。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拒绝赐婚。她想的,只有如何在夹缝中求生。今夜的这场交易,也是为了她的往后多施加一道保障。
“有骨气。”傅杳透过她,想到了之前遇到的其他人。
有时候她觉得,或许她能回来,是老天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的就是让这些死在叛变中的脊梁们有一个圆满的下场。
“剑的话,你用完了,到时候送去国师府就行。”傅杳道。
现在镇南王世子还在找剑呢,聘礼是赝品多尴尬。
“好。”
……
第二天,镇南王世子被圣人召进了宫。再接着,长公主出嫁的日子也定了下来,就在七日之后。
七天时间,转眼即逝。在一串仪仗中,长公主的送嫁队伍就在满长安百姓的视线中,离开了国都。
沈惜父女也是瞧热闹的其中一员。
沈父在长安待了一周,见朝廷始终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也算渐渐放下心来。
他是做好了如果朝廷想抓他他就带女儿一起走的准备,不过现在看来,那位冯尚书还挺靠谱,把他的事给摆平了,让他免了后顾之忧。
热闹过后,沈惜准备和父亲一起去吃饭。走着走着,沈惜突然发现父亲手里多了一样东西。
那东西是一把玉质的扇子,扇骨由上好的白玉所雕,玉石质地温润,一看就是极品。而最主要是的,这玉折扇沈惜怎么看怎么眼熟。
“爹,你又去偷东西了?”沈惜怒视父亲道。
“胡说,什么偷,这叫借。”沈父道,“以后会还的。”
“哦?那不知你打算什么时候还呢?”他们的身后,有人幽幽道。
沈惜只感觉一阵头皮发麻,紧接着转身一看,发现竟然是个熟人。
这时候她算是知道为什么这把玉折扇这么眼熟了。
“傅观主?”沈惜抓着父亲的胳膊,把他手里的折扇给夺了过来,还给傅杳道歉道:“抱歉,我爹他……”
她想说不是故意的,但这事可就太故意了,她根本说不出口。
“你们认识?”沈父惊道。这把玉扇他认出了是古物,所以才想借来瞧个究竟的,“没想到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遇上自家人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打我东西的主意。”傅杳接过扇子,一把揪住了沈父的衣领,身形一闪,人已经消失在原地。
很快的,沈父就感觉自己浑身一凉——他被人拉到了水下,周围全是水,任由他轻功独步天下,这会儿也只能是在水里咕噜冒泡。
很快的,他又惊恐的发现,抓他下水的女人就在她两步远的地方,而她周围的水竟然主动朝着四周避开,空出一小方天地来,她就在那中间,不仅半点事都没,还不知从哪拎了把椅子,此时正坐在椅子上摇着玉折扇微笑着看他。
第108章
沈父想说话,但是嘴里却只能一连串的冒泡。
“我知道你。沈鬼,千面神偷,轻功与易容术自称天下无双。”傅杳慢悠悠道,“本来我是不想打你的主意的,谁知你却自己撞了上来,这说明我们确实有缘。”
沈父:“咕噜咕噜!”
“哈,你不想与我有缘?”傅杳掩嘴一笑,“但已经迟了。替我做件事,答应了我就放你上去。”
沈父在猛点头。
“别急着点头,听我把话说完。”傅杳道。
快憋不住的沈父继续吐出一串气泡。
“我知道你同三教九流都有联络,我要你帮我打听神兵的下落。数量不拘,越多越好。你只需要打听踪迹就行,其他的交给我来办就成。当然,你要是给我偷回来那就更好了。”傅杳道。
只让天玄子一个,还是太慢了。
神兵利器难得,能不能遇上全靠缘分。而今她不想靠这个缘分,就只能是动用所有的助力去寻找它们的下落了。
“作为交换,沈惜我会护着。你,明白了吗?”
沈父眼睛一翻,撑不住了。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人在床上。旁边闺女正探头探脑,打量着他。见他醒来,她忙道:“爹你醒了?”
稍微适应了一下光线后,沈父看了看周围,道:“唔……醒了。我好像做了个梦。”
那梦还挺可怕的。
“你是不是做梦梦到你被泡在水里?”
“你怎么知道?”
“我回来时,就看你浑身湿漉漉地躺在这。”沈惜道,“你和傅观主去哪了?还有,爹你眉心怎么多了一道扇子的刺青?”
“扇子?”一想到扇子,沈父就打了个哆嗦。他忙下床拿镜子一看,他的眉间可不正有一把小扇子的刺青。
他用力用手搓了搓,搓不掉。
“完了,”他想到了那个好像不是梦的梦,脸垮了下来,“我好像见鬼了。”
“究竟怎么回事?”沈惜问道。
沈父想起女儿似乎和那个古怪的女人认识,他当即就把泡在湖里遇到的事给她复述给了她。
“那也就是说,您答应了?”沈惜想到傅观主的一些古怪手段,最后道:“这事我写封信去问问冯凭,顺便再向他道谢。不过这件事,我看十有八九是真的,爹你最好心里有个准备。”
……
里水。
傅侍郎妇女和冯凭两人从修水出发,过三清山、黄山、景镇,访余杭,走西湖,一路游山玩水,行了一个多月,才到里水。
到里水后,傅侍郎有些感叹于里水的热闹,这来来往往的,“根本不像是山里的地方。”
冯凭也觉得里水人好像变多了,“有点奇怪。”
他们出了县城,朝着方家村走去,直到远远见到雁归山半山腰伫立起的白色建筑物时,他们才明白里水的热闹为何而起。
在放假村口,他们刚下马车,就见路边有个玄衫男子正站在一块半人高的石头胖。
那男子姿容矜贵,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冯凭正惊讶于这荒山野岭怎么来了这么一位钟灵毓秀之人,却见旁边傅侍郎已经走了过去,朝着那男子拱手道:“恩公。”
钟离正和石头里的苏林秋讨论天圆地方的事,见傅侍郎过来,他侧首微微颔首,视线却从傅侍郎身边的傅九娘脸上一扫而过。
傅九的眼睛,和傅杳很像,都是清亮的杏眼。
“没想到恩公也在这,傅观主也在这吗?这次路过,我是特地来她的道观上柱香的。”傅侍郎继续道。
钟离这回开了口,“她出门去了。”
“出门了啊,”傅侍郎有些遗憾,“那太可惜了。”他一是来道谢的,二是想为女儿求个平安符。看来这两件事都没法达成了。
得到了答案,傅侍郎不好继续在路上堵着,只好表示先去找六安先生,回头再聊。
钟离没有阻拦。
傅侍郎先是和冯凭去见了六安先生后,接着又带着女儿去山上的白色道观里上香。
虽然那道观只建成了前殿一部分,但并不妨碍信徒来上香。
走近了道观后,他才发现眼前的建筑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漂亮——这座用石头建造的道观,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打破了现下房屋的所有规则。无论是高耸的穹顶,还是精美的壁雕,都给人一种毫不掩饰的美感。
这种美,美得圣洁,美得毫不遮掩、大大方方。
“也不知道彻底建好之后,又会是什么模样。”傅侍郎突然有些期待起竣工的那天了,“也不知道建这道观的大匠是哪位。”这水平,完全可以进工部为陛下效力。
“不知道。”冯凭还继续一脸懵逼呢。
他才走了两个多月,怎么里水就变化这么大了。
上完香再下山,方二茶摊里的熟客见到他,纷纷朝他打招呼,问他什么时候继续讲故事。
冯凭笑着答今晚,让父老乡亲继续来捧场。等他进茶摊给傅侍郎父女点了杯茶后,却无意中见到旁边正编竹篮子的妇人。
这妇人没什么问题,这篮子嘛……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初在京城广聚楼吃得荔枝,就是用这小巧的竹篮子装的。
“大娘,这竹篮你们编来干嘛的啊?”冯凭笑问。
“当然是编来卖。山上道观里收,九文一个呢,我们有空的时候编来赚点米粮钱。”那妇人道。
“道观还收这个啊。”冯凭脸上笑着,心里却隐隐猜到了什么。
……
傅侍郎在里水待了三天才离开。
他本来是想等傅观主的,但可惜没等到。他身上还有使命在身,不能久留,最后只能遗憾的离去。
在他们父女走上官道后,离开里水许久的傅杳回到了雁归山。
她站在山巅之处,看着远处云下蜿蜒的道路,一直到那路上的马车消失的道路尽头。
“你是故意避而不见的?”钟离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
“既然都知道了,干嘛还问。”傅杳往旁边山石上一躺,任山风拂面。
钟离换了个话题,“定天阵需要十二根铜柱,你打算以神兵利器取代铜柱。你想做什么?”
“你终于想问为什么了,”傅杳躺着没动,“你帮我找齐这些,我就什么都告诉你。”
“你骗人。”钟离毫不留情地揭穿道。
“不信拉倒。”
看她这样,钟离转身朝着山下走去,“我知道天一剑在哪。”
天一剑,五百年前天一道教的镇道之宝。不过后来战乱,天一教全教下山抗敌,结果死了个七七八八,道教被烧,天一剑也下落不明。
“你知道?”傅杳从石头上翻了个身,“在哪?”
钟离脚步不停,“不太想说。”
“喂喂,我们好歹是邻居啊。”傅杳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钟离嗤笑,“有事好邻居,无事你是谁。傅杳你脸变得这么快,怕不是川剧成精。”
“你要是能将天一剑的下落告诉我,我当回川剧也没关系。”傅杳拦在了钟离面前,一脸诚恳地看着他,“钟离哥哥,人家都听你的。”
钟离麻了。
“你就不能矜持点?”钟离避开她一步远,这称呼是能随便叫的吗?
“矜持又不能让我找到神兵。”傅杳理直气壮,“我现在有求于你,我姿态低一点。将来你有求于我的时候,你也可以叫我叫姐姐。”
“你想都别想。”钟离笃定道。
第109章
“好吧好吧,”见他软硬不吃,傅杳只好道:“等我搜集齐了我一定告诉你。有些事,现在不好说,也不能说。”
这个理由让钟离看了一眼傅杳。
他看了看天色,日头即将上顶。
“走吧。”他走在前面道。
傅杳跟了上去。
两人在穿过山腰处的竹林后,放眼望去,眼前不再是里水的村烟袅袅,而是一片浩瀚壮阔的蔚蓝之海。
今日晴空正好,秋光明媚,海面粼粼泛着光。靠岸处,是一处繁忙的码头,再靠码头两侧,是林立的店铺。里面有出货的有收货的,还有就是各种吃食摊位等等。
钟离带着傅杳来到码头,走进了码头最尾巴处的一间吃食店。
这店不大,一间木板房,外面圈出一圈空地来,摆着四五张木桌。此时还没到饭点,有几个苦力坐在旁边闲唠。
他们见到钟离和傅杳来了,朝着屋子喊:“细妹,有客来了。”
接着,就有个十七八岁的女子从屋里走出来。她人如其名,模样一般,但是身材却非常的纤细。不过更令傅杳注意的,是她那双蓝色的眼睛。
虽然那双眼睛掩映在长长的刘海下,在她眼皮抬起的那瞬间,还是一丝波光潋滟溢出。
“好漂亮的眼睛。”傅杳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