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族长——从南而生
时间:2020-02-25 10:29:50

  柳肖闻言,立马说道:“你真的这么觉得吗?我能过?”
  长生点了点头,柳肖本就学得不差,只是心理素质太差,因而前两次全都失败了。
  “这次如果还不过,我可能不能继续留在私塾里了。”柳肖垂头丧气的说道。
  长生挑了挑眉,问道:“家里不让你读书了吗?”
  柳肖点点头,说道:“读了这么多年没有一点成绩,家里说今年还考不上童生,就去找一份账房先生的活做。”
  长生想起柳肖的家庭,他是家中幼子,上头还有三个哥哥,如今尚未分家,猜测着也许是因为上面几个哥哥不愿意供养了。
  别人家的事长生也不方便置喙,便道:“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就像平常一样,一定能过的。”
  柳肖提着考篮的手都在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我尽量不紧张,但进去了就不是我能控制的。”
  周围考生中,要么神情如柳肖这般紧张,要么就是自信满满,如长生这般神情平静的,却没有几个人。
  到了时辰,考场大门开启,考生排队入场,经过搜身之后,方才进入考场。
  进了考场还不算完,还需要另一重验证,即结保,县考五人一组,互相结保,如有一人作弊,其他几人连坐,与长生结保的四人,都是他在私塾里的同窗,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因而他不需要多加担心。
  除了结保之外,还需要一个廪生作保。
  廪生,是秀才中顶尖的那一拨人,廪生作保,自然不是免费的,这次给长生几人作保的廪生,是张夫子的远亲,长生几人每人向这位廪生交了五两银子的作保费。
  作保费的价钱并不固定,而是随着行情变动,低的时候三四两,高的时候十多两,张夫子介绍的廪生收费还算实惠。
  读书在古代一直是一件门槛较高的事情,除了每年的学费、书本费,考试用费也十分的耗费银钱,一户普通的农户之家一年饮食自给自足,额外花销可能只需要一两银子,而学子科举,仅入门考试童生试的作保费,都要耗掉一家农户三四年的花销。
  除此之外的赶考费、报名费,也是一笔不小的花销,如长生这般,家不在县城居住,考试还得提前一天到县里住店,而那些路远的考生,甚至会提前数天住店,住宿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在作保验明结束之后,长生五人终于能进入考场。
  童试分为县试、府试、院试,县试和府试一年举办一次,院试却是三年举办一次,通过县试和府试的,被称为童生,只有三种考试全部通过的,才能被称为生员,也就是俗称的秀才。
  若是取得童生名号,却没有通过府试的,下一次考试时,可以直接参加府试。
  考场设在县衙旁边,里面的考棚都比较破旧,此时尚是早春时节,天气依旧比较寒冷,长生先检查一下考棚,索性这个考棚还算完好,漏风之处很少。
  长生算是进场比较早的一批考生,他早上起得太早,见离开考还早,便靠着墙壁打盹。
  睡了约莫半个时辰,长生才被一阵锣声惊醒,此时已经开始发放答卷和草稿纸,发完答卷没多久,就有两个差役举着写着考题的木牌在考场内游走。
  长生先在草稿纸上记下题目,县试作为科举的入门考试,题目一直不是很难,切合题意语句通顺卷面整洁就可以过关,第一场考试一共有三道题,试四书文二篇、五言六韵试帖诗一首。
  长生觉得不难,思考片刻后便在草稿纸上写了起来,等到午时,他已经将三道题写完,只等誊写。
  此时考场里已经弥漫起食物的香气,长生朝巡视的衙役招了招手,买了一碗清水,就着家人准备的炊饼和肉干吃了起来。
  “大人饶命呐!”考场里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求饶声。
  长生吓得一噎,一口炊饼差点梗在嗓子里,一连喝了几口水方才压下去,那声音就在长生隔壁,因而他听得极为真切。
  “带走。”长生听见一道低沉的中年男声。
  紧接着,那隔壁的考生似乎被人捂住了嘴,长生只听见肢体推搡之声,再没听到那考生的声音。
  离着长生不远的柳肖,听见这一声求饶,顿时手一抖,福如心至一般匆忙甩手,一滴墨水甩在考棚墙壁上,墨水顺着墙壁往下流,看上去十分显眼。
  差一点点就污了卷面,柳肖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鼻头一酸,他想到自己日日勤学苦读的努力,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的拽着,他放下笔,用力的抹了一把眼泪,看着那张答卷足足看了一盏茶的功夫,嘴角方才裂开一个笑容,他又看了眼那沾了墨点的墙壁,感觉像是迈过了一道大坎。
 
 
第17章 堂号
  长生丝毫不知这边柳肖近乎死里逃生,他用了一个时辰将答卷誊写完毕,而后陆续有考生退场,长生想了想留在这里也无用,还不如起身回客栈好好休息。
  县试分为五场考试,第一场考试之后,成绩将会在三天后公布,通过者才有资格参加下一场考试,长生心中倒没有觉得什么不妥当,完全有把握能够考过。
  长生在考试院外,遇到了正在翘首以盼的柳肖,见他四处张望似乎在等什么人,便问道:“敬之出来很早吗?”
  柳肖,自敬之。
  “我才出来一会,想着等等你。”柳肖笑着说道。
  这种考试,长生也觉得没什么好对答案的,便问道:“回去?”
  “大哥。”
  柳肖忽然听得耳边传来一道脆凌凌的女声,转头望去,只见一少女,布衣荆钗,双眼清亮亮如同一汪澄澈的湖泊,柳肖只觉得整颗心都要融化了一般。
  “二妹,你怎么来了?”长生满脸惊喜,刚刚结束一场考试,虽然并不辛苦,但有亲人在外面等候,确实觉得十分舒心,又向妹妹介绍自己的同窗。
  罗楚楚朝着柳肖微微一笑,柳肖耳根通红的点点头
  “奶奶不放心你,就让我过来看看。”罗楚楚在家里待了两年,日日看着哥哥勤学苦读,虽然吃住比不上在秦家为婢时,但心下却觉得十分踏实。
  “我有手有脚的,这有什么不放心的。”长生笑着说道。
  柳肖也在一旁说道:“是啊,罗家妹妹,就算德固有什么事情,我们这些同窗也不会置之不理。”
  恒,德之固也。
  长生大名罗恒,因而在加冠之后,张夫子为他取字德固。
  “你就不盼着我点好。”长生拍了一下柳肖,又说道:“如今天色还早,我们先去客栈收拾了东西,赶在天黑之前回家。”
  柳肖心下有些不舍,便道:“这么急着回去做什么,不如在城里吃了饭再回去。”
  长生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说道:“不了,昨日家中长辈就说了,晚上要回去吃饭的。”
  柳肖跟长生不同,他寄宿在城中亲戚家,走到岔路处长生兄妹便向他告别。
  走了数十米,长生不经意回头,发现柳肖还站在原地,他只以为是古人质朴醇厚,并没有多想,还向柳肖挥了挥手。
  等到二人回到家里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索性一路还算风平浪静,没有遇见什么意外,远远便看到罗家屋子里点着灯火,影影绰绰的,看起来十分温暖。
  “回来了。”见到长生兄妹回来,大陈氏心底一松。
  长生两个婶婶对他嘘寒问暖,也没有问他考的怎么样,就像是在刻意避开一样。
  三天后,长生收拾好行囊再次出发,此时,县里已经公榜。
  “德固,你居然考了头名!”人群中的柳肖冲了过来,那高兴的模样好似是他中了头名一般。
  长生心下一喜,又问道:“那你呢?”
  “我也过了,只是名次没你那么好看。”柳肖摸了摸后脑勺。
  “过了就好。”长生笑着说道。
  周围的人闻言都跑过来恭喜长生。
  “不过是第一场罢了,有什么好得意的。”
  长生看向这道刺耳的声音来源,是一个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小少年,少年眉目精致,唇红齿白,见长生看过来,头一仰,神情十分不屑。
  “这人是谁?”长生见周围人顿时都不说话了,便低声问一旁的柳肖。
  “这是赵临,是赵氏私塾赵夫子的儿子,素来有神童之名,这场考试是第二名。”柳肖小声解释道。
  长生也不是怕事的,闻言挑了挑眉,说道:“我倒没见过这么大的神童还在考童试。”
  “你!”赵临气急,指了指长生,十分生气的说道:“你走着瞧,下一场我要你好看!”
  等到赵临气鼓鼓的离开之后,一旁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赵临从六岁起便开始传神童之名,但到现在还是个白身,这神童之名确实名不副实。”
  这份榜单几家欢喜几家愁,长生见有人开怀大笑,也见有人哭得直不起身。
  长生确认自己是头名之后,便回了客栈,第二场考试就在隔天,长生又起了个大早,依旧是之前一样的程序,只不过这次长生换了考棚。
  这场考试取前一场考试前列者,提坐堂号,这场考试提了十个人坐堂号,那赵临正好在长生的隔壁,而长生的考棚正好对着主考官的位置。
 
 
第18章 头名
  本次考试的主考官便是县尊大人,长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县官。
  这位县令大人看起来是四十岁左右,面容儒雅,一身官服,看起来甚是威严,长生只觉得这人的气势比起他从前看过的那些领导,完全不遑多让。
  县令在第一排扫视一圈,看到长生正望着自己,微微皱眉,长生朝他笑了笑,便低头开始答题。
  大半日就这么过去了,长生交了卷之后,却没有离开。
  县令挑了挑眉,问道:“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何乐?”
  提坐堂号本就可能会面临主考官的发问,赵临咬了咬牙,没想到县令大人会问一个这么简单的问题。
  长生当即恭敬答道:“圣人之乐,乃志同道合之乐,德相若、道相似,故而喜不自胜。”
  县令大人捋须点头,听着这回答中规中矩,起码长生的基础打得很是牢靠。
  长生出了考场,外面没有人等候,他事先跟家人说好了,不必派妹妹们来接,林家村虽然离县城很近,但妹妹们毕竟是女孩子,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就追悔莫及了。
  他在外面等了约莫一刻钟才等到柳肖,柳肖出来时满脸都写满了兴奋,看见长生在等候当即两眼放光,说道:“德固,我这次考的好极了。”
  长生也没有多问,只笑了笑说道:“那就恭喜,等你的好消息。”
  长生依旧没有在县城多做停留,收拾好行李之后就回了林家村。
  县试五场考试,不比其他考生的战战兢兢,就像在面对人生中的重大抉择一般,长生就像是面对一件必须去做的事情,他满怀信心,没有丝毫担忧,心态平常,如同吃饭喝水一样。
  最后一场成绩张榜,长生依旧是头名,这也意味着他成了县试榜首,这样的成绩,如无意外,一个童生身份跑不掉了。
  林家村的人一开始听说长生学了两年多就参加县试,心里还有些瞧不起,背后没少说风凉话,而后听得他是县试头名,围绕罗家的风言风语顿时少了许多,村里人虽然背后依旧嘀咕,但面对罗家人的时候,少了几分怠慢,多了几分尊重。
  县试过后便是府试,府试之后就是院试,院试三年一届,今年恰巧是院试之年,府试在四月初开考,长生考完县试在家休整了二十天,就开始准备行囊启程参加院试。
  双凤县位于琉省下辖大成府境内,因而府试便在大成府举办,双凤县地处偏僻,乘坐马车去往大成府也要耗费三日。
  也有家境贫寒的学子选择步行赶考,长生到底不想为难自己,与一干同窗一起租了便宜的马车。
  便宜的马车自然简陋颠簸,一路上好一阵折腾,柳肖脸上还写满了肉疼,这一趟马车花费了半两银子,柳肖原本想步行赶考,却被长生劝住了,长生只道“如今县试都过了,若是因为赶考辛苦坏了精神,最后府试功亏一篑,岂不可惜?”
  柳肖坐在马车上,肉痛之余,心下也想着若非坐马车,估计自己还在路上飘着呢,对于长生又多了几分信服。
  大成府自是较双凤县繁华许多,只是这份繁华,却不是他们这些考生能享受的,大家完全没有玩乐的心思,进了客栈之后立马又进入苦读状态,想要在最后时刻搏一把。
  这日,长生刚刚摊开书本,便听见一连串的推搡之声。
  “没钱你住什么店!”
 
 
第19章 试帖诗
  长生刚刚想要起身,便被柳肖给拦住了,柳肖满脸都写着不赞同,说道:“出门在外,还是少管闲事为好。”
  长生摇了摇头,道:“我去看一眼就回来。”
  柳肖见他执意如此,无法阻止,也只得起身跟他一起出去。
  大厅里是店小二在推搡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
  “店家且行行好,我盘缠被人偷了,一旦考完试,立马回家给你们拿钱。”年轻人哀求道。
  掌柜却根本不买账,说道:“你既然没钱,那就去城外住,城外那么多破庙总有一个适合你的,我们客栈从不赊账!”
  那书生模样的年轻人顿时面如死灰,喃喃道:“若是住城外,我如何能赶得上考试?”
  “客官,今次不能考试还是等下一次吧,勿要在这里强留,影响其他的客人。”那掌柜送客的态度十分坚决。
  书生面色灰败,又看向一旁看热闹的读书人,拉扯其中一人道:“张兄,我们是同乡,求求你了……”
  那被他拉扯的张姓书生,立马扯开自己的衣服,说道:“某家境贫寒,怕是无能为力。”
  那年轻书生见他如此,哭了起来,朝着那张姓读书人跪了下去,说道:“张兄,我求求你了,让我跟你住一起吧!等我高中了一定会报答你的!”
  长生挑了挑眉,读书人自来清高目下无尘,没想到这个书生竟然会跪下来,也不知该说他放得下身段还是说他没有文人风骨。
  “如此作态,简直是丢尽了读书人的脸。”柳肖摇了摇头,很是瞧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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