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而久之,她把自己也给弄丢了。
更可笑的是,到了最后,她就连自己的死都不能左右。
摄政王造反,囚禁了皇太后与年幼的新帝。陆一鸣就抓着她去换郁卿兰。
那日陆一鸣竟然红了眼眶对她说,“先委屈你了,届时局势稳定,我会回来救你,你在摄政王手上是安全的,但是卿兰不行。”
郁棠以为自己已经刀枪不入,可陆一鸣这句话还是伤的她体无完肤。
什么叫做她沦为阶下囚就性命无虞,而郁卿兰就不行了?!
她活该命贱,她的命就比郁卿兰低贱么?!
他需要她的时候,她就是一个替身,他不需要她了,她难道就连活着的资格都没了么……
所以,郁棠没有给陆一鸣作/践/她的机会,她一头撞死在了栏柱上,亲手了结了她自己。
从一开始,她痴心妄想的以为,自己能够成为陆一鸣心里的人,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所有人都知道她只是一个替身,只有她自己活在不真实的梦里,自欺欺人罢了。
后来梦醒了,一切都是那样的满目疮痍。
闭眼之前,她看见陆一鸣扑了过来,男人神色惶恐,时隔多年第一次抱着她。
他大声的唤着,近乎歇斯底里,可郁棠什么都听不见了。
若得来生,她再不做陆郎妇。
她是她,世间独一无二的郁棠,再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郁棠的魂魄随着清风飘飘荡荡,直至飘出了陆家,她看见一穿着蟒纹锦袍的男子骑马疾驰而来,带着兵马直接冲入了陆家的大门。
郁棠曾在宫宴上见过这人,他便是如今权势滔天的摄政王--也是曾经的晋王赵澈。
他怎么杀来了?
这是郁棠消散在人世间之前的最后一个疑惑。
手中的绡金盖头被她慢慢叠起,盖头的一角还绣上了几个小巧的字:“陆氏郁棠”。
她曾经以为,能嫁给陆一鸣,她真的是修了几世的福气。
可现在……
谁也不想一直活在别人的阴影之下做一个替代品。
郁棠从床榻上起身,来到桌案边,持起一把系着红绸的剪子,无视侍月的惊呼,亲手剪掉了“陆氏郁棠”几个字。然后又将盖头叠好,哪怕它已经不完整,也是她亲手绣的。
“夫人!夫人你这是作甚呐?!夫人你就莫要再吓唬婢子了!”侍月急哭了。
她知道自家主子,从小就爱慕姑爷,而且主子素来稳重,别看年纪仅有十五,行事作风让人寻不出毛病。今日是主子的大婚之日,却是这样的反常。
郁棠却哭不出来。
上辈子早把眼泪哭干了,她上辈子为了做一个得体的大家闺秀,又或是陆一鸣的夫人,她装得太久了,早就忘却了最初时候的自己。
如今,她半点不想委屈,既然无人怜惜,她又端庄给谁看呢。
她上辈子被陆一鸣关在后院数年,都已经不记得京城是个什么样子了,她渴望走出这四方天,从今天开始,她只做自己,她只是郁棠,不是谁的女儿,也不是谁的夫人。
“月儿,你莫哭,今日是我的大喜日子,我高兴着呢。”这句话,郁棠发自肺腑。
今日的确是她的大喜之日,是她新生的开始。
侍月破涕为笑,“亏得夫人还知道今个儿是大喜的日子呢!婢子给夫人盖好盖头,万一让姑爷瞧见了夫人这个样子,那可不好。”
郁棠淡淡一笑,精致的妆容在大红色喜袍的映衬下,显得娇妍清媚。
往日里,她太过端庄,生怕有一点表现的不合人意,即便是笑,也从不露齿。如此一来,她原本的媚/艳就被遮掩了几分,此刻仅此一笑,就让侍月晃花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赵澈:聘礼已备好,本王是应该向哪位岳父提亲?
爹爹们:o(╥﹏╥)o你不要来了,我们都不欢迎你!再见!
淑妃:他们说话都不算数,贤婿还不快来拜见本宫。
郁棠:(⊙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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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们早上好呀,第一更奉上,晚上六点见啦~么么么哒。
关于外祖父的人设,其实他就是一个阴谋家,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全明家,以及为了明家长远考虑,所以他没有选择去扶持五皇子,因为他心里很清楚,选择赵澈这条路可以走的更顺一些。而选择五皇子,如果赢了,他就是备受防备的外戚,输了就是万劫不复。可赵澈就不一样了,若是输了,牵扯不到明家,可若是赢了,赵澈一定会护着明家。
第65章
这人往那里一站,就是一道令人瞩目的发光体。
在众人的注视下,赵澈并无不悦,淡淡道:“棠姑娘的匕首的确“赠”给了本王,但本王今日并没有带在身上。怎么?有什么不妥?”
有什么不妥?
当然很不妥了!
那把匕首可是凶器,晋王一句“没有带在身上”,当然不足以洗脱郁棠,又或是晋王本身的嫌疑。
等等!
赠给?
众人似乎终于听出了赵澈话中的重点。
所以说,郁棠将贴身携带的匕首赠给了晋王殿下?
郁棠和晋王之间私/相/授/受了?
这时,所有人都看向了陆一鸣,他的新娶之妻,与别的男子暧昧不清,他自己知道么?
陆一鸣是新起之秀,虽受内阁看中,但其实也是内阁竖起来的靶子,单单这半年之内,陆一鸣已经向皇上奏疏过数次,奏疏内容自是与晋王脱不了干系。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尸首上移开,仿佛已经不再想知道到底谁是杀人凶手,却对郁棠和晋王之间的关系尤为好奇。
而陆一鸣本就是丰神俊朗,如清风朗月般的男子,此刻再看着他,总觉得他头顶的玉冠变了颜色。
陆一鸣的目光落在了郁棠脸上,曾经只要他看着她,必然会得到郁棠的回应,他曾以为无论到了什么时候,只要他需要,郁棠就一定会站在他身边,她永远都不可能离开他。
可是此刻的陆一鸣,心里没底了。
他浓眉紧锁,对晋王作揖,道:“王爷,此事关系吾妻清白,还望王爷能命人将匕首取来,以示公证。”
郁棠仅仅口头上说匕首在晋王身上,并不能彻底洗脱她的嫌疑,毕竟在场诸人当中,她的嫌疑是最大的。
陆一鸣浸/淫/官场这么些年,自是明白这件事背后的厉害。
死的人毕竟是官宦之家的小姐,纵使是庶女,也断然不能就这么草草了事,届时如若有心存不轨的人从中挑事,难免又会引起陆家和张家的矛盾。
所以,陆一鸣很谨慎。
众人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有人在暗中腹诽:陆大人当真好大的语气,竟然直接要求王爷将匕首取来,难不成是不信任郁棠?
况且,在所有人眼中,晋王赵澈身份太过崇高,纵使是已过中年的皇帝,还得喊他一声皇叔,别看赵澈的岁数才二十出头,却已经是大梁最为“德高望重”之人。
真真是无人敢惹!
在所有人都隐隐觉得晋王会勃然大怒时,却闻他依旧语气平淡道:“来人,去王府将匕首取来。”
这时,一直在暗处的红九“搜”的一声不见了。
众人并未看见人影,更是不知道晋王还带着什么人进入了归德侯府。
等待的时间有些煎熬,尸首还纹丝不动的放在草坪,张家的人也过来了,但无人脸上露出悲切之色,反倒是焦虑不安。
郁棠留意到了这一点。
与此同时,郁棠发现,归德侯府的长孙---明远博,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古怪,像是在打量,又像是在寻思着什么。
虽说她此刻就像是一个靶子,所有人都会时不时的看着她这个嫌疑人,但明远博的目光不一样。
郁棠大方的与他对视,却发现明远博很快就移开视线,动作很急,像是担心被她发现了似的。
郁棠:“……”
这是为什么?
人的六感是极为敏锐的,直觉告诉郁棠,明远博对她肯定有什么隐瞒,或者是其他意思。
她心头猛然间一跳。
不管有没有希望,又或者只是她想多了,只要有可能查出她的身世,她都要试一试。
明远博,她记住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给我说清楚。”陆一鸣的话将郁棠拉回神。
他站在郁棠面前,高大的身形形成一股威压。
曾经何时,郁棠以为,陆一鸣会成为她的天,替她遮挡风霜雨露,可她突然发现,她上辈子所有的风霜都给这个男人带来的。
郁棠面容寡淡,但因着眉目清媚,一颦一蹙都透着美艳,若非是她太过端庄,当真很容易教人将她与“红颜祸水”联系到一块。
她说,“你难道会相信我说的话么?”
陆一鸣噎住,对她这样的反问十分不舒服,只要她服软,或是向他求助,他一定会帮她,可郁棠这样油盐不进的态度,让陆一鸣无从下手。
他当然信她。
否则,他当初岂会仅仅因为需要联姻,就答应娶她。
因着陆一鸣站在郁棠面前,挡去了旁人的视线,在外人的角度去看,郁棠是被陆一鸣护在羽翼之下的。
“你还要和我闹到什么时候?差不多就能收手了!这件事若是查不清楚,对你没有任何好处!”陆一鸣语气不佳。
一想到,郁棠将她贴身的匕首赠给了晋王,他胸口堵闷难耐。
郁棠轻笑,“多谢陆大人关心,我心中有数,再者我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我也无需害怕。”
陆一鸣再一次语塞,郁棠太过镇定,根本就不需要他。
此时,赵澈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他的目光似有若无的看向了郁棠和陆一鸣,却又似乎并没有看着他们,无非只是随意扫了一眼。
不多时,一红衣少年恭恭敬敬的立在了赵澈一丈开外的地方,“王爷,匕首拿来了。”
赵澈点头,接过匕首。
这个时候,郁长东等人也闻讯过来,赵澈就将匕首递给了郁长东,“听闻这把匕首曾是将军之物,还望将军亲自过目,这一把是否就是棠姑娘的匕首。”
棠姑娘?
这称呼倒是独特。
郁长东已经不止一次发现晋王对他的养女格外上心,他虽有心制止郁棠靠近晋王,但他不能阻止晋王自己的心思。
郁长东查看了一番,道:“嗯,这把的确就是我赠给棠儿的匕首。”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了地上的尸首上,还有那把十分相似的匕首。
郁长东是久经沙场的猛将,什么世面没见过,一眼便看出了有人想嫁祸郁棠,而且手段极为卑劣阴狠,甚至想置郁棠于死罪,他不由得眉心紧蹙。
郁长东的话音刚落,郁棠的嫌疑基本已经彻底洗清。
这时,赵澈面色微沉,低喝了一句,“方才是谁咬定,谁拥有这把匕首,谁就是杀人凶手的?”
赵澈话音刚落,顾慕瑶吓的瘫软在地,她脸色发白,已经开始打哆嗦。
顾慕瑶是借居在归德侯府的表姑娘,其母是明家的庶女,嫁入顾家之后,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了,如今顾家没落,便将顾慕瑶送到明家养着,只盼能在京城择一门良婿。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不关我的事啊!人不是我杀的!”顾慕瑶开始语无伦次。
顾慕瑶相貌柔美,身段纤细,一看便是一个羸弱的女子,但即便她没有杀人的动机,也有陷害郁棠的可能。
一直在旁边看好戏的郁卿兰,这时站了出来,“顾慕瑶,你污蔑我姐姐到底是存的什么心思?如果人不是你杀的,你怎会第一个发现尸首?你且说说看,方才一个时辰之内,你都做了些什么?”
郁卿兰又想做什么?
郁棠当然不会相信,她是真的为自己打抱不平。
郁棠这时道:“我知道凶手是谁。”
靠近她尚可缓解头疾,但绝没有抱着来的效果明显。
赵澈自诩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可乘人之危这种事,不是他的作风……
不过……这世上再不会有第四个人知晓这件事,有了这个理由,赵澈终于伸出长臂,连带着狐裘大氅也抱入了怀中。
随着他的动作,脑中一切的杂音瞬间彻底消失殆尽,男人长长舒了一口气,享受着难得的安静与祥和。
但下一刻,他目光一滞,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抹耀眼的乳白,他稍一垂眸,就看见怀中人身上的狐裘已经滑落,她竟然只着一件……碧色小衣?
郁棠肤色白皙,是那种毫无瑕疵的瓷白,碧色更是衬的肌肤赛雪欺霜。
赵澈乃先太子,他的身份足以令得各方别有心机的势力蠢/蠢/欲动,曾不乏有女子/脱/光/了站在他跟前,但他只觉厌恶唾弃,但是此刻,赵澈许是平生第一次体验了什么叫做温香软玉。
他平躺着,一条长臂抱着郁棠,另一只空出的手将狐裘往上拉了拉,确定郁棠被包的严严实实,赵澈才合上眼。
旁人之妻,他自是不屑一顾。
但此女终究是个特殊的……
她于他的头疾有利,偏生又是陆一鸣的妻子……
他赵澈岂能夜夜抱着旁人之妻安寝?!
他可能需要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赵澈虽是一夜思量,但第二天精神出奇的好,头疾也大有好转,虽说将郁棠送走之后,脑中又开始出现杂乱之声,但好歹可以令他忍受。
红九归来时,见自家王爷一派风清朗月,墨发仅用一根玉簪固定,眉目清隽,身上披着一件披风,正坐在梧桐下对弈,说不出的风流韵味。
红九心情古怪,上前道:“王爷,已经送回去了,她未曾醒来。”
赵澈持着棋子的手掌一滞,他绝非是那种占人便宜的孟浪之人,若非是事急从权,他岂会做出这种荒唐事。
赵澈俊脸紧绷,“知道了,下去吧。”
红九:“……”他还想多唠几句来着,更想知道王爷此刻的内心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