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排斥,跟他在一起那么久,养成习惯很正常,没必要改。
她简单折好薄毯,又问了一遍:“刚才干什么呢。”
“什么刚才。”
宁语迟把折好的毯子搭在腿上,侧头睇他:“手机怎么伸我这儿来了?”
裴行舟哦了一声,面不改色道:“接了封邮件,网不太好,找信号。”
宁语迟未料到他也会撒谎,主要是他也没什么必要对自己撒谎,就没起疑。
她提包,转头对裴行舟道:“我要上班了,谢谢裴总。”
裴行舟看着她下车的背影,说:“我更习惯你叫我名字。”
宁语迟说:“是吗,那以后我改改,绝对不喊你名字。”
她关门下车,袅袅婷婷走进电台大楼。
裴行舟哑然失笑,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手拿起她留在真皮座椅上的薄毯,上面还有她的余温。
他把毯子收起来,重新打开手机,在相册里找到刚才拍摄的照片。
光线正好,她面容娇媚,像一只在人间贪睡的妖精。
裴行舟看了半天,最终把这张照片设置成了手机屏保。
他不常用手机,所以,不管他什么时候看时间,都会看到她的睡颜。
就好像,她一直在他身边睡着那样。
*
午休时间刚到,宁语迟跟同事约好了去吃饭,她正准备站起身,就听办公室门口被人敲响。
所有人齐刷刷向门口看去,见来人陌生,还有人问:“您好,请问您找谁?”
来人说:“我找宁语迟小姐。”
宁语迟在整理桌面杂物,听见有人找自己,她抬头看过去,就看到郑才抱着一束花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一袋东西。
办公室同事跟她都是同组,见此情景,不少人不约而同地“哇”了一声,彼此交换眼神,笑容暧昧。
见到她,郑才走过来,先将怀里的花束放到办公桌的右角,靠在那里刚刚好,那么大一束红色玫瑰摆在那里,很有视觉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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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把手里提的袋子,放到她刚收拾好的桌子上,解开扣子,摊掌介绍:“这是裴总送您的花,这是裴总亲自点的,凤祥楼的菜,这些是甜品、水果,请您慢用。”
宁语迟的大脑一阵阵发晕,送饭就算了,她指着那束花,问:“他送花干什么?”
郑才的双手在身前自然交握,他毕恭毕敬道:“裴总说过,为了表达心意。”
此言一出,办公室里其他人长长“哦”了一声,开始故意起哄。
“太浪漫了吧,还没有人送过我花呢,可真漂亮。”
“送的还是玫瑰,表达什么心意啊,还特意送有特殊含义的花。”
宁语迟跟组里的人相处得不错,关系还算和谐,他们说这些话没什么恶意,就是开玩笑。
可越是这样,她越觉得裴行舟讨厌。
搞什么,他们这种关系,就算求复合,也没必要搞的大张旗鼓人尽皆知吧?
她不喜张扬,尤其感情的事,现在送了花,大家都知道裴行舟有意追她,以后在办公室里,肯定要经常被人拿来调侃。
这样想着,她把花拿起来,放回郑才怀里,说:“你把花还给他,我不要。”
郑才苦笑着说:“宁小姐,我要是真把花送回去,我就得跟这花一齐被扔出来,您不收,也别为难我。”
“……”宁语迟不想做恶人,她也知道是为难郑才,想了又想,她说:“算了,你回去吧。”
“谢谢小姐,就不打扰您用午饭了。”
郑才微微鞠了一躬,随后离开办公室。
确定他走远了,办公室其他人见了,纷纷叹道:“语迟,你不会不高兴吧?要是裴总这么追我,别说亲自让人送饭送花,他就算订个外卖送过来,我都愿意跟他领证。”
“换我的话,裴总不裴总的先放一边,光是凤祥楼我就非常可以了。”
“凤祥楼谁不可以啊,还让人亲自送过来,又是甜品又是水果的,无微不至了已经。”
“想不到裴总看着那么高冷,私下里竟然这么贴心。”
宁语迟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有些站不住,想不到她都毕业这么多年,还会被这种“高中生看到同学有对象就拼命起哄”的情节,臊得有些脸热。
她跟裴行舟在一起的事,没跟认识的人说过,也无人可以分享。
从前读大学,室友只知道她在跟人谈恋爱,再多一点,就是男朋友已经工作了,并不清楚具体身份,她也不爱跟人说。
朋友圈微博也很少秀恩爱,偶尔晒一晒,也只是一些很细节的地方,并不高调。
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知道她跟他的关系,并且当面调侃,太多年没有经历过这些事,她竟像个小女孩一样,有点不知所措。
这种情况在她身上太少有了,她很快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对约好的同事说:“走吧,我们去吃饭。”
那些同事手臂挽手臂的,笑着拒绝她:“你还想去哪吃,饭不是都准备好了。”
配乐老哥下巴留了小绺胡子,三十多岁,人还不大正经。
他过来起哄不算,还故意学郑才:“走吧走吧,咱们都吃饭去。那个什么,宁小姐,我们就不打扰您用午饭了。”双手交握,垂在身前,像模像样的。
宁语迟别调侃得说不出话,伶牙俐齿在这一刻也没有那么伶俐了。
眼看着一办公室的人都离开,这帮人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叮嘱她慢慢吃,平时工作起来都挺严肃的,怎么现在一个个都这样啊?
偌大办公室,只剩她一个人,她坐在转椅上,给裴行舟发微信。
宁语迟在对话框里编辑:裴行舟,你干什么。
手指刚要点下发送,忽地想起什么,默默把行舟两个字删了,记仇地改成了裴总。
裴行舟收到消息时,郑才刚刚发动车子。
他就在广电门口的车子里,等待送饭的郑才回来。
他看到消息,当即想象到了她打字的样子,一定是有些想生气,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他回了句:怎么了。
她点开微信带的相机功能,把花拍下来发过去,没有再多说什么,留给他空间,让他自己反思自己的行为。
裴行舟看到玫瑰花摆放在她桌角,心里想的却是,这下她单位的人知道她有人追,应该没有不长眼的,再去追她了吧?
不过他也确实不懂她把花发过来是什么意思,仔细琢磨了下,他试探着回复。
裴行舟:不喜欢红色?
裴行舟:下次换粉色。
宁语迟想起之前裴行舟连错都不知道错在哪,就跑来给她道歉的行为,知道男人这东西有时候你不把话说透,对方可能真的很难理解你在想什么。
她回复:不要给我送花,这种行为不合适。
裴行舟:哪里不合适?
这话问住了她,她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合适,她不想收,也不想他送。
她想了一下,回:送花是热恋的情侣才会做的事,我们关系不合适。
裴行舟:这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
宁语迟:哈?
裴行舟:合不合适,全看你答应。
想不到裴行舟现在还学会甩锅了。隔着屏幕看到这两句话,她都能想象到他说这话的语气,面无表情,冷冰冰,机械式的。
明明是在追人,搞得像是追债。
就不说她到底想不想同意的事,光说裴行舟追人这个态度,就很让人搓火。
有这么追人的吗?
她回:重点不是合适,你以后不要再送花了。
裴行舟看到这句话,琢磨了一会儿,回道:送花的事晚上在谈,我现在在开会,晚上见。
她本以为要好好跟他理论一番,哪知道他现在正忙。
既然忙就别打扰他了,她不是一个有私人情绪,就要所有人都围着自己的人。
宁语迟:那你开会。
裴行舟看到消息,嘴角不自觉勾了下,丝毫没有欺骗女人的罪恶感。
他退出微信,熄灭屏幕,复又按亮,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屏保。
屏幕上的女人睡得酣畅,每看一次,心里都会有种很静谧的感觉。
已经弄丢过两次了,这一次,说什么都不能把她弄丢了。
*
宁语迟吃过午饭,心想着凤祥楼不愧是凤祥楼。
她对吃东西并不热衷,但是美食谁不爱呢,就像她同事所说,裴总不裴总的先放一边,凤祥楼必须可以。
甜品和水果都是她喜欢的,水果新鲜切块装在小盒子里,还备了叉子。
她的确不太喜欢食堂饭菜,称不上好吃,只能说能吃,可以吃。再好吃的东西也会腻,何况本来就那样,天天吃,实在有些受不了。
但因为这个就没拒绝他送的饭菜,说起来,她也是怪没骨气的。
她戳了块猕猴桃,还是红心的,吃着吃着,她突然想起早上,裴行舟跟她在车里的对话。
所以,他是早有预谋?
晚上宁语迟下班,她抱着一束花从楼里出来,这一路上收获太多目光,认识的不认识的,眼神十分八卦。
赶上同节目主持人石匀也下班,瞧见她手里的东西,笑了笑,问:“这么快,有情况了?”
她想否认,又怕否认之后,石匀再缠上来,于是反问:“石老师有事么?”
石匀声音形貌俱佳,惯受女人捧着,接二连三在宁语迟这里吃瘪,他也挺想不通的。
他微微挑起眉毛,说:“这不是好奇么,宁老师一直拒绝我,我总得知道竞争对手什么样,也好输得心服口服。”
言下之意,就是说她找的男人,就算比他有钱也不一定有他出名,有他出名也不一定有他好看,有他好看,也不一定比他有钱。
毕竟能够兼具的男人,实在太少,而他石匀,恰好三样占尽,不会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宁语迟听了,也没说什么,这种事争得上风也没什么好得意,她便顺着他说:“石老师这么出色,能胜过您的当然不多,以石老师的条件,也值得找个更好的。”
石匀得她奉承,心中十分受用,面上一副谦虚的样子,说:“宁老师既然明白,为什么还要拒绝我?”
宁语迟说:“我不喜欢谈同行,尤其我们在一起工作,我认为工作和私人感情最好还是分开。建议石老师另觅芳草,我们不合适。”
她一番话说得十分漂亮,即使是在拒绝别人,口吻也十分温和有礼。
两人已经走到广电大门口,她停下脚步,抱着一大束玫瑰,转身望着他,一双杏眼盈盈,眼线画得挑了些,平添三分媚。
她笑了笑:“再见,石老师。”
石匀还想再说点什么,她已经转身走了。
不远处的马路边上,停着一辆宝马。
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从车子后排车门出来,缓缓站直身体。夏日黄昏的光影打在他脸上,温和且淡漠。
男人关上车门,绕过车尾,走到宁语迟面前。
远远看去,男人的个子,比穿着高跟鞋的她,还要高一些。
他身材挺拔修长,手臂上的袖子挽到手肘上方,右手揣在口袋里。
他低头,似乎跟宁语迟说了什么,然后就见宁语迟把花砸进他怀里,离得远,也没听见宁语迟为何会生气。
她转身离开,男人也没任何生气的样子,眉目倒是染了些笑意。
他抱着那束花,提步在后面跟着她,不靠近,也不离远。
先前停在路边的宝马,这时缓缓开动,车速不快,保持跟人走路同样的速度,一直跟着人行道上的两个人。
就这么渐渐远了。
石匀说不出此刻什么心情,他自以为自己条件不错,是她的上上之选,起码跟别的普通人比起来,他还是占有优势的。
可是那个人是裴行舟,论名气,谁不知道铭显旗下鼎鼎大名的地产和旅游景区;论钱财,更是不用说,就方才那辆宝马,他也得奋斗个十年才能攒够钱;论样貌,他一个男人也要承认,确实是万中无一。
这样一想,他实在是相形见绌。
再回想宁语迟方才那句,“能胜过石老师的实在不多”,要不是她说得诚恳,他一时快要分不清,这到底是真心话,还是在变着法儿地损他。
不错,能胜过他石匀的不多,但这裴行舟,不正是为数不多中的一个?
第47章 你浓
宁语迟的确是把花砸到了裴行舟怀里。
是裴行舟先问她:“怎么,不喜欢玫瑰吗,下次换别的?”
她一下午都在被人调侃,一直佯作淡定,此刻见到他这个罪魁祸首,还理直气壮的样子,当下把忍了一下午的气,全都砸在了他的身上。
这会儿她踩着高跟鞋向前走,余光瞥见道边一直跟着自己的宝马,还有斜后方那红艳的玫瑰,她知道,裴行舟还在跟着她。
她走了一阵,感觉路过的行人总偷瞄她,她转身,问:“你打算跟到什么时候?”
裴行舟把玫瑰揽在怀里,看着她,说:“你这不是还没理我么。”
她一噎,半天想不到说什么,便说:“裴总,你有没有觉得,你现在的脸皮有点厚?”
裴行舟抬起右手,搓了搓左侧脸颊,琢磨了一下,问:“那你喜欢哪种?”
宁语迟扯了扯嘴角:“我看还是薄点好。”
裴行舟鼻子发出一声气音,似是轻轻笑了下。他说:“怎么分了手,还学会撒谎了。”
“我哪里撒谎?”
裴行舟言之凿凿:“你若真觉得好,怎么从来没有回来找我?”
不想他竟然强词夺理到这种程度,倒显得是她的错了。
她说:“不找你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不爱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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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为这么说裴行舟会生气,没想到他竟然无动于衷。
他瞧了她半晌,最后牵住她的手,说:“那你猜猜,我现在为什么要跟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