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妈只是笑而不语,姿态优雅。@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有一个阿姨递了他一杯牛奶,他抬手接过来要喝,余光看见坐在一旁的妈妈抬手,他条件反射,手中杯子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而他妈妈只是要理顺头发而已。
他发现自己这下才是真的闯了祸,吓得当场哭了起来。
她伸手要抱他,他吓得赶紧道歉,哽咽着认错:“妈妈,你不要打我好不好?”
他妈妈温柔一笑:“乖宝贝,妈妈怎么会打你呢?”
她亲自给他到了一杯牛奶,哄着他喝了下去,在场的其他女人还笑孩子胆小,说:“哪个小男子汉会哭鼻子,这样可不行哦!”
而这些女人走后,他妈妈立即收起笑脸,让他跪在客厅里自省。
她就坐在一边,对他边骂边踹。
这样噩梦的日子结束于他的父亲终于回家,他回家时,他妈妈并不在。
他发现小小的裴行舟伤痕累累站在墙角,一边罚站一边抽噎。
裴父走过去,心疼地把儿子抱起来,问:“儿子,谁让你站在这里的?”
“是……是妈妈……”
“她为什么让你站在这儿!?她还打你了?”
小男孩终于见到爸爸,搂着爸爸的脖颈哭泣,说的话断断续续,半晌才把事情说清楚。
“妈妈说……她看到我就……就讨厌……她说要打死我,才能解气……”
裴父见到儿子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急得眼睛都红了,抱着儿子就去医院。
不出三天,裴父跟裴母离婚。
打那后,她离开海城,一走了之,再没回来过。
至于裴父,今后再娶女人,就只有一个要求——一定要对裴行舟当亲儿子看待。
他娶的第二任嘴上答应的好,私下里对裴行舟仍然不怎么样,直到遇到裴子亦的妈妈,对裴行舟的确做到了一个母亲该做的。
不过裴父也清楚,她也是为裴家的家财而来。
只要能对裴行舟好,他也能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他并不清楚的是,对裴行舟来说,不管他爸爸后娶来的女人对他多好,当初曾被亲生母亲虐待过的阴影,再也消除不去了。
不管对谁,他的心都防着厚厚一层。
他逐渐长大,那些不好的记忆也慢慢被他封尘,他并不想提到那些,那会让他变得痛苦。
他以为他忘了,但是无数个夜里,他回到了小时候,梦里的妈妈变得无比丑陋,或者说是恢复了本来面目。
她强迫他用滚烫的热水洗澡,烫得他皮肤通红,也不准他掉一滴眼泪。
她把他关到黑黑的柜子里,不准他吃晚饭。
她用细细的衣挂鞭打他的小腿,打下去,就是一道红痕。
家庭,婚姻,幸福是什么。
他闭上眼睛,都是亲生母亲带来的阴影。
那本该是这世上对他最好的人,也该是这世上最温柔的女人。
长大后他明白了许多事,知道他的父亲在这段婚姻中也有很多不对的地方。
不尽丈夫的责任,也没有做到忠守一人。
再看身边其他人,豪门婚姻都是外表光鲜亮丽,私底下满目疮痍,揭开来看,谁家都那么腌臜。
所谓婚姻,美好?他只见到了丑陋的模样。
因为自己经历过这些,他没有办法抱着积极心态面对这件事。
话说到这,裴子亦放下茶杯,摇了摇头。
“不知道她想起自己曾对哥做过的事,会不会有一丝悔过呢。”
第53章 春意.浓
关于裴行舟为何不肯娶她,宁语迟想过很多种答案。
猜他是不是不爱自己,或者只是,想跟自己玩玩。
没想到,会从裴子亦的口中得到这样的答案,她也难以想象,冷漠如裴行舟,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曾经经历过这样的事。
她听完后,内心久久不能平静,问:“那他为什么从不肯说?”
裴子亦道:“我想,可能是因为,骄傲不允许吧。”
又有谁愿意回忆那些痛苦的过去呢。
他不想,也不需要博取任何人的同情。
那是他最不愿提及的灰暗童年,在本该最童真无邪的年纪,被他最爱的,赐予他生命的女人亲手摧毁,留给他只有恐惧与痛苦。
只是因为她痛恨他的父亲,就将一切施加给他的儿子。
错的人明明是她的丈夫,他呢?他又做错了什么?
他没有求她把她生下来,没有求她给自己生命,没有求着做她的儿子。
他那么小,那么脆弱,全心全意信任着他的妈妈,得到的只有不平等的虐待与恐吓。
对他来说,她就像张牙舞爪的魔鬼,见惯那些丑陋的婚姻与爱情,他不禁想,是否这世间,从来没有完美可言。
宁语迟想了想,裴行舟那样的人,又怎会向人揭露自己的伤疤。
连她自己都不愿提及自己小时候那些不好的过往,何况是裴行舟呢?
她心中沉重,明明询问裴子亦,是想解开疑惑,让自己心情好过一些,没想到反而让自己更加不开心。
她只想回到过去,回到他很小的时候。
回到,他被妈妈关在衣柜里的那一天。
然后把他从柜子救出来,给他一个,世界上最温柔的拥抱。
裴子亦叹了口气:“其实这些事,我也是长大后才知道的,不过那个时候,哥告诉我,他以后不打算谈任何女人,也不会跟任何人结婚。”
“直到你出现,我记得那时他回家,我看到哥在书房里对着手机笑,我以为他看到了什么好玩的,就问他笑什么。”
“然后他告诉我,在笑嫂子你。”
“我那个时候就知道,他一定是很喜欢你,否则是不会那样笑的,你知道吗,我几乎没见到他笑过。所以我一直很希望你们能够在一起,也只有你,才能让他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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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语迟惊讶地听完这一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他从没听裴行舟讲过这些,当然,裴子亦也没说过。
难怪裴子亦从第一次见到她,就对她天然亲近,原来是有这层关系在。
是因为他喜欢裴行舟,所以爱屋及乌,连带着喜欢她。
裴行舟能把这些事告诉他,足可见一定是子亦对他也非常好,他才会信任他。
她又想起,每次子亦见到她,都会在她面前替裴行舟说好话。
这样一说,他也是用心良苦。
“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宁语迟说,“我今天找过你的事情,不要告诉他。”
“嫂子你不出卖我就行,我还怕哥知道会生气。”裴子亦苦笑一声,“我答应过他,绝对要替他保密的,希望嫂子别怪我。”
宁语迟自然是善解人意的,她点头答应他,拿起自己的包包离开他的日料店。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想,跟裴行舟在一起的这些年。
想起初遇时,她在台上惊慌失措,是他用钢笔字,一笔一划纠正了她提词卡上的名字。
往后的每一天,他都是这样,像个冷静且耐心的长辈,用属于他的温柔,一步一步引着她成长。
人都说年少时不能遇到太惊艳的人,易误终身。
对她来说,正是如此。
她在十八岁的尾巴遇见他,在她对世界一无所知的时候,是他教会她遇事沉着,教会她不要哭泣害怕。
他有强大的力量为她撑起一片天,但他没有束缚她,而是放手,让她知道自己想成为什么人,然后,学着变成更好的人。
她从刚开始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女,到今天能够独当一面,所有转变都与他有关。
他早就在她的生命中,刻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宁语迟回到家后,仔细想了一番,再然后,她立即订了一张飞往法国的机票。
她的综艺第一期已经结束,短时间电视台那边并没有什么工作。
她查了巴黎的温度,带好行李,于第二天下午,登上了去巴黎的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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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时正是当地傍晚,说是傍晚,其实天还是亮的。
宁语迟打开手机,给裴行舟发消息,问他在哪个酒店。
裴行舟报了名字,然后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她编了个谎:曼姿让我问问你在哪,想让你在附近帮她买些香水。
裴行舟回:要买什么?
她回:她说你离她想要去的地方太远,先不用了。
她按照导航指示,搭乘机场巴士,向市区出发。
按说连飞十个小时,她应该感到疲惫,可是并没有。
约摸时间差不多,她给裴行舟发消息:我想看凯旋门前的香榭丽舍,你可以现在拍一张给我吗?
没多久,收到他的回复:现在?
宁语迟回:嗯。
裴行舟看了看窗外,在巴黎待了一周多,对这座所谓的浪漫城市,并没有感觉到任何浪漫。
巴黎可以说是脏乱差的典范,治安又差,流浪汉与狗也多,当地人对外国游客十分不友好。
任何初到巴黎的游客,都会对这里产生颠覆印象。
不过宁语迟提了要求,他并不打算打破她的幻想。
他回了句好,离开酒店,驱车到香榭丽舍大街直开,尽头便是凯旋门。
这里最繁华的路段,世界一流的奢侈品牌密集地开在道路两边,琳琅满目,眼花缭乱。
裴行舟停好车,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夜晚华灯初上,流光溢彩,他走到凯旋门前,掏出手机拍了一张气势宏伟的标志性建筑。
拍好后,他转身,去拍来时开过的香榭丽舍大街。
可惜不是深秋,没到落叶金黄的时候,那时的香榭丽舍或许还能称上一句浪漫。
他拍完照片,想着换个角度再拍一张,这一转身,就看到镜头里的马路边上,远远站着一个人。
她穿着薄薄的风衣外套,脚下是咖色短筒靴,手里拎着拉杆行李箱,夜风吹动她微卷的发,那张脸明艳漂亮,恰似他深爱的模样。
裴行舟下意识拍下了这一幕。
他放下手机,举目望过去,那人的身高,容貌,气质,都跟她一模一样。
可是怎么会呢?此时此刻,她不应该在国内吗?国内已近午夜,她怎么会出现在这?
他怔怔看着她,眼看着她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她的目光坚定,炽热,凯旋门附近的游客很多,不少人都在看她,可她目不斜视,眼前只有他一个人。
直到她站在一米之外,身姿袅娜,骨肉匀停。
她望着他,浅笑盈盈。
裴行舟终于敢确定,面前的女人正是宁语迟。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下,定定道:“你……”
“我?”宁语迟笑着,“怎么,不认识我了?”
裴行舟大步走上前,一把将面前的女人拉近怀里,紧紧抱住了她。
后方宽阔笔直的街道两旁,光影跳动的广告牌投在二人身上,色彩斑斓,身后高大的凯旋门古朴雄伟,浮雕精美,栩栩如生。
那充满战争意味的浮雕们,在这一刻也染了些浪漫的味道。
裴行舟搂得她很紧,紧到她快喘不过气,她也没有挣扎,只是轻轻地,反抱住了他。
“我打发你来这里拍风景,你怪过我没有?”她在他耳边轻轻地问。
裴行舟明显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说:“你来巴黎,怎么没告诉我?”
“送个惊喜给你。”
裴行舟缓缓放开她,说:“下次记得提前打招呼,我到机场接你。”
“哦。”
“巴黎治安很差,万一你被偷了抢了怎么办?”
“……我坐大巴过来的,很安全。”
“我是怕你出事。”
宁语迟觉得自己被泼了一盆冷水,原本见到他的喜悦都没有了。
她又哦了一声,拎着行李箱拉杆,另只手理顺被风吹乱的发。
下一秒,一只大掌覆上她的拉杆上的手。
裴行舟接过行李箱,脸上看起来倒是没什么波澜,然而说出的话,却出卖了他的心情。
“不过,下次这样的惊喜,可以多来一些。”
“我很喜欢。”
宁语迟的嘴角这才上扬,裴行舟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牵着她,带她走向停车的位置。
现下是晚上七点多钟,裴行舟带她去吃真正的法国餐厅,位置离这儿不远,就在塞纳河畔附近。
餐桌选在靠窗的位置,刚好可以欣赏塞纳河畔的夜景。
二人点好菜,裴行舟问她:“怎么突然来巴黎?”
“想来购物?来玩?”她微微偏头,“总之就是想来。”
裴行舟道:“理由那么多,没有一个跟我有关?”
“你觉得呢?”
服务生上了餐前酒,裴行舟托在手中轻轻摇晃,眼睛却在看着她:“十分之一?”
宁语迟摇头。
“五分之一?”
宁语迟说:“你怎么越猜越大?”
裴行舟听见她这样说,放下酒杯,执起腿上的巾帕拭了拭嘴角:“你能来我就已经很高兴了,至于为什么来,不重要。”
宁语迟见他这么说,不禁被逗笑。难得看到裴行舟也有这样的一天,猜测她为他来巴黎有几分,都只敢从十分之一开始。
服务生上了前菜,宁语迟叉起一块切开的圣女果,说:“巴黎能购物,米兰的名品街岂不是更好逛?我为什么放着米兰不去,要到巴黎来呢?”
裴行舟抬头看向她,她却好像什么都没说似的,专注食用面前的冷盘沙拉。
心中却因为这句话,狠狠一动。
塞纳河上可见船只灯火通明,倒映水面波光粼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