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身披盔甲的沈玦坐在马上,手中的长剑高高举起然后松手丢下。
“你们听着,我是沈玦,沈恒璘弑君弑父人神共愤,今日我沈玦便要清君侧,还朝堂以清明,我只杀敌国贼寇只杀谋逆叛贼,我与尔等都是大安子民,我的剑绝不会染上你们的鲜血,可若是你们依旧助纣为虐,那便是谋逆叛贼,人人得而诛之。”
沈玦的声音低哑却有力量,他一句只杀敌国贼寇,听得身后与他浴血奋战的将士们热血沸腾,再一句谋逆叛贼人人得而诛之,让还在犹豫的人都放下了兵刃。
他们会听沈恒璘的话,那是他拿着令牌兵符,可现在拿着玉玺的是沈妙茹,沈恒璘成了逆贼谋反,他们自然不能站在逆贼那边。
沈玦身穿盔甲浑身散发着寒厉置气,骑在黑云上,他刚击退了海寇,身上沾染着敌人的鲜血未曾闭眼,就直接奔赴京城。
他此刻就像是真正的战神杀神,人人都为他开道让路,畅通无阻的到了皇宫之外。
“我,沈玦在此,谁要取我项上人头的?只管放马过来。”
沈玦骑着马一路踏过午门,从上而下俯视着沈恒璘,眼里只有嘲弄和冷血。
然后朝着沈恒璘勾了勾手指,语气讥讽的道:“还是说你这废物打算要亲自来试试?”
沈恒璘气得浑身发颤,简直都是废物,不堪一击,连个人都拦不住!
“杀了他!杀了他!”
他的眼睛通红,命令着身边的侍卫往前冲,可这些人哪里是沈玦他们的对手。
沈恒璘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他看着满满的人群,总觉得这样的场景好像在哪里出现过一般,他的绝望他的痛苦,像是重新经历了一遍。
他不甘心的往回跑,因为腿脚不便,让他走动的姿势格外的可笑,他就这么拖着脚,回到了金銮殿。
一步步的朝上,终于摸到了他的龙椅。
沈恒璘嘴角露出了笑,手脚并用的坐在了龙椅上,他是父皇母妃最宠爱的皇子,他是大安的新帝,这是属于他的王座。
他愿意这是一场梦,他永远都在这个梦里不再醒来。
可惜的是,大殿的门被打开,光束刺痛了他的眼,那个一身盔甲的男人逆着光一步步朝他走来。
“孤从第一眼看到你,就知你此人狼子野心,可惜的是没人信孤,就连我那愚蠢的父皇都看不透你的眼里的贪婪和暴虐。”
沈玦看着他苟延残喘的样子,脑海里不知怎么的就浮现出了一些奇怪的片段来。
好像这样的场景他曾经经历过一遍,这让他的心微微的抽疼。
“你唯一的错,就错在你惦记了不该惦记的人。”
沈恒璘看着沈玦的手掌慢慢的在自己喉咙间收紧,直到他说不出话来,瞪大着眼睛,永远的留在了这个宝座之上。
永庆三十三年春,大皇子沈恒璘谋逆,弑父弑兄人神不容,被镇南王世子诛之。
历时半年之久,镇南王世子镇压北安王叛逆,平定边疆动乱,在同年七月登基成帝。
国号锦安。
第91章
自从沈玦带兵出征后,文锦心就日日在家中管理家务,因为沈玦这次去把孟启元给带走了,沈韶媛就没了先生,又没法读书了。
文锦心就把她给带在了身边,让她跟着自己学管家。
一来是为了沈韶媛好,不仅能锻炼她的能力也能让她多和别人接触,文锦心发现她不是真的不懂,而是她自卑,害怕和别人接触害怕认识新鲜的事物。
二来是文锦心自己心神不宁,希望能有个人在身边说说话,让她有事情做。
她好像一空下来,就会想沈玦,总觉得这次出征会出事。
秦琅也跟着沈玦一块去了,秦红缨就时不时的来王府串门,三个小姑娘别看一个比一个娇,却样样事情都料理的很好。
李氏一开始还会担心她们有处理不了的事情,一段时间观察下来,也就当起了甩手掌柜,安心的在她的小院里念经诵佛。
这样安宁平静的日子过了半个月,直到传来消息,沈玦打了场漂亮的胜仗,把那群海寇打的连连败退,不敢在本朝海域内再生事。
好消息像是一颗定心丸,不仅是文锦心高兴,全城的百姓都高兴的不行。
人人口口相传沈玦是个大英雄,把他如何击退敌寇,杀入敌方战船之上砍下大将头颅的故事,讲了又讲。
好像曾经那个纨绔已经不复存在了,只有这个他们眼里的少年杀神,庇护着广州城。
所有人都在高兴,唯独文锦心眼皮一直的跳,她也在笑,可眉眼中满是焦虑,她总觉得事情有些太过顺利了。
果然,又过了几日后,一个噩耗传了回来。
敌寇的残余之辈怨恨沈玦杀了他们的将军,在他回城之路上设伏,沈玦和亲随人马全军覆没,下落不明。
沈岳晖是率先赶回城报消息的,知道此事赶紧的折回去,可已经于事无补。
敌寇哪有通天的本事知道沈玦他们的行踪,当下就彻查此事,才发现朝廷派来的那位刺史,通敌卖国和敌寇勾结在一起,出卖了沈玦。
消息传回广州城,全城之人哗然,文锦心更是听到消息就站不稳的昏迷了过去。
等再醒来的时候,来不及悲痛,又传来了噩耗,沈剑青震怒出城在去寻沈玦的路上从马上摔了下来。
此刻已经昏迷不醒的被人送了回来,一时之间整个王府都乱了。
文锦心看着沈剑青,仿佛回到了那日她看到双亲遇害的情形,这个手法如出一辙。
窦廉受不了折磨,承认了自己去过杭州,是替沈恒璘办差事,也承认当初害死文锦心双亲的就是沈恒璘。
文知府太过清正廉明,发现了沈恒璘与官员贪污的事情,地方官员为了自己能持续的捞银子,沈恒璘为了得到地方官支持,就派了窦廉出马。
这一次沈剑青受伤坠马,说是残留的敌寇余党,但那刺史是沈恒璘的人,到底是谁通敌叛国一清二楚。
文锦心脑子一团乱,老太妃知道儿子受伤孙子下落不明,直接就病倒了。
李氏是个小女人,平时处理府上的事情还行,让她面对这样的打击除了照顾老太妃,别的忙根本帮不上。
一时之间整个镇南王府都乱套了,文锦心知道这个时候她不能倒下。
而且她相信沈玦,他说过会平安回来的,就一定不会出事。
文锦心大刀阔斧的把造谣生事之人全部教训了一遍送出府去,不管沈玦是不是真的出事了,她都不会倒下,她会替沈玦守好镇南王府。
当初她重生的初衷也是如此,老太妃现在的身子很好,镇南王府也与前世不同,她要做的就是稳住这个家。
然后,相信沈玦。
可孔家却是无孔不入,他们得了沈恒璘的消息,又知道沈剑青出事了,如今沈玦也是生死难测,就打上了王府的主意。
他要把之前受过的气给讨回来,顺便替沈恒璘完成他交代的任务,控制住广州城。
沈恒璘可是暗示他了,若是差事办得好,以后镇南王府的位置就该是他的了。
这可是他效忠新帝翻身的好机会,要干就干个大的。
自从沈剑青出事后,孔知府就开始大肆的打压镇南王府的势力。
不仅先是把所有沈剑青派系的人都给找了个理由给罢职了,更是四处挑事生事,等到王府的人反击,他就反咬一口。
“真是太生气了,他居然反咬一口,说是镇南王府通敌卖国!”
秦总兵坐在大堂气得直拍桌子,秦琅和沈玦一起自然同样的下落不明,他平日与镇南王府走的最近,现在也被拘在府里。
孔知府打着沈恒璘代理朝政的旗子,就在广州城里作威作福,一开始只是扩张自己的势力,后来不知道是怎么想出诬陷镇南王府的方法。
大肆的宣扬,说是沈玦与敌寇勾结在一起,他有通敌卖国的证据,至于沈玦失踪肯定是被刺史发现他的证据,杀人灭口,反被抓拿。
也不知怎么回事,不过一两日的功夫,整个城里的风向就变了。
文锦心就安抚秦总兵,“伯父不要担心,我相信表哥和秦三哥不会有事的,舅父的病情也已经转好,他们嚣张不了几时的。”
秦总兵欲言又止,他觉得文锦心想的太简单了,他是知道一些朝局的人,要是沈恒璘真的登基。这个时候沈玦又出事,那镇南王府就真的岌岌可危了。
“你们最近都待在府上,没事别到处乱跑了,红缨我就让她住在府上陪着你。”
秦总兵知道两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他当然是希望王府好的,能帮到一点是一点。
文锦心自然的很感激,没想到等送着秦总兵出去后,就来了一队衙役。
说是要请沈剑青去配合调查,沈剑青还躺在病床上,这几日精神好了一些,但还是没办法下床。
文锦心想了想,就直接让侍卫把那些人给客气的打了一顿丢出去了。
放出话去,沈剑青是堂堂镇南王,就算孔知府要请人问话也要拿出圣旨,一个小小知府也敢以下犯上,真是活腻了。
孔知府顿时气急败坏,但也知道不能真对沈剑青做什么,他只不过是想着沈剑青要是把控在手上,这广州城就稳了。
既然沈剑青是王爷抓不得,那他就换个人抓。
这次直接说要请文锦心去衙门配合调查,她既无官职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请她总是没有问题的吧。
原本沈剑青手里掌着几营人马,但这次出征都带走了,城内的兵马并不多,加上府内的侍卫不过几百人。
孔知府又拿出了沈恒璘的手谕,直接派官兵围住了镇南王府,非要将文锦心给带走。
文锦心当然不会如他所愿,可她不从,孔知府的人马就一直围着镇南王府,让他们出入不得,这是打算用这个方法困死他们。
可是耗了几日,也不见有动静,孔知府就又等不住了。
直接派人想要硬闯王府,文锦心也有些坐不住了,要去制止,这时李氏就站了出来。
“你安心的待着,万事都有我挡在前面。”
说话间孔知府就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这是文锦心头次见到孔知府,人生的精瘦像个猴子一般和那孔夫人可真是相衬。
他一眼就看到了文锦心,心里一阵的荡漾,难怪大皇子非要抓到这小姑娘不可,原来长得如此的水灵,只可惜这不是他能沾染的人。
就笑眯眯的一脸贱笑,“本官例行公事,要请府上的文姑娘去衙门问话。”
“孔大人可有文书可有诏令,凭什么要我们锦丫头去问话?她有何罪名需要被问话的?”
“镇南王府涉嫌通敌卖国,本官自然要查,沈夫人还是不要拦着的好,不然一并带去衙门问话。”
“我镇南王府绝不可能通敌卖国,而且我家锦丫头足不出户,更是对外界之事全无了解,没有道理要去衙门,若是要去我愿意去。”
孔知府脸色就变了,“这可由不得沈夫人,来人啊,给我将文姑娘请去衙门。”
王府的侍卫赶紧上前挡住,一时之间两边兵刃相见一副要厮杀起来的模样,文锦心怕这么闹下去会影响到府内的安宁,正在想如何解决的时候。
一阵脚步声响起,“我愿意证明镇南王府的清白,镇南王府是不会通敌卖国的。”
“我玦哥是杀敌的大英雄,绝不可能通敌卖国,你这狗贼一个敌寇未杀,也敢在此狂吠!”
众人回头去看,只见一个个身穿锦袍的少年手握兵刃怒气腾腾,文锦心认识其中的一部分,他们都是曾经跟在沈玦身后一同玩乐的纨绔们。
沈玦收心之后,他们就都回家禁足好好读书了,文锦心从未想过要去求助何人,也未曾想到他们今日会出现在此。
“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敢阻挠本知府拿人办差。”
就见一块石头直接朝着孔知府的脑门砸去,他躲避不及,额头的血就流了下来。
“小爷在广州城嚣张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也敢在我们玦哥的地盘撒野!有我们在你休想动镇南王府一下!”
文锦心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沈玦下落不明她没有哭,沈剑青受伤她没有哭,孔知府上门闹事她也坚强的没有哭。
可这一刻她的内心是感动的,沈玦所做的一切没有白费,他曾经的那些兄弟们相信他。
“拿下拿下,把这群闹事的人都给本官拿下!”
能做纨绔逍遥的公子哥那可都是有来头,之前孔知府和镇南王府叫板,他们家中长辈有所犹豫禁锢着家中儿子,不许他们出门闹事,也不许和沈玦走得近。
才让孔知府产生了一种整个城都在他手中的错觉,现在却不同了,他们没人相信镇南王会通敌卖国,自然就睁一眼闭一眼,也算是表明了他们的站队。
“小爷倒是要看看,谁敢!”
说话间,府外就传来了阵阵的叫喊声,全都是百姓们的声音,“狗官,滚出镇南王府,滚出广州城。”
虽然没有精兵强将,却代表了整个城的声音,他们相信镇南王府也相信英雄。
一阵又一阵的声音几乎把整个地面都震得发聩,孔知府瞬间就慌了,连战都站不稳了,这帮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不是说好的不学无术的纨绔吗?不应该是只会享乐逗鸟喝花酒吗,他们这是做什么!
“你们胆敢!本官可是朝廷命官,你们以下犯上那是要杀头抄家的!”
“小爷祖上开国元勋世袭侯爵,家中有先帝御赐丹书铁券,就凭你这小小知府,也敢在小爷面前卖弄?”
“狗官!睁开眼看看这里是哪里!这可不是你的京城,这是广州城!要想嚣张就滚回京城去!”
孔知府这回是真的慌了,也不敢造次了,都说先帝当初忌惮镇南王派了不少的大家氏族来广州城定居。
这帮人怎么好好的风向全偏了?都帮起镇南王府来了。孔知府吃了亏,可又拿他们没办法,直接就被这帮少爷公子们给轰了出去,十分的狼狈。
然后领头的那位小公子,才十分豪迈的走到了文锦心的跟前,“小嫂子莫怕,有我们在呢,绝不会让这狗贼欺负你们。”
文锦心眨了眨眼才没让泪水溢出眼眶,朝着他们恭敬的福身答谢,“多谢诸位。”
“这可不敢当,我们从小就跟着玦哥前后,这混蛋敢在城里作威作福欺负你们,就是和我们过不去,这都是我们的分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