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求贤
她, 事明君之幕僚,指点江山之谋士,阴谋诡诈了然于胸, 家国大义誓死不忘。十四岁计定江东;十五岁谋觅良将;十六岁反间枭雄, 天下一统;十七岁登后位主中宫, 一人之下, 万万人之上。
她,便是傅戈, 傅子雅。
西汉末年,诸侯割据,天下纷争不息。
天下有一传说,世间有一幽谷,谷中有一谋士, 得之即得天下。
那个谋士就是傅戈,傅子雅。
傅戈本是汉室贵胄诸侯之女, 其父不喜世外战争不断,于是带着结发妻子归隐谷中。
傅戈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生的。
傅戈出生之时,天生异象,时值初秋, 夜晚天降大雪, 雪没膝盖,幽谷之中一夜之间,梅林之中的梅花全部盛开。当时便有能卜卦者欲言:“此女贵不可言。”
卜卦者的预言很准,傅戈自出生起便有识人探心的异能。
于是傅戈之父耗费半生心血, 为傅戈请了天下最出名的老师, 不仅教授她兵法谋略,还传授她剑术武功, 自此傅戈未出山谷,却已经名满天下。
世人都传,谁得幽谷之中傅子雅,便得天下也。
可是他们谁都不知道,那时的傅戈只是十三岁的小女孩儿。
因为傅戈名满天下,求贤者自然络绎不绝,幽谷之中再也不是世外桃源,它变成了那些人们实现野心的欲望之地。
那些来到傅戈门前求得一见真颜的枭雄霸主,却无一例外被傅戈拒之门外。
虽然被拒,倒是没有人敢在幽谷之中放肆,因为盛传,幽谷之中布有天罗地网,假若心中有一丝杂念,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只是世人不知,所谓天罗地网,大抵都比不上傅戈无比强大的异能。
直到那一年,幽谷之中桃花全部盛开,那一年傅戈十四岁,谷中来了一名少年,大约十六七岁的模样。
少年身穿白衣,手上拿一把纸扇,他站在傅戈门前,清润之声缓缓响起:“不知先生可否出面一见,在下凤衷,乃是凤氏之主,今日特来此处,请求先生共商天下一统之大事。”
少年的声音铿锵坚定,傅戈所见求贤者数不胜数,大多所求的不过是一方和平,又或者永葆祖宗基业,像门外那个少年所求的天下一统,至今为止,除他之外,再无一人。
傅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才会有这样的野心与魄力。
这样的愿望几乎与傅戈心中大志不谋而合。
所谓时势造英雄,未可知英雄亦可造时势。
桃花似雨,房门敞开,傅戈身穿布衣,手握兵卷,从房中走出。
凤衷站在庭院的桃花树下,黑发之上沾染着一瓣桃花,他剑眉入鬓,目光灼灼,眉宇之间尽是一派意气风发。
傅戈站在门外,遥遥望着他,心中感叹,好一个英姿勃发的少年郎。
“刚刚凤将军所说之言可否当真?”傅戈灼灼望着凤衷,声音未脱稚嫩。
凤衷纸扇忽合,红唇勾笑,恣意笑道:“世人皆传傅戈乃天下第一谋士,今日一见,不料本是红妆,在下失礼,还请姑娘见谅。”
微风四起,花瓣飘飞,傅戈缓步上前,对他的话毫不在意,她望向凤衷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道:“我再问一遍,凤将军刚刚所说之言是否当真。”
凤衷目光灼灼,野心尽显,“所说之言若有半句虚假,凤衷愿以凤氏为咒,今日我来谷中见先生,便是欲与先生共图大事。”
“我所图者只不过是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再无战乱。”傅戈淡然回答。
凤衷眸色坚定,对傅戈道:“先生所图之事,这世间唯有凤衷可助你实现,故此只要先生与我合作,愿望必达也。”
凤衷眼中势在必得的光华令傅戈心惊,他的野心与抱负昭然若揭,傅戈望着他,心中明白,普天之下再也没有谁可与他匹敌。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当今局势,怕只有凤衷才能实现天下一统的宏愿。
天下一统,百姓便不再流离失所,因此她的愿望也便实现了。
于是在那个飘满梅花的庭院中,傅戈与凤衷相对而立,傅戈道:“我愿扶你登上帝位宝座,但愿你莫忘我们今日之约。”
凤衷听此,悠然一笑,眸中燃起火光,他抱拳低眉,道:“谢先生成全,凤衷必不负先生。”
他又抬起头,嘴角勾着最具野性的笑,说了傅戈永生不敢忘的话:“早晚有一天,我会将这天下送到你的手上。”
那样意气风发的少年郎,那样的野心,这辈子,傅戈不会忘。
自此谋士出山,天下为之震撼。
傅戈出山第一年,天下烽烟四起,百姓流离失所,所到之处民众哀声载道,这一年,她用制衡之策,暗定江东。
傅戈出山第二年,天下局势看似更为紧张,可是这一年,她为凤衷觅得一得力良将,此人便是诸葛玥之父,诸葛木。
诸葛木乃是一方诸侯,镇守西北土地,手下部队十分精良,他本人也通晓兵书,异常骁勇。
傅戈出山第二年,诸葛木征战败北,只能率领部队向南逃窜,奈何逃亡途中兵荒马乱,诸葛玥与父诸葛木离散。
诸葛玥在逃亡过程之中,不幸被敌军首领抓去。
诸葛玥被绑到阵前时,地方的首领见到她姿容角色,于是当即下令将她赏赐给了阵前将士,目的是为了为犒劳将士们辛苦作战,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折辱诸葛木。
当时诸葛玥年龄尚小,听到敌军首领的命令之后,因为连日的奔波,再加上突然的危险噩耗,一时承受不住就昏倒了过去。
那时候傅戈正女扮男装混在军营之中,充当军营主将的幕僚,见到诸葛玥的那一刻,她便想到了要招降诸葛木为凤衷所用的计划,于是她走上阵前,献上计策道:“主帅,万万不可,您可知此女是谁?”
“叛贼之女,卿何以当之?”主帅坐在主位,喝着酒呵斥道。
“今天下纷争不断,主帅应以仁爱之心来广聚天下的英才,我曾听说广陵王诸葛木骁勇善战,得到他岂不如鱼得水?如今臣有一计,闻广陵王素爱这个女儿,还曾经为她张榜而招良婿,主帅何不以诸葛玥为诱饵,诱降广陵王来为己所用呢?”
主帅饮了一大口酒,略微思忖了下,便大笑道:“此为妙计,那你想怎么做呢?”
傅戈听言,连忙作揖回道:“承蒙主帅不弃,臣愿亲赴敌营说服广陵王。”
主帅大喜,道:“如此甚好,我命你现在启程。”
于是,傅戈现将诸葛玥安排在自己的营阵之中,命人照顾诸葛玥,自己则亲赴广陵王的营帐进行招安。
广陵王营帐中。
傅戈站在诸葛木眼前,临危不惧道:“现如今将军的兵马已经不足一千个人,而且你的女儿还在敌营之中,将军已经走到这种地步了,为什么还不肯投降呢?”
广陵王诸葛木悲痛万分,却说:“长沙王李晃生性残暴,弑父杀兄,终究是不能成大事的,我绝对不会侍奉这种小人的。”
傅戈听后,停顿了片刻,故作哀伤的问:“如果这样的话,您的女儿怎么办呢?您真的忍心舍弃她的性命吗?你可知道如果不是我今日阻拦,您的女儿已经成为李晃众位手下的玩物,所以您真的不肯招降吗?还请将军仔细思量啊。”
诸葛木听到傅戈说了自己女儿的遭遇之后,顿时大怒,骂道:“竖子安敢侮辱我的女儿,今日之耻我一定会报。”
傅戈听言,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顺水推舟道:“将军想要报仇的心我理解,但是您的女儿还在敌人的营帐之中,如果就这样与他硬碰硬,您捞不到一点好处,不如现在开始从长计议。”
诸葛木听到傅戈的话,心中猜疑,好半天才问:“你不是李晃的人?”
傅戈坦言:“我本是凤衷手下的谋士,我是傅戈,傅子雅。我之所以潜入李晃仗前,不过是为了深入敌人内部,找到他们的弱点,然后对此进行瓦解。”
诸葛木听言,大惊道:“原来你就是天下第一谋士,傅子雅。”
“正是。”傅戈道。
诸葛木随即说:“既然如此,那么我自愿请降,降于凤衷,你看如何?”
傅戈听此,道:“如此,凤氏之幸,天下之幸也。”
于是广陵王诸葛木投降于凤氏。
第56章 吃醋
“子雅, 好久不见。”
夜色如水,那个身影从黑暗中一步一步走来,傅戈站在医院门口, 一动未动。
此时云景还未回来。
那人似踏在月光之上, 清冷无言, 步步生辉, 他从月色中走来,眼中带着冷冽的光华。
不是别人, 正是凤衷。
傅戈从未想过,千年之后的第一次见面,竟然是这种境况。
凤衷站在台阶之下,微微抬头看着台阶之上的傅戈。
他的五官未曾变化,看起来只有二十七、八岁的样子, 他已不再是初见时身着白衣的翩翩少年,也不再是称帝后号令天下高高在上的无情帝王, 他穿着衬衫、西裤,一头利落的短发,剑眉星目,薄唇冷然, 五官组合在一起给人一种刚毅冷酷的感觉, 他就那样微微仰着头看着傅戈,动作举止十分矜贵。
傅戈与他相对数秒,清雅淡然的声音在暗哑的医院门口响起:“元缨,是你吗?”
凤衷冷冽苍凉的眸子中升起点点暖色, 他背对灯光, 望了傅戈许久,同样冷冽的声线在寂静的夏夜缓缓响起:“是我, 阿雅。”
云景将车子开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幕,走下车来正好听到傅戈喊出“元缨”这个名字。
云景忽然想起《凤途》剧本中曾经写道——凤衷,字元缨。
所以,现在这个背对着自己的男人,就是凤衷。
云景的目光不自觉的看向了站在台阶之上的傅戈,那双温雅美丽的眸子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凤衷,仿佛再也容不下其他。
夜色幽黑,如果不仔细分辨,没有人能够看清其他人的表情。
云景望着那个刚毅的背影,手指隐隐的攥了攥,许久之后轻笑一声,然后很从容的,缓缓走到凤衷面前,伸出手用现代的礼仪,嘴角挂着礼貌疏离的笑,道:“你好。”
修长的右手停在凤衷身前,凤衷冷冷看了云景一眼,目光收回,仿佛没有看到云景一般,他重新看向傅戈,道:“子雅,我有话想和你说。”
右手还杵在半空中,夜风吹过,掌心微凉。
嘴角维持的笑意转瞬消失,云景收回右手,修长的手指暗暗紧了紧,轻声嗤笑一声,他走到傅戈面前,毫不犹豫的牵起她的手。
手指触碰到她的,清晰的触感瞬间传进云景的脑中,掌中的那只小手很软很凉,掌心竟然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云景冷眼看了看凤衷,便牵着傅戈往车前走。
傅戈始终没有抬头看云景,自从凤衷出现之后,她就变得有几分反常,不似之前的冷然淡定,眸子中掺杂了一种复杂到云景无法看穿的情绪。
凤衷转过身子看着已经走出数米远的傅戈,眸色愈加冷沉,周身渐渐聚起一股杀气。
傅戈任由云景牵着往车子的方向走,走了几步之后,身后陡然升腾起的杀意逼着她停了下来,她知道凤衷怒了。
那时候幽谷之中第一次相见,她以为他只是一个弱不禁风的文弱书生,谁曾想他深藏不露,武功高强到普天之下空无对手,后来她渐渐发现,他尤擅长扮猪吃老虎。
傅戈脚步生生顿住,转回头重新走向凤衷。
凤衷的怒火并不是冲她,而是指向了身侧的云景。云景没有武功,倘若凤衷发起攻击,他将没有任何生还的余地。凤衷意志如钢铁般坚硬而不可撼动,一旦下定决心铲除异己,就算是傅戈与他拼个鱼死网破,依旧不能从他的虎口之中抢下半点残食。
见到凤衷的那一瞬间,傅戈心中不是没有半点怨恨,她怨他舍弃他们之间的誓言,她恨即使鞠躬尽瘁也换不来他一丝一毫的真心,她更不能原谅他不顾万千百姓性命进行惨无人道的屠城。
可是千年的时光已经匆匆而过,陈年旧事何须再提,万般恩怨终将是被时间冲淡,她愿意忘掉一切,重新开始。
可是此时,凤衷似乎并没有如此想。
云景转头看着她,灿若星河的眸子中瞬间黯淡无光,失望之色几乎汹涌溢出。
呵,到头来他真心的付出还是换不来她的感情,她还是选择了凤衷。是啊,不应该就是这样吗?算了吧,她不是很早就说过吗?他们之间是挚友是盟友,更是夫妻。
云景怔怔站在原地,只感到周身凉意四起,心中无尽的落寞。
傅戈站在凤衷面前,感受到凤衷渐渐收回的内力,她望着他,眸色灼灼,问:“为什么没有遵守当初的承诺?”
凤衷原以为傅戈回心转意,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可是他没想到她会来质问他为什么没有遵守当初的承诺?
承诺?那个她自愿喝下那杯毒酒时与自己立下的承诺?那个让自己爱护天下子民的承诺?
他曾一直按照她的话去做,可是到最后他发现,一切都是错的,她爱的子民是错的,他也是错的。
凤衷的气场过于强大,傅戈静静看向他,适应了几秒之后,接着问:“为什么屠城?”
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男人,那样一个冷酷孤傲的帝王,在此时却只低下头回答:“对不起,原谅我,子雅。”
傅戈望了他好久,久到不知道时间已经划过多远,她终于开口:“誓言已灭,从今往后,你我再无瓜葛。”
夜色渐浓,微风徐徐,傅戈毅然决然的重新走回到云景身边,这一次,凤衷再也没有阻拦。
***
车速很快,车厢中很寂静,一路下来,傅戈与云景没有说过一句话。
车子停在荀氏门口,目送着傅戈走进荀氏,修长的左手搭在方向盘上,云景心中像是长了杂草一般,惊慌到不知所措。
坐在车厢中,想了很久,云景还是给自己最讨厌的人拨了一通电话,电话接通,云景唇角弯了弯,道:“在哪儿呢?荀警官。有空吗?出来喝一杯,我请客。”
荀湛正在警局加班,《凤途》的案子正在进行扫尾工作,此时他的左手拿着电话,右手上就是一摞需要整理的资料,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材料上的文字,想也没想,便皱着眉冷冷的说:“在局里,《凤途》的案子在结尾,很忙,你该找谁找谁,我没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