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希望他能有个快乐安全的未来,他放弃了职业英雄事务所的招揽、选择了继续读名牌大学……
然后一切都变了。
就在大学毕业那天,他满心欢喜地穿着黑色的学士袍在校门口翘首以盼,等着妈妈从公司请假过来拍照留念。最终等来的却是她出了车祸的消息,而那台肇事逃逸的车辆却正是父亲公司下属的一台运货卡车。
嘿,你说巧不巧?
虽然警方事后了解到他的身世背景,但也奉劝他冷静为好。如果真是生父想要杀人灭口,还不至于使用自家公司的车吧?没有哪个嫌犯会蠢到使用自家商标的产品去行凶的。
三木墟面上答应了警方的好心劝告,他为母亲操持完最后的流程,感谢那些出席葬礼,为数不多的亲友们。可唯独最该出现的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连个表态都没有。
那一刻,三木墟知道自己内心的答案了,狂怒和恨意的怨毒终于吞噬了他隐忍悲伤的灵魂。
没过多久,他就通过一些见不得光的关系,找到了一位大佬,跟对方讲述了自己的故事。
大佬觉得这个故事很无聊,但看在他还能找过来的份上便姑且答应帮助他的异能变强,代价就是——剩下的事情必须弄得越精彩越好。
三木墟注视着那个代号为ALL FOR ONE的犯罪集团首领,轻轻地点了点头。
“如您所愿。”
后来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他杀了自己的父亲,把他的尸体剁碎,煮了,分给那些第二天早晨来上班的公司员工吃。
从此亡命天涯。
…………
……
修长的香烟已经燃烧到只剩下最后一节灰色的烟蒂,天台上的风吹来,将无数烟灰吹散在那一双突然出现在空气中的银白色骑士靴旁。
此时这位亚瑟王早已恢复了光鲜亮丽的英灵外表,而不是一副刚从油锅里爬出来、呆毛都萎靡的衰样。
“Master……”阿尔托莉雅特别羞愧地对他说,“很抱歉,我……”
“没关系,Saber,两位从者的联手攻击不是那么容易扛下来的。你能全身而退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三木墟眯着眼睛将剩下的烟头取下,扔到瓷砖上,一脚踩灭火星,“反正昨天的作战,我们也已经达到目的了。”
见到御主的确是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虽然Saber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但她还是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Master,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她认真地请示道。
“什么都不做。”
“啊?”
“因为他们已经来了。”
三木墟睁开眼睛眺望向天台外密密麻麻的楼房和逐步亮起灯光余广告牌的街道,他背对着自己的英灵,露出一个略显诡谲的笑容。
啊……要知道他在国外逃亡的岁月里,收获的可不止是通缉令。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知识改变命运嘛。
*
【神父焦急地站在壁炉前等待莱娅女士的讯息,屋外风雪正盛,而她说她有解决她哥哥自毁倾向的好办法。不过神父饲养的那只黑猫“子弹”则是趴在一旁的扶手椅上软绵绵地叫了两声,像是安抚主人不要担心。
“砰!”
莱娅女士抱着一个婴儿冲进屋里,呼吸间还带着一路奔跑的热气,在寒冷空气中化作白烟散开。不得不说,她是一位端庄秀美的女士,与生俱来的蓝眼睛宛若天空的颜色。
神父瞪大了眼睛,虽然他同样想解决老朋友的因被恶灵诱惑导致的自杀困扰,但万万没想到——要靠对方才三个月大的孩子来解决。
“神父!”莱娅仓促地把小婴儿塞进黑袍神父的手里,骤然到了陌生人手上,这孩子并不觉得害怕,反而咿咿呀呀地向神父胸前的银十字架伸出了肉乎乎的小手。
“莱娅小姐,这个孩子给我做什么?”
此时,屋主尼德瓦先生也带着四名保镖冲进了这间温暖的客房,他也是神父多年来的老朋友。而神父抱着友人的孩子,站在那里完全不知所措。
此时莱娅恰好喊道:“把这孩子扔进你身后的壁炉里!”
尼德瓦先生震惊无比,想要冲过来夺回自己的儿子却又顾忌着什么,“老朋友,别听我妹妹的那些疯言疯语——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一时间,神父陷入了犹豫。
他曾经答应过莱娅女士,一定会信任她,一起解决尼德瓦身上的恶灵问题;但另一方面,面对老友虎目含泪的请求,自己手中的却是一条活生生的小生命……
黑猫“子弹”猛地站起来,它发出了凄厉又刺耳的叫声。
神父看向莱娅女士,又看向朋友尼德瓦,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把孩子扔进了壁炉里,然后扯下防火的盖子和铁栓。
“不——!!”
尼德瓦怒吼起来,他的声音悲怆又绝望,保镖们纷纷掏出枪,朝这个胆敢当面谋杀主人小孩的疯子神父开枪了。】
以上段落节选自一本叫做《神父,黑猫和威士忌》的现代西幻。
相信你们也猜到作者是谁了……没错,这是织田作之助于去年写的第二本,相较于前一本讲述一个杀手在毁灭中得到救赎的故事,涉川曜更倾向于这本带着些许宗教色彩的。
该书讲述曾经作为教宗弟子的神父是一个狂热猫奴,因为养了一只预示着“不祥”的黑猫而与老师发生了激烈争执。教宗一怒之下把这个愚蠢的徒弟赶出梵蒂冈,让他出门去反思自己的过错——除非他向上帝发誓再也不养那只恶魔。可惜神父同样倔强,从此踏上了一手《圣经》一手威士忌的猫奴驱魔生涯……
这次的故事背景是他拜访一位老朋友尼德瓦的私人庄园时发生的事情,当时外面的风雪太大,车子在距离目的地时还有两英里就抛锚了,神父只能抱着黑猫徒步走到了庄园才得以歇息。
然而到了庄园才发现,尼德瓦的妻子在一个月前因为意外事故去世。悲痛自责的尼德瓦产生了某些精神疾病,一度出现自残和自杀未遂的现象。但当神父仔细研究后才发现这分明是恶灵在背后捣鬼——为了驱逐那个吸食着老朋友内心痛苦、愧疚情绪的恶灵,神父和莱娅女士决心上演一出好戏,欺骗那个恶灵离开原先的宿主。
说真的,涉川曜也没想到织田先生这么一个闷骚的居家好男人,满脑子都是什么猫啊、恶灵啊之类的东西……他刚刚在临走前用手机文档发给了涉川曜,并拜托她能记下多少就记多少。
因为织田作突然想起来,另一个世界的太宰,应该没看过自己写的。
他想给那个人看看,哪怕两人之间隔着一整个世界,他依旧关心着自己的朋友。
涉川曜没有犹豫太久便答应了,她拿出大学期末考试前临时抱佛脚的狂热记忆力,疯狂在脑子里记录两本的内容。
【……巨大的愧疚占据了神父的内心,他从未如此惭愧和自责,就在刚刚,他亲手抹杀了一个本来可以成为自己教子的小婴儿。
恶灵嗅到了他身上那浓郁得几乎化不开的自责气味,它现身了。
作为被抛弃的旧宿主,尼德瓦发出一声惨叫,倒了下去。
但恶灵可不管这些,它的整个身体宛若一片黑雾,飘飘渺渺,像是巨大的披着斗篷的死神,然而那枚邪恶的吻就要印在神父的脸上。
“喵呜!”
黑猫“子弹”如同一枚真正的子弹,没人看清楚它的动作,便听闻它的叫声,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爆发出慑人的光彩——没有实体的恶灵一时间竟然动弹不得。
神父见状,立刻掏出怀里的《圣经》,手持十字架,高呼主的名字。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银质十字架爆发出芒芒的白光,恶灵发出了怨毒又疯狂的嘶吼,想要冲过去伤害这个神父却始终被那片白光所拦截。
最终,它消散了,尖叫声久久地徘徊在屋内。
…………
不知何时爬过去的尼德瓦整个人虚脱般的跪倒在壁炉前,眼神空洞,手指无力又不甘地抓着铁栓,“孩子……我的孩子……”
这时候,莱娅女士和管家先生抱着一个同样颜色包袱的婴儿走出来。
他们面带微笑。神父也终于放下了那份愧疚。
“壁炉里的那个是障眼法,只是一个真人玩偶。”莱娅小心地将孩子递给哥哥,“这个才是您的孩子,他一直在管家那里,毫发无损。”
男人怔怔地接过失而复得的孩子,注视着儿子红润有活力的小脸,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神父走到了他的身边,没有说话。
“老朋友,”尼德瓦哽咽着问,他像是从一个绵长的噩梦中醒来,“为什么我心里好像空空的,缺了一块东西?”
“那恶灵附身你太长时间了,如今骤然脱离,这是很正常的后遗症,接下来几个月你需要静养。”
神父安慰他。
顿了顿,他将双手放在了对方的肩膀上,掌心的热度透过了单薄的男士丝绸睡衣,传递到尼德瓦身上。
“暴风雪终将过去。我的朋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涉川矅看到这里,暂时关闭了手机文档,抬头看向周围的场景。
这是横滨郊外的一处天主教教堂。
教堂砖石拱立,青砖表面铭刻着大片的繁复花纹,窗户均由法国进口的彩色琉璃,边缘已被固定。这座教堂占地面积颇大,设有钟楼和三座尖塔,最顶端尖塔上边的十字架则是在风中沉默。可以说是一座典型的哥特式风格建筑。
涉川曜坐在陈旧木制长椅的前排,十字架上受难的耶稣在她面前垂目不言,她本人则在收起手机后无语地看着那个正陶醉在美妙音乐中的黑发男人——那伫立在墙壁边缘的管风琴正发出威严庄重的和声乐曲,它的声音宏大,气势雄浑,音色古老又优美,让人听了就不自觉的生出敬畏之情。
这架管风琴并不是最新的电控管风琴,而是历史更为悠久的传统机械式,虽然操控起来难度提升,然而在演绎巴洛克经典作品时更得深意。
哎呀,没想到当爱豆……当职业英雄还要多才多艺到会弹管风琴这一地步。
涉川曜算是知道这个世界的太宰治为何会有那么多迷妹了,毕竟有的姑娘就是挡不住有音乐才华的帅哥魅力。
此时此刻,太宰治看起来已经完全把这位需要被自己保护的残疾人给抛在了脑后,彻底陶醉在辉煌隆重的音乐中。
只是那个乐曲的旋律……
女孩子专心倾听,这首曲子蕴藏的情感一会儿像是起伏的山峦,一会儿又像是平静的大海,然而当演奏到某一个阶段时,又突然化作燃烧的狂躁火焰,伴随着天空上的阵阵雷鸣与雨水,带来神明的威严与恩赐。
一个陌生的曲目名字浮现于脑海,很自然的,但这不是涉川曜的知识储备,而是小涉本身的知识。
当一曲终了,女孩子才慢吞吞地问:“《以利亚》?”
“喔……你听出来了?”太宰治明显吃了一惊,好比一个不学无术的家伙突然拿出一摞亲自撰写的sci论文作品那样天方夜谭。
“门德尔松写的清唱剧嘛。”涉川曜假装自己对于这一块知识很了解,“但你没有清唱。”
“教堂里哪有人又当演奏者又当歌手的?主的身边没人手了么。”太宰治起身说道,他站在耶稣的身后,正正地注视着逐渐陷入昏暗的教堂。
“更何况……”他轻声开口,“不是有以利亚在吗。”
涉川曜满头雾水,觉得自己虽然无法理解此人的神神叨叨,但多少猜到了点东西。
“以利亚”一词在希伯来文中,本身就有“耶和华是神”的含义。
他是先知,是大无畏的反抗者,也是神在地上的代言人。当国家陷入宗教混乱的茫然时,耶和华高举他,命他将神的荣光重新带回给人民。
太宰治见她若有所悟,当即满意地笑了。
“耶和华是他的神,你的神又在哪里?”
“……不好意思,我是无神论者。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涉川曜面无表情地说。
“你错了,涉川小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神——不一定是某个虚无缥缈的存在,也可以是金钱、信念、原则……甚至是自身。”
太宰治悄无声息地往后退了两步,脸上盛开的笑容几乎要淹没在讲坛上的阴影之中。
“你想好答案没?”
涉川曜:……
这家伙怎么一离开织田先生就开始发病了?他真的是想保护我吗?确定真的不是想假装神经病发作然后名正言顺地弄死我吗?
“还没想好吗?不过也没关系哦!”不知为何,太宰治原本有些低落的情绪突然又高涨起来,他高声欢呼:“毕竟你看——以利亚来了!”
“砰!”
像是为了响应此人的言论,教堂的大门被人粗暴地一脚踢开。
这剧烈的声响吓得涉川曜立刻回头去看,发现来者只有一人。
那人穿着宽大的斗篷,门外两侧的电灯将他高大的身影照进来……尤其是他的刀和枪的影子,被拖曳出野兽利齿般的模样。
暴雨前特有的闷热气流从敞开的大门中涌入昏暗的教堂里,带来毫不遮掩的杀气。
涉川曜的瞳孔无法抑制地缩小了几寸,她猛地扭头大喊,“太宰先……噫!”
讲坛上空无一人。
太宰治跑了。
涉川曜:……?
你他妈就是这样当职业英雄哒?把残疾的保护目标扔给敌人,自己走为上策?我一个虚假的私生饭,哪里得罪你了!
等等……私生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