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拉目光复杂。
她并不是着急让塞勒斯过目她的工作,而是因为她明白里奥这短短的一句话意味着什么。
塞勒斯大人在减去了一下午的时间之后仍然保持和过去一样的工作效率,那么他能做的就是缩紧自己的休息时间。
维拉眉头紧锁。
“总不能一直这样。”她沉声说,“万一他累出病来,反对派们就有了可乘之机。”
“我知道,可是没有办法啊。”里奥叹息道,“潘多拉的力量实在强大,这样的人形武器,放在我们手里才是最安全的。”
“那么武器就该有武器的样子!”维拉有点激动,“我们应该监管她,控制她,而不是让我们的最高领袖做出这样的牺牲!”
里奥却摇了摇头。
“你不明白,维拉,她太强大了,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控制得了她。”他干脆把金甲虫事件当日的视频录像发送给维拉,“你看看就明白了,事情没这么简单。”
维拉收到视频,便打算离开换个地方再看。
她匆匆对里奥告别,里奥却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知道你关心塞勒斯大人,但你千万不要和他谈论这个事情,更不要对此有异议。”里奥沉声警示道,“我已经试过了,他的态度很坚决。”
“我知道了。”
维拉离开了走廊。
一进入电梯,她便拿起平板播放那段视频。
维拉看着视频里的女孩站在全副武装的士兵们之间,显得那样弱小而脆弱。
可是与之相反的,潘多拉很轻易地便控制了比棕熊还要巨大的昆虫怪物,所有强壮的男人在她的身边一动都不敢动。
少女有着如同童话故事里公主般漂亮高雅的气质与长相,可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眸里的神色看起来如此凉薄,透露着杀伐果断。
紧接着,维拉看到塞勒斯动了。
那个高贵冰冷,英俊又优秀的男人,仿佛冬日弦月一般遥远,令人心生向往又触及不到的男人,他向前一步握住了女孩的手,于此同时缩进了距离,仿佛将她拥入怀中一样。
维拉的目光一暗。
这时,电梯门打开,一位部门主管走了进来。
“维拉,你出差回来了?”他打招呼。他走进电梯,正好看到了维拉的平板,“哦,你在看那天的视频啊。这个叫潘多拉的孩子太令人惊讶了,她从哪里来的这样的力量呢。”
维拉没有说话。
她缓缓的收起平板。
“你说……”维拉开口道,“塞勒斯大人,将她当做什么呢?”
塞勒斯和潘多拉之间只有合作契约关系?可是,大人那样的人,怎么会因为区区合同就……
“嗯?你说什么?”她身边的人没听清。
维拉摇了摇头,她抿起嘴角,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事情没有这样简单。
第18章
第二天清晨,维拉再一次来到执行官办公室的走廊外。
塞勒斯的办公室在行政楼的最高层,才早上七点,这里还很安静。
维拉却看到塞勒斯的办公室房门敞开着,和以往一样。
她心中一动,加快了脚步。
走到门口,果然看到了塞勒斯。
衣着黑色西服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后,清晨的阳光洒在他的肩膀和银发上。他修长的手指轻握着文件,神情专注地工作着。
塞勒斯本就容貌英俊至极,远超凡人。如今在阳光的笼罩下,更显得他是如此的完美、高贵,干净,不沾染一丝凡世尘埃。
人类怎么可能生出这样完美的男人?
尽管已经共事许久,维拉有时仍然有这样的心情。
维拉伸出手敲了敲门板,提醒自己的到来。
塞勒斯放下手中文件,抬眸看向维拉。
“维拉。怎么了?”
每一次被他那低沉磁性的声音呼唤名字的时候,维拉的心脏便忍不住一颤。
她露出笑容,走了进来。
“塞勒斯大人,这是你昨天让我整理的文件。”
塞勒斯接过来,他仔细地翻阅起来。
维拉双手背后,看着自己眼前的男人。
塞勒斯检查她的工作资料时,也是她唯一能名正言顺注视他的机会。
维拉早就在见塞勒斯第一面的时候,就因为他的外貌而心动。随后发现了他在其他方面也如此优秀厉害,更是每一天都在加深喜欢。
可是她明白,没有人能配得上塞勒斯大人,包括她自己,都不配。
但至少,维拉有其他选择——她可以成为他身边最优秀、出众的那个女人,成为他唯一的女性得力干将。
按照塞勒斯大人的性格,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成家立业。而且就算成家又算什么?结婚也可以离婚。
然而她,她会成为他身边不可替代的帮手,永远站在他身后。
这是维拉的野心。她将这一切隐瞒得颇深,平日更是隐藏自己的爱慕,甚至很少有机会多看塞勒斯几眼。
也就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能在等待时光明正大的注视着他。
维拉的目光下,塞勒斯翻完了报告。
“你一直做得很好。”塞勒斯放下文件,“出差辛苦了。这个礼拜没什么特别任务给你,好好休整吧。”
这就是全部了。
塞勒斯本就淡薄话少,加上所有的时间,他们一个礼拜也才说几句话而已。
“是。”
维拉微微鞠躬,她转身走了几步,却又停下。她转过头,看向塞勒斯。
她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大人,中午要和我们在食堂里聚一聚吗?不少出差表现优秀的同事都想和您一起吃饭,当做嘉奖。”
“不了。”塞勒斯整理着自己办公桌上的文件,他头也没抬地说,“我中午不吃饭,你们吃吧,告诉里奥我请客便好。”
维拉欲言又止,她微微抿唇,最后又是微鞠躬,这才转身离去。
…
塞勒斯又是忙了一上午。他将时间利用到最极致,以此来弥补下午的工作空白时间。
其实对他而言,这种办公室赶工作其实一点都不辛苦。
他是被按照要带领大部队经历漫长星际战争而培养的,和平时期的办公室工作,怎么可能比得了长年累月的战争费神。
而且,他需要关注的从魔女、数个种族、星球甚至星际,缩小到了一个星球,费的精力比过去还少很多。
只不过在这个年代的人来看塞勒斯的工作状态很不可思议罢了。
快到中午时,塞勒斯完成今天工作,起身返回生活区。
做好一个执行官对他来说绰绰有余,倒是潘多拉,让塞勒斯比较费心。
他如今担忧的是两件事,一个是潘多拉所说的她随时开始的力量融合,另一个则是潘多拉的状态。
这一个月里,她实在是太乖了,听话得超出塞勒斯想象。
潘多拉一直都很配合,她没发脾气,没反抗,甚至没说过一次‘无聊’。
按照之前塞勒斯所了解的那样来看,将她束缚在某个地方超过一个礼拜,她或许都没办法忍耐。
潘多拉如此乖,甚至除了那次出门之外,一次都没出总部。这样的表现也让塞勒斯感到隐隐的不安。
这就像一只猫蹲在古董花瓶旁边,每天都在那里蹲着,它明明很乖,可你清楚猫就是很手欠没办法约束,就算它现在不动,你心里还是担心它会不会什么时候忽然就把花瓶扒拉下来。
一切都没办法预料和掌握。
塞勒斯来到生活区,属于他和潘多拉的那一层。
潘多拉果然又没关门,她已经照常在镜子边坐好,翘着腿等着他来给她编发型。
塞勒斯进门,潘多拉正哗啦哗啦地翻着编发书,她捂住那一页,只剩下最后完成图。
“如果不给你看步骤,你还能编出来吗?”她好奇地问。
塞勒斯的嘴角有翘起的痕迹,但又转瞬即逝的消失,仿佛只是错觉。
他看了眼完成图,然后伸出手,从潘多拉的肩膀上探过,合起了她手中的书。
塞勒斯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已经不太排斥靠近潘多拉。
“这么自信?”
潘多拉仰着头眨着眼睛,好奇地看着塞勒斯,睫毛像是小扇子一样眨呀扇呀的,塞勒斯不得不用双手手指扶住她的头,让她把头低下。
潘多拉其实是有点不信的,她自己对照着看都会看晕,更别提只看完成图。
女人的那些各种花样的发型,看完成图好像很简单清爽,实际上绕了许多弯弯绕绕。
没想到,不过几分钟,塞勒斯果然完成了和完成图一样的结果。
“怎么可能?”潘多拉照着镜子,她喃喃道,“你是个男人耶,也太擅长了吧。”
“所有的事物都有逻辑可寻。”塞勒斯平淡地说,“而且我已经有经验了,复原一下,不算什么。”
潘多拉:……
完全不一样好吗,之前那些最多就算是日常编的发型,她特地挑了一个特别特别难的呢!
她忽然惊觉,塞勒斯可能是个天才?
潘多拉瞬间有了新的想法。
“我要学画画。”她说。
“好。”塞勒斯答应道。
“我要你教我。”
塞勒斯本在为女孩梳头发,听到这话一怔,手中的梳子也停下,才又继续。
“我不会画画。”他解释道。
“你可以学呀。”潘多拉说。
二人在镜子里目光相接,塞勒斯的神色染上些无奈。
“如果我去学,那就要缩短陪你的时间。”他说,“你愿意吗?”
潘多拉想了想,她灵光一闪,“要不然,我们俩一起学吧。”
她就想知道塞勒斯到底是不是处处都这么天才。一起学的话,还能分析得更容易一些。
“好。”塞勒斯说。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无奈的感觉。
潘多拉眨着眼睛,塞勒斯答应的实在是太痛快了,让她都没有什么成就感。
最近有点无聊,她得给自己找点事儿干,不然就真的有点腻烦了。
她来了这一个月,塞勒斯从没对她生气过,甚至连恼火也不曾有过——这是真的,他没有假装,潘多拉没从他的身上感觉到隐忍的怒气。
有点想知道,塞勒斯对她的耐心能有多少呢?
“你今天中午要吃什么?”这时,塞勒斯恰巧问,“食堂那边要准备了。”
他的话给了潘多拉灵感。
“要不然,我们今天去食堂吃吧!”
潘多拉想,塞勒斯把她放在他的卧室旁边,也是一种隔离。生活区本来就里工作区域很远,执行官所在的房间更是生活区里的重中之重,远离闲杂人等。
塞勒斯必然是不希望她见人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愿意,可身为执行官和传闻中的危险人形武器一起出现在众人面前,对他的执行官身份不利,这样的塞勒斯总会不高兴吧。
潘多拉越想越觉得自己正确,她期待地看着塞勒斯。
塞勒斯以为她是真的很想去食堂,其实潘多拉在期待他其他的情绪。
没想到,塞勒斯点了点头。
“如果你想的话,那就去吧。”
……情绪上完全没有任何波动呢。
潘多拉好像有种想搞事打在棉花糖上,不痛不痒的感觉。
这家伙的底线到底在哪里啊?
总不能,除非她毁了这里,不然他什么事都不会生气吧?
思考期间,塞勒斯已经放下了梳子。
“现在还不走吗?”
潘多拉想了想,还是有点不爽,没有扳回一城的感觉。
“衣服。”她赌气道。
她在屋里穿着的都是吊带裙,出门的话还要披上个小外套。
塞勒斯按照指使来到潘多拉的衣柜面前,一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挂满了许多许多衣服裙子,数量之多有种让人喘不过气的感觉,全都是潘多拉这一个月里网购和指点杂志让里奥跑腿的成果。
他不知道她要什么衣服,站在衣柜前,表情有点茫然地看过来。
潘多拉觉得心情好点了,她让塞勒斯取了其中一件拿过来。
这还不算完。
塞勒斯递给潘多拉,潘多拉却没接,又骄横的说,“你帮我穿。”
男人终于不像刚刚那样怎么都可以的样子了。
他欲言又止,潘多拉以为塞勒斯终于要生气,没想到,塞勒斯却说,“女孩不能让异性接近自己,更不能让异性给你换衣服。”
——那种语气,操心得犹如老父亲。
这完全出乎潘多拉意料,她活了这么久,还从来没人管过她。
潘多拉顿时抬高语调,“我是普通女孩吗?”
“这不一样。”塞勒斯表情认真,“就算你不在意,也不能随意让男人占你便宜。”
“我看谁敢!”潘多拉掐起腰,她生气地说,“你到底穿不穿?”
塞勒斯第一次遭遇这种有理说不清的事情。他明明没说错什么,可是潘多拉莫名其妙就生气了。
他欲言又止,潘多拉瞪着眼睛,一副气呼呼的样子,他再多的道理也说不出来了。
塞勒斯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没办法,他将外套的衣挂放在沙发上,帮潘多拉穿上外套。
“这回可以了吗?”他微微弯下腰,声音带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哄劝安抚之意。
潘多拉照着镜子,她气着气着忽然惊醒,她本意是让塞勒斯生气,怎么本末倒置了?
顿时又干巴巴地说,“还有鞋。”
塞勒斯没有犹豫便单膝跪下,左手拿起了她的凉鞋,右手手指则轻扣她的脚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