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早就知道塞勒斯大人和潘多拉在一起了,可每每看到他们新的相处模式,都让里奥很难适应。
几个小时之后,塞勒斯终于抵达总部。
他回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出了电梯后,塞勒斯直奔潘多拉的卧室。
潘多拉和往常一样,窝在沙发里玩游戏,她轻轻抬起头,塞勒斯却敏感地觉得有点危险。
要是以往他出差归来,潘多拉早就扑上来抱抱了。
可是这一次,她只是微微抬了抬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猜不到她心中的想法。
塞勒斯抿了抿嘴唇,他走过去,在她的身边坐下,然后拿出了袋子。
潘多拉认识那个塑料袋,是一个她平时还蛮喜欢的连锁特色小吃店。
塞勒斯要用食物来贿赂她。
潘多拉扫向他的身上,塞勒斯的身上是部队的制服。
除了在公众面前出现之外,他在平时从来不穿军装,这一看就是回程的路上才换上的。
然而,他身上的血腥味道却这样明显。
他果然受伤了,而且不是那种轻伤。
潘多拉沉思着,她忘记去接塞勒斯递过来的袋子。
这时,她感觉到自己的手指传来了微凉柔软的触觉。
她抬起头,看到塞勒斯因为她没理他,所以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触了触潘多拉的手指。
再配上男人那清澈无辜注视着她的眼睛,和抿着薄唇有点委屈的小情绪,怎么看都有点无声的撒娇和讨好的意思。
……开玩笑!以为这样就可以萌混过关吗!
她潘多拉是那种轻易被撒娇打败的人吗?
她确实是。
潘多拉发现,塞勒斯如今真的了不得,明明是个电线杆子,他是从哪学会仗美行凶的,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撒娇?
如今塞勒斯还是无意识的,她绝对不会让他知道,她真的吃这一套,不然以后这个家伙肯定会越来越脱离她的掌控。
于是潘多拉抽出手,她冷淡地说,“解释一下吧。”
她可能装得太像了,潘多拉感觉到塞勒斯的情绪明显从紧张变成了低落和难过,以及……自责?
潘多拉已经发现,塞勒斯很容易苛责自己,但她没想到这种情绪竟然来得这么快。
“人鱼王储赫斯特联系我,所以我便去与他见面了。”塞勒斯垂下睫毛,他低声说,“因为你们关系不好,所以没有告诉你。”
潘多拉已经料到是这一回事,但她仍然皱起了眉毛。
“他找你做什么?”
“他是王,自然是为了他的人民。”塞勒斯抬眸看向潘多拉,“他愿意以死谢罪,以此希望获得你原谅其他人鱼的机会。”
不知为何,潘多拉的心情有点不爽起来。
瞧瞧塞勒斯这幅为赫斯特说情的真心样子,难道同为领袖,他们彼此之间还惺惺相惜了?
塞勒斯没有感觉到潘多拉的想法,他继续说,“我知道你厌恨人鱼王族,可是普通人鱼是无辜的,他们……”
他后面话,潘多拉都没有听进去。
她只是越来越觉得生气,塞勒斯怎么可以关心别人?他怎么可以向着别人说话?
他就该全心全意地向着她,把所有心都给她,一分一毫都不分出来给别人。
她那么讨厌人鱼,他还帮他们说话,真是讨厌!
潘多拉从未有过这种情绪,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叫做吃醋,而且是吃飞醋。
人家正常人类吃醋大部分都是吃异性之间的醋,而潘多拉就比较恐怖了,她连塞勒斯向着另一个种族、帮另一个男人说话都觉得生气!
塞勒斯正按照自己在回来的路上思考好的那一套理智而公正的说辞来说服潘多拉,结果他就发现,潘多拉的表情越来越危险?
这不是他的错觉,因为下一秒,不耐烦的潘多拉干脆抓住他的衣领,将塞勒斯用力抵在了沙发背上。
女孩的膝盖抵在沙发上,所以看起来还比塞勒斯高过一头,她倾过来,带着危险的阴影。
“如果我就非要杀了人鱼,你能怎么样?”她阴沉地说。
塞勒斯注视着女孩阴霾的双眸,他愣住了——这个走向怎么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本来在他说之前,日常生活的潘多拉似乎都把人鱼的事情忘到脑后了,可是他一提,潘多拉一脸现在就要去海边杀戮的戾气。
他意识到她是认真的,她第一次情绪如此暴戾。
执行官彻底呆住,这和他计划的完全不一样。
“也……也不能怎么样……”塞勒斯弱弱地说。
潘多拉这才松开他的衣领,轻哼了一声。
“一身都是鱼腥味,去洗澡!”她凶巴巴地说,“洗完澡再回来。”
塞勒斯抿了抿嘴唇,带着点委屈地起身了。
他都走到门口,却又听到潘多拉说,“回来。”
塞勒斯转过头,迷茫地看向她。
潘多拉不耐烦地重复,“回来!”
没办法,塞勒斯只好又回到了沙发边。看着他呆呆站在旁边的样子,潘多拉更烦躁了——为什么搞得好像她欺负他一样啊!
她直接用力量抓住塞勒斯,让他坐下来,然后潘多拉伸出手,很粗鲁地扒开塞勒斯的军服。
因为自己的伤口已经在愈合,所以塞勒斯没有缠绷带。
潘多拉看向他的右臂和胸膛,就看到男人好像被熊抓了一爪子一样,身上留下了五个触目惊心又长又扭曲的伤口。
而愈合到一半结痂的状态,又是看起来最严重的样子。
潘多拉更生气了,这一看就是人鱼抓的,他竟然还帮人鱼说话,而且就这样准备去洗澡,这个男人的脑子是怎么构成的?
如果是以前,她会用一种很轻柔的速度帮他愈合,但今天潘多拉心情不好,所以即使帮塞勒斯愈合,也带着一种凶巴巴的感觉。
她很迅速地治愈好了塞勒斯的伤口,一抬头,便看到男人嘴唇都白了。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她虽然治好了他,可伤口愈合的速度一瞬间堆积在一起,必然是十分痛苦的。
潘多拉有点心疼,但她还是很生气。
“去洗澡,回来再说发生了什么。”她松开塞勒斯,冷硬地说。
塞勒斯带着委屈的情绪飘走,潘多拉一个人靠坐在沙发上,还是心情不好。
想了想,她把暴怒叫了出来,暴打了一顿。
她的情绪不正常,一定是暴怒在搞鬼!
第75章
把暴怒暴揍一顿之后关进小黑屋,潘多拉觉得自己的心情好多了。
精神世界里,被揍的暴怒生气地质问色/欲,“平时你最活跃,关键时刻哪去了?!”
它们都能够感觉到潘多拉在吃醋,可是偏偏她本人毫无感觉。
在七宗罪的力量中,色/欲是最了解两性关系的,只有它出来说出真相,潘多拉才会相信。
然而,在最关键、最需要它的时候,色/欲竟然什么都没说,眼睁睁看着暴怒挨揍!
暴怒暴怒起来,色/欲即将挨打。
“那种情况不能说。”色/欲委屈地躲在懒惰身后,“潘多拉会恼羞成怒然后牵扯到我们的。”
七宗罪剩余的五股力量都沉默了。
哎,最近潘多拉真的好阴沉不定。
卧室中,潘多拉烦躁地玩着游戏。
她将力量关进小黑屋之后,七宗罪就会与世隔绝,再也不能知道外界发生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她还是很烦呢?
潘多拉意识到,塞勒斯背着她去见人鱼不知密谋什么的事情,远远不如他为人鱼说话而让她来得愤怒。
毕竟如果塞勒斯真的去密谋,这个事的重心也仍然是她。而他求情这个举动,便是将自己推向其他立场。
她早该想到的,塞勒斯是人类领袖,而且是个很有责任心的领袖,他当然会在意人类,甚至在意人鱼。
道理她都懂,可是她就是很气。
潘多拉倒是对塞勒斯去见人鱼的本来原因不太感兴趣,她能感觉到人类真正的情绪,也约等于能够看穿人类的真面目。
所以她知道塞勒斯即使真的要做些什么,也绝对不是要害她的。
潘多拉懒洋洋地触碰着平板,等待塞勒斯。
实际上,塞勒斯并没有让她等多久。
男人本来可以以部队的速度三五分钟就洗完,可是潘多拉说他身上有鱼腥味,塞勒斯不知道这是潘多拉的气话还是真的,所以他少有地足足洗了十五分钟。
等到塞勒斯回来的时候,潘多拉抬起头,她的喉咙蠕动,心情复杂起来。
洗完澡的塞勒斯干净得好像蒙蒙细雨落在湖面,他的头发微潮搭下,这让男人看起来终于没有平时那样冷峻而遥远了。
他终于有点二十多岁青年人的样子。
塞勒斯几乎所有衣服都是白黑灰三色,现在他身上穿着的便是灰色家居服,很简朴的那种。
潘多拉的火气就不知不觉被他浇灭。
可表面上,她还在维持自己的生气,潘多拉皱眉道,“你就没有其他颜色的衣服吗?单调死了。”
塞勒斯站在门边,有点手足无措。
潘多拉能够感觉得到塞勒斯情绪中的迷茫和委屈。
他好像只是做错了一件事情,潘多拉就开始全方面地抨击和嫌弃他。他都不知道哪些是她的气话,哪些是她真的这样认为的。
潘多拉开始头疼起来,她甚至开始觉得自己的做法有点过分。
哎,算了,就当是她上辈子欠他的吧。
潘多拉的语气无可奈何地缓和下来。
“来呀,还疼不疼?”
塞勒斯这才走过来,又在她的身边坐下。
塞勒斯垂下睫毛,他静静地说,“对不起。”
“我知道,你背着我去见人鱼。”潘多拉说,“我不在乎。”
她本来想好好地教育塞勒斯,告诉他她在因为什么而生气,塞勒斯已经抬起头,对上她的目光。
“赫斯特用了血咒,我们看到了你被封印的事情。”他说,“我之所以会受伤,是因为他在接纳太多他人情绪时的失控,他不是故意的。”
潘多拉沉默了下来。
他在挖掘她的过去,这看起来不难理解,正如她想知道他的秘密,塞勒斯想知道她过去发生了什么,似乎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潘多拉问,“你为什么对我的过去感兴趣?”
潘多拉没有想象中的震怒,让塞勒斯松了口气。
面对这个问题,他沉下了心,过了几秒后,才缓缓开口。
“因为,我想知道你是谁。”
潘多拉没听懂,她蹙眉道,“我是潘多拉,还能是谁?”
她对上塞勒斯冰蓝色的眼眸,好像自己也要融入那浅色的湖泊之中。
“我是说,我想知道过去的你都发生了什么事情,遇到了什么人,受过什么磨难,爱过或恨过谁。”塞勒斯耐心地说,“我想知道全部的你。”
他的话让潘多拉慢慢地冷静下来。
塞勒斯的中心还是她,这让潘多拉心情愉快了不少。
“有必要吗?”她问。
塞勒斯却认真地点了点头。
潘多拉还是不解,“你知道又能怎么样呢,什么都不能改变。”
“对我而言很重要。”
“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潘多拉说。
塞勒斯注视着她,那么专注而认真,甚至有点灼人的温度。
“我想知道,是谁给你起了潘多拉的名字。我想知道你是怎么遇到七宗罪的;是谁第一个称呼你为魔女。你第一次动手时,是因为什么事情;你在上古时代最喜欢吃什么,你的家人对你好吗?”塞勒斯注视着潘多拉,“当你被封印时,害怕吗?”
潘多拉的身体缓缓地向后靠。
她第一次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发麻。
塞勒斯第一次这样认真地注视着她,那副专注却让她有点无法招架。
她的心都好像烧了起来。
“我,我,”
潘多拉有点磕巴,这些问题如此密集而私人,好像男人的气息,一点点占满她的世界,让她无法逃避。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回答塞勒斯的哪个问题。她看向他。
“你问的这些问题,也是为了保护你的人类吗?”
“我是这样说服自己的。”塞勒斯很诚实地说,“但其实,我知道出于个人的角度,我也很想了解你。”
塞勒斯和潘多拉都没有感情经历,他们偶尔挥出的直拳本来是很单纯的意味,在对方眼里却变得更难以招架。
这个家伙知道他在说什么吗?潘多拉的大脑几乎宕机。
尽管她从他隐瞒的情绪中能够感觉到塞勒斯对她的在意,可男人从未当面说过。
潘多拉当然明白不论是出于人类领袖角度,还是他自己本身的性格,说出这种离经叛道的话都很难,所以也没在意过。
可是塞勒斯这样说的话,基本就是含蓄地说他的在意了啊!
直男的真心更让人招架不住。
塞勒斯发现潘多拉没有回答,他往前凑了凑,难过地说,“你真的很生我的气,耳朵都气红了。”
潘多拉:……
果然,电线杆可能会迟到,但绝对不会缺席。
塞勒斯丝毫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他在认真地思考这个事情。
“对不起,潘多拉,没有经过你的同意,便去探查你的过去。”塞勒斯沉声说,“我在恩狄尔的记忆中看到你对这件事情的反感……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做了,希望你能够原谅我。”
嗯……怎么说呢,潘多拉真的没有生气。
这不是因为她只有过去不能看,而不在乎成为魔女之后记忆。
而是因为,恩狄尔和塞勒斯窥探她过去的意义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