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暴怒的力量骤地逼近他,它愤怒地说,“是我们在保护她,免受人类的威胁!”
“我们引她走上正确的路。”暴食说,“我们是唯一对她好的存在。”
塞勒斯没有来的感到愤怒,这些家伙对她好的做法,就是让她独自一人活了两千年之后毁灭宇宙?
“如果你们觉得这是在为她好,那为什么还要怕她醒过来?”他清晰地抓住了刚刚暴怒的话。塞勒斯说,“恐怕你们想做的事情,和她本身的意愿是有违背的。”
“——你,你只是个人类,你懂什么?!”
看起来黑暗力量们并不适合辩论。在它们的愤怒中,束缚着房间的墙壁和地面的影子如同锁链般更加缩紧。
“别和他废话了,快点动手。”傲慢说。
黑色的影子骤地全部远离塞勒斯,阴冷也随之消散。
塞勒斯看到那七个影子一个一个地融入潘多拉的后背。直到最后一个黑影没入,女孩低垂的头忽然仰起,她挺直了后背。
紧接着,少女睁开了她无神的眼眸,笔直地注视着塞勒斯。
她一动不动,如洪水滔天的力量便向着塞勒斯挤压而去。
塞勒斯的身体被狠狠挤压在床铺上,他的每一块骨头、每个细胞都在痛苦地颤动,他又开始感到无法呼。
窒息的痛苦和被碾碎般的疼痛挤压着塞勒斯的大脑。他的意识开始浮浮沉沉。
塞勒斯的心脏不甘心地跳动着。
差一点……他就差一点就能够将潘多拉身上的谜团揭开一角,就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偏偏——!
在死亡的黑暗席卷来的前一秒,即将失去意识的塞勒斯忽然感到如同千斤沉重地笼罩着他的力量骤地消失了。
意识重回清明,身体不再被束缚,塞勒斯立刻爬了起来,他剧烈呼吸和咳嗽着。
胸膛起伏,塞勒斯抬起头,他看到潘多拉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坐在床边。
潘多拉的睫毛微颤,她缓缓抬起头,刚刚如死水般的眼眸出现了亮光。
“潘……潘多拉。”塞勒斯嗓音干涩地唤她。
二人对上彼此的眼睛,塞勒斯能够感觉得到——她回来了。
潘多拉轻轻呼吸着,她看着男人那白皙脖颈上明显的勒痕,目光逐渐冰冷。
“谁让你们这样做的?”潘多拉轻轻地开口道。
阴影们都一僵。
它们都能够感受得到,她生气了。
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潘多拉第一次生气。
第11章
事情败露之后,七个阴影再次出现在了潘多拉的身后。
只不过,和刚刚对待塞勒斯那如狼似虎的可怕样子相比,现在的阴影们则是老实了许多。
塞勒斯原本脑补了一场‘邪恶势力控制少女身体’的戏码,可是看到它们和她的状态,好像和他想象得不太一样?
恶势力七宗罪的七股力量战战兢兢,可怜巴巴地对潘多拉解释。
“……这个人心谋不轨!他竟然在临死前还在担心你!”
“他的脑回路的确和其他人类不同。”潘多拉十分赞同。
塞勒斯:……
到底谁的脑回路更不同一点啊!
“这个人类是我见过最强大的人。”暴怒说,“如果杀了他,一定会让你更加强大的!”
这话潘多拉就不爱听了。
好吧,说实话,她刚开始确实也有点这样的念头和冲动。可是这段时间下来,塞勒斯在她的心里已经与众不同——杀他,那是绝对舍不得的。
于是,前一秒还很亲近的少女,下一秒脸上就没有了笑意。
“所以,你们背着我沉眠的时候,潜意识控制我的身体,想杀了他?”潘多拉冷冷地说,“是这样吗?”
七宗罪又不出声了。
“你还是个孩子,有软弱的地方。”半响,暴食说,“所以在需要的时候,我们的职责是帮你做决定。”
它的话音还未落下,潘多拉身上的气息就阴森起来。
“没人能帮我做决定。”潘多拉冷冷地说,“如果你们分不清主次的话……我不介意送你们回深渊。”
顿时,黑烟们都慌张地道歉起来,这才小心翼翼地在半空中消散。
在它们消失的一瞬间,屋内墙壁上那如同锁链般缠绕的黑色影子也全部不见。
屋里恢复了平静,仿佛刚刚如同洪水一般的阴影都从未出现过。
潘多拉松了口气,她转回头,就看到塞勒斯坐在床的另一边,男人原本一丝不苟的银发有点杂乱,黑色的睡衣衣领也歪歪扭扭,纤细白皙的脖颈间,力量的红痕还没有消下去。
“你没事吧?”塞勒斯开口。他好像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完全没有关注。
这种情况下,就连最自我中心的潘多拉也开始感到心虚。
“你没事吧?我是说,呃……”潘多拉小心翼翼,“抱歉。”
塞勒斯摇了摇头。
“它们和你是什么关系?”他问。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伤害到了塞勒斯,潘多拉第一次面对问题如此乖巧。
“我的力量来源。”她简短地说,“它们是很强大的力量,不死不灭。我是唯一一个能帮它们终止这一切的人。”
“那深渊……”
不等塞勒斯问完,潘多拉干脆地说,“我是在一个深渊里遇到它们得到力量的。相信我塞勒斯,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问题。”
塞勒斯沉默了。
“‘不死不灭’。”他轻轻地说,“你知道承担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吗?”
这是诅咒,这是牢笼。
普通人想要长生不死,却不知道这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人们因为贪念而想永生,可永生的本身就在溶解他们贪念的意义。
当一切驱逐于永恒,人类一生所追求的事情就变成了可笑的泡沫。
连潘多拉都只挺了两千年,最后选择与宇宙一起长眠。
而那个年幼的她不知道,她选择了多么可怕的一条道路。
潘多拉耸了耸肩膀,“没关系的,不论代表着什么,我都不介意。”
塞勒斯却不在说话。
潘多拉能够感觉到他在以沉默不语的方式生闷气,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情绪。
其实谁受到这样大的惊吓,生气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潘多拉总隐隐约约觉得,塞勒斯不是在为自己,而是在因为她生气……?
这个男人真的很奇怪。
“对了,暴怒说你很强,那你真的很强。”潘多拉说,“不过为什么呢?”
塞勒斯作为基因优胜培养出来的元帅,身体各项素质自然比两千年前的人都要强大。七宗罪们不知道原因,但是能够感觉出来他的与众不同。
塞勒斯自然能察觉出潘多拉不太高明的转移话题的方法。他无声的叹息,抬起眼来看向她,没想到正好和潘多拉的目光对上。
不知为什么,看到她黑色的眼眸,男人又开始心软。
“从明天开始,我需要你比往日更听我的话。”塞勒斯说。
潘多拉迷茫地点了点头,“为什么?”
“你今夜的力量爆发,恐怕全世界的高级检测所都察觉到了。”塞勒斯道,“最快的话,兴师问罪的人明天就会到来。”
潘多拉的力量强大而独特,这也是塞勒斯为何能准确地发现她的原因。
阿伦美洲西海岸研究室的力量波动勉强可以解释为研究时不小心,可能仍然有警醒之人察觉哪里不对,但面前可以说清。可是同样的波动隔着大洋出现在他的总部,那就耐人寻味了。
其他辖区的高层可能会在接下来几天接连拜访。
按照现在的世界统一和平规定,各个大陆都不允许私藏危险武器,如果研发成功,必须互相告知——这也是为了在怪兽威胁面前,不让人类互相再继续战争。
塞勒斯并不担心自己与他们打太极的能力,他担心的是潘多拉。
研究所那些人虽然已经打点过,但是仍然有可能说出潘多拉的事情,再加上之前她在对付金甲虫的事情,名气已经隐隐流传,其他大陆的高层很容易知道她的存在。
这也无所谓,塞勒斯有能力护住她。
——就怕她心绪不定,临时愿意跳槽到其他执行官的势力里,那就麻烦了。
“我们要统一一个战线。”塞勒斯说。
“一个战线。”潘多拉发誓。
“特殊时期,你要听我的话。”
“我要听你的话。”
“能发誓?”塞勒斯确认道。
潘多拉点了点头,但看起来塞勒斯还是不太相信的样子。
她干脆伸出手,抓住了男人的手腕。忽然的身体接触让塞勒斯的手臂僵了僵,他看着她把他的手指掰成‘6’的样子,然后又用她自己的小拇指勾住了他的小拇指,轻轻地晃了晃。
“我们拉过勾啦。”潘多拉狡黠地笑了起来,“拉过勾的事情就要说话算话。”
塞勒斯一怔,他愣愣地看着在月光下像是个小狐狸一般又可爱又活泼的少女,她柔软的指弯摩挲着他常年持枪有些粗糙的手指,一下一下,刮得他的心里都骚乱起来。
他僵硬地注视着她,直到潘多拉松开他的手指。
可能是看塞勒斯没有反应,跪坐在床铺上的女孩向前前倾身体,骤地拉近了距离。
她仰起头,眨了眨眼睛。
“我都和你拉钩了,这回放心了吗?”
少女的长发划过他的手臂,鼻尖的气息如此之近,从他的下巴拂过。
塞勒斯的身体僵硬地向后移,他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你该回去睡觉了。”他说。
这回,不太高明地转移话题的人变成了塞勒斯。
潘多拉努了努嘴,她委屈地说,“我本来应该沉睡到明天才能补足能量,为了救你才强行惊醒,我的头好疼。”
“……我给你叫医生?”塞勒斯弱弱地回答。
潘多拉眨了眨眼睛,她忽然发现了塞勒斯新的突破点。
他好像,特别吃软和撒娇这一套?
就当潘多拉想自己要不要再幼齿一点,假装自己很想妈妈或者委屈地掉掉眼泪的时候,一阵天旋地转忽然而来。
她差点一头栽下床铺,而塞勒斯那军人的反应能力迅速地揽住了她。
塞勒斯能够感觉到刚刚潘多拉其实只是在耍赖。可是现在却有点不同,女孩本就白皙的小脸此刻一点血色都没有。
“你怎么了?”塞勒斯一向平淡的声音急促了一些。
潘多拉在他的臂弯间呼吸着,她虚弱地说,“12月12号是我最虚弱的时候,七宗罪才会控制我的身体……它们刚刚想杀你的时候,透支的力量还没有补足。”
塞勒斯薄唇微抿,他沉声道,“你需要我怎么做?”
潘多拉的眼睫开始缓缓垂下,她的意识逐渐变沉。
“……没事,睡一觉就……好……呼……”
女孩的话还没说完,就昏昏沉沉地睡去。
塞勒斯保持严肃的样子打量着潘多拉,直到她的呼吸逐渐变得匀称,塞勒斯才恍然发现自己的处境。
他抱着女孩,而她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
这个念头让塞勒斯呼吸微顿。
他僵硬地眨了眨眼睛,才确定这不是梦。
幸好,这个屋里的另一个人已经沉睡,没人发现他异样的情绪。
塞勒斯做了一些别的尝试,比如将潘多拉抱回她的屋子或者干脆放开她,让她在他的床上好好睡一觉。
可是每当塞勒斯有所动作,怀里的少女就会像是敏感的婴儿,她会蹙起纤细的眉毛,喉咙传来不愿意的哼唧音调,甚至,她还会往他的怀里深处再钻钻!
当又一次的尝试失败,潘多拉的手臂已经抱住他的腰的时候,塞勒斯终于放弃了抵抗。
他僵硬地靠在墙边,老老实实地抱着沉睡的潘多拉。
后半夜数个小时的寂静,塞勒斯到底想了什么,无人而知。
清晨五点半,睡熟的潘多拉终于松开了他,像是毫无防备的小猫露出了肚子。
塞勒斯将她轻轻地安置在自己的床上,这才去开始准备自己白天的工作。
这时,副官里奥已经来到塞勒斯的卧室门外,昨天晚上的异动让他比平日早到了一个小时。
里奥抬起手,他敲击门板,才敲到第二下,门就很迅速地被打开了。
打开门,露出的是塞勒斯的脸。和往日无时无刻都保持完好形象的塞勒斯相比,今天的他在这个时候竟然还没换上常服,已经能想象出昨天的慌乱。
只不过塞勒斯的脸看起来仍然一如既往的完美,通宵对他仿佛没有任何疲惫。
“怎么了?”塞勒斯说。
里奥敏感地感觉到他的声音比平时还压低了半分。
“大人,昨天晚上……”
里奥刚刚开口,他的目光不小心从塞勒斯的身后扫过,便僵住不动了。
在伟大的执行官的床上,似乎隐约能看到一个黑发少女裹着被子沉眠。
下一秒,塞勒斯阻断了他的目光。
里奥转移回眼神,他看向塞勒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大、大人……”他压抑着震惊,干涩地说,“虽然我不太喜欢那个女孩,可是,可是,她还是个未成年啊!”
塞勒斯一愣,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里奥忽然用一种看禽兽的目光指责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