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们一头雾水,但是碍于太子殿下黑了的脸,下意识的心惊胆战,立刻转头就往外跑,匆匆忙的找着。
赢溱等了一会,呼吸变的有些急,脸色更是红的不行,他站起身,疾步往外走。
小小胖立刻跟上去那句:太子殿下您现在身子不适,不适合走这么急,他不敢说出口,因为太子殿下此刻的脸像是要吃人一般。
两个人走到了御花园的小道上,看见了往这边走来的许灵,小小胖默默的翻个白眼。
许灵见着赢溱,莞尔一笑,快步走上来,挡在了赢溱的身前,笑着道:“太子殿下——”
“滚!”赢溱怒吼,胸膛起伏极大,推开许灵往前走。
小小胖垂着眸子,心道:偏偏惹上了太子爷心情不舒服的时候上来请安,活该!
赢溱可没心情顾及这么多,他现在脑海里全是那个梦,“不会的不会的。”他安慰自己,“小不点不会走的。”她这么依赖他,不可能的,肯定是这几日他没去找她,她生气了,跑去和母后玩了。
定是如此!
对!
赢溱想到这,快步跑了起来,雪坑一个比一个深,小小胖暗道不好!
太子殿下此刻的脸已经红透了,显然已经病的不轻,小小胖硬着头皮上前,道:“太子殿下,冰天雪地的,你身子不适,我们——”
“滚!”赢溱怒吼,眼睛通红,一把推开了小小胖。
皇上和皇后的宫殿就在眼前,赢溱猛地咳嗽了几声,猛地推开门,大步跑进了里面。
“爹,娘,咳咳婳婳呢!”赢溱边跑边喊,他不顾后果,一把推开了宫殿的门。
下一刻就见赢烨往外走,蹙眉道:“你娘睡下了,别吵她。”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她的情绪,赢烨不希望有任何的事打扰到她,自己的儿子都不行。
“爹。”赢溱咳了咳,“婳婳呢,婳婳呢。”
他也不知道为何一定要问自己的爹娘,但是直觉就是他们都知道!
赢烨望了眼屋檐下那漫天大雪,忽然叹息了声,道:“昨个夜里走了,去南海了。”
他不忍心瞒着,总有一天赢溱也会知道,不是今天便是明天。
南海
干爹在的地方
昨夜的梦竟然是真的!
殿外是漫天的飞雪,树梢上都带着白色的雪花,寒冷的像是他的心。
“噗!”赢溱猛的吐出一口血,赢烨吓得大喊:“宣太医!宣太医!”
心口猛窜上来的疼痛,痛的赢溱步伐踉跄,透过层层白雪,似乎还能瞧见昔日那张笑若桃花的面孔,就在跟前,他理所当然的以为,她离不开自己,也从未想过她会离开,赢溱的双眼通红,甩开前来来搀扶他的人,不顾身后人仰马翻,一股劲挣脱出来,力量大的惊人,“李全清!备马!我要出宫!”
他要将她找回来。
话音刚落,“噗”的一声,赢溱气急攻心,又吐了一口血,红血染红了白袍,掉落了一些在雪地里。
秦蓁蓁听见吵闹声往门口走的那一刻,就看见赢溱直直的望雪地里晕了过去。
“太医太医!”赢烨抱着赢溱,疯了似的喊。
小小胖立刻上前,“皇上,快,进屋子进屋子。”
赢烨立刻抱起赢溱望屋子里走。
宫里顿时乱成了一团,上上下下忙了一天一夜才把太子殿下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月光之下,宫墙之内。
赢溱醒来时,迷迷糊糊的发着烧,哑着嗓子看见赢烨和秦蓁蓁的那一刻,立刻抓着他们的手,喊道:“婳婳,我的婳婳。”
可惜嗓子哑的让人听不出声,赢烨却是能看懂,他不知道董轻婳和赢溱到底怎么了,他心疼的道:“好好好,你先睡,我去追,我去追。”
赢溱傻傻的点头,“追,追回来。”
秦蓁蓁哄他睡着之前,还能听见赢溱口里喃着:“她要回来,他是孤的,生是孤的人,死亦是孤的魂。”
秦蓁蓁和赢烨没听见,谁都没听见。
再次醒来时,已经过了一天。
赢溱睁开了眼,目光空洞的望着床帐上,像是失了魂,死了心。
太医把完脉,看了眼皇上和皇后,跪地道:“怕是心疾,攻了心啊。”
秦蓁蓁哭着:“那那可怎么办。”
“回皇后娘娘,养些时日,好好静养着,莫再去气他。”太医退下了,谁都不知道太子殿下为何忽然变得如此,像个活死人。
秦蓁蓁和赢烨坐在了床头边,红着眼看着赢溱,小声道:“她许是想家的,去了南海,左右三五年光景就会回来的,你莫要如此。”
秦蓁蓁哽咽了,“你如此,你要你娘我怎么活啊。”
赢溱忽然眼睛眨动了下,缓缓地闭上了眼,留下了一滴泪,哑着嗓子喃喃:“她念家,想家,便走,去匆匆,竟不和我说,枉费了我这么多年来的真心。”
“董轻婳,你好狠”赢溱说完这句话,又再次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晚间,他哑着嗓子唤了人,“水。”
小小胖赶紧倒了水,递到了赢溱的面前,他喝了好几口,小小胖道:“快,叫御膳房将粥点端进来。”
很快,粥点来了。
他吃了一两口,见赢烨和秦蓁蓁来了,立刻喊道:“爹,娘,追回来了没人呢”
赢烨走上前,轻轻的将赢溱揽入怀里,柔声道:“今日有人去打扫屋子,见婳婳给你留了封信,今日才看见——”
“信,信呢。”赢溱急道。
赢烨叹息了一声,秦蓁蓁将信拿给了赢溱,坐在了床榻上,温柔的抚着他的脸。
信封上写着:太子殿下亲启。
聚有时,散有时,相逢亦有时,勿挂,勿念,天涯海角,各自珍重。
挚友:董轻婳留。
赢溱明白了,追也没用了。
夫子教过曾教过一词叫做来日方长。
但那时他没教过还有一词那便是珍惜当下。
但这不是夫子的错。
若那日,他不是站在窗口,而是进去了,是不是就不一样的结局了。
若那日,半夜惊醒后,他去了主殿寻她,而不是半路折回,是不是她就会念在他会疯的情况下,而不走了。
但是世上,好像总是不尽如人意的事情偏多。
难两全。
就像他看见那挚友二字,他觉得灼的眼疼。
原来在她心里,他仅仅只是一个挚友。
赢溱自嘲的扯了下嘴角,唇干的撕裂开来,露出了点血迹。
第53章
国都的春末往往都开始变得炎热起来。
到了晚间, 睦阖宫内放了好几盆冰,木窗大开, 夏夜的微风灌入了殿内, 吹到了桌案下的冰块, 散发的寒气让人不由得舒心。
而就在这时,忽然想起一个男子的怒吼声, “滚!什么狗东西,给孤滚!”话毕, 殿内响起了瓷具碎裂的声音。
随后,一个太监脸上带着恐惧, 虽是黑夜, 却也能感觉得到他的脸已经白青的不成样子,他跌跌撞撞的往外边跑,随后走到了睦阖宫的宫墙脚下, 看见了往日太子殿下身边的红人——李全清, 李大总管。
小太监伏低腰, 尽管还心有余悸,却还是上前问了好, 颤着身子道:“李总管太太子殿下又又又发脾气了”
李全清斜斜的睨了他一眼,问道:“你犯了什么事?”
“回总管的话。”小太监面露为难,“小的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 惹的太子殿下如此大的火气。”
太子殿下平日里甚是少话,有时甚至一日都没听见过他说过一个字,只是脾气极大, 这宫里都没人敢去伺候。
今日又发了脾气,可把睦阖宫上下吓得魂都没了一半。
李全清看了眼睦阖宫的殿内,烛火下,太子殿下坐在桌案前,双眼无神,两眼无光,但是手里却紧紧地握着两样东西。
“哎”李全清叹口气,“你是不是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小太监被这么一点,恍然大悟,“我我碰了一下那个玉佩”
“错了。”李全清望着天上残缺的月,淡淡道:“你是碰了玉佩下的玉穗。”
小太监回忆了一下,“啊!”的一声,苍白着脸道:“我我只是看那个玉穗有些年月了,破破烂烂的,我就想着看一眼”
“亏得你今日脑袋还在你脖子上。”李全清睨了他一眼,狠狠道,“你就暗喜吧你。”
小太监弓着身子,问:“李总管,太子殿下干嘛对这个玉穗这么看重啊。”
小太监是前不久来的,宫中的旧事一概不知。
“不怪你,这事说来话长,不提了不提了。”李全清叹口气,“你得记住了,永远记住咯!”
李全清严肃道:“这宫里上上下下都知道太子殿下有两样东西不能去碰,一是太子殿下贴身的玉穗,二是贴身的荷包。”
“你要是动的厉害了,估计他要和你拼命了。”
思及此,小太监被吓的打了个嗝,道:“这李总管,您今个儿罚站”
“没错!”李全清叹息,“我没注意,多看了两眼那荷包,就被罚了。”
小太监吓得更深,深呼吸几口气,李全清可是从小伺候太子殿下的,今日都免不了被罚,而他刚来不久,却碰了玉穗的边角,幸好幸好,今日走运,竟没掉脑袋。
思及此,他松了一口气,不由得又问道:“那太子殿下为何这么宝贵想这两样东西”
李全清闭口不谈了。
这宫内的人都知道,那人就是太子殿下的心魂,自四年前她走后,没人敢在太子殿下面前提起她。
包括皇后和皇上。
他是没胆的,万万不敢提起。
·
南海素来是出了名的好山好水,好景好物,冬暖夏凉。
盛夏,蝉鸣蛙叫。
南海的街道上传来了小贩的叫卖声:“卖花咯~卖花咯——”
小贩的叫卖声忽然止住,眼睛直直的盯着桥上穿着淡蓝色齐胸襦裙,挽着白色的披帛,青丝挽成垂鬟分肖髻,发端簪了一个白玉珠子。
只见她缓缓的往这边走来,周围的景物都在瞬间失了色,百花也不及她娇俏。
“诶,老乔,这小娘子是不是好看极了?”同伴笑嘻嘻的问。
卖花的老乔笑笑,也不吝啬夸赞那女子,只道:“美极了,宛若仙子下凡。”
话虽如此,但周围的人都不认为老乔夸张,毕竟现在街头上全部人都盯着桥上缓缓走着的女子看,像是眼珠子都贴在了她上面。
“我说你刚来没几日,不知道这小娘子的来头。”同伴笑嘻嘻:“是我们当朝宰相的女儿,被当今圣上封为仪卿公主!”
卖花的老乔长大了嘴,惊呼:“可真是命中添花,富贵吉祥啊!”又是宰相的女儿,又是当今的圣上亲封的仪卿公主。
“说来也是一桩美谈,宰相已经离开国都十几年了,却也还是一直在宰相的位置,皇上也没有革他的职。”同伴笑的更深,“据说当时公主就是给皇上和皇后抱回宫,直到四年前才来到了南海,据说当时每一个见到了她都不得不惊叹宰相和宰相夫人的好福气啊。”
可不是,只见那不染尘俗的女子走到了这边,对着二人道:“请问,今日有粉玫瑰吗?”
两个人呆了半天,直到另一个人提醒他们,二人才从惊艳中回过神,点头哈腰道:“有的有的,公主且等等。”
“那好。”董轻婳手中捏着蒲扇,轻轻的摇了摇,旁边的人都闻到了淡淡的香气,沁人心脾,使人心旷神怡。
约莫过了一会,卖花老乔递给了董轻婳一大捆粉玫瑰,董轻婳本不想要这么多的,可是当看见卖花的人手上那被花藤划到的伤口,于是转口道:“多谢。”
话毕,叫随行的仆役递上了银两。
老乔看了眼手中的银子,一脸惊慌的摆摆手道:“无需这么多的。”
仆役道:“就当小姐赏你们的。”在府里的人都不唤董轻婳为公主,也不唤董崇夕为宰相,就只唤为老爷,小姐。
老乔接过了银两,感激的在原地磕了几个响头。
董轻婳绕过了巷子往一处豪华的府邸里走去,在这时,忽然走出了一男人,气宇轩昂,来人正是董崇夕。
董轻婳见到自家爹爹,眉眼一弯,笑着道:“爹爹”
董崇夕莞尔,伸出手将董轻婳额前的碎发弄到后面去,随后才用温润的嗓音道:“你娘亲想吃街头的茯苓糕,爹爹去买,婳婳有什么想吃的吗?要不要桂花糕?”
话毕,董轻婳笑的贝齿露出,道:“早知娘亲要茯苓糕了,刚刚婳婳出去顺带捎上了,还给爹爹带了爹爹最爱吃的马蹄糕!”
董崇夕轻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你啊你!”
他说完伸出手,仆役在这时将手中的糕点递到了董崇夕的面前,笑着道:“老爷,前人说,女儿就是贴心的小棉袄,我瞧着,小姐就是贴心的仙女袄!”
在南海,上到百岁老,下到三岁儿,全都知道,董崇夕有多宝贝自己的女儿,董轻婳几年前刚到南海的那阵子,董崇夕天天带着董轻婳和夫人出去溜达,逢人就说:“这是我家女儿,承了我家夫人的美貌。”
众人笑,却也知道他们一家三口,哪个不是顶尖的好看。
包括宰相都是,那玉树临风的样子,往那一站,就勾了不知道多少女人的魂,偏偏他眼里只有宰相夫人和仪卿公主,旁的人都没正眼瞧过。
果真如此,只见那仆役说完,董崇夕那平日里对他们笑都不笑的人竟勾唇,还煞有其事的点点头,道:“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