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浅的嘴唇紧紧抿着，以往，他的唇总是抿出一个微笑的弧度，现在，他的唇紧抿着，只是为了防止什么猛兽爆发出来。
楚阮阮干脆放开，钻进了简浅的怀里，将头埋在他的怀中，仰头，声音很低很温柔道：“简浅，你说话嘛。你是不是不理我了？”
简浅还是不看楚阮阮，手中的书掉落在地上，好像在他的周围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好嘛。”楚阮阮整个头埋在简浅怀中，带着哽咽闷声道：“我知道，我要是变丑了，很快变老了，还不能生孩子，那就是一个又老又丑又死的早还不能下蛋女人，按人类的标准，自然是不该要了……”
其实，楚阮阮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就是觉得寂静得可怕，没有一点回应把自己封闭起来的简浅让她害怕。
好像人类世界又只有她独自孤身奋战，好像，她的心少了一块。
楚阮阮轻轻的啜泣起来，肩膀一抖一抖的，什么话也抽泣得说不出来了。
突然，楚阮阮感觉后脖颈微凉，那是，人类眼泪滴落在上面的感觉。
那是，简浅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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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楚阮阮的身体一僵，都忘了继续哭泣了。
啪嗒，又有一滴微凉的东西落在了楚阮阮的脖颈后面。
楚阮阮一下转过身，靠在怀里，对上了简浅的双眸，简浅眼圈红红的。
楚阮阮蓝色眼眸微微肿着，楚阮阮勾住简浅的脖子，往上，吻住了简浅的唇。
两人的亲吻，向来都是简浅占据着主动权，楚阮阮被动的回应着，可这时却是楚阮阮主动。
楚阮阮闭上双眸，回忆着简浅亲吻她时是怎么做的，她柔软的双唇也跟着动。
不知吻了多久，一直纹丝不动的简浅微微张嘴，回应了楚阮阮。
直到两人呼吸急促，楚阮阮感觉已经没办法呼吸时，这次的接吻才算结束。
四目相对，简浅说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的第一句话，他的声音沙哑，好像是喉咙里堵了什么一样。
“你去做了研究，岂不是不能陪我到老了？”
楚阮阮心中微疼，年少的简浅没人陪着长大，青年时期的简浅，没人陪着奋斗，如今而立之年，有了她，简浅却担心只有短暂的时间。
以简浅这个性子，她要是走了，再找一个简浅愿意让陪在身边的人不知何年马月了。
“想什么呢？”楚阮阮破涕为笑，“原来你是担心这个，你知道人鱼能活多久不？”
“平均八百多岁，有的能活上一千多岁。人类多少？一百岁算长寿了吧？就算我被辐射减少了寿命，那再随随便便活两百年不是问题。”
简浅脸色几经变换，由惊讶到开心，再到难受和不忍。
“别难过了，我竟然把你惹哭了。”楚阮阮指腹轻轻摩挲着简浅的脸颊，将简浅的泪痕抹去，“我保证陪你到老，你看，又难过了？是不是觉得我少活了几百年，心疼了。”
楚阮阮情绪本就恢复得极快，此时脸上虽然挂着泪痕，却也是露出了甜甜的笑容，清脆的声音带了些撒娇，就显得软软的。
“你想过，如果我多活的几百年时光里，既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家园，也没有你的陪伴，我活着有什么意义呢？”
简浅脸色已经恢复了平和，他抱紧楚阮阮，还是不说话。
“是不是你心里想，陪着就陪着，可是不能让一个丑女陪着。”楚阮阮戳了戳简浅的心口，略带嗔怪道。
“……我觉得你变丑一点也好。”简浅开口了，说着说着嘴角抿出一个微笑的弧度，“总要让别的女生有条活路。”
楚阮阮噗嗤一声笑了，对着简浅翻了个白眼，坐起身，用鼻尖蹭了蹭简浅的鼻尖，“…还有最后一点，我可能不能生孩子，当然，我也没办法接受你跟别人生孩子。”
楚阮阮说这话时，有着一个公主该有的坦诚，也有着一个小女生该有的小心思。
简浅：“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喜欢小孩子了？”
嗯，好像真的从来没有，楚阮阮记得管家刘叔有孙子孙女，都是五六岁大，但是，在简浅很和善，还很敬爱刘叔的前提下，他都从未邀请过刘叔的孙子孙女来逸云峰玩。
吧唧，楚阮阮在简浅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那我们还纠结什么？难过什么？走，你现在不是说我们去唱歌吗？”
这座洋房里，还有一个歌房，在没接到邵弘新的电话前，简浅本来是楚阮阮商量说他看完最后几页书，两人就去歌房唱歌。
楚阮阮一下从简浅腿上跳下去，呼啦啦，咚咚咚，一堆珍珠掉落在地上，又大又圆，颜色不一，全部都是刚才楚阮阮埋头在简浅怀中哭泣时，眼泪所变。
“…好。”看楚阮阮如此，简浅也不好拒绝，也不管地上的珍珠，跟着楚阮阮去了三楼的歌房。
唱完歌，两人情绪似乎都恢复过来了，简浅和楚阮阮出来，到达卧室门口，楚阮阮刚要开她卧室的门，简浅从后面一下一下抱住她的腰。
“阮阮，今晚去我的卧室睡。”简浅低沉而具有磁性的声音在楚阮阮耳边响起，那热乎乎的气息吹得楚阮阮耳朵酥麻。让人如何能抗拒。
楚阮阮轻轻嗯了一声，被拦腰一抱，进了简浅的卧室。
也不知是不是简浅担心出现上次那种衣衫凌乱，却什么都吃不着的情况，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将楚阮阮抱在怀里。
伤心是很耗费一个人精神的，楚阮阮很快睡着了，脚搭在简浅腿上，整个人跟八爪鱼一样黏在简浅身上，明明是第一次两人睡一起，楚阮阮心里却是早已经接受。
可简浅，他睡不着，他慢慢挪动身体，坐靠在了床栏上，脸上没有一点神情。
简浅微微低垂着眼眸，看着楚阮阮的侧脸，将她的面容一遍一遍描绘着，手搭在楚阮阮的金色长卷发上，手指无意识轻轻的无摸着。
爱的人，会受到伤害，极大的伤害，不能代替，不能避免，还能做出一副我支持你的样子，将爱人送去。
简浅做不到安心睡去。
简浅就这样一直一直发呆，脑子里思绪万千，夜也深，窗户外，能听到秋风阵阵。
楚阮阮翻了个身，不再趴在简浅身上。
简浅似乎回过神来，动了一下，慢慢的下床，将楚阮阮的被子盖严实，俯身，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拿着暖黄色台灯出了卧室。
简浅一路到了一楼客厅，打开灯，几十粒闪着莹莹光泽的珍珠在地上，沙发上。
简浅蹲下身，挨着一粒一粒全部拾了起来。
“…爸爸，你怎么还不睡？”小角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整个身体好像小了一圈，语气有着怯生生的担忧。
“一会儿睡，小角，乖，你去睡吧。”简浅：“爸爸要把妈妈的眼泪都拾起来。”
既然决定要去，早一日便少担心一日，第三天，楚阮阮和简浅一起去了科研基地。
这个科研基地，有八层，每个位置都有监控，进出必须刷虹膜，每一个科研人员都签了保密协议。
包裹的严严实实，外人绝对一眼认不出是谁的简浅和楚阮阮，在邵弘新的带领下，进入了科研基地。
两人径直上了二楼，冷冰冰的白炽灯照着走廊内，一直走，走到尽头，转弯，进入了一间大的实验室。
实验室里干净整齐，摆放着不同样式大型、小型实验器材，好几样看起来是直接把人装进去，进行扫描。
实验室中间还有着一道玻璃门，透过玻璃门，能看见里面有一张铁床，床上铺着白得渗人的床单，床的正上方，有着几个探头，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实验室内站着一个男子，头发花白，他穿着白色大褂，带着口罩，见邵弘新三人进来，男子摘下了口罩。
“你好，我叫陈城，是这次科研项目的负责人，你们平时叫我陈教授就可以。”
陈城看起来就是知识分子的模样，他看到楚阮阮的一瞬间，眼中出现一丝狂热，这是属于一个醉心于科研的教授该有的眼神，但旋即，变为了慈祥和复杂。
“这就是塑料克星产生的…本体。”在自我介绍之后，邵弘新跟陈城道：“楚阮阮，她是一条美人鱼，来自于大海深处，今天会站在这里，是因为她想保护她的家园。”
邵弘新说完欲言又止，该说的他之前早和陈教授说过。
楚阮阮对着教授礼貌的打了招呼，正想说开始。便听到一直沉默的简浅道：“我想和陈教授单独说几句话，阮阮，你们先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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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在这间摆满仪器，干净、冰冷的实验室内，只剩下一个一生献身于科学的老教授陈诚，他之前是国内TOP前三高校的教授，只差两年退休。
不惜提前退休，减少大笔养老金，不惜拒绝国外顶尖大学的聘请，从帝都来到A市，只是因为陈诚毕生都在研究塑料降解这一块。
但是直到快退休，取得的成果都非常有限，有一天，以前给做过一个项目的老板找上他，说有人想成立一个专门研究塑料降解的科研基地，请他当负责人，去不去？
陈诚第一反应是拒绝，为什么要去民间做研究，他现在就是享受国家的科研基金做这个，资源、资金、人才，样样有，去什么民间科研基地？
第二天，一个青年找上了陈诚，当面演示了一种泡泡降解塑料的能力，说：“陈教授，我们只是想让你研究出这里面是什么成分。”这个青年叫邵弘新。
陈诚还记得当时他的反应，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然后跌坐下去，然后起身，服下一颗速救心丸。
第三天，陈诚申请辞职。
第四天，飞往了A市。
当研究遇到瓶颈，邵弘新送来血液时，陈诚就猜到了塑料克星产生的源头。
但他不关注这个，他只想研究出塑克星的组成成分，然后能批量生产。
当实验再次无法进展，陈诚便知道，是该那“人”出现的时候了。
只是没想到是楚阮阮这个姑娘，陈诚心中有些惋惜，这姑娘他知道，他周末飞帝都见家人，上初中的孙女就捧着手机，一直看楚阮阮的直播。
除了陈教授，屋内还剩下简浅。
科研界提陈诚，无人不知，影视圈提简浅，无人不晓。
“我看过你的电影《大山》，看了很多遍，我科研项目没办法推进时，睡不着，就看这部电影，可能有五十遍。”陈教授面容和蔼，语气平和，就像是遇到欣赏的晚辈拉家常一样。
“后来，有了新项目，每天做不完的实验，都没看电影的时间了，你最新出的电影《航海》才看了一半，等这个项目结束，再把剩下一半看了。”
电影《大山》，简浅获得影帝的作品。
简浅眉目温和，连那一点担忧都因为楚阮阮出去后，全部掩藏了起来，就站在这儿，都有一个三十岁影帝该有的沉稳和大气。
“陈教授对我的电影感兴趣，很荣幸。以后有时间，一定和教授好好探讨一下。”简浅目光直视陈诚老教授的眼睛，顿了一下道：“我留下来，是想问一个问题。”
陈诚：“你说。”
简浅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平和低沉，道：“陈教授，一个致力于保护海洋的人，为之奋斗五十年取得的成效，和一种能降解现在所有塑料的产品，早生产出五年，或者说十年，对保护环境，保护海洋的的成果，那个更好？”
陈诚老教授听完，沉吟了片刻，笑了，笑得很慈祥，眼神通透明了。
简浅的意思，就是如果不伤害到楚阮阮，楚阮阮至少会为保护海洋，再奋斗五十年，这五十年她所取得的成就、成果，其实不可估量。
如果不伤害楚阮阮，以现在的科学技术，只要完美塑料克星是在的，那研究出其中的成分，最多也就是十年。
那又何必现在伤害楚阮阮将塑料克星研究出来？
简浅没有催促陈诚老教授回答，他只是安静的等着，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礼貌的笑意。
陈诚笑完，环顾四周，看了看那些仪器，这些东西用来检测活物，有的没伤害，有的有伤害，如果这些伤害叠加，那对一个生命的伤害的确很大。
陈诚教授的笑意慢慢收敛，带上了一个学者该有的正经和威严。道：“其实，以我个人的观念来看，环境是否能被保护好取决于人类的观念，如果人类觉得保护环境迫在眉睫，那他们的所作所为，都会向着这个方向改变、努力。”
“以我从搞海洋保护朋友那里得知的资料，其实塑料污染只是海洋污染的一种，有海洋石油污染；金属、酸、碱污染，它们会直接危害海洋生物的生存和利用价值；农药污染；放射性污染；有机废液和生活污水；还有热污染和固体废物，你看，塑料污染只占其中的多少？”
谈话陷入短暂的沉默，陈诚老教授道：“楚阮阮是真正的美人鱼？”
简浅：“嗯。”
猜测得到确认，陈诚老教授眼中闪过一丝兴奋，这是属于一个科研人员的兴奋，旋即，目光恢复了慈祥。
陈诚老教授上前，轻轻拍了一下简浅的肩膀，以一个长者的口吻道：“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该承担这些后果的应该是人类，而不是任何别的生物，更不是竭尽全力保护环境的高智慧生物。”
“谢谢，谢谢。”简浅往后退一步，深深的鞠了一躬。
从这天起，楚阮阮每隔半个月左右会来科研基地一次，为了隐藏楚阮阮的身份，实验室里，每次都只有陈诚教授一人。
这期间，简浅的新电影《国棋手》开始拍摄。
拍摄地点被简浅争取在A市，因此，楚阮阮每晚回家，还是可以吃到美味的饭菜。
这天，是楚阮阮第五次从科研基地回来，时间已经到了深冬，她裹着简浅请刘叔从香港定做来的羽绒服，足够轻薄，也足够保暖。
为了方便研究，楚阮阮每次去实验室都是将金色长卷发扎成一个高高的马尾，这样显得她脸更加的小，美丽中多了几分青春活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