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姌点进去手指飞快在屏幕上滑动,看了一阵给气笑了。
一个大V营销号发布了那场夜戏的剪辑视频,配字是:新人@舒姌拍戏不在状态,害同组演员@杨枝 重复落水五次住院。
杨枝几乎在同一时刻发了微博,配深夜住院输水照一张,还给挂吊水针的纤弱手背放了个大特写。
配字:如果一次过就好了[委屈]
评论大多都在安慰她还夸她敬业,舒姌则被骂了个狗血淋头问候全家。
因杨枝上半学期都在跑综艺活动和各种龙套混脸熟也积累下些小粉丝儿,两家粉丝数量差距不怎么悬殊,双方死忠粉的评论互撕在那些千万粉的对比下几乎可以说是菜鸡互啄。
然而因为不知哪来那么多营销号下场,带动节奏颠倒黑白,网上吃瓜都是路人居多,营销一顿带动扭转局势,舒姌直面恶评抨击。
理智吃瓜型的:
——路人表示中立
——舒不是京影专业第一吗,这剪辑有点问题吧
——这瓜不熟,石锤我再喷
——看不出东西,不想误伤
——等波反转
温柔含蓄点的:
——请宁拍戏认点真,尊重下我们枝枝OK?
——我来个阴谋论,SR这怕不是公报私仇
——真不知道她怎么还有七十多万粉丝的,都眼瞎吧
——恶有恶报,时候未到@舒姌
暴躁吃屎型的:
——请@舒姌别拍了,行为令人作呕
——仗着后面有人包吧
——尼妈死了呢舒婊婊!
——人招你惹你了你这样好他妈贱啊
舒姌翻个大白眼,心里暗骂一群猪脑子。
经过上上次莫名被爆包养的热搜后,这下又是波黑她的。
微信企鹅消息滴滴个不停,有安慰的,有问情况的,有同仇气忾无条件相信她的。
她现在没心情回消息。
双方粉丝吵得不可开交,元宝舒们骂不赢黑粉和对面,气炸气哭的都有,还跑来私信让她快解释打对面一波脸。
上次的事情她没做解释,除了嫌麻烦外其实还有那么点莫名心虚,这次再不解释就真特么让人蹬鼻子上脸。
舒姌刚想发微博怼人,陈同济第一时间给她打来电话,大概是已经找剧组导演问清楚了事实情况,他倒什么也没问她,只让她别慌,他和公司团队会处理。
暂时什么也不能做的舒姌起身去洗了把冷水脸冷静下来,回来时看见两个未接来电,一个陆星瀚的一个许沉的。
她点了许沉那个拨过去。
只一声,对面立刻接通。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听筒里只有彼此细微的呼吸声。
良久,许沉才问:“没事吧?”
舒姌脸上的水珠还没干,她满不在乎道:“我能有啥事儿啊。”
“少上网。”
“……哦。”
听出她这声有些哽咽,许沉揉着眉心,“都说了那个圈子不好混。”
“你这人怎么这样,”舒姌鼻子微酸,“就不能安慰下我嘛?”
“……别怕,”许沉顿住脚闭眼,“还有,不准哭。”
这话就像个引火线,本来还在眼眶里酝酿的小水珠一下争先恐后涌出来,她用手背胡乱擦了把脸,哽声道:“你好烦啊,连哭都要管了,你怎么不去封杀那个谁,电视里都这么演的呜呜呜……”
越说越委屈,喉咙像是哽着块石头,她难受得发慌,坐在床上单手抱住膝盖,脸埋进腿里,声音沉闷。
许沉听着她的控诉,唇抿得死紧,最后叹气一般无奈道:“别哭了。”
舒姌还想怼他一句你管我哭不哭骂的又不是你,结果对方下一句就让她彻底失了声。
“我心疼。”
舒姌的脑袋从膝盖里扬起,满脸“我是不是听觉出问题了”“他是不是被绑架了”“这下我该说什么”的纠结。
钢铁大直男还会说这种话了?
她还没来得及说别的,许沉又道:“早点睡,起来就没事了。”
舒姌闷声:“睡不着。”
许沉拧眉,“快睡。”
舒姌瞥嘴,知道他不会安慰人,“好吧。”
对方很快挂了电话。
舒姌又去洗了把温水脸,看着镜子里眼眶微红的人,双手拍脸嫌弃道:“有啥好哭的啊!”
许沉挂了电话就立马拨了另一个号码,冷声:“给我查个人。”
觉得自己变矫情的舒某人将脸擦干净重新躺回床上,一个人看着天花板想了良久,想通以后才偏头看向被自己扔在一边还亮个不停的手机,伸手重新拿起来看。
未接来电又是一个接一个,其中陆星瀚打得最多。
微信企鹅短信还接连轰炸。
陆星瀚:接电话!
舒姌:我没事,我要睡了
陆星瀚:鬼才信
舒姌:真的
她将手机关机,闭眼。
陆星瀚背靠墙镜骂骂咧咧。
室友祁轩从外面拿了两瓶红牛进来,“别偷懒,练习。”
陆星瀚像是吃了炮仗,“小心猝死。”
“火气挺大,”他扔了瓶给他,“谁惹你了?”
陆星瀚单手接过,拉开一口气喝完,捏了易拉罐。
“我心碎了,兄弟。”
祁轩面无表情,“起来练习。”
陆星瀚无语,起身摔门而出。
祁轩默默看着墙镜,喝了两口功能饮料,继续对着镜子练习,重复重复再重复,近乎苛刻地纠正着自己每个动作和眼神,直到完美。
他不像陆星瀚和公司其他练习生那样有一张特别好看的脸,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舞蹈和努力,他没有别的路可以走,退一步就是悬崖。
刚跳没两下,陆星瀚就进来了,衣服兜着五六瓶红牛往练习室地板上一放,“练,往死里练!我踏马就不信了。”
祁轩挑眉动作微顿。
又疯了一个。
·
舒姌第二天醒来时,窗外阳光明媚,隐约还有鸟叫,让她一时有些不知身处何方的迷茫。
她抬手关掉手机闹钟,现在上午九点,她下午两点才有戏。
打开微博,昨天那个热搜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个不同的话题,都在很前排的位置。
#长渊舒姌泠#
#杨枝删博道歉#
骂声终于消停了,很多人艾特她私信她,道歉的很多,夸她的更是排长了队,一夜间粉丝破百万。
网上就这样,骂你的时候能骂出翔,夸你的时候能夸出花。
她一个一个热搜点进去看究竟。
第一个是长渊官微做出的回应,称昨天那个营销号实属谣言,并附上片场拍摄的那几个无剪辑花絮。
刘导也连夜发了微博,一揽责任,说是自己要求太高,一直不满意才让她们重复演那一个片段,甚至还详细解释了一波那场戏NG四遍的具体原因,再加上第二天上午场子会借给另一个剧组,所以这么急着拍完,最后还提了句演员这碗饭不好吃,如果新人没有这样的觉悟,还是尽早重新做好规划,不要一路走到黑。
结合今日种种,是个人看了他这条微博都知道最后那句话隐藏的意思是什么。
想当好演员谁不吃苦,不吃苦都不是好演员,某某人大晚上发什么进医院输水照片卖可怜博同情引舆论。
甚至那个饰演老皇帝的演员也发了微博,他们这些入行几十年的老戏骨最见不得的就是那些演技不怎样还吃不起苦只知道刷脸赚快钱的新人。
他说话不像导演那么含蓄,事实是怎样就怎样说,直言某新人在片场吃不了苦,落个水小题大做,还说同样是新人,人家能为了一场戏穿个裙子在雪地里站二十分钟毫无怨言,没戏时还扎在片场虚心请教前辈导演,跟原著及时沟通不断丰富人物小传,难怪人家能考第一。
这位老戏骨本身背景也硬,向来直言不讳,从不捏造事实,这一发言众人纷纷点赞转发。
人老戏骨都说了,还能有假?
元宝舒们士气大振,看见没,难怪我们宝贝能考第一,而某些人吊车尾才进的学校!
拍个戏事后还戏多!引导舆论黑我们宝贝,不要碧莲!
这下有了“八方援助”,元宝舒们大喜过望,纷纷组团去杨枝那条道歉微博下口吐芬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些路人粉也加入进来,昨天喷舒姌的那些人一边心怀愧疚一边觉得杨枝太白莲,这下卯足了吃奶的劲当了波墙头草,评论几乎一边倒。
又是掉粉又是被骂得狗血淋头的杨枝肺都快气炸了,一边跟公司沟通,一边还想花钱撤热搜,接手她的那个经纪人大骂她一顿,说她这下是踢到铁板上了,还没他妈火呢就开始作,简直自掘坟墓,给人留下这么个破印象,以后谁还想找她拍戏。
舒姌还在洗漱的时候,酒店房间的门就被敲响了,她拿着牙刷去开门,叶籽笑吟吟进来。
门一关她就拉着舒姌神秘兮兮道:“我刚听说了。”
舒姌含着牙刷,声音含糊:“什莫?”
“杨枝被换了。”
舒姌快步进浴室吐了嘴里泡沫,漱了下口,转脸看着跟进来的叶籽,“换什么了?”
“换人啊,”叶籽羡慕道,“你们公司对你可真好。”
舒姌眨眼。
叶籽说:“这部戏盛娱是第二大投资方呀。”
“……哦。”舒姌又用清水涮了涮口。
叶籽端详着面前这么个素颜小仙女,摸着下巴道:“说实话,你是不是哪家牛逼集团老总的宝贝千金隐瞒身份“出宫”历练,演不好戏就要回去继承千亿家产那种?”
舒姌放牙刷和杯子的手一顿,对着镜子看她道:“……电视小说看多了吧少女。”
作者有话要说: 舒姌:我没有,我“大表哥”有:)
第80章
叶籽吐吐舌头,又缠着她聊了会儿天才离开。
舒姌独自坐在床沿,在社交软件上给那些发消息问候的朋友同学一一回了话,熟悉的就多回两句,不熟的随便回回,没印象的干脆不回。
花了十多分钟应付完各路或真关心或假关心或只想八卦的人士,她身子往后一仰,任由自己倒在床上,手指戳开许沉的微信头像,万年不变的黑色。
听说这种从来不换头像和昵称的人,对待感情专一,还喜欢念旧。
专不专一她不知道,闷骚心机倒是真的。
正对着黑不溜秋的图片想得出神,屏幕就蹦出个视频通话,刚好还是头像的主人。
舒姌任由它响了一阵才慢悠悠接起。
两人隔着块屏幕来了个越洋视频,互相对看好一阵。
一个上午一个晚上,一个躺着一个坐着。
许沉问:“好了吗?”
舒姌:“好了。”
其实难受也就那么一阵,过了就过了。
舒姌:“过年回来吗?”
许沉单手转着笔,“怎么。”
“想你了呗。”
手里的笔掉在桌上,他道:“难得。”
“嗯哼。”舒姌朝他挑挑自己刚修好的眉毛。
许沉说:“这边不过年。”
“哦。”
“想要什么东西吗,我给你寄过去。”
“没什么想要的。”
许沉看着那头躺在床上举着手机兴致缺缺的少女,默了一会儿,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婚礼?”
这冷不丁一句把舒姌的那么点瞌睡一下惊跑,“啊?”
她看着屏幕里面无表情的男人,“什么婚礼?”
“别给我装傻。”他淡声说。
舒姌有些结巴:“我,你,你不才二十没多久么?”
国内男人不是法定二十二吗?什么鬼!
许沉:“早点准备。”
那模样那语气那眼神,十分的理所当然。
舒姌硬着头皮回:“我好像,没说要嫁给你吧。”
许沉隔着屏幕跟她对视,轻哂。
“你没得选。”
“……好吧。”
舒姌不甘心,“那如果你在外面有狗了,我们可以离婚吗?”
男声干脆利落:“不可以。”
随后补充一句:“我不会。”
舒姌心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她试探道:“那我可以不生小孩吗?”
许沉:“可以。”
回答快得不禁思考。
舒姌表面:“嗯?”
内心:雾草,这都行?!你家“皇位”不用人继承吗?
许沉说:“我讨厌小孩。”
舒姌:“……巧哦。”
两人就这么在一通微信视频里顺理成章的商量了几句终身大事。
毫无仪式感,要多随便有多随便。
直到视频结束,舒姌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把自己卖了。
她哀嚎一声,闭眼扯着铺好的被子在床上滚一圈,成功把自己裹成个“蚕茧”。
果然最后还是要肉偿。
用过的都是要还的!
没有掉馅饼,没有!
脑子里两个黑白小人又开始吵架。
她脑子乱得不行,心还咚咚跳个不停,像是出了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