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血?”陆宓心中已经隐隐约约的有了猜测,坦然的点点头。
宋清看了太后一眼,太后有些不解,刚想问,就听到宋清说道:“需要郡主的血。”
“好。”陆宓点头,毫不犹豫。
太后脸色一白,立刻抓住了陆宓的手:“宓儿你……”
“皇祖母放心,一点儿血罢了。又不是要宓儿的命。”陆宓笑了笑,安抚太后,同时看向宋清,“对吧,宋神医。”
宋清点点头:“太后不必担忧,只消郡主小半杯血即可。”
太后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可想到要陆宓放血,始终十分不安:“为何一定要宓儿的血?”
宋清看了陆宓一眼,同太后解释道:“需要血亲处子血。”
闻言太后神色依旧没有放松,陆宓只好当着太后的面,放了一小杯的血,已证自己的确不用放太多血,可还是看得太后心疼不已。
“为了祖母,宓儿受苦了。”太后眼眶盈泪,看着那一小杯血,心中顿时杀意毕现:“幕后之人,哀家必要将他千刀万剐方消心头之恨。”
陆宓颔首:“皇祖母放心,此事必定不会姑息。”
宋清调好了药,端了过来,说道:“太后,今日的药比起往日要霸道些,为了引出您体内的蛊虫,故而稍后给您解毒的时候,您会很难受。”
太后点点头,她已经知道了今日是要引出蛊虫,倒也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一口将那碗药喝了下去。待她喝完之后,宋清掐准了时间,把那一小杯血放在太后鼻子下让太后闻了一会儿。约莫是晃了三回,宋清连忙把那杯血放好,捧了一大块锦缎,到太后跟前。
“太后,若是稍后想要呕吐,吐出来就好了。”
太后正想应一声,突然感到心口不适,立刻涌上了喉咙。正想捂住口鼻,却想到了刚刚宋清说的话,立刻张开了嘴。几乎是张嘴的那一瞬间就从太后口中飞出了一只黑色的虫子,恰好就落在了那块锦缎上。
那锦缎都是宋清老早就已经泡了不知道多少药材的,此刻那蛊虫正在上头痛苦不堪的翻滚。
于是太后和陆宓便能看到那只黑乎乎的虫子,在锦缎上疯狂的挣扎。可是眼看着就这样慢慢的缩小了,变成了一只干枯的虫子。
太后面露嫌恶,陆宓连忙上前挡住了太后的目光,轻声道:“皇祖母别看。”
太后闻言,叹了口气说道:“皇祖母见过的恶心的事多了,不多这一桩。”
陆宓固执的挡在太后面前,宋清小心翼翼的把这只已经干枯的蛊虫收了起来,又打开了金盒,在太后的手上扎了一下,让白蚕吸了一点儿太后的血。
眨眼的功夫,宋清把白蚕移开,挤压了一下太后的手,流出来的血已经是鲜红的了。宋清沾了点血,闻了一下,欣喜的说到:“恭喜太后,恭喜郡主,太后的余毒已清,日后好好调养便如常人无异了。”
“好。”陆宓面露喜色,转身扑到了太后怀里,喜极而泣:“皇祖母,您终于没事了!”
面对陆宓的低声啜泣,太后这会儿才有那种捡回来一条命的感觉。搂着疼爱的孙女儿,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宓儿别哭,皇祖母好好的,不会有事的。”太后的声音沉而有力,叫陆宓放心了不少。
宋清收好了蛊虫,轻声说道:“太后娘娘刚刚取完蛊虫,应当好生休息,我给太后娘娘开一副食补的方子,先吃一段时间。”
陆宓点点头,扶起太后,对宋清说道:“有劳宋神医。”
宋清顿时神色一顿,恭敬的同陆宓和太后鞠了一礼。陆宓这会儿才带着太后离开了后殿的密室,送了太后去寝宫休息,直到太后已经入睡之后,陆宓这才离开了寝宫,再次进入了密室。
宋清也早就知道陆宓会再回来,这会儿子正在料理那已经干枯的蛊虫。
陆宓见状,问道:“这蛊虫还能用吗?”
宋清看了陆宓一眼,反问道:“郡主说的用处是指什么?找母蛊还是做药用?”
陆宓斜了宋清一眼,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不能。”宋清整理着药材看了陆宓一眼:“我是神医不是神仙,郡主所求我做不到了。”
陆宓点点头,无所谓:“无妨,早晚的事。”
说完了陆宓转身就要走,宋清连连咳嗽,陆宓狐疑的回头看了宋清一眼。宋清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郡主,郡主日后可继续收留宋清吗?”
“好啊。”陆宓突然想到了青昉说的那些话,还有自己的血能解毒绝对不是宋清说的什么狗屁血亲处子血。必定就是青昉喂了她的药,说不定药浴也有作用。
说起来,她还得靠宋清解个毒什么的。
“从前与你说的那个毒。”陆宓冲宋清使了个眼神,宋清顿时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郡主放心吧。”宋清说。
陆宓了然:“既然如此,明日我会让人来接你出宫,至于我的事谁都不准说。连我爹都不可以。”
“这……”宋清有些迟疑,青昉那小子没轻没重的,他还没仔细看过郡主的身体情况呢。
陆宓强势的给宋清定了条件:“若是想留在福亲王府,这件事就不可以再提。况且,说不准那小子会来长安的。”
“什么?”宋清一脸茫然:“他,他他要来长安?”
“说不准。”陆宓没有给宋清一个准话。
宋清无奈,说道:“郡主,把手给我,我给你把把脉。”
陆宓依言,拉起袖口,让宋清给自己诊脉。宋清神色严肃,过了一会儿才收回了手。陆宓神色毫无波动,宋清看了她一眼,颇为不解。
“郡主,就一点儿都不担心?”宋清倒是很少见到这么不把自己生死当回事儿的人。
陆宓笑了笑,说道:“我不是不担心,是他本意并不想要我的命,况且不是有你在吗?”
“……”宋清有些无语:“你可知道青昉这毒,我都不知道什么是解药,只能暂缓?”
“无妨,你总会想法子救我的。”陆宓笑了下,似乎并不担心:“毕竟他也想看到我答应他的事情,到底能不能做到。所以在此之前,我一定不会死的。”
宋清无语凝噎,他倒是觉得这话没毛病呢,可是她就这么不在意的吗?
“郡……”
“好了。”陆宓打断了宋清的话,“我稍后会去面见圣人,然后明日带你回王府。”
“那就多谢郡主了。”宋清也知道陆宓的性子那叫一个拗,她认定的事儿旁人怎么说都没用的,只有她自己能拿自己的主意。
陆宓应了一声,便离开了后殿。绛雪在后殿前等着陆宓,见着陆宓出来,微微屈膝。陆宓示意她跟上,两人离开了永寿宫准备去面圣,却意外的在路上遇见了宜贵妃的大宫女。
看样子,仿佛是特意在这条路上等着的样子。
陆宓微微皱眉,她通常叫人半路拦下的话,多半都没什么好事儿的。陆宓冲绛雪使了个眼神,绛雪会意,顿时转身换了条路走。
陆宓坦然的走了上去,那大宫女名唤紫萝,见到了朝阳郡主过来,上前福身请安:“奴婢给朝阳郡主请安。”
“起吧。”陆宓睨了紫萝一眼,并不准备停下脚步,就要越过那紫萝去。
紫萝顿时有些愣神,没想到朝阳郡主竟然这么不按常理出牌。她倒是也不仔细想想,为何一个郡主见到奴婢请安就要停下来,简直是没道理嘛。况且,朝阳郡主此人就算是宜贵妃在此也敢直接走过去的,何况一个宫婢而已。
紫萝好歹也是个大宫女,能做到大宫女的份上,脑子也不是当摆设的。
见陆宓越过了自己要走,连忙急走了几步,挡在了陆宓面前。陆宓挑眉,冷眼看着眼前的宫女,并不言语。
好在紫萝也并不会让陆宓开口,而是主动说道:“郡主,贵妃娘娘请您去钟粹宫一聚。”
陆宓看了紫萝一眼,微微抬了抬下巴,说道:“你们家娘娘,就叫你一个人来请本郡主?”
紫萝没想到朝阳郡主会反问她这个,愣了一下,立刻说道:“是奴婢疏忽,娘娘已在宫中备下郡主喜爱的点心,诚意相邀,劳郡主移驾。”
陆宓也懒得再和她多话,索性就答应了她:“走吧。”
“多谢郡主。”紫萝在心里擦了把汗,她唯恐今日请不来郡主,会惹得宜贵妃大怒。
看着紫萝那松了一口气的模样,陆宓忍不住要嫌弃起宜贵妃来,这都做到贵妃了,身边的大宫女竟然这么扛不住事儿。请个人而已,竟然就这般的恐慌。
说到底,也是坏事做得少了。
陆宓与宜贵妃素来没有什么交情,说起来可能还有些过节。这宜贵妃突然的请她过钟粹宫,她倒是想看看到底有什么事儿了。
钟粹宫在皇宫的西边儿,从外在看就华贵非凡,十分显眼。
这到了钟粹宫之后,宜贵妃直接在花厅会客殿备下了不少点心在等着。瞧见了陆宓过来,竟然起身来迎接了。
“朝阳。”宜贵妃素来以娇媚著称,这会儿和陆宓一个妙龄少女站在一处,竟然也丝毫不显下风,一个是娇艳的牡丹,另一个是似火的骄阳。
陆宓也笑了下,说道:“宜贵妃娘娘。”
刚刚走进了这花厅,陆宓便闻到了一股子香甜的味道,看了一眼,仿佛还放了不少的花草在此处。且花厅的四面都挂着轻纱,有着朦胧的美意。陆宓不动声色的看了宜贵妃一眼,看起来倒也是个精致的人啊。
“来,坐。”宜贵妃见朝阳郡主容颜明艳精致,实在是心中欢喜,拉着陆宓的手轻轻热热的坐下。
陆宓也由着宜贵妃动作,她倒是想看看宜贵妃到底想做些什么。
“说起来,朝阳今日也年满十六了。”宜贵妃给陆宓递过去一份点心,语气温柔如水。
陆宓心下了然,这贵妃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还想插手她的婚事?难道这个贵妃不知道她的婚事只有爹爹和圣人能做主吗?
这个贵妃可真是……
陆宓嘴角微微一勾,迎着宜贵妃的笑容,道:“怎么,贵妃娘娘有意要做媒吗?”
宜贵妃听到了陆宓竟然接了自己的话,心中实在欢喜,忍不住面上都露出了笑意来:“本宫兄长的长子,虚长你几岁,年少有为,容貌也极为出众。”
陆宓冷眼瞧着宜贵妃的作态,眼底的光愈发的冷。偏偏宜贵妃神色欢喜,丝毫都没有发现陆宓神色的冷淡。
“年少有为?容貌出众?”陆宓玩味的念了下这两个词,抬眼看向宜贵妃。偏宜贵妃还颇为期待的看着陆宓,仿佛是陆宓下一瞬就会答应了自己一样。
宜贵妃很是得意:“的确,说起来也是极好了。”
陆宓‘噗嗤’一笑,宜贵妃寻声看去,不禁有些愣神了。
这个少女是真的天之骄女,得天独厚的家世,倾城艳绝的容颜,年纪小小就万般皆上品。这些都不算甚,更甚是这个人说话的样子仿佛是骄阳一般,仿佛如何骄纵都是理所应当的一样。
就好像宜贵妃现在看陆宓的模样,竟然觉得这般骄傲也没什么不好。到底也是皇家的郡主,没点骄傲怎么行呢?
想到朝阳郡主有可能会嫁到郭家,宜贵妃的心里就忍不住的蠢蠢欲动。
只可惜,陆宓从来不是一个让别人称心如意的人,尤其是想要算计她的人。
“贵妃娘娘可知道,符合‘年少有为’‘容貌出众’这两个词的人,在长安城里那是一抓一大把。”
陆宓的语气十分平淡,却叫宜贵妃冷不丁的打了个冷颤。
可到底宜贵妃是不会这么轻易叫陆宓打倒的,“这倒是。不过郡主可知,我那侄儿天生一副好本事,小小年纪就已经掌管家业,如今也颇有成就。”
听到宜贵妃这炫耀的模样,陆宓就有点想把这个贵妃娘娘的脑子掰开来看一看,她脑子里到底是装了些什么东西。
“论成就,本郡主十四岁斩杀敌方探子,我大哥已经在北境征战。”陆宓神色冷然,陡然间看向宜贵妃的眼神愈发锐利:“我倒是不知道贵妃娘娘是安的什么心。”
“你什么意思?”宜贵妃皱起眉头,仿佛是听不懂陆宓的意思,竟把话直接说开了:“莫非本宫的侄儿配不上你吗!?”
陆宓冷笑:“贵妃真是好大的口气。”
“论出身,本宫的侄儿有本宫这个贵妃做姑母,家中是第一皇商,他不日也可科举入朝堂,何处配不上你朝阳了?”宜贵妃见陆宓这般不给颜面,顿时也恼了,怒道:“本宫看你才是好大的胆子,竟敢敬酒不吃吃罚酒!”
陆宓站起来,仿佛看个傻子的眼神一样看向宜贵妃,不说二话就要走。
宜贵妃见着陆宓要走,竟然起身一把扯住了陆宓。陆宓回头冷眼瞪了宜贵妃一眼,却没想到宜贵妃突然又伸手拿着帕子来想要捂住她的口鼻。
陆宓顿时劈手就打掉了宜贵妃的手,反手擒住了宜贵妃的手,扣住了她,目光中带着狠厉:“你想算计我?”
宜贵妃瞪大了眼睛,没想到陆宓居然熏了这么久的香都没一点儿事儿,顿时就有些慌了,当即就矢口否认:“你血口喷人!”
那丝帕悄然间已经掉落在地上,就在此间,陆宓听到了一道沉稳的脚步声往这边过来。隔着轻纱,陆宓也不知道来人是谁。只是这花厅里剑拔弩张的气势却已经挥之不去了。
宜贵妃几乎是有些惶恐的看着陆宓捡起了那方丝帕,她正想说话,却叫陆宓一双眸子冷冷的定住了,竟一时间也不敢言语了。
“本郡主倒是不知道,宜贵妃竟然还有做媒婆的心思。”陆宓冷冷的看了宜贵妃一眼。
宜贵妃还没来得及反驳,轻纱叫人撩起来,竟然是个青年男子!
那青年男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叫陆宓一声冷叱:“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