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璨结束了上一部剧的拍摄，从元旦开始就在家休息，除了偶尔出席一下品牌活动和配合电视剧的宣传之外都闲在家，因为一身力气没地方用，就开始往健身房里跑。
只锻炼了半个多月，程栀就能看出他身体隐约的变化，原本匀称的身体线条更加紧实，手臂肌肉轮廓若隐若现。
其实许璨原本就有一点肌肉，他长期拍古装剧，每部剧都会有非常密集的武打戏，每次进组之前都会接受短期的训练，因此看起来清瘦实则力量感十足，并不敢显孱弱。
他洗完澡出来，拿白色毛巾擦着头发往客厅走来，程栀半躺在沙发上打量他。
他腿的比例很好，小腿细长，肌肉匀实有韧感，膝盖骨的形状很漂亮，外侧有一点毛发，稀疏色浅，隐约已经有了青年人的轮廓。
他坐到程栀身边时，程栀清晰地能感受到他炽热的体温。
那是独属于年轻人身上的特质。
人上了年纪，身体会逐渐出现多种变化，不仅是下降的体力，衰老的外貌，逐渐沧桑的内心，还有不易察觉的细微之处的变化，譬如气味。
就像老人身上回散发出自己也无法察觉到的岁月的气味，如同墙角根处的苔藓，只有凑近了才能闻到那股潮湿的霉味；而年轻的身体所散发出的清新气味，就像一脚踏进了初春花园里，到处都是蓬勃生机。
靠近他，拥抱他，亲吻他，就好像在严寒凛冬里展望到盎然春意，嗅到冬雪融化时，万物复苏的味道，令人精神一振。
程栀以前对年轻男孩儿并不感兴趣，她不愿意花费时间和那些男孩儿磨合，更偏爱与同龄男人交往，因为这类人不论是臻于成熟的心智还是丰富的经验都让程栀感到合拍。
程栀脾气不好，嘴巴也有点坏，和她交往过的男友有不少是被她气走的，而且她还是一个工作狂，一上班就消失，完全不给人面子回个信息，有时还会把工作上的情绪一直带到家里，不管从哪方面看，她都是个非常难相处的人，那些对爱情抱有幻想，需要感情回应的年轻男孩儿显然并不适合她。
而许璨年纪不大，心智也算不上成熟，甚至还很会撒娇黏人，但他却比其他人会拿捏分寸，看她心情不好就自动安静，仅仅是陪在身边倒热水切水果，一直等到她平静得差不多才凑上来，说一些有趣的见闻逗她开心，反之，如果看她心情不错就得寸进尺，借机提要求。
他聪明地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最和谐。
而那不成熟的心智和生疏的床-技，在许璨身上反而成了优点，让程栀觉得新鲜又可爱，她很愿意花费时间和精力亲自调|教他，开发他，挖掘他的更多可能。
程栀没想到，她没有成为许璨事业上的经纪人，反而成了爱情上的经纪人。如果未来某一天，他们决定不再续约了，程栀或许还会有些遗憾。
“你想什么？”他凑上来，亲亲她的唇角。
程栀鼻息间全是他身上好闻的气息，沐浴露的清香与他的体温混合着钻入她的鼻腔，让她有点醺醺然，身体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她躺在他怀里，看着茶几上写满笔记的剧本，随意问道：“剧本都看完了？”
“嗯，台词都背熟了。”
他最近太无聊了，程栀也不在家里陪他，只能健身背台词。
程栀笑了笑，难得夸他：“不错，敬业。”
俩人耳鬓厮磨了一会儿，许璨突然说：“年前我得回家，要去看妈妈。”
程栀道：“去吧，多陪陪她，你也快一年没回去了吧。”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少年眼底有几分失落，抿唇不再说话了。
程栀侧过脸去看他，“怎么了？”
许璨想了想，终于问出口：“你跟和我一块去吗？”
程栀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反问：“我去干嘛？我跟你妈又不熟。”
程栀和赵佳华只见过一面，连她长什么样子都忘了，只记得她当时面容苍白，神色狼狈，印堂和嘴唇发黑，一副病重福薄的样子，如果当年没有及时转去大医院做治疗，估计此时已经不在人世了。
许璨点点头，不再谈这个话题了。
临睡前，程栀才问他：“你什么时候走？”
“下周三。”
下周三是28，再过两天就是除夕。
许璨把程栀的手握住，十指交缠，声音低低的，“除夕你要怎么过？”
她从来没回过家，也没和家里打过电话，即便程栀不说，许璨也知道程栀和家里的关系几乎恶劣。
程栀说：“当然也要回家啊。”
不过是回姨妈家。
许璨把他们交握的手放在怀里，说：“我会早点回来的。”
程栀摇头，“多陪陪你妈吧……对了，你下部剧什么时候开机？”
“明年三月中旬。”
“嗯，有的是时间。”
许璨看她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有点不高兴地说：“你怎么这么大方，还让我多陪陪别人？”
程栀哭笑不得，难不成她要和赵佳华抢人？
“什么别人，那是你妈。”
许璨：“对我来说，除你之外的都是别人。”
程栀为这句话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妈妈要是听到这句话，得骂你不孝子了。”
她还记得万鹰调查来的资料里，许璨为了筹集母亲的医药费，很早就辍学，打数份兼职，甚至还去卖血，最后签约当演员也是为了解决医药费的问题，他为赵佳华做了这么多事，怎么会是他人生中的“别人”。
他没接话，只是笑了笑。
程栀闭上眼睛，准备入睡时随口说了一句：“回家之后就可以吃到你妈亲手做的汤圆了，开心吗？”
他沉默得奇怪，程栀又睁开眼问他：“怎么了？”
她审视着他的脸，想要看出些端倪来，但他看起来似乎只是有点累了。
他摇头，声音轻的有点不真切。
“开心。”
程栀还想追问几句，许璨突然翻身抱紧了她，与她额头相抵，呼吸交缠。
“但是，和你在一起时最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我已经是闭眼码字状态了……我去睡了。
第32章
许璨回j市那天, 公司也放了假, 程栀没有安排, 亲自送许璨去机场。
临行前一晚, 因为特殊情况，俩人暂时取消了“每周三次”规定，纵情到凌晨两点才睡着。
尽管身体很疲倦, 但意识还是很清醒，了无睡意。
他们在黑暗中交谈，一直聊到程栀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听到许璨的声音，好像在叫她的名字，又好像只是自言自语。
清晨，吃过早饭，程栀和许璨去机场附近的商场逛街买礼品。
除了母亲赵佳华的礼物，许璨还买了一些中老年补品，据他说, 是要送给一个认识的老太太。
在预定好的餐厅吃过午饭，也到了必须去机场的时候了。
在路边药店的时候，程栀停了车, 解着安全带说：“你稍等一下。”说完就下车去了药店。
许璨正要问她去做什么，立刻想到昨晚……
不到三分钟，程栀回来了。
许璨看她把药盒拆开，就着矿泉水吞服了一片。
“对不起。”
药片刚滑过喉咙, 程栀听到他歉疚的声音。
“我查了一下，网上说这个药副作用很大的。”他抿了抿唇，保证道：“我以后绝对不会让你再吃这个了。”
程栀不太在意，不过一次两次也没什么，把药盒收进包里，随意道：“哪有什么绝对？除非你去结扎。”
她把安全带系上，打了转向灯，轻踩油门。
今天的天气不错，阳光灿烂，气温宜人，路边熙熙攘攘的人们，三两结伴，手上都拿着购物袋，礼品盒，已经有了年前的气氛。
许璨安静了好一会儿，看着程栀的侧脸，犹豫问道：“那种手术，等生了宝宝再去做吧……”
“？？？？”
程栀震惊地看他一眼，还以为他在说笑，但他认真地表情和商量的语气，明明白白告诉程栀，那句话是他经过了深思熟虑才说出口的。
程栀张了张嘴，上下唇碰了好几下，最后越想越觉得搞笑，笑出声来，忍不住调侃他。
“还生宝宝，你有那功能吗？”
他自己还是个孩子呢，还想生小孩儿，想得真是够远。
许璨脸颊微红，不满道：“你不要开玩笑，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
程栀打算超车，看了看倒车镜，笑低笑一声：“是你在开玩笑吧？”
许璨听明白了程栀的言下之意，没有再说话，一路沉默到机场。停好车，程栀从后备箱里拿出两个橙色礼盒来递给许璨。
“里面是两条丝巾，送你妈妈和那个老太太。”
“谢谢。”
许璨接过来看了看，原本在路上的那点郁闷，顿时被程栀这突如其来的心意冲得一干二净。
他的眼睛重新染上笑意，松开拿着行李箱的手，捧住她的后脑勺亲吻她。
程栀快速推开他，把口罩给他拉好，“这里人很多的，小心被认出来。”
即将分别的情侣，连道别吻也要偷偷摸摸吗？他都不在意这些，她却一直谨慎小心。
许璨赌气地把口罩又拉下来，重新亲上去。
程栀被他缠的没办法，胳膊勾住他的脖颈，闭上眼，加深了这个吻。
到了不得不登机的时间，许璨才拉着行李箱依依不舍地松开了程栀的手
。
程栀看着他消失在登机口，转身走了出去，回到车上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那个刚刚分开的人发来消息：“为什么她们都有礼物，就我没有？”
程栀想了想回复：“昨天晚上的礼物不满意？”
许璨戴着口罩的脸一下子红透了，脑海里又浮现出她粉红的舌尖与那一抬眸的风情……
手指在屏幕上点着，写了删，删了写，组织不出语言。
程栀等不到回复就放了手机，驱车驶出机场。
因为公司已经放假，程栀最近也没什么事，刚好可以去看望姨妈。
程栀的姨妈名叫段湘华，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强人，她中年丧夫，一手经营公司一手将独子温则抚养长大，自从温则大学毕业后，段湘华就彻底退休，整日除了外出旅游就是在家里侍候花草，喝茶下棋。如今她年近60，保养极好，风韵犹存，偶尔还会约程栀一起去逛街购物
程栀和父母关系恶劣，很少回家过年，所以每年春节，段湘华都会打电话让程栀陪她一起过。
程栀到家的时候，段湘华刚从花房里出来，拿着一朵栀子花笑意盈盈走上前把花儿插到程栀发间，握住程栀的手，语气宠溺地说：“我家姑娘又变漂亮了，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呀？怎么看起来这么高兴？”
程栀把花儿拿下来在指尖转了转，笑道：“看到姨妈能不高兴吗？”
段湘华轻哼一声，“那以后就多来看看姨妈，你看你都多久没回家了。”
程栀连忙解释，说新投资了项目，工作实在太忙，又保证以后一定每月都来一趟，这才哄得段湘华眉开眼笑。
段湘华握着她的手坐下来，“行了，逗你玩的，知道你工作忙，我还忙呢！你就算来了也见不着人，我年后就跟朋友去新西兰了，估计得玩两个月才回来。”
温则没有和段湘华住在一块，她一个人和若干佣人住在这么一栋大别墅里，倍感独孤，所以时常和好友结伴去国外玩。
段湘华和程栀聊了一会儿，就带着程栀上了楼。二楼有程栀从小住到大的房间，每天都有人打扫，方便程栀随来随住。
程栀本意是来看看姨妈，不打算这么快住下，于是也没带任何行李。但到家之后和段湘华聊了两句就改了主意，在家里待了一会儿就开车回公寓区收拾东西。
此时，飞机落地，许璨顺利抵达J市。
J市今天气温偏低，下着零星小雨，出租车凌乱停在机场外，司机开窗吸着烟等客人。
一辆出租车停到许璨面前，司机是个40岁的中年人，吊梢眼打量着眼前正低头看手机的年轻人，“欸，打车吗？”
许璨抬眸，把手机放进衣兜，司机会意地打开后备箱。
把行李箱放好，许璨坐到后座，说了地址之后，司机启动车子，从目的地行驶而去。
即将过年，人们都忙着置办年货，街上车流密集，行人拥挤，原本半小时的路程，延长了十分钟。
等红灯的时候，司机闲来无聊从后视镜看了看这位气质出众的客人，搭话道：“您是哪儿的人啊？看起来不像当地的。”
许璨说是当地人，那司机又问：“家住市里的？”
许璨说了一个城镇名，那司机一拍大腿，惊喜道：“巧了！我也是那里的！欸，那你是放假回家过年的学生吧？多大啦？有对象了没？我家有个22岁的闺女，在北京上大学呢……”
许璨没有打断他，等他说完才问：“还有多久能到？”
“一会就能到，别着急。这过年街上就是人多，都出来买年货了，待会下班我也得去超市买点猪肉回去。”
大概是无聊，司机一路嘴没停，到了医院门口还招呼许璨：“我家就住在那济仁药房对面，有空找我玩去啊！”
许璨点点头，拉着行李箱往住院部走。
许璨把办理好了出院手续，去病房里帮赵佳华简单收拾了东西，带她一块回去。
许璨出道第一年就用片酬给赵佳华在市里买了一套房子，面积虽然小，但小区设备完善，出行方便，最重要的是再也不用回那个破旧的小出租屋，见到那些令人作呕的面孔。
赵佳华刚结束第五次化疗没多久，头发已经掉光了，满是皱纹的脸有些浮肿，脸色蜡黄。
她有气无力坐在沙发上，看许璨把行李箱放回房间，然后换鞋出门，“我去买菜，你晚上想吃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