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云拿月
时间:2020-02-29 09:25:47

  此刻他在她旁边完全是多余的,还不如她面前一只碗更教她心心念念。
  正暗自出神,苏答突然递来一张纸巾,贺原下意识伸手去接,苏答明显愣了一下,看着他有点愕然。
  岑昊东下巴的须上沾到了一点点油渍,苏答见他没注意,抽了两张纸想递给他。没想到刚伸出手,贺原的手便来了。
  “……”
  “……”
  无言对视间,贺原意识到她不是给他,抿了抿唇,滞顿着收回手。
  苏答眼神微闪,垂下眸将纸巾递到岑昊东面前。
  “岑会长。”
  岑昊东后知后觉,“嗯?”
  “下巴。”
  “啊?哦哦。”岑昊东接过纸张擦拭,“谢谢啊。”
  苏答说了声不客气,若无其事地转回头继续吃饭。
  醇厚清甜的汤,莫名喝出了点苦味,贺原无声地凝眸,片刻后,将碗挪开些许。
  -
  饭毕,众人三三两两到偏厅沙发上闲叙。
  桌边已没什么人,苏答吃得差不多,擦净嘴,和身边几个理事聊了一会,离开包厢透气。
  酒店后头的庭院里种着形态各异的松,像放大几倍的盆景。旁边还有几座不大不小的假山石,弯曲流水之上,是暗红色的木拱桥。
  苏答在灯柱下站了站,吃了两颗薄荷糖,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缓缓回头看去,廊下走出一个身影,再熟悉不过。
  贺原停在矮阶边看着她。
  沉默对视几秒,苏答没有立刻就走。她默了默,忽地道:“出来透气?”
  不等他回答,她又问:“……你为什么要拍我的画?”
  贺原的表情在不甚明朗的光线下有些看不清。为什么?他自己都说不清。那种感觉很复杂,混乱一团,抓不住也摸不透。
  就像他现在跟出来,走到这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只是觉得心里堵得慌,想见她。
  “下次别再这样。”苏答叹了口气,干脆趁机会说明白,“我的画不值那么多,你何必花这个冤枉钱?”
  “值不值我心里有数。”喉咙动了动,贺原沉声道。
  苏答这话是认真的。从一个美术家角度出发,她自认自己的作品目前还不值这个数,不希望买家花这么高的价格。
  而从已经分手的男女角度来看,她也并不希望“前男友”做出这种奇怪的举动。
  该说的都说了,贺原不听,那就不是她的事。苏答懒得多言,提步往里走。到廊下,经过他身边,被他握住手腕,一把拉住。
  苏答皱眉,侧头看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到底想干什么?
  贺原也不知道,他微微用力握紧她的手腕,想说什么,喉咙却像卡住般无法开口。
  苏答沉了沉气,挣开他的手,从他身边经过,头也不回地快步往包厢走去。
  -
  媒体那边正和黄可灵核对问题稿件,待确定以后,就可以进行当面采访。
  苏答住腻酒店,想找个房子长租,佟贝贝自告奋勇要带她去看房,结果又放她鸽子。
  等了一个多小时突然说来不了,苏答真想把她揉吧揉吧烤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谁知道我爸妈会突然把我叫回家,我也很想陪你去看房,真的!”
  “少来。”苏答端起咖啡饮下一口,气道,“我回来才几天,这就两次了,我看你是鸽子成精了要。”
  “哎呀……”佟贝贝语气痴缠地在电话那边告饶。
  骂了她一通泄愤,苏答对她的下次再约表示质疑,无奈地挂了电话。
  这间咖啡店位于这栋商场的七楼,同层全是奢侈品店,佟贝贝本来说到了先去逛一下,现在只剩苏答一个闷头在这喝咖啡。
  “诶?”
  正喝着,面前响起一道男声。
  苏答抬眸一看,一张有点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你是叫……”男人走过来,拉开对面的椅子大剌剌坐下。
  这行径勾起些不好的回忆,苏答立刻想起他是谁。
  唐裕。
  很久前在饭桌上,向贺原开口要拿她做赌注的那位。
  “苏,苏什么……苏答对不对?”唐裕想起她的名字,弯唇笑得一脸自豪,“我知道你的名字,我查过你。”
  “……”苏答瞥他一眼,“我好像没有请先生你坐下?”
  唐裕左右看看,“怕什么,这又没人。”
  苏答蹙了蹙眉。
  唐裕见她神色抵触,并不在意,“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还记着那事儿呢是不是?”他一副我都知道的表情,“那时候我不是针对你,真的,我纯粹只是看贺原不顺眼,你换个别人坐在那,我一样会……”
  “一样会那么欠揍?”
  唐裕被她堵得一噎,乐了,“你还挺有脾气。”
  当时瞧着她坐在贺原身边倒没看出来,只觉得乖顺,怪漂亮的——当然,不漂亮他也不能现在一眼就认出她。
  这人有种莫名其妙的热情,对她表露出的“不善”也没什么反应,苏答不知该说他是心大还是怎么。
  瞥见他手里拿着现取的小票,她半带逐客意思地开口:“唐先生的咖啡快好了吧?”
  唐裕看了看手里的票,随手往桌上一扔,无所谓道:“嗨,交了个女朋友,在对面买包呢,让我过来买两杯咖啡。不管她。”
  苏答:“……”
  “难得碰上,我刚好想问问你。”唐裕眼里露出好奇,“你跟贺原分手,是不是你甩的他?”
  苏答还以为他要说什么,不曾想开口竟是这个。
  “你想知道?”
  “对啊,我琢磨了挺久。”唐裕对于贺原的事,那叫一个上心,毕竟是眼中钉,可不得时时刻刻关注动向,“你一从贺原身边消失,我就注意到了。后来一打听,才知道你出国。”
  苏答没说话,默不作声喝咖啡。
  “真是你甩的?”唐裕盯着她,试图从她眼神中确认,随后乐不可支地笑起来,颇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好好好,我果然没看错你,甩的好甩的好。”
  他絮絮叨叨说起贺原,从里到外贬低一通,贬两句就夸她一句“甩得好”。苏答应付不了这么自来熟的人,喝完咖啡便想遁走:“唐先生慢用,失陪了。”
  “哎?怎么就走了,别走啊……”唐裕跟着起身。
  苏答推开店门,唐裕连咖啡都没拿,赶上来刚想和她说什么,迎面走来两个人。
  两边互相看着,俱是顿了顿。
  倪棠这两天心情不好,蔺阳陪她出来逛街散心。自打拍卖结束,她心里就一直有股火烧一样的烦躁感。
  临出门前,汪萌萌还接到媒体电话,说要采访她。一问,把汪萌萌气得半死,挂了电话破口大骂:“什么东西,被苏答拒绝了就想采访我们?他竟然敢开这种口!”
  兴致缺缺地逛了大半圈,蔺阳一直宽慰,说拍卖的事肯定有什么误会,等贺原有空肯见他,他一定帮她好好问清楚。
  猝不及防地,就在这碰见了苏答,她身边还有个唐裕。
  蔺阳对唐裕自是不陌生,倪棠同样也认得。
  两下一照面,周遭静了片刻。
  蔺阳最先反应过来,出言讽刺:“我当是谁,这不是苏大画家和唐大公子?这才几天,两位勾搭得倒是快。”
  苏答脸色微沉,没等说话,唐裕先开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话真不假。”
  唐裕可不惯他脾气,嗤笑道:“你当你是贺九还是贺三,哪怕是贺骐都算了,就你这种货色也配在我面前吠?”
  蔺阳登时一怒,倪棠拽住他的胳膊,“蔺阳!”
  她冲他摇头,蔺阳紧紧咬牙,脸色难看地忍住脾气。
  “他小孩子,说话没分寸,唐先生别往心里去。”倪棠抱歉地冲他们笑笑。
  “小孩?二十多的人,五十的一半都有了吧,还小孩?我看是巨婴才对。”
  唐裕骂起人来贱兮兮的,苏答听着,嘴角暗暗抽了抽。
  倪棠笑得勉强,“我们没有恶意。只是碰巧见两位在这……”她看看苏答,再看看唐裕,眼神闪了闪,状似柔和地问,“两位是出来约会吗?”
  “在一块就是约会?”唐裕反问,“那我见你俩也总待在一起,合着你们天天约会?”
  他毫不客气,倪棠脸上的笑霎时撑不住,蔺阳见状,再忍不住:“姓唐的,你少蹬鼻子上脸!”
  蔺阳看向他旁边的苏答。她比起高中变了很多,像拂去了一层灰,熠熠生光。
  视线扫过她那张艳丽的脸,蔺阳心里闪过一丝别扭,讽刺道:“也就你看得上唐裕。不过也对,你这种女人,就只有这种眼光。”
  苏答眼色瞬间更冷,直直剜他:“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动手,还是觉得我动手一定打不赢你?”
  “我和苏小姐可不是你们想的那种龌龊关系。”不等蔺阳说话,唐裕先一步开口。
  他笑吟吟道:“你骂错人了,这话该对你哥说才是。实在不行,不如你自己回去问问贺原,苏答以前和他在一起,是不是眼光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贺家有三个。
  贺骐,贺原,贺三(这是外号)。
  点进我专栏里有一篇《是月亮》(原本叫《冬日焰》,改了),应该在这本之后开,男主大概率是贺三。(打个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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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蔺阳一诧,怔然失语两秒,随后反应过来,眼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激动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倪棠也愣住了,眼里略微停滞。
  唐裕蔑然地笑:“谁胡说八道,是不是你自己问问你哥不就知道?不过他敢不敢承认我就不清楚了,毕竟,当时可是苏小姐先甩的他。”
  蔺阳和倪棠的目光霎时朝她投来,苏答心下一阵无言,在公共场合争这种东西,实在无聊。
  “三位慢聊。”苏答语气淡淡,懒得跟他们纠缠,连笑容都欠奉,仿佛跟她没有半点关系似得,一脸事不关己地扭头走人。
  唐裕“诶”了声,看看她又看看明显还在震惊中的蔺阳和倪棠二人,拔腿追上她。
  苏答懒得去管背后那几人,径自往电梯去。
  唐裕跟来,她奇怪又莫名,“唐先生跟着我干什么?”
  他半点不见外,“我送你。”
  “不必了。”苏答谢绝,“我自己能回去。”
  “别介,跟我客气什么。”唐裕一副和她很熟的样子,根本看不出才见第二次面。
  “你敢送,我可不敢坐。”苏答低低吐槽一句,声音很轻。
  唐裕耳朵尖,听得清楚,“你还怕我对你做什么?”见她沉默,他立刻不服气,“我我、我把手捆起来,用脚开总行了吧?”
  苏答对他的胡言乱语不发表评论,沉默两秒道:“唐先生。”
  “嗯?”
  “你女朋友呢。”
  唐裕一愣,蓦地止住步子,脸上写满懵逼:“操,我给忘了!”
  轻笑摇头,苏答摆摆手,将他扔在原地,大步离开。
  -
  爱童天使基金会和美术协会的官微以及公众号,各自发了慈善拍卖会的结果。苏答的画作为拍价最高的捐赠品,她本人和她的作品都受到许多关注。
  不过新闻推送力度不大,并没有采取营销式的狂轰滥炸,仅仅是在美术及艺术圈子内引起讨论。
  苏答回国后的首次采访,稿件已经定下,黄可灵发到她助理手中确认了一遍,和杂志社约好时间。
  另一边,岑昊东通过公司,辗转和她联系上。
  先前他们交流,一直是由公司做中间人转达。作为一个前辈兼长辈,岑昊东主动提出和她交换联系方式,对她的喜爱和欣赏表现溢于言表。
  他在电话里邀请:“上次你来美协参观的那个展已经布置完了,后天就开展,到时候你一定要来。”
  苏答有些犹豫,岑昊东一个劲地游说,她盛情难却,想了想,最后应下:“好的,到时候我来。”
  除了手机号码,苏答还和他加了微信。
  电话里聊的都是工作,苏答打完备注,想起上次酒会的事,顺势和他道谢。
  Lily:那天酒会下山半路上车抛锚,还没谢谢您安排车送我。
  潘副会长当时说不必谢,是别人的意思。美协里能指使得动副会长的,恐怕就只有岑昊东这个正会长。
  尤其岑昊东从初见就对她表现出了一片拳拳爱护之心,苏答想当然以为是他。
  谁知,岑昊东却一派茫然。
  岑会长:车?
  岑会长:你可能是弄错了。我没安排过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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