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原本来只是觉得裴颂和苏答关系太好,看着碍眼,现在却是再也忍不住了。
“我有话跟你说。”眸中闪过一丝戾气,贺原从裴颂身上收回视线,一把拽起苏答手腕,不由分说拉着她朝外走。
裴颂没料到他竟然会直接上手,眉头诧异地轻挑,站起身来想要阻拦。
贺原没给他机会,冷冷冲赶来的徐霖使了个眼神,徐霖立刻会意,二话不说,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拦住裴颂。
“……贺原!”苏答试图挣了几次都挣不开,贺原像是没听见她的声音,径自将她带出餐厅,带到车边。
好不容易脚下稍缓,苏答站定,抬头质问:“你干什么?你……”
贺原充耳不闻,打开车门,将她摁进副驾驶座里。
苏答摔坐在座上,想要起身,贺原站在车外弯下腰,半个身子探进来,手摁着她的肩,警告:“别动。”
苏答动了动头,唇瓣差点蹭到他凌厉的下颚线,身子瞬间僵住。他的脸近在咫尺,胸膛离她不过些许距离,这个姿势,她像是被他压覆着一般。
贺原拽下安全带扣上,将她“栓”在座椅中,旋即,大力地将车门一关。苏答刚反应过来,就见他大步绕过车头,从另一边上车。苏答安全带还没解,他已然坐车内。
狠狠拽了两下车门开关,纹丝不动。
贺原看也不看她,悠悠道:“锁上了,别白费力气。”
苏答扭头怒视他。
贺原拿出根烟咬住,一边点着香烟,发动车子引擎。
车如离弦的箭一般开出去。
贺原单手握着方向盘,拨了个电话。他开了免提,没避她,那边是徐霖的声音。
“贺总。”
“跟宋总说,我有点事先走,改天请他吃饭赔礼。”
徐霖道好,贺原没多说,言毕就将电话挂了。
苏答被“绑”在副驾驶座上,气得不知说什么好,呼吸几回合,颇为无语:“你放着正事不做,就这样把我带出来?”
“不然呢,留你在那继续和裴颂相亲?”贺原凉飕飕道,话中隐约带点火气,提及“裴颂”两个字,字音咬得更是重。
苏答还嘴:“我相亲管你什么事?”
又是这种“权力有否”的质问,贺原抽了口烟,眉头深锁,干脆选择闭口不言。
苏答见他回答不上来,底气更足了。车正好开至红绿灯口缓缓停下,她伸手去掰车门开关,分毫不动,又忍不住踹了两脚。
“放我下去。”
贺原将她这暴力行径看在眼里,略有些头疼地微微拧眉,默了默道:“我记得你以前脾气没这么差。”
“那是你不了解我。”苏答一脸冷硬,“我一直都这样,你不知道而已。”
贺原对上她挑衅看来的眼,数秒没说话,末了像是妥协又像是无奈:“是这样就这样吧,这脾气也挺好。”
“……”他就这么不要脸地瞬间改口,苏答语塞。实在无力,她问得有些咬牙切齿,“你到底要干什么?”
前方红灯转绿,贺原压根不回答她,继续开车。
把她从餐厅带出来,还把裴颂一个人扔在那,野蛮至极。苏答盯着他看了半天,手机忽地响起,屏幕上显示来电,不是别人,正是裴颂。
苏答刚要接,贺原瞥见那两个字,不等她接起就一把拿走手机,直接将电话挂断。
“你挂了?!”
“他太烦。”贺原目不斜视看着前方,说得理直气壮。
也不知道是谁烦,苏答很想把手机抢回来,顾及这是在车上,若是和他扭打,就这么把小命交代出去,实在太不值得。
她憋着气没处撒,只能抬脚狠狠踹车门。
贺原淡淡瞥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开了一会,忽然在路边停下。只是停下,并不开门,他慢条斯理抽着烟,一派悠哉。
苏答搞不懂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你又干什么?”
贺原说:“你不是要踹门么,继续踹,等你踹过瘾了我再开。”
“……”苏答这下是真的想打他,奈何有心无力,又是在他车上,深吸几口气,绷着脸将头别开看向车窗外。
车内一片安静。贺原淡定地抽完烟,仿佛很体贴般问:“确定不踹?”
苏答不吭声。
他将烟摁在烟灰缸里,重新上路。
苏答往后一靠,头抵着车垫,实在没脾气了:“你要带我去哪?”
“去吃饭。”贺原出来前没怎么吃东西,那位宋总不爱喝酒,两人滴酒未沾,愣是在包间里品了半天的茶。
“吃饭?”她都快气笑,“我已经在吃了。吃得好好的,你非把我带出来,是怎样,你的饭更香?”
贺原不接她的话头,不在意她的呛声,自说自话地问起她的意见:“火锅如何?有家店锅底不错。”
打不能打,跳也不可能真从车上跳下去,苏答一脸平平,再度别开脸不说话。
开了二十多分钟,车在一家火锅店前的停车坪停下。贺原开了车门锁,苏答眼里一闪,忙不迭去解安全带。
“你只有两条腿,我四个轮子。你想跑可以试试,我不介意撞断你的腿。”贺原平淡的声音听起来威吓力十足,“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医护,在你病床前陪你待个十天半个月也不是不行。”
他沉稳的语气中莫名透着几分变|态。苏答刚碰到车门开关的手不由停住,闭了闭眼,再开门,动作已然慢下来。
火锅店里香味浓郁,一进门,热气扑面而来。这家店的位置不在闹市,装潢古朴,四处都古色古香,很是雅致,这种气氛和热闹的火锅古怪地融合在一起,竟还挺别致。
苏答和贺原在角落位置坐下,服务员送上菜单,苏答没心情点菜,看都不想看,让贺原自己决定。
贺原半点不见生疏,一道一道在单上画起勾。
手掌托腮,苏答懒散地看着别处,眸光却不自觉暗暗瞥向对面。
以前他们外出就餐,去的都是一些“高档餐厅”,像这种锅边飘着热气,周围一大堆客人,吃久了衣服还会沾上味道的东西,以贺原的生活习惯,根本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现在却有模有样。
选好锅底和菜,贺原将单和笔还给服务员,一抬头,对上苏答打量的视线。她措不及防被逮个正着,慌忙掩耳盗铃地移开眼。
锅底很快上来,好料理的食材也陆续送到桌边。贺原用纸巾擦完筷子,递给苏答,她没要,别扭道:“我自己来。”
贺原不勉强,见她抿着唇面带不虞地擦拭筷子,沉吟片刻,轻声说:“我最近吃了很多火锅。”
苏答瞥他一眼,没说话。
“你说我不了解你。”他顿了顿,前后听起来仿佛并不相干,“每次我都有下茼蒿,吃得多了才感觉,味道确实不错。”
苏答品出他的意思,冷淡道:“吃火锅就算了解我?”
“当然不是。我知道这不够。”贺原倒了两碟菜下锅,缓缓直视她,“上次你说的那些话,我好好想过了。”
苏答不动声色,等他继续说。
他道:“如果这算追,那我确实是想追你。”
心里涌起一股难明的情绪,苏答自己都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是觉得这股感觉让她不太好受。
“你想要什么的女人得不到,何必呢?”喉头轻动,苏答深吸一口气,表情多了几许认真,“我不觉得我有哪里特别。”
她只是很普通的一个人,普通地活着,普通地在苦与乐之间挣扎,会爱而不得,会难过,痛了也会想逃开。
她不觉得自己有哪里能够让他在意。
安静弥漫了片刻。
贺原放缓声音开口:“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很舒服。”
“……”苏答眼微瞪,眉头轻拧,像是没听清楚他说的话。
贺原见她神色,知道她误会,反应过来解释:“我指得……”身体上的确也很满足,他顿了顿,没全盘否决那个意思,“并不全是那方面。我是说和你一起,我觉得很舒适,心里很安宁。”
合拍,协调,宁静而愉悦。
“你当然舒适。”苏答忽略他的前半句,唇角勾了下,微带讽刺,“你的舒适都是建立在我的迁就和退让之上。但我不想那样了,我也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她的话就像在说,即使他喜欢,喜欢的不过也是假象。
贺原哪里不知道她的意思,稍稍沉默,开口:“你回国以后,不是已经没有再忍让我。我也没觉得你现在这样很讨厌。”
她发脾气,冷言冷语,他都不觉得有什么。唯有她和别人,比如和裴颂交往过密时,他心里会烦躁,忍不住生气,想动怒。
“吃火锅不够,吃茼蒿也不够,我明白。但我在开始了解你。”贺原垂下眼,将她喜欢的茼蒿放进沸腾的白汤里,动作细致。
锅中飘起的白气,给他深邃眉眼,棱角分明的颌线,统统蒙上一层柔和。
沉吟片刻,他说:“再来一遍吧。”
从前跳过的步骤,被忽略的那些过程,还有更多。
“我们互相了解,重新来过。”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两百个红包,十五字评优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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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如果是以前的苏答,听到他说这样的话,早就受宠若惊得不知该如何自处。
现下她也不知如何自处,却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种心境。
她曾经喜欢过他,在不够了解的前提下,硬是将朦胧的爱意延续了多年,并且越来越深,直至承受不住一夕崩塌。
当初决定分开是慎重考虑的结果,如今听他这么说,她不至于改变主意,但心里多少还是有所波动。
苏答忽然觉得讽刺,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有时候是不是总是如此不对称?不是一个太快,就是一个太慢,齿轮咬合得刚刚好的那些人,真的极其幸运。
火锅的热气熏得脸发烫,苏答没有接他的话,默不作声拿起筷子闷头进食。
贺原眸色沉沉地看了她一会,半天不见她开口。知道她不想说,没有逼迫非要她立刻表态,他暂时收了话题,提筷从锅中捞起茼蒿夹给她。
苏答护着碗,往旁边挪了挪,避开他的动作:“我自己夹。”
她看也不看他,像是饿极了一般,只是吃,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理会。
吃完火锅,贺原送她回去。他们住在同一个小区,楼上楼下,再顺路不过。刚刚才同桌吃饭,这会也没必要惺惺作态。
一路上双双无言,苏答没有踹车门,像是饱足后生出疲惫,那双眼却没有闭上。她歪着头,靠住车椅,眼神飘忽,像是在看挡风玻璃外,又像是没有。
车缓缓开进地下车库,两人下来,一前一后踏进电梯。
贺原见她脸色不好:“累了?”
苏答淡淡摇头,沉默间,电梯抵达十七层。在他开口以及有所动作之前,她道:“今天这顿火锅吃了就算了,不要得寸进尺。”
她快步走出电梯,贺原伸到一半的手顿住,蹙了下眉,缓缓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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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阻拦裴颂,徐霖举止还算客气。苏答到家就给裴颂打了电话,他半点没受影响,还心情颇好地调侃她和贺原。
末了,笑吟吟地说:“下次相亲,要穿得更漂亮点哦。”
被他提醒,苏答想到蒋奉林对这桩婚事的期许,啐了他一声,挂断电话。
而后一连几日,在电梯和车库遇到贺原的次数越发频繁,多到苏答甚至忍不住猜测,他难道在她门口安了监控不成?
好在他没再做出上次强行拖她上车的举动,她戒备的情绪稍稍淡化。
佟贝贝那厢,被家里关了一阵,终于得闲,一放飞忙不迭邀苏答出去喝酒。
城东新开的酒吧,分闹和静两边。她们在安静那侧人少的地方找了个角落小卡座,点的也都是度数不高的酒。
苏答歪坐在沙发上,一袭浅紫裙,颜色淡的几近看不见,昏暗灯光下,长发披在肩头透出几分慵懒性感。
给她递了杯酒,佟贝贝的目光忍不住在她脸上流连。刚才进门,就是这张脸,行径一路,勾住了不知多少双偷看的眼睛。
“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累?”
“这段时间在忙画展的事。”苏答揉了揉太阳穴。她去黄可灵公司的次数越来越多,和幕后工作人员们聊创意聊灵感,常常一聊就是几个小时。
“嗯?”佟贝贝端起杯浅酌一口,“我听说你画展交给裴颂筹备?”
苏答说是,早先合作过,又是朋友,她信得过他。
难得像这样正儿八经聊天,说着说着,苏答问起佟贝贝和宋绍彬的近况。她出国前,佟贝贝和宋绍彬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如今在一起也一年多了。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冷不丁一问,佟贝贝差点呛到:“你说什么呢?哪这么快,我才十八,什么结婚,结什么婚?”
苏答轻笑一声,拿起酒,迎上她伸来的杯子,轻轻碰了碰,“行,你十八,且谈着吧。”
“跟我妈似得,你真是。一点都不像个年轻人……”佟贝贝嘀咕几句,嘴上这么说,眼里却美滋滋地亮起光。
话题扯到宋绍彬身上,佟贝贝的话匣子哪里还兜得住,三句五句不离,不知不觉开始秀起恩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