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云拿月
时间:2020-02-29 09:25:47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
  他说有把握,既然敢上牌桌就一定不会输。
  时至今日,贺原仍然对自己的牌技充满自信,但心境已经大不相同。
  苏答说输了就把他给倪棠的那瞬间,他只觉得气血上涌。换一种结果去想,即使苏答最后的点数比倪棠大,可她开了那个口,那一刀就已经扎下。
  同样的,无论他有再多把握,对于苏答来说,都是伤害。
  重要的从来都不止是结果。
  “我欠你的你还给我,也算有因有果,扯平。”贺原顿了下,说,“你还有什么怨和气,不如都一并撒了。”
  他的回答着实令苏答意外,她完全没想到他会是这种态度。
  他一直是高高在上的,习惯了被人捧着,要什么有什么,甚少有人敢违他的意。而今,突然开始学会“将心比心”,这般姿态,真的放低得彻彻底底。
  “不说话?那我就当你气消了。”贺原握着方向盘道。
  苏答抿了抿唇,不知道该如何接,闷声不语,干脆将脸别向车窗。
  车平稳向前。
  酒劲返上来,脸颊越发烫了。苏答将车窗降下些许,风从狭窄的缝隙吹进来,凉凉的,好受很多。
  贺原用余光睨她,忽地说:“晚上喝了多少酒?一身酒气。”
  后四个字,苏答总觉得听出了一股嫌弃的味道。她唰地将脸一扭,盯着他看了一会,咬牙道:“你要是有意见,可以路边停车放我下去。”
  贺原没接话,苏答偏回头去,不看他。
  没几分钟,车悠悠在路边停下。不等苏答说话,贺原自顾自解安全带,“我下去买烟,你呆着别动。”
  刚升起的一丝丝误解飞快湮灭,苏答往后靠回去,闷不作声。
  便利店招牌锃锃亮着光,不多时,贺原回到车上,递给她一瓶水。苏答接了,他拆开烟盒,取了支烟叼着,摸到打火机,咔擦两声将烟尾点燃。
  苏答拧开盖,喝了几口,正要将瓶盖旋上,贺原伸来手,从她手里拿过矿泉水,不避嫌地就着喝了一口。
  他喝完又还给她,苏答盯着他看了两秒,接过来旋紧盖,将水瓶往座位中间一扔,“我不要了。”
  贺原手里夹着烟,抵在车窗边烧得猩红,看着她眉头轻挑。
  “都是烟味,难闻死了。”苏答唇角轻撇,像是没感受到他的视线,轻轻环抱住自己的手臂,半阖起眼假寐。
  “……”贺原默然抽完烟,继续开车。
  开回东洲花园,在地下车库停好车,两人一起进电梯。
  电梯到十七楼停住,苏答走出去,忽地发现贺原跟在身后。她在公寓门前停下,回头微微瞠目,“你去哪?”
  “送你进去。”贺原眸光低瞥,镇定自若地睨她。
  “送什么送,我都到家了。”苏答蹙眉,警告他,“你别跟进来啊。”
  她走向密码屏,还没抬手,忽地一下,被贺原拽了回去。
  背撞上他的胸膛,结实的手臂将她紧紧搂住,她一僵,耳边撩过他灼热的气息:“又穿这么土的裙子。”
  苏答涨红脸,转头想说你才土,下巴蓦地被捏住。
  贺原低头亲下来,温热的唇舌撬开她的牙关。苏答被他手臂轻轻一带,转向他怀里,他脚下动了几步,将她压在门边。
  贺原搂着她的腰,一点一点将她口中的酒香尝了个遍。
  热意轰地在苏答脑海炸开,她发不出声音,闷哼全被他的呼吸盖过。高大温热的身躯不留一丝缝隙地和她贴合,苏答感觉到他的皮带扣冰凉冰凉,连同更坚硬的东西硌着她。
  苏答觉得自己像是要被他摁进胸膛里,亲了好久,她快要喘不过气,他才终于放开她。
  搂在她腰上的手却未曾松开,苏答重重喘气,脖子都红了,瞪着他的眼神极尽所能地凶恶,殊不知在贺原看来,水光潋滟的眼睛毫无杀伤力,反倒娇媚地让人想做更多。
  “烟味难闻吗?”贺原贴着她的唇角低声问,那双眼里黑幽幽一片,亮着熄不灭的欲|望。
  烟草的涩味和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混杂在一起,苏答喉咙酥麻,根本说不出话,被他的呼吸撩过的地方,皮肤一阵一阵泛热。
  手掌在她腰上摩挲,贺原贴着她的脸颊,又问:“刚刚在酒吧,他跟你说了什么?”
  大脑有些滞顿,苏答愣了半秒才意识到他说的是酒吧里搭讪的那个男人。那个人说了什么?苏答突然想不起来了。
  贺原见她不吭声,眸色一深,不由分说地,低头又亲下来。
  “嗯——”
  苏答只来得及发出一道短暂的音节,余后,安静的公寓门前,只有急促的呼吸和湿濡的接吻声。
  许久许久,苏答伸手抵着他的胸膛,一点点将他推开。她喘气连连,他的气息也粗了几分。
  苏答连忙从他怀中出来,她用手背抹了抹嘴唇,恨恨瞪他:“我进去了,你不许进来。”
  像是逃一样,她慌忙开门。
  “苏答。”贺原又在背后叫她。
  她转头,脸上酡红未退,眼里防备得很。
  贺原的视线落在她领口,悠悠地看,悠悠地道:“有片叶子掉进去了。”
  苏答下意识低头,果真有片极小极小的碎叶子,不知何时落进了沟壑处。她一愣,连忙伸手拿出来,抬头对上他紧盯的眸光,脸烫得更厉害。
  飞快打开门,苏答躲进公寓,重重将门关上。
  贺原站在她家门口,对着紧闭的门看了半晌,拿出一根烟叼上,慢条斯理走进电梯。
  回到公寓。
  烟抽了一半,安静的屋内,响起手机铃声。
  贺原在沙发上坐下,接起电话,淡声问:“什么事?”
  “你怎么走的这么早?”程远洲在那边问,“这才几点,你人呢?”
  贺原没解释太多,只说:“你们喝吧。”
  “别介!干嘛这么扫兴?他们刚又喊了一群模特来,个顶个的漂亮!”
  贺原对野模没兴趣,似应非应地嗯了声。
  程远洲对他这个反应很有意见:“你是不是自个上哪潇洒去了?别是偷偷找地方快活了吧,周弘可跟我说了,你把他看上的妞带走了,什么情况啊?”
  贺原直起身,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眸色微深:“告诉周弘,让他死了那条心。下次再碰我的人,我把他手给撅了。”
  程远洲一愣,贺原懒得再说,“不聊了,就这样。”
  不给他再说的机会,下一秒就挂断电话。
  手机扔到茶几上,贺原靠着沙发安静地抽烟,视线朝那支起的帐篷一瞥,黑黢黢的眸子越发暗。
  他默不作声地抽完一根,把烟头摁进烟灰缸,起身去冲澡。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200个红包,十五字评优先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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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苏答从前了解的贺原,是个工作狂一样的人,他高傲,略微有些目中无人,在床上虽然精悍投入但并不重|欲,大多数时候对人十分冷淡。
  她从没见过他像现在这样热情的一面。每天从早到晚,乐此不疲地,不定时给她发消息。
  苏答没有他的微信好友,他大概也知道她没那么容易加回去,于是干脆将短信当成了微信使用。
  说是热情,其实也并不准确,他的行事风格始终有几分矜持的温吞,和明显的炽热是不大相同的感觉。
  他给她发早餐、午餐的图片,有时甚至是下午茶,都是很琐碎的小事,附带的只言片语也很简单。
  他似乎不在意她有没有回复,仅仅只是给她看,态度十分平静,像是在说:喏,你看我。
  但贺原的拍照技术着实不怎么样。
  傍晚时收到他发来的一张疑似火锅的照片,苏答越发加深了这个认知。
  图里的餐桌是白色的,没有任何装饰,鸳鸯锅和盛放食材的瓷盘都是家用款式。
  他大概是在家里。
  苏答下意识朝楼上看了眼,给他发了个问号。
  「?」
  「要上来尝尝吗?」
  他回得很快,果真是在公寓。苏答轻轻撇嘴,想也没想答复:「不要。」
  她才不去。
  在她家门口他都敢摁住她,到了他的地盘她还跑得了吗。
  自打那天晚上在门外被他亲了以后,苏答已经好几天没跟他见面。她的工作不需要天天出门,而他却是早晚不得闲,只要她待在屋里不动弹,就不可能碰上。
  苏答收起手机,不去看他发来的凭借稀烂技术拍到快变形的锅,思考起晚上吃什么。
  冰箱里食材不够,她翻了翻手机外卖,一时犹豫不知是该点菜回来自己做,还是干脆吃现成的。
  没有纠结很久,门口响起铃声。
  第一瞬以为是贺原下来,苏答趿着拖鞋到猫眼后一瞧,发现是个外卖小哥。
  小哥拎着巨大的食盒,比贺原给她送早餐那一阵见的还要大得多。
  “什么东西?”
  “您的火锅外卖。”小哥扬着敬业的笑,将小票递给她核对。
  苏答愣愣拎着不轻的外卖回到餐桌边,捏了捏手腕,给贺原发消息。
  「??」
  还是问号,这次变成了两个,疑惑也双倍。
  贺原却没有回复。苏答左等右等不见动静,将小锅、汤底、食材一一摆开。比对一看,才察觉,和他先前发给她的那张照片里,东西几乎差不多。
  “……”她说不上去,他居然让人送了份一模一样的来。
  苏答不知该怎么吐槽他的趣味,对着满桌现成的晚餐看了一会,没等料理它们,手机在白底黑格的餐桌上震动起来。
  想着八|成是贺原,拿起一看,来电却是裴颂。
  苏答诧异一瞬,很快接通。
  裴颂简单寒暄几句,问她:“你这两天有空吗?我外祖母想见见你。”
  苏答愣了一下,随后,拉开凳子在桌边坐下。这段时间分心的事情太多,他不提,她都快记不起,她和裴颂还有相亲的事。
  手指抚了抚额头,苏答趁势道:“这件事我差点忘了。你和你家里解释一下吧,免得他们再误会。我这边也会和蒋家通气。”
  这件事对他俩而言,就是个乌龙。不管他们在相亲的饭桌上再怎么自得从容,那都是因为他们早就认识,彼此是朋友的缘故。
  做朋友行,真往男女关系发展,别说她,裴颂怕是也别扭。
  “这个我心里有数。”裴颂拎得清,“我外祖母最近正在调养身体,状态好了很多,过段时间我会和她说。她倒不在乎我们能不能成,她想见你主要是因为你叔叔。她说想看看故人留下的孩子。”
  蒋奉林没有生她,但一手将她养大,说是他的孩子也并无不妥。
  裴颂的外祖母袁老太太,除了和裴颂的这层祖孙关系,同样也是蒋奉林的故交。
  提起蒋奉林,苏答心里总是有块地方格外柔软,他的故人提出的要求,她只思忖片刻,便应下:“我最近有空,让老家人订时间吧,我随时都可以。”
  简明扼要商定好,没再多聊。
  挂了电话,视线扫向桌上等待下锅的一堆食材,她握着手机,点开短信又看了看。
  贺原发的图,并没有因为第二眼第三眼就产生改变。
  ……还是那么丑。
  这样想着,苏答放下手机起身,在安静的公寓里,煮了一锅和他一样的晚餐。
  -
  和裴家约在周四晚上。
  地点是裴颂订的,一家环境清幽,安静怡人的私人庭院餐厅。
  袁老太太是个慈祥面善的老人家,她皮肤很白,微微有些富态,手上戴着松香珠串,斑白的短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脸上一派浅淡的笑,看得出年轻时非常有气质。
  对苏答,老太太很是亲热,仔细端详了她片刻,握着她的手就不再松了。
  “是很像。”
  “像他,笑起来尤其像。”
  袁老太太握着她的手,语气轻颤,或多或少有些激动。苏答能够理解,尽管她并不觉得自己和蒋奉林有多少相似,他笑起来比她温柔多了,以前他也总说,她笑的样子带点冷感,容易得罪人。
  老人家对她,这种情感,或许就叫爱屋及乌。
  包厢里除了裴颂,还有一个袁老太太身边的人,除此之外再无其它。老人家还嫌不够清静,坐了一会,让苏答陪她到庭院里去逛逛。
  裴颂坐着玩笑:“你一来我都失宠了。”认命地叹了声,老老实实肩负起点菜的职责。
  苏答笑笑没吭声,搀着老人家的手,陪她到院子里转悠。
  袁老太太似乎有很多话,可都不知道怎么说,末了只问:“你过得好吗?听裴颂说,这几年你在外打拼,不容易,吃了不少苦。”
  “还行。”苏答说,“没他说的那么夸张。我在国外,就是学习和参加比赛,大多数时间都在画画。生活上的事,您也知道,林叔叔他不会让我操心,全都替我安排好了。”
  “他那个人,是那样。”袁老太太语气里多了几许笑意,过后微微收敛,又带上遗憾,“好人不长命,好人不长命啊。像我这样没用的老太婆,反倒活了这么久。”
  苏答皱眉:“您别这么说。”
  袁老太太曾经教过蒋奉林一段时间,他下棋颇有悟性,是她教过的所有学生里,最得她喜欢的一个。他天资聪慧,少年老成,那会他们都说,蒋家有这个儿子,是百年修来的福气,此后,必可以撑起门楣。
  只是没想到,他的一身才华,没来得及施展,就先被命运的玩笑相中。
  话匣子一开,袁老太太和苏答说了很多蒋奉林年轻时的事,都是她从前没机会了解的。在庭院里逛了许久,两个人越说越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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