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答挑了一只黑色的狗,一只白色的猫,其它剩下的全留在塑料袋里,塞给她,“喏,抢了点这个送你。”
“……”
回到车上,佟贝贝扔了瓶水给苏答。
苏答喝了两口,靠着车椅,窗外路灯照进来,照得她神色幽沉。
佟贝贝瞥她,欲言又止,半晌还是开口:“你要是不开心就跟我讲,还有我呢。”
苏答侧眸,“好好的怎么这么说。”
佟贝贝笑她嘴硬,不急着开车,倒了粒木糖醇给自己。
似叹非叹:“读书那会,你可不是这个脾气。”
她们一块疯了那么多年,她比谁都了解,苏答就是个“哑炮”。不是点了不会响,是看着没什么,实际悄无声息,不给半点预告就炸,疼得你措不及防。
不管是谁,真犯到她头上,她豁出命去也要把你连皮带肉啃下一口。
犹记得中学某一年,那时她们还在一个学校。她俩翘了晚自习出去,吃完烧烤,撞见一个女生被一个喝醉的色狼堵在巷里。
她还在到处找武器,苏答想都没想,脱了坡跟皮鞋照着对方脑门就抡上去,结结实实,砸得对方晕头转向。
后来被拉到警局做笔录,她俩在长凳上等着。
苏答忽然说,以后要穿贵的鞋。
她问为什么。
苏答一本正经,说,一分价钱一分货,打起人来,厚实,趁手。
她愣了一下,你看我我看你,在等候的长凳上,两个人相识一笑,莫名其妙笑倒在一起。
那时候的事,现在想来,都已经过去好久。
苏答弯唇,轻声说:“人长大了,哪还能那么肆无忌惮。”
蒋家不允许她放肆,尤其是没有了可以庇护她的人,她只能小心收敛,越来越谨慎,端庄。连去申城读大学,怕惹事,也警醒着处处行事低调。
更别提如今在贺原身边……
朝佟贝贝要了两颗木糖醇,苏答将车窗降下一半,若无其事笑起来,“走吧,带我兜兜风。”
-
喝了一晚上,林新柔吐了好几回。她酒量确实不错,脸虽红,神智却是清醒的。
饭局散场,见贺原这就要走,她顾不上别的,大着胆子到他车前拦下。
“贺先生——”
正要上车的贺原在车门前睨她。
林新柔撩了撩头发,柔声道:“我喝得有点多,头晕晕的,这个点不太好打车,您能不能顺路送我一程?”
贺原脸上没半点表情,冷淡道:“不顺路。”
说完,径自坐进后座。
林新柔一愣,近前,“贺……”
徐霖挡住她,“不好意思,小姐。”他将车门关上,随后看也不看她,走回前面,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
车开动,林新柔在后面跟了两步,而后被远远甩开。
徐霖悄悄朝后看,端坐的贺原闭目养神,眉心隐约蹙起。
老板今晚心情似乎不大好。
或许该说,这段时间就没怎么好过。
想到晚上碰见又先行离开的苏答,徐霖不由在心里叹气。
当晚,贺原在名下离得近的一所宅子里过夜。
第二日,几个助理把要他处理的文件送到,他休息没够,没去公司。
四点多,徐霖上楼请示他的意见。讲完公事,徐霖看向贺原,犹疑着,有些欲言又止,脚下半天没动。
贺原皱眉,“还有事?”
徐霖跟在他身边多年,最会察言观色,他的心情好坏一看便知。这些日子,那股别扭劲持续得着实太久了。
微微欠身,徐霖咳了下,说:“是这样,苏小姐那件事,法务那边已经让人处理得差不多,只是有些东西,需要她签字。您看?”
贺原动作一顿,随后把签好的文件往旁边一丢,“要她签字那就找她,问我干什么?”
徐霖笑了下,说:“代表律师离这挺近的,不如……把苏小姐约到这来谈?也省得跑来跑去麻烦。”
贺原抬眸睨他,情绪难辨。
徐霖硬着头皮承受这般打量,半天没听到回应,暗暗一瞟,桌后的贺原默不作声翻开下一份文件,面色看似冷淡,神情却不自主缓和了几分。
没同意,但也没反驳。
徐霖扯了下唇,心领神会,“那我先去忙了,贺总。”
-
苏答接到徐霖电话,有些意外,尤其是他说要她到贺原的宅子去。想问是贺原的意思,还是只是纯粹因为方便,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出门换衣,苏答在衣柜前站了半天,许久,从角落拿下一件蓝色裙装。
到徐霖发给她的地址时,律师已经在等候。
围坐在一楼客厅签好文件,苏答看向徐霖,低声问:“……贺原呢?”
徐霖见她带着点心来,心里早就有数,“贺总在楼上,苏小姐稍坐,我去通知一下。”
他上楼汇报,没一会下来,请她上去。
二楼厅里,贺原坐在沙发上,一尘不染的白衬衫解开两颗扣,一双长腿包裹在西装裤下。
他端着咖啡,指节匀称修长,视线落在她蓝色的裙装上,停了一秒。
敛眸喝了两口,他好整以暇道:“有事?”
苏答小声说:“……做了一些点心。”
他眼神定定在她身上停住,“你来就是为这个?”
“我特意做的不那么甜。你不喜欢的话,苦一点的也有……”
贺原一直不说话,苏答渐渐说不下去。
话到穷处,默了几许,她只得道:“你应该还有事要忙,那我不吵你了。”
盖好点心盒,她转身朝楼梯口去。
没两步,身后传来动静。
苏答被一股力拽了回去,轻呼一声,背撞进他的胸膛。
腰被贺原揽紧,他的肌肉,紧实得恰到好处,透过衣物传来热度。
下巴被捏住,她仓惶的视线撞进他幽深的眼里。
“除了点心,没有别的话想和我说?”
她的皮肤,细嫩的白色,被蓝裙衬得更加雪白。
贺原眸色加深,被那抹蓝,染得浓郁而深沉。
…
从饼干的种类、名称、到做法,贺原一边追问,那双手一边作恶。苏答一张脸红得彻底,直被逼得音不成音,调不成调,从厅里到卧房,最后彻底歇在枕间。
头发凌乱披散开,沁出的薄汗退散,微微有些凉,她脑袋混沌,累得躺在薄被下,一动不想动。
贺原忽然问:“你为什么跟我?”
苏答愣住,抬眸,他站在柜旁,点了根烟朝她看来。
手不由拽住床单,眼睫颤了几下,几秒须臾又似漫长无垠。
“因为……”她垂下眼,说,“我喜欢你。”
那年初见,读大学的他已经开始处理贺氏事宜。他气宇轩昂,众星拱月般被簇拥在中间,而她十分狼狈,咬着牙不肯掉泪,满嘴都是血腥味。
那时轻轻一瞥,他不怒自威,眉眼淡薄如高山顶上雪。
羽毛一般落下,便重重嵌进她心里,转眼就过了这么多年。
贺原听见她的回答,有那么一会没说话,眼里幽幽的光浮在表面,似是有些好笑,“你喜欢我什么?”
苏答抿住唇,拽着床单的手用了几分力。
短暂片刻,没等到她回答,他已然收回目光,“算了。”他道,“我让他们送衣服来,先穿我的。”
他跳过先前的话题,苏答也不好再说。
无言稍许,她扯了扯被子,开口:“你吃点饼干吧。”
声音不由放的低而缓:“上次做的你都没吃……”
指间夹着烟,猩红一点微微闪烁,贺原看她几秒,抽了一口,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薄薄的烟气染上他的眉眼。
他摁着烟头,用力旋了旋。
苏答听到他说。
“我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哑炮炸手倒计时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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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托贺原的福,苏答又起迟了。他也没吃东西,喝了杯咖啡,从起来后就一直看文件,正好和她一块,早午两餐一起吃。
今晚勃兰邮轮抵达北城,在东港口岸附近有几个小时的短途巡游,贺原的意思是让她一起去,“我让人准备衣服。”
苏答闻言,不吱声,端起杯喝了口牛奶,没有回答他。
贺原:“怎么?”
她用刀叉切分盘中物,状似不在意:“我就不去了吧,你不是还能找别人陪你去……”
尾音拖得略显微妙。
别人?贺原动作随看向她的眼神稍停,她是女朋友兼女伴,他身边哪来的别人?
苏答话里有话,贺原觉出那股微妙意味,蹙眉想了想,近来唯一能想到的,便只有迎君宴那天,席上的那个女人。
那天苏答倒是有在店内大厅撞见他们。
贺原也不知自己为何解释,她低眉敛目别别扭扭不看他的模样,让他心里有点不舒服。沉了沉嗓,他开口:“迎君宴那天,那个女人不是我带去的。她跟别人一起,我不认识。”
小心思被他直接点破,苏答愣了下。
她确实介意林新柔。那天那一眼,她一想到,就觉得有道灼热的气滚过胸口。
贺原说的并不十分恳切,语气一如既往平淡,她想起那天林新柔坐在他身边笑盈盈和人喝酒的样子,心里不大痛快,但也信他。
他说不是,那就必定不是。
心里揉皱的地方,终于被展平了些,苏答轻抒一口气,没再追问下去。
芥蒂消了,她又有些赧,邮轮的事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贺原睨她一眼,给台阶下,还是那句话:“我让人给你准备衣服。”
苏答低低嗯了声,算是松口。
-
华灯初上,勃兰邮轮停靠在渡口,巍然宛若海上堡垒。夜风啸啸,墨蓝的浪潮拍打着船身,一眼望去,船上灯火通明,霓虹璀璨。
这趟巡游从东港启程,在海上绕几个小时后,开回起点,今夜北城不少人上船玩乐。
贺原受客人邀请来谈正事,邀他的那位在船上开了房间,要随船巡游一段日子。特意给贺原留了时间,让他上船后可以稍作休整。
他懒得落脚,带着苏答从一等舱上去,四处闲逛。
逛了一会,邮轮起航,船上的赌场开放。
贺原见她感兴趣,问:“带你去看看?”
苏答点头。
进了赌场,贺原让侍应送来筹码,苏答第一次来这种场合,看什么都新奇,他对这种环境早已见怪不怪,耐心十足地作陪。
大桌前聚了一些人,苏答看着好奇,悄悄问他:“这个怎么玩?直接投注号码?”
贺原颔首,“想玩?”
她眼含期待,拿不定主意。
暗暗一笑,贺原微抬下巴,“下注。”
人都说不常上牌桌的新手运气好,到苏答这,这话却突然失灵。
她下了三次注,连边都没挨到。
什么单双,大小,前期后期,三边四边,复杂得很,她画画可以从线条研究到结构,一点点色差都区分得明明白白,可在赌桌边,实实在在地脑袋大了。
贺原看在眼里,又一轮开始前,拿过她手中的筹码,选了六个数字,替她下注。
苏答诧异地看向他,他一派气定神闲。
很快,结果出来,中了。
苏答一脸惊讶。
贺原又下了两注,一注六个数,一注四个数。
两次加起来,不赔反赚。
贺原见她那张巴掌大的脸上浮起不解,微愣中隐约带点崇拜,眉头轻挑,“想知道为什么?”
她顿顿点头。
他忍着唇边笑意,示意她附耳过来,苏答贴进他胸膛。
贺原倾身,低低道:“——晚上表现得好,我就告诉你。”
她一愣,脸唰地红了。
换到下一桌,桌上是另一种玩法。
一人五张牌,一张张揭,越到后面越刺激心跳。
苏答倚在贺原身边,原是靠着他的胳膊,几局下来,不知不觉倚进他怀里,她心思都跟着牌走,自己也没察觉。
贺原单手玩牌,另一手渐渐搂上她的腰。
每翻开一张,有人下注,他便逗趣一般问苏答:“跟不跟?”
苏答回答得不是很确定:“跟……吧?”
“好。”他想也不想,“跟。”
桌上陆续有人放弃,到最后,只剩贺原和另外一位。
直至决胜负,底牌揭晓。
贺原抓了一把全桌最大的同花顺。
苏答这个看得懂,心下一喜,不由轻呼一声,反应过来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她抬眸兴奋地朝贺原看,贺原噙笑垂眼,也看过来。
她一愣,这时才恍然发觉,他们离得这么近。再往前稍许,凑近些,她就能亲到他的下巴。
无言对视,短短两秒,贺原眼里闪过暗光,大掌在她腰际暗暗用力。
徐霖忽地快步过来,苏答赶紧坐直。贺原的手没挪开,徐霖凑近低声告知,约他的客人已经下来了。
贺原收敛神色,轻轻拍了拍她,“你自己去玩,晚点我来找你。”
苏答道好。
他去忙正事,苏答独自拿着筹码,到处闲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