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孙总原本只是笑笑没接茬,周莉雯说到姜念的时候,许是她位置太过瞩目,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不管是出道前还是出道后,姜念都对百诚出品的电视剧抱有好感,每一部的道化服和卡司整容都配的上“精品”二字。
她放下筷子,神色认真起来,“如果小孙总不嫌弃,无偿出演我也是愿意的。”她顿了顿,“毕竟和前辈们工作,能学到很多东西。”
“没想到姜小姐的心态这么平和,我还以为……”小孙总没往下说。
姜念的长相就不像是没有金主的。
但她并不在意小孙总的误会,在这个圈子里,似真似假的东西太多了。
即使百诚挑上她的机会很小,她还是多说了一句,“我很尊重演员这个职业,也真心希望有一天能和百诚合作。”
晏铭洲长腿交叠往前伸,靠在座椅上,盯着姜念的后脑勺若有所思。
*
酒过三巡,几个男人面色通红说话颠三倒四的,已经有些醉了,搂过一旁的女伴一个劲儿往胸前凑。
姜念微微低头,这种场面她见过不少,但一直秉持非礼勿视的儒家精神,握着手机刷起了微博。
热搜第一是#美国偶遇#
美国有什么好偶遇的……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姜念点了进去。
广场上置顶的是一条素人博主挂出来的几张照片。
九宫格里那个英俊清冷的男人正从设计精良的现代化商务楼款步出来,照片里洛杉矶的阳光明媚温暖,落在他的脸上勾勒出雕塑般金色的轮廓。
他素来追求细节,两指放大还能看到喉结下一丝不苟的英伦式领针,冷银的色泽与对面玻璃幕墙的锐光遥遥相对。
除开身价背景和手段,光凭他这张惑乱众生的脸,已经足够在娱乐圈吃饭了。
姜念余光扫了隔壁的人一眼,又低头看着照片,叹了一口气。
她正要点开底下的热评,忽然感受到左前方有两道交缠在一起的阴影斜斜朝她撞来。
那位赵制片喝了不少,一路扶着他的荀娅身躯瘦小,哪经得起他一路跌跌撞撞。经过姜念旁边时,赵制片被前面的凳子腿绊了一下,两人同时栽了下来。
姜念条件性反射地站起来往后躲,哪知躲得太猛,右手边晏铭洲的位置离得又近,撞到他大腿边缘后,由于惯性驱使,直直地就坐了下去。
本来事出突然,她坐就坐了,也没什么。只是姜念那只拿着手机的左手好死不死地按在了晏铭洲腿心某个尴尬的部位。
就在她跌倒的瞬间,姜念还感受到屁股下那双腿猛地瑟缩。
那里滚*烫的温度隔着西装顺滑的面料,清晰地传递到姜念的手掌,以致于她大脑的齿轮似被什么卡住了,有一时的宕机。
姜念对天发誓,她绝对绝对绝对不是故意的。
她睁着一双水润无辜的杏眼,视线徘徊不知该落在哪里。
“你还要摸多久?”晏铭洲在她耳边哑声问道。
他说的不是坐,而是摸!
姜念“嘭”地一下,身体里似有一股血液涌上头顶,从脖子红到了耳尖。
她仰头望去,晏铭洲眯着双眸紧紧地盯着她,漆黑深处似有幽光闪烁。
“对……对不起!”
姜念如被烫到一般站起来,裙尾扫过晏铭洲的指尖,带起一阵软和的馨香。
他神色不明地捻了捻。
“念念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周莉雯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的细枝末节,远远看到姜念直挺挺地僵在晏铭洲身上,走过去扶起她,小声责怪了一句,又转向晏铭洲道歉,“晏总没事吧?”
晏铭洲看到脚边的手机,顺手拾起,回答道,“没事。”
原本灰下去的屏幕受到感应般突然亮起。
是他在洛杉矶的照片。
晏铭洲拿在手里约莫看了三秒,才慢悠悠地递给姜念,“姜小姐,你的手机掉了。”
姜念拢了拢发尾,抿唇装作没事人一般迅速拿走。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晏铭洲刚刚似乎在笑。
还是那种,带着点愉悦和揶揄的哂笑。
姜念无意微博上扫到几条热评。
其中最顶上那条是——
【讲道理,晏总这样的,还没有谁能把他的名字写到户口本上吧。】
……
“念念,想什么呢?赶紧走了。”周莉雯拿起椅背上的大衣。
“哦,好。”姜念关上手机,刚那一瞬间,她恍惚想起三年前领证的第一天。
岁月如梭这四个字一点都没错,三年一晃就过去了,姜念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酒桌上散了一半,余下的几个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
“跟上啊,愣着干嘛?”周莉雯朝晏铭洲尚未走远的背影努努嘴。
走廊上昏暗不明,高一深原本在拐角处和人谈话,看到姜念和周莉雯走出来后,匆忙止住话头。
“雯姐,这是回家了?”高一深笑着问。
“是啊,时间也不早了。”周莉雯看了看表。
“这里离城区有些路程,位置可不好找啊,要不别麻烦司机了,我送你和念念一程?”他试探道。
周莉雯扭头看向大堂那边,晏铭洲早已不见人影。
姜念感觉有些不太妙,迅速找了个借口,“雯姐,我去门口看看公司的车来了没。”
说完,她披上手里的长款风衣,转头冲高一深礼貌点头,笑容恰到好处,“高总再见。”
她实在是受不了高一深的目光了,多呆一秒都觉得厌恶。
走到玻璃旋转门处,往外一看,发现晏铭洲并没有走。他那辆黑色宾利正肆无忌惮地横在会所门口,车牌号是[楠A0000Y]。
“姜小姐上车吧。”
司机带着白色的手套,目不斜视地替她开了后座的车门。
郊区的晚风吹得姜念有些冷,她跺了跺脚回头看了一眼,并不见周莉雯出来,犹豫几秒后钻进车内。
车厢里安静得能听到转向灯有节奏地跳动。
楠城的秋天早晚都凉,今日又是个阴天,月亮和星星都被稀薄的乌云掩住了,显得格外的黑。
弘艺会所坐落在楠城北郊的一座矮山里,山路平缓盘桓,姜念盯着车窗外倏而闪过的灌木树丛不知不觉有些出神。车内熏着温度适宜的暖气,又弥漫着淡淡的海盐冷香,她一时觉得困乏,调整了一下坐姿,蜷缩在柔软的真皮椅背上朦胧睡去。
晏铭洲手里的平板亮着白光,似感觉到什么,他顿了顿在屏幕上滑动的食指,微微侧头。
姜念睡得正香,头歪向靠窗那侧,露出柔美流畅的肩颈线,特别是脖子下方那对精致的锁骨,如一只展翅的蝴蝶。大衣的版型比她大了一个号,穿在身上正好像被子似的将她紧紧包起来。底下的高跟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脱掉了,半立半歪的斜放着。她仿佛有些冷,莹润赤*裸的小脚丫踩在地毯上蜷曲了一下。
有点可爱。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车子缓缓驶入一个带花园的车道,司机停下来看了一眼后视镜,说话声不敢太大,“晏先生,到了。”
“嗯,你先回去吧。”晏铭洲并没有抬头,“钥匙放着。”
“好的,晏先生晚安。”
四周寂静,万物生灵仿佛都进入了深度睡眠。
姜念梦见自己坐在热气球里,热气球起飞了,过程中还有些颠簸。它越飞越高,突然有人射了一把箭过来,气球破了,她也跟着一起摔了下去。
她猛地睁开眼,还能听到胸口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醒了?”
晏铭洲淡淡地问了一句,在这昏暗的空间里,隐约能看到半开的车窗旁,他修长的食指和中指间亮着一抹猩红的微光。
姜念印象中他并不怎么抽烟。
她环顾一眼,“怎么回老宅了?”
“明天爸妈回来。”他捻了捻烟头,熄掉了。
我们已经离婚了呀?
和我有什么关系。
姜念默默地捏着车门开关,没有说话。
其实她也不确定晏铭洲有没有看到公寓里的那份协议书,毕竟他三天两头飞去国外,对他来说,酒店更像家。
罢了,三年前他替自己还了债,这次再陪他在晏父晏母前演一次戏吧。
毕竟老人家年岁也大了,许多事说急了也不好。
上楼后等姜念洗完澡,擦完各种护肤品精华乳已接近凌晨一点。
她刚要打开客房的门,身后突然伸出一双手摁住门把。
“睡主卧。”
姜念听到晏铭洲如此说。
第3章 没有离婚的第三天
也不是没在一起睡过,姜念思索片刻转身跟着他。晏铭洲这么说,多半是他父母凌晨到家,看到两个人分房睡,不好解释罢了。
老宅空了很久,清洁的阿姨时常来打扫,主卧里除了墙上欧式设计感的装饰摆设,只剩下一张大床摆在中间靠墙的位置,干净得没有一点人气。
姜念本来想着先去客房把手机充上电再吹头发睡觉,被晏铭洲这么一打断,忘了头发还是湿的,水珠顺着微卷的发尾在胡桃色的羊毛地毯滴了一路。
“不好意思啊,我等会儿去弄干。”姜念双手拢起头发别在头顶。
听到她说话的晏铭洲抬起头,目光追随到洗手间的门口。
过了十来分钟,里面的吹风机声音停了,姜念从里面走出来,这里的睡裙都是晏母给她置办的,走的优雅成熟风,这条米白色真丝吊带已经是衣帽间里最保守的一条了,即便如此,她还是露出了一双又白又直的长腿在裙尾处来回摆动,引人遐思。
察觉到不远处男人略带侵略性的视线,姜念不大自在地顺了顺已经干得差不多的头发,快步走到床边,掀起被子,躺进去,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见状,晏铭洲收回目光,轻笑了一声。
有什么好笑的。
姜念腹诽一句。
他还在看文件,姜念瞥了一眼,是全英文的。
正好她在车上睡饱了也不太困,往上挪了挪,靠在抱枕上,拿起手边的一本散文集一起看了起来。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橡树苔冷香,姜念轻嗅了一下,还挺好闻的。如果她没猜错,这种独特的木质香味应该是来自法国高端香水品牌Henry Jacques,总部建在被薰衣草包围的普罗旺斯心脏地带,主要客户多是皇室成员,艺术家,鉴赏家之类的,且一般只接受定制。
确实符合晏铭洲这种追求逼格和细节的人的品味。
挂在墙面上的床头灯并不扎眼,反而暖融融的十分温馨,姜念翻了一页手里的书,渐渐看得入神起来,连被子滑下去都没发现。
晏铭洲看完最后一个方案皱着眉捏了捏俊挺的鼻根,扭头看向旁边的姜念,她手里握着一本书,松散着一头乌黑的头发,正看得起劲。
她的发尾带着卷,有一些披在白嫩光裸的肩上,有一些垂在胸前,橘黄色的灯光从她头顶投映下来,连手臂上细小的绒毛都变成了茶金色,犹如文艺复兴时期西欧油画上充斥着女性张力的肖像。
这件睡裙米白的颜色很衬她,特别是贴合皮肤时凸显出来的暧昧的轮廓,简直——
晏铭洲眸色一深。
诱人探索。
上方光线变暗。
姜念敏感地察觉到一股迫人的侵袭闯入她的空间,还没反应过来,嘴唇就被堵住了。
手里的书落到地毯上发出“咚”地闷响。
她被迫仰起头迎合他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双眼睁大。
唇上攻守进退,被子里姜念的睡裙几乎被他来回游走的双手撩上了一半。
这是要做……做吗?
姜念被亲得脑子发蒙,灯关上前,她依稀看到晏铭洲墨潭般浓黑的眼睛里翻滚着来势汹汹的欲望。
说来他们之间的第一次还是姜念主动的。
那晚她心情不佳不想一个人呆着,又恰巧喝了点酒,问到晏铭洲能不能留下来的时候,他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垂眸看她,提醒的语气凉薄又寡淡,“姜念,我并不是什么君子,如果你想反悔,现在还有机会。”
姜念当时什么都没说,只是拉住他的衣角摇摇头。
正当气氛暧昧的时候,桌上的手机响了。
姜念打断晏铭洲还想再进一步的行动,气息不稳道,“电话……”
“不接。”他拿过来直接挂断,垂头继续。
过了几秒钟,手机又孜孜不倦地响了起来。
这次他接了,但是还没等他开口,就听到对方愤怒地嘶吼声,“姜念你知不知道我给你发了多少条微信!!你再不接电话他妈还以为你被那群老男人拉去吃干抹净了!!”
音量之大,分贝之足,让晏铭洲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簇,握着手机离耳朵远了几公分,等徐孟冷静下来才缓缓开口,“她在我这里。”
徐孟呼吸一窒,僵在原地怀疑地看了眼电话号码,艰难地问道,“你是哪位?”
“晏铭洲?”她猜测。
“嗯。”
“……打扰了。”徐孟十分干脆地挂上电话。
“孟孟吗?我来和她说。”姜念听出声音。
“你自己打过去吧,她挂了。”被徐孟这么一闹,晏铭洲也没了兴趣,干脆开灯掀了被子,往洗手间走。
姜念打开微信,果然从晚上十二点开始,徐孟就一直在给她发消息,但她今天住在老宅,注意力完全不在手机上,所以一直没想着要打开看一眼。
徐孟给她发的最后一条是两分钟前:【卧槽,你踏马和晏铭洲在一块儿啊,尴尬死我了。】
姜念还没给她回呢,聊天框里又多了一条:【晏总那副欲求不满的语气,我是不是打扰到什么了????】
【哎哟我刚刚还吼他来着,会不会被我吓得不jv啊啊啊啊】
越说越没下限了这个人。
【瞎想什么呢,他去书房看文件了。】姜念抬头瞥了一眼消失在房门口的身影,打字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