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夕阳扑洒在云城的静云河上,阳光与水面的碰撞泛起波光粼粼的光芒。
而To Be With You餐厅就坐落在静云河边,隔窗就可眺望静谧美丽的河面,餐厅外、河道边种着各种绿植和苏陶年叫不出名字的花卉,即便是秋季,依然有勃勃生机之感,让人心情舒畅。
苏陶年站在餐厅门口看了两眼风景,暗自腹诽:这种“坐看云卷云舒,静听花开花落”的小清新意境确实跟周景行比较配,要是换成宋衍,他估计会嫌弃花里胡哨。
其实,周景行的成名路子,跟宋衍稍微有点相同——参加权威性很高的国际性比赛夺得大奖,一举震惊华国,进入大众视野。
不同点在于,周景行因为家庭环境熏陶,很小就开始学琴,身上更多的是音乐艺术家的温润又清新的气质。而宋衍则不同,他学琴晚,还是学霸,即便站在音乐世界的顶端,也让人觉得有很强疏离感,看上去很不容易相处的样子。
更别说,他现在已经从弹奏钢琴的艺术家变成了手操经济的资本家,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的气质就更明显了。
如果说,周景行适合是宛如水彩画,是清新浪漫的,那宋衍,就是工笔国画,是冷漠而矜贵的。
苏陶年收回思绪,推门而入。
周景行要的位置在二楼,可令苏陶年诧异的是,一楼除了餐厅人员竟一个客人也没有。
她在waiter的引导下,走上旋转扶梯往上走,忍不住给周景行发了条短信。
苏陶年:【你千万别告诉我,你包场了。】
她微信刚发出去,前方突然响起一小段温柔的小提琴旋律。
“不然呢?”温润的声音在正前方响起,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不管是现在的你,还是我,吃饭都会被围观的。”
苏陶年闻声抬头——
周景行一身白色休闲西装,挺拔温润,噙着柔和的笑意望着她。
几年未见,周景行越来越儒雅俊朗,身上的文艺气质浑然天成,就是说话时的温柔语调跟少年时代没什么变化,一样让人如沐春风。
苏陶年上下打量他两眼,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感慨道:“不错不错,越来越有艺术家的气质了。”
周景行定在原地,任由苏陶年打量,嘴角的笑意更深,语气温柔:“真好,你还是小女孩心性。”
迎着夕阳,周景行绅士的为苏陶年拉开座位。
苏陶年没客气,顺势坐下,举起waiter刚倒的红酒,冲他笑笑:“祝贺。”
说的是周景行得到柴可夫斯基钢琴金奖的事。
“谢谢。”周景行举杯,与她轻轻一碰。
苏陶年只轻抿一小口就放下了酒杯。
她自己什么酒量,其实心里还是有点数的,除非在家或者林深深他们面前,否则她为了维持优雅的淑女形象,在外喝酒都是意思意思,反正回家还会来第二轮。
“听我父亲说,你开始参加演出了。”周景行抬眸看他,一双清亮的眼睛也是温柔多情的,“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苏陶年微微沉思,脑海里浮现的是昨日宋衍对她的敲打。
“准备去纽曼因国际小提琴比赛试试?”苏陶年说这话时,语气轻快,看似轻松随意。
周景行一边娴熟地切牛排,一边抬眸望她,点头:“挺好的,现在国内的大环境就是这样,没几个含金量的奖项,就没办法证明自己的技艺。”
苏陶年勾了勾唇,不动声色地换了个话题:“你呢?”
周景行将切好的牛排往苏陶年面前递,预备跟她换一份:“世界巡演吧,也可能会参加一档电视节目。”
苏陶年眼多尖,她伸手阻止周景行递过来的牛排,语气自然:“不用,我最擅长的就是切牛排。”
周景行微微一愣,倒也不觉得尴尬,相反还轻笑了声,收回手,温和道:“陶年,你真的很不一样。”
“那是,我切牛排向来跟别人不一样。”苏陶年盯着眼前的牛排,一把刀在手上旋转、直插、横切,花样翻转,速度快到残影飞飞。
前后不过一分钟,她面前的牛排就变成大小均匀的块状,整齐漂亮。
苏陶年对自己的刷刀技艺相当满意,一不留神嘚瑟过了头,顺势将刀抛起,刀在空中来个个三百六十度翻转,“啪”的一声直直地插进了木质的桌子。
周景行望着柄还在晃悠的刀,愣了下。
苏陶年弯起嘴角,伸手拔刀,假装刚才的一切不存在:“电视节目?”
“嗯。衍神回国了你知道吧。”周景行将温和的目光重新投放在苏陶年脸上,“他开始在国内推广古典音乐乐,打造了一档《古典大师》的节目。”
“是吗?”苏陶年端起红酒,不动声色地反问。
周景行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点了点头:“目前还没官宣,但是邀请嘉宾已经确定了大半,都是国内外有名的古典音乐家。”
“也邀请了你。”苏陶年看向他。
“没有。”周景行有些赧然,笑了笑,“可能我还不够格,但我在争取。”
苏陶年地目光锁定在周景行身上——他还是温润如玉的样子,但提起这档节目,却多了几分孩子般的赧然。
她猜想,是《古典大师》邀请嘉宾里有他敬佩的人。
而周景行接下来的话,证实了苏陶年的猜测,只是结局有点出人意料。
“衍神是我偶像。”周景行嘴角还噙着温柔的笑意,一双清澈的眸子却印着夕阳的光,有了星星点点的光亮。
呦,意外捕获宋衍迷弟一只。
苏陶年垂眸,扫了眼自己手里的红酒,继而抬眸,看向周景行,语气坚定:“我帮你。”
之后,两人又说了两句年少往事。
虽然周景行有意试探或推辞,但苏陶年却一口应允,一定帮他搞定加入《古典大师》节目的事。
在餐桌上答应得多豪爽,回到家的苏陶年就有多抓狂。
她抓着手机在房间走来走去,抓耳挠腮,就差哭出来了:“到底要怎么跟宋衍开口啊,啊啊啊啊!”
给她送温牛奶的琴姨刚至门口,就见到为了联系自己先生一脸愁苦的苏陶年。
她偷笑了会,敲敲门,将牛奶给苏陶年送进来:“夫人,跟自己丈夫说话,有什么开不了口的。
您别看先生冷冰冰的,其实他非常关心您呢,他走的时候再三强调要我把狗洗干净还给您。”
苏陶年不太想听琴姨的爱情论,她俩想的根本不是一件事好么!
“琴姨,你不懂。”苏陶年摆摆手,盯着跟“大腿”的聊天页面,揉了揉太阳穴。
她不是心血来潮或特意托大,她答应帮周景行搞定宋衍有三个原因。
一,是还人情;二,其实还是还人情。
因为周家父子对她有恩,而她又从周景行今晚请她吃饭的一些细节看出些许端倪,为了浇灭他对一个有夫之妇的想法,她希望能稍微划清彼此的界限。
这三嘛!
想她堂堂苏女侠,遇到朋友有难,岂有不拔刀相助的道理!
“夫人,我懂的。你想给先生打电话就打嘛,你想给先生发消息就发嘛。”琴姨“啧”了声,嗔怪地望了苏陶年一眼,一本正经介绍祖传密招。
苏陶年瞥了琴姨一眼,摸了摸下巴,点点头:“好像有点道理。”
琴姨笑得灿烂:“对嘛!”
“你出去,出去,我要给宋衍打电话了。”苏陶年推着琴姨往外走,坚决拒绝她偷听。
她一会可是要发挥肉麻的演技了,这种事她知、宋衍知就行,再也承受不住第三个人知道了。
苏陶年将房门关上、上锁,酝酿了一下情绪,才拨了宋衍的电话。
电话接通,首先传进来的是呼呼的风声。
“老公?”苏陶年放软语调,试探性地唤了声,随后装作半是委屈半是撒娇的语调,“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很想你呀。”
电话那头的宋衍刚出机场,他站在分公司来接的车边,望向远处连绵的山脉,冷冷道:“说人话。”
苏陶年对着窗外入幕的黑夜翻了个白眼,语气依然乖顺柔软,“听说你在搞,不是,制作一档《古典大师》的节目?”
宋衍进了车,自动门关上,呼啸的夜风被隔绝在外。
“不适合你。”声音比风更冷。
码垛,谁稀罕参加你大师的节目,我苏陶年是侠女、侠女好吗?你搞个《一代宗师》我才会考虑看看。
苏陶年忍不住又在心里吐槽两句。
“老公说笑了,我哪有资格参加大师的节目呢,是我一个朋友想参加啦。”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温柔可人,增加宋衍应允她的可能性。
宋衍打开平板,正预备看下明天要考察项目的资料,忽然进来一条微博推送。
@娱乐八姐:衍粉可以放心了,新晋小提琴女神苏陶年的正主是刚拿完柴可夫斯基金奖的这位。【图片】
宋衍点开图片。
夕阳西下,橙黄色的阳光洒在餐厅透明的玻璃窗上,一身白色西装的男人温润雅致,目光温柔地看着面前一身淡粉色连衣裙的女孩。
女孩望着杯中酒,恬静中带着一丝娇羞。
当真是一副郎有情妾有意的浪漫唯美画卷。
电话里,苏陶年温软的声音还在继续:“老公你肯定知道他,他叫周景行,刚满二十二岁就拿了柴可夫斯基钢琴金奖……”
她后面为周景行身价加持的话还没说呢,就听到宋衍冷冰冰的声音传来:“我应该认识他吗?你知不知道,这个奖我十八岁就拿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21章
副驾驶的容越愣了下,他从后视镜看了眼自家总裁——他语气冰冷地撂下那句话后,直接挂了电话,低头去看明天要巡视的项目资料去了。
倒不是宋衍冷漠的态度让他疑惑,而是内容。
宋衍自两年前退出音乐圈后,再也没提过自己曾经在音乐上取得的成绩了,即便回国后大力推广古典音乐,旁人提到他曾经的辉煌,他也会四两拨千斤地揭过,就好似曾经站在音乐顶端的那个青年,不是他。
而他,不怀念,更不会觉得可惜。
这是容越第一次听到,宋衍用近乎不满的语气强调自己曾经的优秀。
“明天的行程。”
直到后排传来宋衍清越的声音,容越才从猜测来电话的对象上回神。
“八点去绿地墓园,九点半到避暑山庄项目点,中午十二点跟李市长有个饭局……”容越恢复公事公办的特助样子,汇报明天的安排。
宋衍轻轻“嗯”了一声,“买束花……”
容越还没来得及应下,就听到宋衍又改口,“算了,她不喜欢花。”
车子一路向恒达集团旗下的酒店驶去,宋衍却再也没开口。
*
苏陶年没睡好,整夜被梦魇追赶,精疲力竭。
凌晨五点,窗外只有零星微光,床边狗窝里的小狗还睡得香甜,苏陶年甩了甩头,跳下床。
去客厅取琴时,琴姨一边打蛋一边探出头来,八卦地问:“夫人,先生答应你了吧?”
答应个屁!
想想昨晚宋衍挂她电话的坚决,苏陶年终于找到做噩梦的原因。
“没。”苏陶年背上琴包往楼上走。
琴姨急匆匆追出来,望了望苏陶年,叹了声气。
苏陶年没睡好,头疼得很,揉了揉太阳穴,没跟琴姨深入探讨就去花园洋房练琴去了。
重新回到厨房的琴姨,蛋也不打了,从围裙里掏出手机,噼里啪啦开始打字。
于是,宋衍在凌晨五点多又被自家保姆阿姨两条偷偷报信的信息吵醒了。
琴姨:【先生,您答应夫人吧,她因为你的拒绝伤心了一晚上。】
琴姨:【早上起来,她眼睛又红又肿,黑眼圈特别明显,整个人无精打采的,刚去练琴的时候还头疼,真是太可怜了。】
宋衍揉了揉眉心,坐起身来。
他现在觉得头疼。
容越在凌晨五点半,被自家总裁一个电话叫起来的时候,也觉得头疼。
更让他头疼的是,总裁喊他去晨跑。
“宋总,我没有晨跑的习惯。”
因为工作需要,容越倒是带了一双运动鞋,可衣服就只能用休闲服充数了,他扫了眼一身运动服,荷尔蒙爆棚的宋衍,小声解释。
宋衍轻轻瞥了他一眼,冷漠道:“有人五点起来做饭了,有人五点起来练琴了,你打算睡觉?”
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敢!
容越硬着头皮陪宋衍到山间乡道跑步时,还在腹诽到底谁五点起来做饭跟练琴啊,能不能给他这种工作到凌晨两点的加班狗一点活路。
一个半小时后,容越累得像条死狗时,宋衍还神清气爽,迎着山风奔跑的样子宛如在拍广告大片。
看他那模样,大概再跑两小时也没什么不同。
容越一边擦汗,一边喘气:“宋总,我不行了。”
宋衍停下脚步,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墓园,我自己去。”
他的话很轻,轻到风一吹,就散在了山间。
容越以为宋衍体谅他的不容易,可特助的职业精神让他立刻摆手回绝:“没事,我休息一会就行。”
宋衍缓步朝山下走,声音淡淡的,像回应他,又像自言自语:“我想一个人看看她。”
容越是宋衍接手恒达集团后,才跟他的。对宋衍的过去和私生活,他也只是认真研读了有关资料,或者道听途说。
来绿林县考察避暑山庄项目,是计划内,但去绿地墓园则是宋衍个人临时决定。
他并不知道那里长眠着谁,是男是女,是老是少,跟宋衍又是什么关系。
总裁不说,他不问。总裁不让他去,他也坚决服从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