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不得林深深哭,刻意装冷漠也装不下去了,不自觉放软了声音,安抚她:“别哭了,我们一会就到了。”
沈屿的声音其实很苏的,特别是他刻意放缓放软声音时。
年少时,林深深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
许是紧绷的情绪一下子松了下来,加上沈屿突然而来的温柔,往事与现实交杂在一起。
于是,林深深哭得更凶了。
沈屿怀里抱一个,视频里还要安抚一个。
可难过归难过,他又觉得空了多年的心被填满了。
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啊。
而她们,都需要他。
沈屿赶到医院时,林深深已经等在大门口了。
“你怎么出来了?”他语气不虞,“不要命了?!”
林深深不管,冲上去,就去接沈屿怀里的晚晚。
“晚晚,是妈妈啊。”她还在哭。
沈屿没办法,对深深,他总是毫无抵抗力,松了手,将晚晚交给深深,他冷眼看向秘书。
秘书立刻低头认错:他们有什么办法,沈总夫妻俩,一个比一个不要命,他们做下属的,又能控制得住谁呀。
深深带着晚晚回病房时,秘书小声喊了声:“沈总。”
沈屿在门外驻足,不悦地回视。
秘书头皮发麻,但还是硬着头皮道:“现在夫人和小姐都安全了,您快去把手术做了吧。”
再晚,真的来不及了。
不说,沈屿还不觉得。
秘书一提,他忽然觉得头疼地快要炸开。
紧接着,身体也不受控,腿下一软,他赶紧抓住门,想让自己站稳。
怎奈,神经紧绷忽然松懈下来的,又何止林深深一个。
沈屿就这样栽倒下去。
秘书大惊,赶紧去扶,同时大叫一声:“沈总!”
“不要告诉深深。”沈屿扶着秘书的肩膀,虚弱地道。
秘书抹了一把眼睛,点头应了。
这特么的,都是什么事!沈总一家三口怎么就这样多灾多难!
男秘书带着沈屿走了,女秘书在病房里照顾深深。
见沈屿一直没进来,林深深在跟晚晚说话的同时,看了一眼门口。
女秘书抿了抿唇,道:“沈总还有其他事,就不过来了,您有什么事,吩咐我就行。”
林深深能有什么事,就是刚才见到晚晚情绪太激烈,忘了跟沈屿道谢。
她摇头:“没事。”
*
“沈屿,你可要想好。”穿着白大褂的周静静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沈屿,“你今天突然头疼,就是病情加重的预警。你再耽误下去,还可能失明、瘫痪等,你确定要把手术往后推几天?”
沈屿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有气无力地点头。
秘书站在他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周静静坐下,神情严肃地敲了敲他的病历单:“你这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沈屿突发性疼痛缓解了,他抬眸看向周静静,神情平静:“手术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
“我主刀,可以提高到百分之四十。”周静静抬了抬下巴。
沈屿轻笑一声:“我赌不起。”
周静静没懂:“可你拖延下去,成功率只会成倍降低。”
“够了。”沈屿垂眸,轻言,“给我几天的时间就够了。”
他要将深深跟晚晚的路铺好,之后,他活着或者死掉,都无所谓了。
周静静大概想到什么,神情微变,问:“她知道吗?”
这个她,指谁,不言而喻。
沈屿摇头:“别告诉她。”
周静静立马火了:“沈屿,你的爱未免太自私了些?!”
沈屿抬眸看她,神情中有困惑。
“你觉得你做的一切都是对林小姐好,是了,你是伟大了。”周静静情绪有点激动,“万一你死了,还带上了大无畏的牺牲精神,但你有没有想过,林小姐下半辈子要怎么活?
你给的,你拿生命开玩笑换来的,对林小姐而言,就一定是她想要的吗?”
周静静这一问,把沈屿问懵了。
在自不自私这个问题上,他好像一直没有发言权。
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把能给深深的东西,全部留给她。
然后她想怎么生活,再与他沈屿无关。
周静静见沈屿沉思,又添了一把火:“网上曝我们要结婚的绯闻,你看到了吧?不澄清吗?万一林小姐误会了怎么办?
如果因为这,她明明还爱你,却又跟你错过了怎么办?”
沈屿眸子轻转,最后自嘲一笑:“我就不要折磨她了吧。”
“所以说,你们男人就是太自私。”周静静把手上的钢笔一丢,双手环抱胸前,一副女强人的模样,“你想绑着她的时候,你绑着她。你想让她离开,就让她离开。
沈屿,你就没想过跟林小姐开诚布公谈一谈,关于你,关于她,关于你们?”
沈屿还真没想过。
“你去试试,如果林小姐也同意你推迟手术,我就安排。”周静静说出结论。
沈屿点头,走了。
出了办公室,秘书小心翼翼问:“沈总,我们现在去找林小姐吗?”
沈屿轻笑,未回答,但脚步已经朝外面而去。
找什么?他一直都是自私的沈屿啊,就自私最后一次吧。
周静静说得他怎么能不懂,但他不想深深为难。
万一他死在手术台上,该安排的又没安排好,他会死不瞑目。而他心地善良的深深,大概会因为愧疚,真的过不好下半辈子。
*
一晃,到了林深深出院的日子。
沈屿将她的一切都安排得很周到,唯独从没来见她。
林深深猜,他大概想要避嫌,对陪伴了她好些天的女秘书道:“我跟晚晚自己回去吧,你也去忙自己的。”
女秘书摇头:“我的工作,就是为您服务。”
林深深牵着晚晚出门,上了车,直至回到家,也未见到沈屿的身影。
秘书要走的时候,林深深忽然喊住她。
“帮我给沈屿带个话。”她道,“谢谢他。”
秘书忍住眼泪,点头。
晚上,林深深将晚晚哄睡了,靠在床头,忽然想起她出院时的一个画面——
一位气质很好的女医生喊她:“林深深?”
林深深点头。
“啊,我看过根据你改编的电影。”女医生说,“《从秋至夏》,很好看。”
林深深疑惑,但医生已经走远了。
林深深靠在床头,拿出IPAD,搜索了女医生说的《从秋至夏》。
简介和宣传海报都挺文艺的,讲述了一对校园到都市的小情侣,因为不会爱,最终分开的故事。
林深深不知道为何女医生说是根据她改编的,大概是因为电影里的女主也叫林深深吧?
她带着一丝疑惑与好奇点开了影片。
熟悉的校园景象,一下子吸引了她的目光。
那是她的高中——振林学校。
“林深深?”少年恣意张扬,穿着蓝白色的校服,带着一群小弟,将一个背着书包、带着眼镜的女孩堵在墙脚,歪头勾唇,威胁,“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林深深蓦然睁大眼睛,心里一悸。
这不就是她跟沈屿初次见面的场景吗?!
她心跳不自觉加快,目光一秒都没移开过屏幕,完全被电影吸引了所有关注力。
一幕一幕,林深深越看越心惊,是她,是她,还是她。
高中时,隐藏心思的她;恋爱时,偷偷开心的她;参加节目时,耀眼璀璨的她;畸形爱恋时,隐忍委屈的她;离开后……
没有离开后的她,只有她离开后,孤独的男主角。
他终于懂了王小波说得那句:爱是无私的。
林深深的心里又开始下雨,淅淅沥沥的夏季阵雨,悼念逝去的青春与爱恋。
影片并没有结束,她继续看。
分开后,男主角得了绝症。
男主角对自己的朋友道:“多好,因为恶人有恶报。”
林深深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沈屿是坏,但她从未想过他死。
画面一转,是男主角的回忆。
“沈屿,你怎么不去死?”
“沈屿,你不得好死。”
是曾经他将她困在家里,她的原话。
男主躺在病床上,笑了,声音虚弱:“深深,我总算听了一回你的话,要死了。”
明明是个电影,林深深却突然泣不成声。
好像,要死的男主角,真的是沈屿,是她从十六岁就暗恋的人。
是她分别多年,依然忘不掉的人。
电影的最后,女主终于回来,见了他最后一面。
女主想装冷漠,但看着病床上的爱人,眼泪不受控地流出来。
她说:“你敢死,我就把你的器官都捐出去,让你死都没办法全尸。”
他笑着摸了一下她的头,答:“傻瓜,我是癌症啊,都转移到各个器官了,捐不出去了。”
她就再也装不下去了,趴在他身上嚎啕大哭。
像是要把当年积攒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
“别哭了,深深。”男主摸女主的头发,安抚她,“这一次,我会从你的世界消失的干干净净,你再也不用躲我了。”
林深深好难过啊。
她想:谁要你消失的干干净净,她的沈屿再坏,也要活得好好的。
他可以跟任何人结婚,只要他活得好好的,就够了。
电影里的男主角还在说话,但气息已经很弱了:“深深,找个喜欢的嫁了吧。”
林深深一边哭,一边哽咽着跟电影里的人对话。
“嫁给谁啊,早就跟你说了,我爱上的,很难改变。”
男主闭上了眼睛,泪水滑过脸庞:“下辈子……”
林深深忍不住打断电影里的人:“我不要下辈子,我只要这辈子。”
电影里,男主抚摸在女主发上的手垂下去,声音几不可闻:“……离我远点。”
【这是我心目中的结局,接受不了be的,请接着看最后一章,是he,沈屿跟深深我单开了一本,请看作话。】
作者有话要说: 专栏预收文:《重回高中追前任》
商界大佬沈屿,终于在临终前明白,他无数次伤害过的前任,是他的挚爱。
重活一世,他只想在前任还未爱上他时,好好护她,狠狠宠她。
林深深最后悔莫及的事,就是爱上了沈屿——他利用她,束缚她,不爱她还这样那样她。
重新来过,她第一件事就是练格斗术。
十六岁的秋天,两人相遇。
校霸沈屿带着一众小弟,将穿着校服的瘦弱女孩林深深堵在教学楼的角落里。
他正准备忏悔并表达爱意,却见女孩转身就是一个回旋踢,将猝不及防的他掀翻在地:“离老子远点!”
第60章
沈屿做了一个冗长的梦里。
梦里他跟一个姑娘纠纠缠缠半辈子,好真实,真实到醒来时,心还隐隐作痛。
“卧槽,屿哥,你怎么了?”同桌齐超大惊。
沈屿在脸上摸了一把,全是泪水。
“没事。”沈屿出声,连嗓音都是沙哑的。
齐超点点头,将信将疑:“屿哥,那还去不去?”
沈屿捏了捏眉心,心中的悸动还没消散,他觉得挺累的,像是刚刚经历了一辈子似的,神情恹恹地问:“去哪?”
“去找林深深麻烦啊,那个顶掉筱溪第一名的。”齐超提醒。
沈屿刚拎开矿泉水,正准备喝一口缓缓,闻言,倏地看向齐超:“谁?”
齐超懵逼,指了指教室窗外:“就……火箭班的林深深啊。”
林深深。
真的有一个姑娘叫林深深吗?
从十六岁就爱着他,跟她纠缠牵绊半辈子,最后还给他生了个名为“晚晚”的女儿。
他的深深?
他到死,才终于自己深爱着的,深深?
沈屿眼里的情绪太复杂,齐超更懵逼了。
“屿哥。”他碰了碰沈屿的胳膊,“去不去啊?”
沈屿的脑子里一下子就记起了,他在梦里跟林深深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他扔掉矿泉水,拔腿就往教室外面冲。
齐超回头看了眼,整装待发的混混队伍,一招手,下命令:“走,跟上屿哥。”
沈屿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恨不得直接冲出来。
齐超他们气喘吁吁跟上时,他们的校霸屿哥正将小姑娘堵在教学楼的角落里。
小姑娘背着书包,带着眼镜,看到他们,畏畏缩缩地靠着墙,低着头,咬着唇,没敢说话。
齐超笑,与身后一群小弟对视一眼。
大家心照不宣。
他们屿哥对付人,还真有一套,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从不手软。
沈屿望着眼前的女孩,心痛的无法呼吸。
真的是他的深深啊,十六岁的深深啊。
她还没长开,完全没有成年后耀眼,此刻的她,内向、自卑,还怕他。
沈屿的心里,翻滚着惊涛骇浪。
梦里的一幕一幕,在他的脑海里循环播放。
“沈屿,你这题不对,应该这样。”
“沈屿,我爱上的,很难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