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丝花上位记——者家
时间:2020-03-01 10:32:40

  裴度轻咳了一声,继而又有些不自然的补充道:“还会让真正关心、喜爱你的人,看你伤神,为你担忧;见你落泪,替你难受……所以说,为了那些不爱你的人而如此,没有必要的,也根本就不值得。”
  钟意的眼角微微有些润湿,她抿了抿唇,压住喉间被宣宗皇帝的一席话勾出来的哽咽,微微点了点头,轻而又轻的应了一声:“嗯。”
  裴度便枕着手臂侧过身来,半撑起身子认真地凝望着钟意,那眼神,仿佛钟意是什么珍稀而名贵的宝贝般,看得仔仔细细又携着抹不自知的恋恋不舍,看得钟意都不好意思了起来,在黑暗中无声无息地红了脸,耳垂发烫。
  等了许久,还不见宣宗皇帝开口说话,钟意终于撑不住地问宣宗皇帝道:“陛下这是在看什么呀?”
  “我可以……这样,”宣宗皇帝伸出手指,指腹轻柔地摸了摸钟意的侧脸,像是在做什么严谨的试验般,挨了一下,复又离开,再又碰上,循环往复,乐此不疲,口中则缓缓道,“碰一碰你么?”
  钟意的脸霎时红了个底朝天,四肢百骸的热意都一股脑往头顶涌去,顶的脸皮都将将要撑不住,一股股的热意顺着脸颊往外渗。
  但她还能说什么呢,她只有张了张嘴,犹豫又不安地望了宣宗皇帝一眼,声如蚊呐地应了一声:“嗯。”
  裴度却没有读出钟意这一眼里的心思百千来,他像是发现了一件新奇的宝贝般,指腹从钟意的眉间一点一点往里划,戳了戳眉心,又顺着摸到眼角,鼻尖,最后停留在钟意侧颊处的梨涡上,点了点,又坏心眼的抠了抠,像是有什么难以言说的癖好般,颇为爱不释手地把玩了许久,留恋着不舍得离开。
  最后还是钟意被摸得受不了了,不自然地歪了歪头,宣宗皇帝的手指便顺着从那处梨涡滑了出来。
  钟意的嗓子莫名有些干哑,吞了吞口水,轻咳了一声,强忍着羞耻心低低道:“陛下……好了吗?”
  按理来说,宣宗皇帝已经“碰”了钟意那么久,是应该见好就收、顺势停下了的,但不知道怎的,他却被钟意这份隐晦的拒绝弄得心头隐隐有些不大高兴,顿了顿,又将手指轻轻的按在了钟意的唇瓣侧,理直气壮的反驳道:“朕这不是还没有完么?……你要是困了就先睡吧,朕也就是这样随便摸一摸,不会对你多做什么的。”
  钟意被他这么一弄还怎么可能睡得着,宣宗皇帝的手指无意识的在钟意的唇珠下轻微的揉了揉,那一下不知怎的便触到了钟意身上的敏感处,霎时间,钟意只觉得自己四肢百骸一阵酥麻,连脚趾头都有些微微发颤,唇齿间不自然的便溢出了一些轻喘。
  宣宗皇帝闻声便停下了手来,面色有些严肃,更有些不悦的望着她。
  钟意被他看得都有些惴惴不安。
  “朕没想过今晚就对你做些什么的,”宣宗皇帝言辞隐晦地告诫钟意道,“你不要这样着急,那些事情,等回宫再说。”
  钟意莫名其妙的望着一脸认真的宣宗皇帝,满脸不解,一头雾水。
  似乎是被钟意眼神间透露出的疑惑与疑问打击到了,宣宗皇帝顿了顿,复又颇为挫败地低低补充道:“朕只是想碰一碰你,你……不要这样吵。”
  钟意于是听的更疑惑了,也顿了顿,小心翼翼地反问宣宗皇帝道:“臣,臣妾刚才吵着陛下了么?”
  可是我好像一直都没有怎么说话吧,钟意万分错愕又深感莫名地想。
  “你自己心里知道的,”宣宗皇帝顿了顿,无言地望着钟意,像是在看一个不听话的坏孩子,对于她的顽皮十分气恼却又束手无策,最后只能破罐子破摔地直白道,“你不要再像刚刚那样喘气了……听着不大正经。”
  钟意脸上的红意一下子渗到了脖子底,她又羞又怒,郝怒交加,不曾想规规矩矩、温驯顺从的自己竟然被宣宗皇帝这样反咬了一口“不正经”,一时恼意上头,愤愤地拨开了宣宗皇帝的手,赌气道:“那陛下也不要再这样摸臣妾了!”
  宣宗皇帝像是有些失望般垂下了手去,目光失落地盯着钟意的脸望了好一会儿,见对方仍没有把刚才最后那句话收回去的意思,只好按捺住脸上的不满,手臂重新规规矩矩的放到了身侧,望着顶上的帐子,轻轻地应了一声:“哦。”
  钟意不知怎的,竟然觉得自己从宣宗皇帝这一声“哦”里听出了几许落寞与委屈……仿佛钟意欺负了他一般。
  紧接着,钟意心里又升起了几分对自己这份“离奇”想象的无语,掖了掖被角,转过身去,正欲背对着宣宗皇帝的方向睡下,却突然感觉肩上微微一痒,下一瞬,便被人给死死按住了。
  宣宗皇帝俯下身来,强势而不容拒绝地印上了她的唇。言言
  唇齿相依,钟意那双本就又圆又大的桃花眼不自觉便瞪得更大,脑子里轰地一声,烧成了一团浆糊,飘飘然昏昏欲仙间,心头浮起的第一个尚算清明的想法,竟然是宣宗皇帝的唇瓣……还挺软的。
  那是一个绵长而又轻柔的吻,并不如何激烈,却在这个宁静而漫长的夏夜中,给了钟意莫名的慰藉与温柔。
  她身上的抗拒一点一点软了下来,手臂无意识地便环到了宣宗皇帝的脖子上。
  最后的最后,还是裴度先从这个吻里抽离出心神来,狼狈地偏了偏头,止住了这个一发而不可收的吻,按着钟意的肩膀坐起了身来,眼神亮亮的望着钟意,得意地辩解道:“朕没有用手,这不算‘摸‘。”
  钟意呆呆地望着对方,许久才从一团浆糊的脑子里找回了自己发声的能力,缓缓的应了一声:“哦。”
  宣宗皇帝听了却像是还有些什么不满意的一般,认真地盯着钟意的脸望了许久许久,等了足足有半刻钟,最后才不得不失落的垂下眼睫来,确认了钟意没有再说其他别的什么话的意思。
  然后缓缓的坐起了身,骄矜地抬了抬下巴,摇了摇床头的铃铛,唤了等在屋外的太监送热水过来。
  一直到对方重新洗漱沐浴罢,带着一身冷气与凉意重新回到床上来,钟意才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凑到宣宗皇帝身边,小心翼翼地问他道:“陛下方才是想……要臣妾帮忙么?”
  宣宗皇帝怔了怔,眉心微微拧了起来,面色不大好的摇了摇头。
  于是钟意也算是放心地松了一口气,躺回去打算重新睡下了。
  “朕方才只是想再碰一碰你,你都想到哪里去了,”宣宗皇帝不满地瞪了钟意一眼,很不高兴地解释罢,又幽幽地补充道,“不过既然你不愿意……朕暂且也不会如何强求你。”
  这下反倒是钟意彻底愣住了,她确实是完全无法理解宣宗皇帝这点“奇怪”的小癖好,但这并不耽误她知错善改,亡羊补牢,及时地将功赎罪。
  ——钟意从被窝里伸出了一只手去,松松地搭在了宣宗皇帝的胳膊上,柔声问道:“……这样么?”
  裴度顿了顿,反过来死死握住钟意的手,然后一个使劲,连人带被子整个卷到了自己怀中,松松地将钟意抱了个满怀,额头相抵,彼此吐气的喘息轻轻吹拂在对方的脖颈上,然后面色平静地总结道:“好了。”
  钟意无声失笑。
  可能因为这是一个过于亲近的距离,两个人一时半会儿都没有办法完全适应、安心睡下,静静地对视了半响,宣宗皇帝的唇便又贴了下来。
  两个人便就又顺理成章、水到渠成地交换了一个轻柔绵长的吻。
  闭上眼睡过去的那一瞬间,钟意心里充满了怡然的平静,仿佛躺在宣宗皇帝的这个怀抱里,今日所遭遇的所有的痛苦、忧愁、狰狞与恨意……都渐渐离她远去了。
  这世上的一切灾厄与祸患,都仿佛被宣宗皇帝那实际上并算不得如何宽厚的肩膀挡在了方寸之外,再与钟意无关无碍。
  钟意享受了一晚清甜而沉醉的深眠。
  于是她也并不知道,在她安心沉睡后,宣宗皇帝又一次从床上蹑手蹑脚地起来,小心翼翼地从钟意的身下抽离出自己的胳膊来,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门去,唤人又传了一道热水来。
  慎思殿的大太监刘故在旁心惊胆战地瞧着这一幕,几乎吓得要说不出话来。
  “刘公公,你知道,”宣宗皇帝蓦然回头,却又单单点了刘故出来,认真地向他请教道,“民间的年轻男女倘若打算成婚……都需要提前准备出哪些仪程来吗?”
  “朕想,”裴度顿了顿,不确定地自言自语着,“如果能有的话,她应该会高兴些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全是脖子以上!!!!!卑微如我
  (快看,真被锁了不补QAQ)
 
 
第48章 赵显
  慎思殿的大太监刘故听得满心骇然,惊得肝胆俱裂,他一个半残的阉人,哪里知道多少民间的婚俗,但被宣宗皇帝用这样认真严肃的眼神求助着,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凭着印象信口道:“民间年轻男女百姓成婚,左右不过是走一遍三书六礼,合八字、选吉时,然后再宴上几桌亲朋故友,看着新人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最后再一起闹一闹洞房……”
  说着说着,不仅宣宗皇帝听得眉头越皱越紧,神色间愈发显得高深莫测了起来,就连刘故自己也都要说不下去了。
  “陛下爱重钟姑娘,但倒也不必做到如此地步,”刘故小心翼翼地觑着宣宗皇帝的神色,委婉地劝诫道,“不然,钟姑娘一时是高兴了,但若是让日后的皇后娘娘知道了……恐反会给钟姑娘招致些灾祸来。”
  女人间的嫉妒心什么的,刘故想,不必自己把话说得再明白些,陛下应该都是能意会的吧……
  “倒也不必你来忧心这个,”宣宗皇帝皱了皱眉,不满地瞪了刘故一眼,神色冷淡道,“算了,你若是不甚了了,便回去做足了功课再来禀朕……这个倒也暂不着急,你现在先派了人回宫去,连夜将长乐宫收拾出来。”
  “……明日朕起来上早朝后,你就不必跟着过去了,安心在这里呆着,等她起来了,便伺候着她收拾了东西,带人到长乐宫里去住。”
  长乐宫已是东六宫中距离慎思殿最近的一处宫室了,宣宗皇帝将人安置在那里,其中心意,已然昭然若揭。
  “还有,”宣宗皇帝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回屋的动作一顿,又侧过头问刘故道,“从外面带回宫中的女子,按照以往旧例来,一般会给安排个怎样的位分?”
  “多是侍御、宝林……”刘故垂着手躬身禀道,话至一半,瞧着宣宗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忙又回转道,“自然,若是陛下十分喜爱的话,封个才人、美人什么的,也不算逾越了规矩。”
  “就不能有个更像样些的品阶么?”宣宗皇帝听不下去了,面色不愉地打断刘故道,“朕可曾记得,皇祖母昔年也是被祖父从西川带回来的,同样是宫外女子,怎么不见得那时便有人与他说什么‘才人‘、‘美人‘之流了?”
  刘故听着便默默腹诽道:我的好陛下唉,您是后宫空虚,登基后还未曾大肆选秀,不曾给过什么像样的封赏,这才觉得正六品的才人品阶也是低了,您也不想想,一般人家科举入仕的,想要能做到个正六品,得有多难、又得熬上多少年……如今这些放您眼里便都成了一个“不像样之流”了,难不成您还觉得后宫中的妃位、嫔位,是那么简单便能随便给出去的么?
  然而宣宗皇帝听着觉得不满意,刘故便也不敢与其多加争执,只有苦笑着缓缓补充道:“若是再高些,便是贵人、嫔位……不过陛下,奴才愚见,如果您是真心为了钟姑娘好,怕是最好不要给个太打眼的,毕竟……”
  刘故作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来,没有继续往下说。
  但裴度怎么可能听不出其话外之意来,这时候他才从方才一时的欢愉中清醒了出来,发热的头脑微微冷却,冷静下来之后,便不得不承认道:刘故所言,确实是有着几分道理的。
  ——毕竟钟意与燕平王府婚约在先,永宁伯府的闹剧后,被自己临时召幸,接入宫中,这本便不是什么多么光彩的事情,若是她一下子便被自己大肆封赏、宠爱有加,恐更会给钟意本就并不如何的名声更添上几分阴翳来。
  于是裴度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兴致寥寥地吩咐道:“那你便现在跑一趟政知堂,让他们替朕拟一道旨意来,封钟氏为贵人吧。”
  然后不待刘故再劝说些什么,又自我说服般补充了一句:“贵人本就是主掌一宫最低的位分了,朕不想她再多受委屈了。”
  一边说着还一边自我附和般点了点头,刘故看得无奈,也心知宣宗皇帝此番是铁了心的,故而不再多作言语,低低地应了声诺,目送着宣宗皇帝回了屋,便转身朝着政知堂的方向去了。
  然而刘故却并不知道,晚上的政知堂里也正是人仰马翻,闹成了一锅粥,来往间人人自危,闲人自动退避。
  无他,只因当下政知堂的核心头脑之一,且是唯一留守洛阳城的那位,江充江子致大人,正在跳脚骂人,大发雷霆。
  ——江南之案,宣宗皇帝先遣了骆翀云与赵显同去,骆翀云在明,赵显在暗,二人各自带了一批“参谋”过去,一明一暗,互相配合又彼此辖制,权利两分,监督与合作并行。
  紧接着许昌地动,又带走了冯毅与一十三位政知堂新秀骨干。
  赵显与冯毅两回搜刮,只给政知堂留下一群被边缘化的、及一堆担不得大场面的楞头青,没一个能称得上是像样的助力,只余江充一人苦苦盯着政知堂的正常运转。
  结果呢——
  “赵显你这个龟孙子,你竟然敢一声不吭地一个人从江南跑回来!你把剩下的人全都放到骆翀云手上去了?!”江充简直要被这个不靠谱的臭小子给生生气晕过去了,急得破口大骂道,“你有没有想过,你把这些人全都放到骆翀云的手上,等于把政知堂未来十年的后备储才全都干干脆脆地暴露在林系一派的眼前……这难道仅仅只是关乎陛下交代给你的江南一案能不能处理好的问题么?”
  “……这关乎的是我们政知堂未来十余年的后续发展,全都被你一个人的任性给暴露了!我们还搞什么!我们干脆直接退位让贤,全都把位置腾出来,给他们那群正统启蒙、师承名门的世家子弟坐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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