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菁菁凶巴巴的将人往里弄,最后连脚都用上了,直接把他露在外头的胳膊往里踹,大眼睛里写满了凶残,让你威胁我!
亭落对面的声音已经近在耳边了,赵菁菁快速的将桌上的铺布扯下来盖在了霍长渊塞不进去的那部分,蒙汗药丝帕往袖扣一纳,抹了一把汗,仰头往外走去,神情已是忧虑。
霍长渊失去意识前,只记得她给了自己胸口一脚,还有她那堪比戏子表演的声音演技:“母亲,齐夫人,你们来了!”
“菁菁”二字最后传入他耳中,霍长渊在咬牙切齿中彻底没了意识。
“你不舒服?”严氏见赵菁菁欲言又止的样子,看了眼前边紧闭的门,“这么着急将我们请过来,你怎么独自在这儿?不是与佩茹一道出来的。”
“表姐她……”赵菁菁不住的看向不远处门那儿,“母亲,表姐在屋里。”
齐夫人与严氏是何等人,自然瞧出了异样,严氏快速看了眼齐夫人:“屋里还有别人?”
赵菁菁艰难点了点头,语气不免急促了些:“我让盈翠请二位过来也是为了此事,今日朝安园里有寿宴,不能让别人知道此事。”
齐夫人只当自己与赵家熟,才将她一块儿请过来,并不会想到自己儿子头上去,便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赵菁菁将越佩茹支开她留在屋内,到她回来时发现有男子进屋的事儿说了一遍,言语间充斥着难以置信,还隐隐透着伤心。
不等齐夫人去细究,这边严氏已然沉了脸,直接叫盈翠过去推门。
“爷!”同时响起的是廊坊小亭那儿传来的惊呼声。
严氏回头,看到了两个随从特别的衣着:“那边有人。”
这可不大妙。
齐夫人彼时没多在意亭子里有谁,毕竟她是与严氏一同过来,出事的也是赵家的人,她有什么可着急的。
可当她望见从屋内榻上下来的人时,齐夫人脸上那一抹适从瞬间僵住。
“景浩?”
看着衣衫不整的儿子,再看他身后榻上那若影若现的白皙手臂,齐夫人整个人怔在了屋门口,许久都做不出反应来。
而本来按计划决定下跪道歉,再发誓绝不会愧对赵菁菁,即日便会将她娶进门的齐景浩,在看到齐夫人身后的赵菁菁时,愧疚的神容跟着呆住。
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他拉开了帷帐,在看清躺在里面的人是谁后,又飞快的将帷帐给放了下来。
可这时哪里还来得及,冲进去的盈翠直接大力打开了帷帐,露出了同样衣衫不整的越佩茹。
紧接着,盈翠便大喊:“表小姐!”
药效渐失,越佩茹恢复了意识,入耳的第一句话就是盈翠的喊叫声,等她看清楚前方的人后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床榻上。
低头看到自己衣衫不整,越佩茹尖叫了声拉起被子往床内缩,惊恐万分。
紧接着,齐夫人便冲了进来,朝着齐景浩重重挥了一巴掌呵斥:“跪下!”
“赵夫人,这件事我一定会让景浩给菁菁一个交代……”
“齐夫人,景浩与菁菁婚事未定,不需要给她交代,他应该是给佩茹交代才是。”严氏直接打断了齐夫人的话,看都没多看齐景浩一眼,给盈翠下令:“替表小姐穿好衣服。”
越佩茹此时颤抖着身体,视线一直往齐景浩那儿追,偶尔扫过屋外的赵菁菁时,寒意与恨意交杂,令她无法控制情绪。
是她调换了杯子!
她早就知道这件事!
是她给自己和景浩设了陷阱!
盈翠把她扶起来,药效残余,越佩茹走得缓慢,到门口时齐夫人沉着脸喊住了她们:“赵夫人,此事蹊跷,为了两家的颜面,还望在事情处置周全之前保密。”
齐夫人喊的是严氏,看的却是严氏身后的赵菁菁,做惯了笑脸人的齐夫人,森然起来的模样,竟是和齐景浩如出一辙。
严氏迈了一步直接阻挡了她的视线,直言不讳:“齐夫人,齐公子这一而再再而三,蹊跷的说辞怕是用不妥了。今日菁菁就是为了两家颜面才将你我请来。朝安园里如今可都是人……”
就此时,香琴跑回来了,气喘吁吁道:“小姐,我刚看到江林王府的人在……在廊坊小亭里,不知,不知是哪一位。”
赵菁菁追问:“什么时候看到的。”
“就刚刚,他们……他们还故意拦我……”
屋内齐夫人本要说出口的话,硬生生堵了回去,她看着站在盈翠身边的越佩茹,眼眸里闪过狠厉,要是江林王府的人也知道这事儿,只怕是不好将这事全推给赵家这位表姑娘。
齐夫人的思绪在严氏一声“差人备马车”中回了神,看着快速离去的赵家人,齐夫人扭头看跪在地上的儿子,厉着眼眸,言语却是安抚:“你放心,娘不会让你有事。”
齐景浩攥着拳头:“我不知此事。”
“你自然不知,你怎么会看上那种女子,一定是她想嫁给你,陷害与你。”齐夫人把他扶起来,短短的功夫就想好了事,“赵家必定是要取消你和菁菁的婚约,这也无妨,郾城女子比她好的,你都配的上。”
齐景浩到底是在意越佩茹的,所以费尽心思要将赵菁菁娶进门,好让他继续能与越佩茹苟且,但在对上齐夫人的目光后,他明智的选择了不替越佩茹说话,这时说得越多母亲就会越厌烦佩茹。
而他下药一事又不能明说,不能指认说是被赵菁菁反将了一军,于是他便将这件事推到了寒山寺那一次,有人要害他。
此时严氏正带着赵菁菁她们回国公府路上,越佩茹一言不发,暗自垂泪,赵菁菁冷眼看着也没做声。
要没有香琴最后谎称看到江林王府的几句话,齐夫人定会在父亲解除婚约后把脏水往赵家身上泼,毕竟婚事定下多年,就算只是口头,好端端的取消总容易引人猜想。
但如今隔着个江林王府,甭管他们哪位少爷听着的,听了多少,齐夫人查不到,总有忌惮不敢胡说。
至于那位登徒子,管他是哪家少爷。
赵菁菁拢了下衣袖,浸了蒙汗药的丝帕还塞在袖内,这原本是为了以防万一,给越佩茹准备的。
倒也没浪费,叫那登徒子得意!
马车很快停下,出去时笑语晏晏的人,回来时皆脸色不佳,直到进了前厅,严氏才道:“我已经命人送信给你父亲,让他回来一趟,将此事尽早处理。”
赵菁菁欠了欠身:“但凭父亲做主,不过……表姐与齐公子如此,不知齐家会不会前来提亲?”
“齐家不会来提亲,佩茹也不会嫁给齐公子。”严氏话音刚落,越佩茹猛地抬起头,屈辱和幽怨齐聚,委实不堪。
“来人,把表小姐送回自己院子,从今日起,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屋子半步,谁若违抗,二十家杖赶出赵府!”
第012章 .旧怨
越佩茹被关在了自己的小院里,像是知道她不会安生似的,门口专门守了两名身材臃肿结实的粗使婆子。
“开门,你们放我出去!”
“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越佩茹拿拳头一记一记砸着门板,回应她的是当啷作响的锁链响,那两名婆子竟然将自己锁了起来,“你们、一定会后悔的……我、要、让你们……”
“让我们如何?”清凌凌没有起伏的淡漠声音自门外响起,越佩茹猛地直起身子,眼神直勾勾射向了紧闭的房门外,透出深切的怨恨来。
赵菁菁继续道:“把门打开。”
越佩茹的眼神幽邃怨恨,悄悄握住了手中之物站在了门内。
门打开的瞬间,一只青花瓷器直直扔了过来,‘砰’的一声掉在空无一人的地上碎成了无数碎片。
被赵菁菁带着让在两边的婆子立刻上前制住了越佩茹,手上可没留了劲儿:“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对我们这些奴仆就算了,连大小姐都敢动上手了!”
赵菁菁这时也瞧见了婆子脸和脖子上的抓痕,可见房门上锁前曾有多激烈,再联系来时听到的,越佩茹当真是铁了心的想进齐家的门,亦或者,做着那样的梦。
被死死按在地上的越佩茹犹如被人按在砧板上的鱼肉,越奋力挣扎,越容易遭到凶猛镇压。
“把她带进去,把那些能伤人之物一并都撤出去。”赵菁菁发话道。
越佩茹被婆子拖进了门,对着赵菁菁仍是一副要吃人模样。
婆子尤不放心:“大小姐是善心顾念姐妹情,这丫头可未必,刚才劲儿可大,我怕她失心疯万一伤着大小姐……”说着,又似灵光想到,不知从哪儿搜罗来一捆麻绳将越佩茹反手绑住。
越佩茹脸色僵凝,仿佛受了天大屈辱,眼眸中尽是深切恨意:“终有一日,终有一日,我会让你们后悔今日所为,要你们尝我百倍之苦!”
赵菁菁进了屋子,坐到了小圆桌旁,越佩茹要冲撞过来,被香琴把住了后面的绳头险些跌倒在地。
此时房间里的婆子丫鬟都退了出去,余下赵菁菁主仆三人和越佩茹,门‘吱呀’应声关上。
越佩茹的眼底终是划过一丝怯意,快速的一闪过,只待听到婆子离去时碎嘴子念着‘勾引人的下贱胚子’时落下了满目阴翳。
“看来还是不服气啊。”
越佩茹看着人前人后宛若变了副面孔的赵菁菁,那日心悸发寒的熟悉感觉席卷而来,就看赵菁菁欺身附近,在她耳畔轻笑声道:“也是,被人当成傻子般操控戏弄……别说是你,就连我都觉得没有新意,委实无趣。所有就有了这结果。”
“你——!”越佩茹听出她话里意思,自己并没有值得她浪费时间的必要,第一时间思虑的是自己何时漏了馅,才叫这蠢货有警觉。
甚至能如此布局陷害她!
真到了这步,她都不敢置信,这是赵菁菁这蠢货设计所为!她想过无数种被赵菁菁发现她和齐景浩才是真心相悦的一对,她站在齐景浩身边睥睨这人的悲惨下场,而不是眼下这光景!
赵菁菁觑着她神情变化,眼神稍稍冷了下来,她曾听过一种说法,网蟹人在捕到第一只螃蟹的时候,需得用箩筐盖着桶,而当网到许多时则无需再用,桶里的螃蟹会为了让自己能出去而不断拽扯同类,将它们垫在脚底。
“我待你不薄,你竟是这样设局陷害我的!”
赵菁菁险些要愣笑出声了:“你待我不薄?确实是不薄啊,那杯茶里下的药正正好,醒来的时辰也是正正好。”
越佩茹紧抿着唇角,仿佛只要她咬死了这桩,事情便会出现新的转机。
对,转机!
越佩茹的眼眸倏地一亮,景浩便是自己的转机。
于是,越佩茹又是一副悲戚的模样:“这世上人千千万万,我与齐公子诗文契合,从未想过要从你身边夺取什么,菁菁难道就要因此嫉妒而毁了我吗?!”
“我呸,你从我家小姐那不要脸顺走的东西还不够多吗?还真能给自己脸上贴金,你这屋里有多少是我家小姐为你添置的!”盈翠小脸气鼓鼓的对着白眼狼,小姐这些年待她如亲姐姐,真的是太过分了!
反倒是正主显得气定神闲,半点儿没被气着,赵菁菁给自己倒了杯茶:“我还以为,出了这茬你应该感谢我才是,让你和你的齐公子得偿所愿,得了一诉衷肠的机会。”
越佩茹因她反常态度,更为谨慎防备看着她。
“照理说他玷污你清白,合该是要负责的。”赵菁菁一顿,笑语晏晏地觑着她,“可谁叫他是齐家的儿郎,与他匹配的势必是高门贵女,你猜凭着那位齐夫人的本事,会不会让你变成人尽可夫的□□,勾引了她那宝贝儿子?”
“不,不可能,齐公子不会负我的!”
“哦?你当真觉得你在他心里如此重要?”
越佩茹恶狠狠地看着她:“你休想挑拨!”
“挑拨你们?你们何德何能,让我再浪费时间去对付你们?”赵菁菁呵呵笑着,拍了拍身起身,走到了她的面前,轻抬起她的下巴,暗中收力,“但凡他有你想的一丝坚定,你今日就该在前厅而非在此处。”
越佩茹心陡然一沉,猛地上前双目凸起般可怕:“你刚那话是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
赵菁菁收住话,只噙着一抹怜悯快意的笑居高临下地睥睨着。
越佩茹重复着那句话,来来回回想着,开始有些崩溃:“赵菁菁你把话说清楚!”
赵菁菁没有答她,直接转身出屋,两个婆子即刻关了门上锁,将越佩茹那满腔的怨愤关在了屋内。
收到信赶回来的赵国公在赶回来当日就去了齐府,之后与齐老爷去了岐山别居,整整一宿,后严氏使人去打听才约莫探到割袍断义云云,这会儿已经在回府路上了。
赵菁菁在前厅等来了还带着一身酒气的爹,后者脚步踉跄,直奔赵菁菁想摸头却摸了个空,言语威仪:“爹,爹给你出气了,子、不教、父之过!齐元明这老东西老子看不上他儿子,这婚事咱、咱退了,不、不嫁那种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赵菁菁连忙扶住东倒西歪的赵国公,此时方是心底大定,这事终于彻底解决了。而赵齐两家素来交好,与爹来说,才会有今日醉酒这番,怕也是伤了多年感情了。
旁边严氏不多言,等着赵菁菁需要帮忙时搭了把手:“交给我罢,喝了醒酒汤睡上一阵就好了。”
“嗯。”赵菁菁松了手,由着严氏和婆子搀扶赵国公回屋。
临到末了,严氏背搭着赵国公的胳膊,转过头来:“此事已定,你也莫多想了。”
仿佛宽慰一句,从严氏口中,赵菁菁感觉到一丝关怀,笑着点了点头应允。
赵齐两家取消婚约的事,因着两家刻意的低调,传言甚少。便是有,说的也大多是之前齐景浩在寒山寺那遭,赵家虽然不如过去兴盛,可好歹有着国公府的门楣,不愿受这口气取消婚约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