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顾深远这样的人,不应该挺忙的吗,哪有空在这里墨迹时间。
外面的雨不小,他身上衬衫或多或少被浸成深迹,自己似乎并未察觉,也没去考虑没了车的他该怎么办,反而和大爷聊上瘾了。
一下子,他突然刷新许意对他的认知。
到底有多傻……会默默无闻地把车钥匙给她?想学雷锋做好事不留名吗。
许意面无表情地按响车喇叭。
本来顾深远被对着这边,听到声响后回头看了眼,隔着挡风玻璃,视野模糊,并不能看清里面的情景,但基本能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我先走了。”顾深远对大爷笑笑。
“走啥啊,我给你讲讲我年轻时追小姑娘的事儿吧,咱过来人,有经验。”
因为大爷帮助过自己,顾深远耐心地婉拒。
老大爷是不是过来人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老大爷应该说漏嘴了,不然许意怎么这么快就找上他了。
看着摇下的车窗,顾深远做好她下车后冷着脸把车钥匙扔过来的准备。
许意没看他,也没太多的废话,“上车。”
顾深远微愣。
“怎么了,自己的车连门都不会开了,还要我帮你?”许意又开口。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许意把驾驶证拿出来,指着上面的寸照和名字,一字一顿,“你是想告诉我雷锋做好事不留名,但可以留驾驶证吗。”
“……”
两分钟后,顾深远在车内系好副驾驶座安全带。
他的车型大,许意身子娇小,开得不太习惯,因此车速不快,人也较为专心,没有因为被旁边男人盯着看而转移注意力。
这段时间他为了不让自己烦人,没继续骚-扰她。
今天她主动找他,所以不算骚-扰。
虽然找他说话的态度一般,但没有之前那么抗拒。
顾深远没话找话:“外面的雨下得挺大。”
许意:“嗯。”
“你怎么没带伞。”
“不知道下雨。”
“陈庭川呢?”
“不知道。”
“你不打电话问问他?”
“怎么,你想他了?”
“……”
前方是红灯,许意逐渐放缓车速,语调轻飘飘的,讽刺味倒是十足。
顾深远没继续挑拨离间,噤声的同时,余光有的没的瞥着她。
许意在看戒指盒。
顾深远拿起盒子,把玩在手心,“你想看吗?言言”
许意目视前方,“我只好奇你一个男人为什么随时带着这个。”
看他的身家应该不低,那盒子里面的戒指指定不便宜,随身携带的话不仅麻烦反而随时都有弄丢的可能。
顾深远语调稍稍轻佻,“你看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从他坐上车之后她就没正眼看过他。
她就是不想和他扯上太多的关系吧,毕竟她现在和陈庭川两人挺恩爱的。
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让她看他一眼也成一种奢望。
许意别说看他一下,连半寸目光都没给他,淡声道:“你再这样,陈庭川会收拾你的。”
“拿他唬我?”
“不是。”她仍然那副漫不经心的口吻,“我想让他过来帮你看看脑子。”
“谢谢,不用。”
“客气。”
“……”
绿灯亮起后,前方的车并没有顺利行驶,再一看,前方的路道堵起来了。
车厢陷入一阵沉静。
难得短暂的堵车时光,白白浪费实在可惜。
但他们没什么好谈的。
谈孩子吗。
她可能还没适应自己有孩子这个事情。
于是顾深远没话找话:“堵车了。”
“我知道。”
“车辆太多,容易造成拥堵。”
“我知道。”
“你今天挺漂亮的。”
“我知道。”
“头发也扎得很好看。”
“我知道。”
“你是不是不太想和我说话?”
“你能别bb了吗。”
许意瞪他。
顾深远没再继续搭讪下去。
他坏心地希望,让路再堵一会儿,这样的话两个人可以多独处一段时间。
可惜事与愿违,没多久交警便疏通路道了。
快到岔路口时,许意才说:“不管怎样今天谢谢你的车。”
“嗯?”
“我先载你回许家,然后你自己开车回沁园。”
“好。”应一句之后,顾深远突然想到什么,“我没和你提过,你怎么知道我住的地方叫沁园。”
许意神色僵住。
作者有话要说: 扎头发的是原先的人格,披头发是第二人格。
☆、25
不过短短三秒,许意回过神来, 继续专心地开车, 回一句:“沁园是最大的富人区,我知道很稀奇吗。”
“不稀奇。”顾深远驻目于她, “但我记得你之前来医院的路上都说差点迷路,想必对云城应该不算熟悉吧。”
许意飞快地解释:“路和建筑不一样。”
刚才他三番两次想要搭讪都没有成功, 说到这个许意的话匣子反而打开。
远森集团下的建筑在云城甚至不少一二线城市都属于拔尖的, 投资的几大博物馆和古城为旅游业建立不少丰功伟绩,住宅房这一块也不甘示弱,紧随许氏房产步伐, 沁园富人区算是房产业较有说明性的建筑了。
她思路清晰, 让顾深远挑不出质疑的点。
到了目的地,提前和许映画打过招呼的许意直接进屋了,留给顾深远只言片语仅仅是“谢谢”“路上慢点”。
看见姐姐回来, 许映画立马欢呼雀跃地出去迎接, 打算带许意先去参观下许家别墅,毕竟她不熟悉。
毕竟她现在不记得这里, 做妹妹的有义务介绍家里的各个房间。
和其他大别墅比起来,许家别墅很老旧了,家具和设施都不算新, 因为许映画不常在家住, 也就没折腾。
“不用,我自己看吧。”许意温柔笑笑,拍拍许映画的肩, “二楼是卧室吧。”
“嗯……”
许映画有点懵。
拍肩膀这个动作怎么感觉这么熟悉。
二楼。
许意没有参观,径直走进自己的卧室。
卧室的格局没有任何变化,桌子和床铺都是原先的,因为有保姆定期清理所以依然干干净净。
透过梳妆台的镜子,许意看着自己。
都快认不出来了。
她这是沉睡三年了吗。
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
意识到自己不对劲的时候她还在医院,她服下护士送来的药没多久便感觉迷迷糊糊的,闭眼再睁开时,大脑突然清醒又仿佛仍在混沌中。
她对自己稍微有点了解……但又……
仿佛生存在两个世界中。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再变成另外一个人。
为了不混淆,她把头发扎起来,并且在手腕上戴了个发圈,留作记号。
这三年所经历的像是电影一样走马观花地从脑海里浮过,有的印象深刻有的草草忘却,不论是什么,她对这三年里的人和物,并没有过分的感情。
就如同第二重人格是梦中的自己,苏醒后继续回归现实。
外头走廊,响起一阵脚步声。
“姐。”
推门进来的许映画兴冲冲地跑过去,“没想到你能找到自己的房间,我还担心你迷路了。”
“很好找。”许意心不在焉应一句,“时间不早了,家里有阿姨做饭吗?”
“没有诶。”许映画摸出手机,“你想吃什么,我叫外卖好了。”
“不能自己做吗?”
“你会做吗?”
“不太会。”许意迟疑道。
她还是少说话少做事的好,免得暴露自己,她现在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恢复了。
许意去楼下厨房搜寻食材。
总有一种她每次回来都要操心许映画吃喝的感觉。
这丫头都大学毕业了,一点都没让人省心,这不会那不会的,估计连个灶头都不知道怎么开。
家里食材太少了,只有米面和几个鸡蛋。
好在院前空着的地被邻居种了胡萝卜番茄等蔬菜。
院前的地是许家的,因为没人搭理荒废很久,邻居和许映画商量后便种上时令蔬菜,这会儿倒是派上用场。
摘人家菜之前,许意和邻居打过招呼。
邻居大妈连连点头,答应之后,不无意外问:“你是许家大丫头?”
“嗯?”
“哎哟喂,我都好些年没见着你了。”大妈说话没个遮拦,“街坊都传你三年前出车祸死了。”
许意笑了笑,含糊带过。
如果不是今天苏醒,她也以为自己死了。
撑伞在雨下的菜地挑挑拣拣一些新鲜蔬果,许意准备回去的时候,看见铁栏栅大门前,站了个男人。
从身形来看,不像是她认识的人。
许意提着编织篮走过去,礼貌问道,“请问你是?”
男人五官俊朗,轮廓深刻,所蓄着的寸头,据说是最能考验男人颜值的发型,他却半点没受影响,甚至让整个人染着一种脱离俗世的气质。
乍一眼,这人让许意想起之前许映画说过的“帅得惨绝人寰”。
男人听到身后许意的声音,回头看了眼,欲言又止,在许意问他需不需要帮助之前,突然转身离去。
带着几分莫名其妙,许意回到厨房,准备自己择菜时,又想到自己不能惯着许映画这样下去,便喊她一起过来做饭。
许映画先前顽劣,现在姐姐变了个人,她不好意思恃宠而骄,笨手笨脚地帮忙打下手。
许意很想问问她最近是不是又欠下什么情债。
可要是问多的话,许映画没准会怀疑她。
许意换了一种问话方式:“你最近有交男朋友吗?”
正低头认真捣鼓蒜皮的许映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怎么了?”
“我就是随口问问。”
“哎呀,姐姐你可能不知道,你妹妹我,从小到大,别说谈恋爱,我连男朋友的手都没拉过。”
“……”
许意真实地沉默下来了。
这丫头还以为她现在傻不拉几的是不是,撒这种弥天大谎难道一点都不心痛吗。
犹记得当年两个小男生追到家门口向许映画讨要说法的情景。
如今臭妹妹长大了,还是那副德行,刚才外面冒雨站在门口的男人应该也是许映画欠下的情债之一。
“姐姐,我跟你说,一个人过其实挺好的。”许映画煞有其事,苦口婆心,“你就看我吧,清心寡欲的,小日子过得多顺畅。”
“嗯。”许意附和,顺着话柄说,“所以,你没睡过男人?”
这一问,许映画有些不好意思否认了,想着反正是自家姐姐,没必要瞒着。
不过还是不能让姐姐知道她的风流史。
于是许映画扭扭捏捏,作一番娇羞状,“嗯……也不能说没有吧……我之前睡过一个。”
“然后呢?”
“然后他非要我负责,我就跑了。”
“这不太好吧。”
“不是,这你情我愿的,哪能叫不太好,我要是不跑,我去寺庙当尼姑给他烧水做饭吗。”许映画耸肩,“他非要和我扯他们陈家的男人这辈子只睡一个女人的思想让我对他负责,可拉倒吧,我才不信。”
许意实在不好作评价。
一来她实在不想暴露自己,毕竟许映画这张嘴封不住,要是知道她现在恢复意识的话,指不定拿着喇叭对着顾深远或者许彦之的耳朵喊,我姐复原啦。
“你情我愿的话,倒也还好。”许意给出模棱两可的意见。
“他应该挺情愿的吧,虽然是……”许映画的声音逐渐转小,甚至细得只有她自己能听见,嘀咕道,“我上他下。”
她发誓,她要是知道自己第一次睡的这个男人有那种传统思想的话,她绝对,不会和他碰那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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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许意不太敢入睡,害怕自己醒来之后又变成另一个人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固定一个意识形态。
如果不能固定的话,只能让另外一个她,通晓所有的记忆,这样,不论她是哪个意识,都还是个正常人。
临睡前,许意在翻手机上自己和陈庭川的聊天记录,估摸出之前的自己是怎样的聊天语气。
还好他今晚没找她唠嗑,估计是在医院忙碌。
躺在床上的时候,许意没逼着自己去想解决办法,只想着顺其自然。
第二天醒来后,许意下意识看手机,又看晚上的皮圈,确定自己仍然保留原有的意识,稍稍松了口气,按照正常行程一样,洗漱吃饭。